第67節(jié)
當(dāng)然得服, 梁一言的“深不可測”絕對不止這些。 他這時候把原家兄弟叫來到底意欲何為?且聽他往下說, 舅舅看向原澈的眼神愈沉, “如今,韓構(gòu)這口灶你估計燒到頭了?!?/br> 原澈沒言。原小忙問“什么意思?” 梁一言始終只看著原澈,“鄭林是一處的五大高參之一,是元首最得力的幕僚,他和你老丈人私交極好,近段時間他頻繁造訪蔚州,你可見過他一次?” 原澈微怔看著舅舅,心中當(dāng)然不平靜! 鄭林他怎會不識,這樣的人物只要來一次蔚州,姜瀾沒有不找自己作陪的。何況自上次他無緣一處后,姜瀾也曾安撫自己:機會還有,下次鄭林來訪。我也會帶你好好問問這件事……如今,人來了,且不止一次,自己莫說見到人。竟然連人來的信息都一無所知!…… “姜靚真的傷得很重么,”舅舅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問, 原澈輕蹙眉,“精神不好,會診報告說傷到臟器……”說著說著他自己都知道疏漏了多少地方, 舅舅明言“精神不好,能裝;會診報告,能改。你也不必自責(zé),她一家人用了心地瞞你,再加上鄭林在里面的多方周全,你能立即覺察還真不容易?!?/br> “他們有什么可瞞我哥的?”原小厲問, “鄭林頻繁來我蔚州,雖說面上正兒八經(jīng)來拜訪了一次,可想瞞著我隱秘往返我的地界還真不容易,于是我留意了一下他的動向。發(fā)現(xiàn)和你大舅子接觸最多。而你大舅子呢,去醫(yī)院也頻繁,所以我在醫(yī)院又留了下心。他們很謹慎,當(dāng)著外人口風(fēng)也緊,只是偶爾聽過姜靚哭,說。舍不得你……”梁一言略伸展靠向沙發(fā)背,“舍不得,那就是要舍了,至于為什么舍,跟鄭林又有什么關(guān)系,”梁一言搖頭“我確實不知??傊?,余下的,得靠你自己早做準(zhǔn)備。我今天把你兄弟倆叫來。攤了這層牌,就是想叫你們明白,兩口灶不管怎樣,總要有口燒得旺,眼光放長遠點,耐些心?!?/br> 好吧,看似舅舅老謀深算幾句要點醒弟兄倆, 其實,何止這些? 梁一言為啥這時候要“點醒”他們, 其一,著實為家族利益,也正如他所說,一口灶眼看著要澆滅了,再不提點一下原澈,難道眼看著外甥吃虧? 而最重要的……今兒這一“點醒”看似完全針對原澈,事實,原小才是重點! 梁一言深知原小的個性與心思, 經(jīng)自己這一番“點撥”,原小更知道結(jié)交韓照的重要性,那么,接下來,也就更心甘情愿愿為韓照去擦屁股,于是,關(guān)于“純南”的局也就好順理成章地鋪設(shè)下去了…… 事實,梁一言這“大局觀”著實把握得好,他這一對兒外甥可不就按著他的思路各行其是了么。 …… 余媽發(fā)現(xiàn)姜靚這幾天特別喜歡喝冬瓜燉鴨湯。 這天,余媽燉好湯,從大罐子里倒進保溫桶后,特意留出來一碗給夏又。 適時,原澈進來, 見多出來一碗,微蹙眉“這是干嘛,” 余媽忙答“我看有多的,給夏又留著晚上吃……” “給她留什么!”哪知原澈當(dāng)即就發(fā)了火,“以前也給她留過?”余媽忙搖頭“沒有沒有,就今天,我看有多的……” “胡鬧,這湯里配了中藥是補品,是誰都能喝的?……”看來原澈是真生了氣,發(fā)了很大的火,余媽忙把那一碗也倒進保溫桶,聽見原澈冷聲說,“是自己本分的事就本分做,別擅作主張,做不好,就別做了。”余媽戰(zhàn)戰(zhàn)兢兢,“是是?!?/br> 再也不敢從給少夫人的補食里分分毫出來給夏又了。 將湯送去醫(yī)院, 余媽在一旁老實給她盛湯, 聽見姜靚跟她mama抱怨,“我胸是不是有點下垂了,” “哪有,挺著呢,你最近怎么老問這個問題,” 姜靚撐著腰,盤腿坐在床上,嘴撅著低頭,“原澈說垂了點……” “咳,你還在乎他說什么……”估計是見到余媽在一旁,忙改了口,“別老看微信,又是魏媛發(fā)什么美容經(jīng)招你了吧……”說著,母女倆開始聊美容了。 