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胡家的情況也差不多。胡高旻看了看在他的教導下穩(wěn)扎穩(wěn)打的長子,第一次反省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一個家族的掌門人,沉穩(wěn)是必備的品質(zhì);但是胡鈞是不是太過沉穩(wěn),反倒是失去了進取的空間? 不不不,他不應(yīng)該這么想。家族之所以是家族,那必然要相輔相成。穩(wěn)妥之中進取,才是家族長盛不衰之道。 兩位大家長并沒有思考太久。不過半個月之后,白正清要在河州開辦書院看,并且還會首次設(shè)立四個學院的事情,就已經(jīng)傳遍了全天下。 雖然書院是私人設(shè)立,但是這么影響重大的事情,官府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最起碼要都拿著這件事情,作為自己晉升資本的王知府,就不會坐視,早就寫好了奏折,只待書院奠基就要遞上去邀功。 然而他沒想到自己還沒等來奠基,就先等來了一個坑,還恨不得把自己給埋了的大坑! 把農(nóng)工商這樣內(nèi)容放到書院里,還提高到了和書院同等的高度,簡直就是聞所未聞!說出去也不怕唾沫星子給噴死!可是他錢也出了,書院找到的那塊地還是他代表官府捐贈給書院的,他這個領(lǐng)頭人是當定了。 胡澈還是一副笑瞇瞇好脾氣的樣子,要不是一身官服在身,看著倒更像是京城的貴公子:“下官知道還是王大人氣度非凡遠見卓識,眼光決不能和那些短視鼠輩相提并論。書院如此運作,說是功在千秋,一點都不為過?!?/br> 王知府死魚眼看著胡澈。這小子論年紀能給自己當兒子,自家蠢小子還傻兮兮的一個,果然姓胡的都是狐貍?書院這么運作,其中的好處,他怎么會看不出來?怎么說他也是戶部尚書的兒子。 戶部說得好聽是主管天下錢糧,但是戶部碰上一些強硬派,那就沒好果子吃。可是大商如今國庫空虛,上一年的稅收上來,今年的錢還沒花呢,填舊賬就已經(jīng)差不多了。 一個書院的經(jīng)營,他本以為收入也就是學生的束脩,但是胡澈給他的東西上,束脩只占據(jù)極少的一部分,后期盈利的內(nèi)容,他也當了多少年的地方官,看得出來可行性非常高。 如果將來天下真的多一些會自己賺錢,而不是整天想著找朝廷要錢的官吏,積少成多之下,大商將來應(yīng)該也不至于如此窘迫吧? 王知府一不小心想得遠了一些,面前的問題還是天下讀書人的唾沫星子。書院建在河州,他這個河州知府是怎么都躲不掉的,既然如此那還不如一條道走下去!他活了四十多歲,怕過誰來著?! 胡澈嘴角一勾。很好,現(xiàn)在戶部也站在他們一邊了。 這件事情說和朝廷沒關(guān)系,那是因為這個書院建好了也不過是個民間組織。但要是說有關(guān)系,書院教出來的學生,講來必定是為大商做事的;真要說下去,他們還全都是大商的百姓官員,倒也真的不能算得那么清楚。 王知府這樣的門庭里出來的人,又做到了這個位置,眼界還是有的。當然,他更清楚現(xiàn)在自己的形象,根本就是一塊樹立在一群腐儒面前的盾牌! 他不過是想從小狐貍嘴巴里搶一塊餅吃,結(jié)果餅子拿在手上,還得銅皮鐵骨才能啃得下口!他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賠了還是賺了。 “你回去寫一封折子,同老夫一起署名遞上去。” 胡澈拱手:“是,下官這就去寫折子?!?/br> 在京城,讀書人中間最近最熱的話題,就是關(guān)于河州新書院。真真假假或褒或貶的說了一堆,但是相關(guān)的幾家人嘴巴都跟蚌殼一樣緊閉,根本談聽不出什么來。 四皇子倒是比別人知道得多一些,畢竟他是林永長的學生,講課之余問上一句半句是可以的。 林永長只能大略講了講:“具體的老臣也不太清楚,這幾天該有折子遞上來,到時候殿下就清楚了?!?/br> 四皇子只是聽到一鱗半爪就激動了起來,只恨現(xiàn)在他的地位尷尬,不好多說,更加不好多做什么,只是下定決心,等折子遞上來之后,就要給自己未來的左膀右臂撐腰。 如果可行,這樣的書院何妨在京城也開辦一所? 作者有話要說: 論孩子是怎么長歪的 蔡大頭o(一︿一 )o:大頭買錢買牧場,被爹給截胡了! 蔡大頭╭(╯^╰)╮:先生的先生,是先生養(yǎng)的;以后大頭也要養(yǎng)先生(大先生、二先生、兔兔先生)! 蔡大頭(o゜▽゜)o☆:先生們太會花錢,大頭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第178章 規(guī)劃 四皇子只是想想而已。