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在不可避免地想到這個問題后,太子的臉色逐漸嚴肅起來,一直回到了府上,才開口嘆息了一聲:“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啊。” “是?!焙汗Ь吹卣驹隈R車邊上,并沒有跟進去的意思,“不過現(xiàn)下還是過個好年吧?” 太子被這么一轉(zhuǎn)折,心情突然就沉重不起來了:“胡大人過年是何打算?” “回河州?!?/br> 太子被他斬釘截鐵地這么一回答,頓時一愣,想起胡澈身上不僅還背著個河州知府的官職,那位林大郎也在河州。雖說林大郎能夠拖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讓人足夠意外了,但是想想林大郎現(xiàn)在的情況是拜誰所賜,太子也忍不住有些尷尬。 他略說了兩句之后,就讓人把胡澈送了回去,隨后讓管家收拾了一些名貴藥材,送到了胡澈府上。 胡澈看著送來的東西,下意識地冷笑一聲。 雖說對事不對人,但是林淡受的罪過,他自己受的算計,總要落到商家頭上。 當年兩個人還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們就敢下這樣的手,罪魁禍首雖然已經(jīng)伏誅,但是背后那位依舊高坐,對他們而言完全是高懸的利劍。 他這些年來把自己逼得那么緊,努力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難道是忠心?說出來,連自己都不信。給商家?guī)ダ?,不過是不能為的妥協(xié)。如果他能把商家拉下金鑾殿…… “胡大人,到了?!碧痈系能嚪蚬Ь吹匦÷曁嵝?。 胡澈下了馬車,冬日的寒意讓他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把那些焦躁沖淡,把一些不該有的想法重新壓回暗不見天日的最底層。 第二天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之后,胡澈趕著去林胡兩家提前拜了個早年,又去蔡家看了看學(xué)生,順便把暖手捂和小棉襖給抱上了馬車,接著直接就出了城門。 蔡大頭對大先生表現(xiàn)得成熟穩(wěn)重,對兔兔先生和兔兔師娘依依不舍。他目送著自家先生的馬車消失,耷拉著嘴角踅回屋子里,小眉頭微微皺起。他才不會讓兔兔先生和師娘變成過年大菜呢! 唉……還是怪他功夫不濟,一連這么多天都還沒有把兄姐們打服,不能好好保護兔兔先生一家。 于是到了年腳,整個蔡國公府已經(jīng)陷入了過年的準備中,對小輩們的教育也放松了許多,加上前陣子嚴格要求之后,幾個人確實頗多長進,長輩們對此表示欣慰的同時,默認了他們玩耍。 然而原本就把同輩們甩開一條街的蔡大頭,在這個時候突然發(fā)力了!小孩兒對自己再度提高了要求,平日里甚至都不去和兄姐們切磋了,整日價的不是往校場跑,就是往書院跑。 對比之下,幾個剛松快了幾天筋骨的蔡家小輩們,立刻就被丟入了火坑。他們剛抗議兩句,立刻就要被抽上來。 “每天才寫五張大字就叫累?你看看大頭,人家一天寫二十張呢!還寫得比你好!” “每天才背一篇文章就叫苦?你看看大頭,人家不僅背下來,還要學(xué)會學(xué)精!進度還比你快得多!” “別拿咱們家是武將說事。你打得過大頭嗎?兵書看過幾本了?還談什么兵法?告訴你,大頭已經(jīng)開始練兵了!” 練兵?! 沒錯,大頭在除夕前一天,挑好了五十個和他差不多歲數(shù)的親兵。 胡澈和林淡一直讓蔡大頭打基礎(chǔ),而沒有多教一些其它方面的內(nèi)容,一來是因為他們會的武學(xué)并不適合打仗,二來他們在兵法上完全就是個門外漢,與其教了誤人子弟,還不如一心一意鞏固基礎(chǔ)。 這件事情其實蔡大頭早幾天就已經(jīng)寫信告訴林淡了。不過現(xiàn)在路上有點難走,信倒是和胡澈前后腳到的。 