余媽伺候姜靚喝完湯就回來了。 半日下來,老老實實做自己該做的事兒。 她家少主人看起來真是喜怒無常, 溫和起來,實在仁善。兒子的手術(shù)費確實妥善解決了,讓余媽對他更是感恩戴德。 卻也想不到,冷臉下來這樣嚴酷。這少主人,猜不透。最近看著他對夏又也溫和一些,起碼再吃飯,讓人坐上桌兒了,看著依舊交道不多,可想著態(tài)度到底有些轉(zhuǎn)變,能對夏又好些了吧……沒想,好東西還是拘著,就一碗湯,發(fā)那么大的火……咳,余媽想著也是嘆氣,比較起姜靚,夏又還是個媽不疼爹不愛的可憐孩子…… 正默默感慨的,突然司機老王匆匆走進來,“余媽,有溫水么,給喝一口,渴死了?!?/br> 余媽忙給他倒水,還笑著,“這是急什么,水都顧不上喝一口……” 老王咕嘟嘟灌下一大口,一抹嘴,神情十分肅整,甚至驚栗,左右看了看,低聲,“出大事了!少夫人在醫(yī)院里搶救,我剛把原先生送去醫(yī)院,這會兒回來拿點東西……” “什么?怎么會,早上還好好兒的……”余媽當(dāng)然也是一驚, 老王更低聲,指了指自己的胸,“聽說,她把自己這兒剪了,” “啊?!”余媽都瞪大眼,哪個女人會無緣無故剪自己那兒…… “我聽少夫人的母親在嚎啕大哭,說少夫人著了魔想不開,最近總嫌自己那里不夠美,” “是的是的,今天我去送湯時她還在抱怨呢,可那也不能自己就,剪了呀……” “我聽那些醫(yī)生們小聲議論,這叫個什么‘精神完美破壞癥’,哎,太追求完美了,受不得一點刺激,哦對了,她母親是哭,說她看了微信,估計她那些閨蜜調(diào)侃了她,一時受不住就……” 老王匆匆又走了,留下余媽再次搖頭感慨,什么“精神完美破壞癥”,就是富貴精神病,看看我們這些窮人,看看夏又,會有那功夫管那里美不美么,能活好就不錯了…… ☆、2.24 努爾哈赤發(fā)家在撫順,關(guān)溥儀的戰(zhàn)犯管理所也在撫順。撫順上空估計經(jīng)常能空傳這樣一個蒼涼的聲音:出來混……遲早要還的……要……還……的…… 好吧,一天里,姜瀾腦袋都是懵的,他自己也是研究歷史的。此一刻,能塞進腦子里的話,想想,也就撫順上空飄揚的這句“至理名言”最合適了。 選在什么地方跟原澈攤牌,他兒子姜湛都經(jīng)過深思熟慮,最后決定,不拖泥帶水了,官方一向原澈下達調(diào)令,他們就帶著律師上去和原澈簽署離婚協(xié)議,趁熱打鐵,許多話都可以順嘴說了…… 坐在車里的姜瀾本還顧及顏面。這種擺明“落井下石”的局面他實在不想?yún)⑴c,可姜湛說,您老人家不出面,也震懾不住原澈。爸,這時候了,您得拿出威嚴來,他并沒有護周全您閨女兒。經(jīng)不住兒子勸,加上著實也該到破釜沉舟之時,姜瀾肅著老臉上去了。 顯然原澈還沒從突然的調(diào)令里緩過神來,一見老丈人帶著大舅子攜一幫子律師直接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姜瀾本還有一瞬的不忍,也被兒子扶著胳膊的一捏定了神。 “爸爸,有事么,怎么突然上來了……”原澈走過來,姜湛卻是一抬手似阻住他來攙扶老爺子,聲音冷淡,“原澈,今天爸爸親自過來也表達了對你的尊重,畢竟你和靚靚也有這么些年了,還希望你能理解。好聚好散?!?/br> 原澈眉心蹙起來,腳步停了,“什么意思,” 姜湛冷眼看他,不掩飾敵對了,“離婚。原澈。我meimei自嫁給你就沒有一日是快活的,再委曲求全也沒得到過你真正的憐愛,這次更是離譜,讓她受了這么大的傷,靚靚從小到大可是我父母捧在手心里呵護著長大的寶貝,怎么你就這樣不珍惜?” “靚靚她……” 姜湛再次抬手,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既然不珍惜。趁著你們還年輕,還是好聚好散得好,免得日久天長下去,難免成怨偶,也白叫我父母年紀(jì)一大把了還心疼自己的小女兒?!弊詈螅粗?,連警告的意味都出來了,“原澈,你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這婚肯定是得離的,還是理解些,給彼此留有余地,鬧僵鬧大,不好。” “我要見見靚靚?!痹貉垡怖湎聛?, “沒必要,靚靚已是下定決心和你離?!?/br> “我得見見她,是她要和我離婚,就得當(dāng)面跟我說清楚……” “原澈,”老爺子終于開口了,“事已至此,還是好聚好散吧,多年的緣分既然到了頭,我也希望你們各自有更好的歸宿。” 此時,原澈的眼神徹底黯淡了下來,站那兒,如一個冰冷了下來的木頭人。 姜湛看一眼律師, 領(lǐng)頭的律師會意,疾步上前走到原澈的辦公桌前, “原先生,這些是經(jīng)姜靚女士委托擬好的離婚協(xié)議……”守則地還一頁頁翻給他看,“您和姜靚女士共有的財產(chǎn),姜靚女士分文不取,全交由您處理……”哼,這是“凈身出戶”了哇,好似分毫和他沾上邊兒的都是晦氣…… “原先生,”律師筆都遞到他跟前, 原澈停了許久, 拿起筆, 沉穩(wěn)地在簽名處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原澈。 在場所有人好似同時松下一口氣, 姜湛不廢話,拿過律師遞來的協(xié)議特意在他簽名處又看了一眼,低垂的眼神里似有笑意,再沒看他一眼攙扶著老爺子就要走,老爺子似乎還想和他說幾句,被兒子隱隱強拽走了,最后留下的,是依舊立在簽名所站原處,似乎被掏空了一切的,被羞辱得只剩下骨氣的,孤漠身影…… 卻, 待到這些勢利眼的蝗蟲徹底一離開, 什么被掏空一切, 什么被羞辱, 什么孤漠…… 原澈骨血里就沒有這些, 冷淡,靜默才是他的本源, 人走到辦公桌后坐下,放松地靠向椅背, 抽屜里拿出一支手機,首先翻了翻微信看看,盡是些女人閨閣里的世態(tài)炎涼,最毒婦人心,這話不假,特別是虛榮心盛日的毒婦,她們比起美來真是什么話都說得出來啊……原澈模擬她們的言語發(fā)了幾條微信后,掀起浪來,就成功隱退了…… 手機丟到一邊,仰躺在椅背上合眼休息了下, 沒睜眼,手從褲子荷包里又撈出自己的手機,這才瞇開眼,拇指輕輕滑動, 小傻子下班了, 又買了新書,包兒往地上一丟,人單盤腿坐床邊就低著頭只顧拆包裝, 拆了包裝,就如饑似渴地讀, 頭,一直低著, 單腿盤坐的姿勢就一直沒變過…… 這個定格般的畫面估計得一兩個小時。原澈知道她要看上新書就跟入了定的,牛奶都喚不了她,你把她的書搶過來,她真的跟你哭鬧,腳不依地在地板上直跺,手前后擺,身子扭得像鴨子,甚至,她能騙賴到地上!……原澈有次坐床邊不哄她,居高臨下睨著坐地上直蹬腳的她,“你現(xiàn)在是摸著人的性兒了是吧,跟我就這么鬧,敢跟夏元德這么鬧么。”結(jié)果,她確實怕她爸爸,一聽爸爸的名字,小肥鴨子干脆往地上一蜷,身子一抖一抖,好像在哭……原澈扒過來她的肩頭,一看,真淚流滿面,受了好大好大委屈一樣……原澈發(fā)誓,自己真的能對任何東西狠得下心,那一刻,她一抽一抽,眼睛淚盈盈里似乎住著個媚媚憐憐的小妖精……狠不下心,因為,心都被潤化了……書還給她,她也就那么側(cè)蜷著繼續(xù)翻著看,還一抽一抽呢,神情卻早已又迷進書里……原澈已無力去抱她,怕一抱上,可就真沒完沒了…… 果然,這單腿盤坐,低頭,一直如此,除了翻書,她動都不動一下, 余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