胡澈去京城的時候不過一輛馬車,回到河州照舊也是一輛馬車,趕著關(guān)城門之前進了城。 京城那邊開始飄雪,河州這邊天氣暖和一點,卻是連綿的小雨。哪怕河州的道路修得不錯,也是難免狼狽。 林淡沒想到胡澈竟然能趕回來過年,手上抓著剛收到的蔡大頭的信,都忘了打開,連兩只興奮地繞著他轉(zhuǎn)圈的兔子都沒注意,張了張嘴:“澈哥?” 胡澈為了趕路,沿途和車夫輪換著駕車,從京城一路過來都沒有停,這會兒形容著實狼狽。他搓著滿是胡渣的下巴,勾著嘴角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是我,蛋蛋。”他有點想去抱抱林淡,不過衣服上都是路上濺到的泥點子,還是一會兒沐浴完之后再抱吧。幾個月沒見,得好好抱抱。 林淡眼前一亮,上前一步:“澈哥你回來啦!” 胡澈搖了搖頭,在林淡疑惑的目光中,臉色更加正經(jīng):“不,我沒回來,你是在做夢呢蛋蛋?!?/br> 林蛋蛋……差點就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挖的坑 蔡大頭= ̄w ̄=:我開始一轉(zhuǎn)了。 蔡大頭= ̄w ̄=:現(xiàn)在我有兩個方向,一個是轉(zhuǎn)文科,一個是轉(zhuǎn)武科。 蔡大頭(??????)??:其實我覺得像我這樣的天才,兩棵技能樹而已,分分鐘搞定的事情。 菜熊(蔡家熊孩子)們(╯‵□′)╯︵┻━┻:你為什么不轉(zhuǎn)職職業(yè)挖坑呢? 蔡大頭o(* ̄▽ ̄*)o:作為兔兔先生帶大的孩子,我不能搶兔兔先生的飯碗啊。 菜熊們(〃>目<):忘記了這貨有個專門教挖坑的先生了! 第190章 不差錢 胡澈在河州過了一個和和美美的年,丟下了京城的一堆爛攤子。 這倒不是指他沒做好自己的事情,只不過他這一回重新回到京城已經(jīng)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椤L有铝?,需要倚仗胡澈這個太子詹事的地方良多。胡澈作為地方官多年,理應(yīng)也需要時間,來重新梳理京城的關(guān)系。 經(jīng)過年前那群幕僚的所謂試探,已經(jīng)讓太子對自己原先的班底心生不滿,反而對著胡澈帶著的幾十個人心生羨慕。當然,作為太子而言,他只需要留住胡澈就好。只要胡澈在他手底下做事,那么這些人就等于是他的手下,完全不需要讓他親自去挖自己手下的墻角。 胡澈如果這時候足夠會鉆營,那么這個時候就更加應(yīng)該留在京城,好好經(jīng)營和太子的關(guān)系,讓太子對他更加信任。 但是,胡澈就這么一走了之,還走得特別快,跟京城有什么洪水猛獸要追著他咬一樣! 如此一來,胡澈倒是事不關(guān)己了,可是京城里本來做好了各種打算的人,就有些抓瞎。 太子詹事事務(wù)繁忙。胡澈忙到連著許多天都不回家,幾乎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這種時候根本就不適合什么人際交往。但是過年誰都休息,那么學(xué)子、故舊、親朋之類的一堆人,早就盤算好了這個時候過來拜訪。 這也倒罷了。眼前最著緊的問題是,誰來接任河州知府? 朝中政令未出,胡澈依舊是河州知府,但是朝中官員但凡覺得自己有一些希望的,早就已經(jīng)各種合縱連橫,在背地里斗成了烏雞眼。 河州條件優(yōu)越,本來就是一塊人人盯緊的肥rou,如今更是變成了一只會下金蛋的金雞。誰都知道河州眼前還沒有到極限,甚至不過是剛剛打好了地基,地基還打得特別深,特別堅固。接任的官員只要做到守好地基,坐在椅子上納涼,都能看著萬丈高樓平地起。 雖然現(xiàn)在河州知府并不是如以往那樣的肥缺。衙門的日子不錯,官員的收益其實是遠沒有通過各種cao作中飽私囊來得多。但是,政績這種東西能是錢財能夠衡量的嗎? 而且這個即將空出的位置是知府,在河州地界上是一把手,只有別人做出來的成績讓知府分潤,沒有知府做出來的政績給別人帶花的道理。有了這些累累政績,再進一步就十分穩(wěn)妥了。 一州知府再往上,那就是大商真正的高層了??纯春壕椭溃敵跛攤€太子府少詹事,背后還有人嘀咕;現(xiàn)在他被提拔到了太子詹事正三品的位置,都沒個人敢吭一聲,還看著他會入六部哪個衙門。 胡澈到底年輕,身體也好,趕回來的當天就算要過年守夜,第二天睡了半天,就精神奕奕了。不過他家蛋蛋不肯跟他一起白日那啥,他又重新倒回了炕上,蔫頭耷腦地靠著暖手捂。 “醒了就起來,躺著一會兒又睡著了,晚上睡不著?!绷值瓟Q了手巾給他擦臉,伸手去拉他。 胡澈順著力氣,柔弱地靠近林淡懷里,抱著他的腰蹭了蹭,含糊地反問:“難道你今天晚上還想睡?” 林淡臉一紅,把手巾往臉盆里一扔,僵硬地轉(zhuǎn)移話題:“你現(xiàn)在不留在京城,萬一下一任的河州知府……”作為吏部尚書的孫子,他見多了一些還算是有作為的官員,有些時候就會做出一些荒唐事。有些是年紀大了,只想著撈錢;有些是急功近利,最后好心辦壞事的;有些是只能當個縣令,卻當上了州官,結(jié)果能力不足的。 “沒有萬一?!焙捍蛄藗€哈欠,“盯著河州的眼睛那么多,不管接替我的是誰,但凡出上一點紕漏,就會被彈劾到?jīng)]個人樣。我留在京城也沒什么事情。找我舉薦下一任人選,也就是給我個收收孝敬的借口。咱們家又不差那點錢,何必呢?” 林金蛋想想也是,推了推胡澈讓他坐好,自己給他梳頭:“那不是還有什么知遇之恩之類的嗎?”官場上面可重視這一套了。 “知遇什么啊?!焙亨托σ宦暎耙话糇永瞎倨ψ?,能當知府的哪一個歲數(shù)不比我大?一個個都要臉呢。就算能夠拉下臉面來見我,多少也得端著一點,背地里恐怕能把我罵成狗。”他在官場如今也好些年了,正常他這個歲數(shù)的,能夠考中進士都已經(jīng)算得上年輕,他已經(jīng)做到了三品,還是太子詹事,實打?qū)嵉南乱怀实鄣男母勾蟪?,多少人眼紅著? 那些多少年靠著熬資歷毫無寸進的官員們,哪一個不是自視格外的高,心眼針尖一樣大小?他干嘛留在京城給他們制造話題? 林淡一撇嘴:“咱們不去管他們。” 胡澈等林淡給他梳好了頭,站起來把人往懷里一抱:“還是在家里舒坦?!?/br> 林淡也是粲然一笑:“嗯,馬上就能回家了。”京城的宅子好不容易花了那么多心思修好,卻根本沒住上幾天,好可惜。 胡澈啞然。他說的家里是在林淡身邊,并不是指京城的宅子。那邊雖然花得心思多,可是林淡不在,也還是一團冷清。 不過他沒有分辨,中午隨便吃了點什么。他回到河州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出去,下午來拜訪的人極多。 在河州,胡澈照樣是年輕人,可是哪怕耄老們看到他也帶了三分尊敬。誰給他們帶來的好日子,這是明擺著的。 胡澈分批接待了人,順便把自己可能會離開河州的消息,隱晦地提了提,并且寬慰了幾句,提了一些河州接下來的局面和應(yīng)對之法。 河州有白河書院在,哪怕胡澈走了,他的影響力也不會衰退。 等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胡澈已經(jīng)沒精力再和暖手捂打架了,回到房里順勢被暖手捂撞倒在炕上,看著在燈下看信的林淡不滿:“蛋蛋!” 林淡頭也不回:“又怎么了?” 胡澈指責:“你看看你,老爺回來了,你還沒暖手捂熱情!”被一只幾十斤重的肥兔子壓在身上,他只能收獲一堆兔爪印,如果換成了被林蛋蛋推倒~“時間還早呢,你急什么?”林淡揚了揚手上的信紙,“昨天就是被你鬧的,大頭的信都還沒來得及看?!?/br> “大頭的事情你直接問我不就行了?”胡澈干脆起來,把兔子往當成兔子窩的耳房里一放,自己慢慢把衣服脫了,又去扯林淡的。 林淡讓他扒拉了兩下,沒好氣地抬頭:“剛吃完晚飯呢,阿妮媳婦兒,別鬧!”等到他被胡澈一把抱起,才發(fā)現(xiàn)自家媳婦兒已經(jīng)連衣服都脫光了,哭笑不得地跟著鉆進被窩,“你真是……” 胡澈雖然很想,但也知道這會兒剛吃飽了不合適,拿手慢慢揉著林淡的肚子,一邊問:“大頭跟你說什么了?” “老國公讓他開始學(xué)著練兵了,挑了五十個十來歲的孩子,大頭說希望能留下二十個?!眲e看蔡大頭平時虎頭虎腦的,其實心眼早就和胡澈一個樣了,也就是表面看著老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憨厚,實際上背后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腦子里都不知道拐過多少個彎來了。 林淡把信紙遞給胡澈:“他還說要自己養(yǎng)兵。讓我?guī)椭諗n一些孤兒?!?/br> 河州這些年的發(fā)展是整體的,上層的那些士紳階層當然是生活富足,商人們也是賺得盆滿缽滿。這些人賺到錢之后,還在衙門的牽頭之下,多有修橋鋪路的善舉,讓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們很是歌功頌德了一番,賺足了善名。 當然在河州還是有一些老無所依幼無所養(yǎng)的情況。大商在立國之初,就曾經(jīng)設(shè)立百善堂,專門用于幫助這些人生活。但是太祖駕崩之后,這些遍布全國的百善堂就陸續(xù)關(guān)閉了,有一些沒關(guān)閉的,曾經(jīng)還一度淪為拍花子們的聚居地。 反正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大商早就已經(jīng)沒有百善堂好幾十年了。也就是還有一些耄老,隱約還記得一點。 今年年初,河州的百善堂就建立了起來。不過出面的并不是河州衙門,而是白河書院。 其實百善堂真正開始開放至今,滿打滿算也就是半年時間,但是被送過來的老人和孩子,數(shù)目簡直多到讓人觸目驚心。 蔡大頭說要收攏的孤兒,就是從百善堂里面挑。 胡澈瞥了一眼,冷哼:“小小年紀,胃口倒是不小,張口就要一百個?!?/br> “百善堂里面孩子可多了,問問里面的孩子,要是資質(zhì)不錯,又愿意入伍的,那么讓他們從現(xiàn)在開始準備起來也算是不錯?!?/br> 開一個百善堂,花費的人力物力都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白河書院這幾年來的盈利,除了留出周轉(zhuǎn)的那些之外,差不多全都扔了進去,各界的捐助也不少,才算是把這么一個百善堂給開了起來。 平常人家養(yǎng)上三四個孩子都要精打細算著過日子,百善堂內(nèi)收攏的孤兒已經(jīng)有上千。 胡澈是打算把這一批孩子看資質(zhì),等能夠做事了,去書院里打雜也好,出去到別的地方去做小工也好,好歹能養(yǎng)活自己,不至于餓死。 大商的人口多的地方多,少的地方很少,近兩年來發(fā)生的一些災(zāi)難,讓當?shù)貛缀踅^戶的也不是沒有。接下來數(shù)年時間,按照林淡記憶也還是這樣的光景。 如果天下間沒人,那國不成國家不成家的像什么樣子? 胡澈想了想:“那就去問問吧。大頭這些年可攢了不少私房錢,這一下可得好好花掉一大筆?;仡^我再列個章程出來,別開了這個頭之后,讓人鉆空子?!?/br> 有人花錢打小開始培養(yǎng)這些孤兒,等他們長大了讓他們做事,只要雙方同意,做的也是正當活計,那么自然是可行的??墒强傆幸恍┤耍蛑猩频钠焯?,做一些缺德的事情,把孩子拐來賣去一些腌臜之地什么的。這方面鉆空子的人肯定不少,得從一開始就立好規(guī)矩。 “嗯。這件事情還是你來做吧。”林淡懶得動腦子,“對了,先生說要跟著咱們一起回京?!?/br> “那白河書院的下一任山長選好了嗎?” “好了。我小爹!”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人都人為我窮 官員甲(ˉ▽ ̄~) :胡大人,您家有個敗家子媳婦,日子一定過得特別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