畢竟京城不比大商的任何一個地方,而且京城本身就有書院,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考慮。 更何況,這個新式的書院究竟如何,恐怕在胡澈的任上未必能看出來。 按照提案,這個書院的規(guī)模定然不小。一任三年,恐怕胡澈離任了,書院都未必能造好。人走茶涼,他一走,書院究竟怎么個運作方法,能不能按照他說的做,絕對是個很大的問題。 君不見朝廷出過不知道利國利民的政令,結(jié)果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全都折戟。 白正清當山長有什么用?這里面能玩的花樣多著呢。 現(xiàn)在竟然還把王尚書都給扯了進來,到時候看胡澈怎么收場。 京城不少人都在看笑話,王尚書倒是對這個書院十分看好。他畢竟是王知府的父親,得到的消息怎么都比外界要更多更可靠。 他是個讀書人,也是一名官員,對于書院新辦的學科十分看好?,F(xiàn)在朝廷中大部分官員都出身官宦,本身對農(nóng)事等等方面就不是很熟悉。但是大商的官員絕對不是對老百姓的生活一無所知的??伤麄兪窃趺词煜て饋淼模慷喟攵际窃诋?shù)胤焦俚臅r候,一點點逼著學出來的。 學,自然得交學費。只是到他們那個份上,學費可不是銀錢,很可能是付出了自己仕途的曲折,以及更多的老百姓們的生活的坎坷。 如果官員,甚至只是一些地方小吏,能夠在掌握一定的權(quán)利之前,就對民生經(jīng)濟有所了解,甚至能夠起到一些幫助推進的作用,那么比起單純的讀書寫策論來,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或許如此一來學生學習的東西會更雜,看似會耽誤課業(yè);但是磨刀不誤砍柴工,總體來說也算不上耽誤。 而且關(guān)于書院將來描繪的運作模式,他非常有興趣和胡澈談一談。如果書院的方式證明可行,那國家興學也不會那么困難。 王尚書感慨了一聲:“后生可畏?!焙翰粌H年紀輕輕就考中了狀元,還能在經(jīng)濟方面有這樣的見識……說起來,當初他在北涼那么個窮嘎達也發(fā)展得不錯,果然是個該進戶部的好材料! 林淡的名字在王尚書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幾乎立刻就被他自己否定。別說林大郎如今身體抱恙,能夠活過這么些年,就已經(jīng)是老天爺開眼了,根本就沒這精力來cao持這些事情;就是林大郎身體好又如何?林大郎不善庶務(wù),那是和他爹林和頌一脈相承的。這樣的人就算是當官,也不能進戶部,不然國庫還不夠他們敗的。 被認定是敗家子的林淡,這會兒正和白正清、余道長、羅掌柜等人一起,來到了官府撥給書院的土地上。 林淡在外面要裝病,這會兒直接被胡澈背著走。作為學生的蔡大頭倒是和暖手捂一起在邊上走路。 羅掌柜在這里地位最低,對這個地方也熟悉,干脆告罪一聲后走在前面介紹起來:“這一片,自東南兩邊靠路,北一直到河邊,西面是幾個小山坡,幾個山谷里收拾收拾,有大概能三四十畝地可供開墾種植?!闭f是靠路,其實若是開了書院,路還是得重新修整?,F(xiàn)在的路是附近村民們世代修的,只是比鄉(xiāng)間小道略寬一些,可供牛車通行。 這地方在河州州府以西,這一塊地看似不錯,地形平坦還靠河,但是遍布亂石,就是周邊村民墾荒都不會把主意打到這邊來。 村民們有消息靈通的,已經(jīng)得了消息這邊要大興土木,都十分歡迎。別的不說,到時候他們村里人不難找個短工做做。 羅掌柜又介紹了一番周邊的幾個村鎮(zhèn)。 空闊的地方不經(jīng)走,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河邊。 胡澈把林淡放下來,從下人手中接了一件披風給他圍上:“走兩步?” “嗯?!?/br> 其他人看著他們兩個,自覺退開幾步,連暖手捂都轉(zhuǎn)過腦袋看向小山坡的方向。 河還挺寬,現(xiàn)在這個天氣吹吹風還挺舒服的,不過胡澈還是走在靠河的一邊,把風給林淡擋掉了大半不算,一手還扶著林淡的肩膀,幾乎把人摟在懷里,完全不虞摔倒。 林淡走了一會兒就停下腳步,指著河里:“那邊是不是有個小島?” “算不得是什么小島,看著倒像是一堆亂石。”胡澈一邊回答,一邊招手讓羅掌柜過來。 羅掌柜一聽是關(guān)于那個小島的問題,心下了然:“老爺看著是一片亂石,其實就是靠這一邊,對面是一片平地。這島也不算太小,只不過上面水鳥蛇蟲盤踞,一直也沒什么人來打主意?!?/br> 林淡立刻就打上了主意:“這島在書院里么?” 胡澈搖了搖頭:“不在,不過劃進來也沒關(guān)系,想要來干嘛?”就算是一片平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墾出一兩畝水田來,每天舟船往返的還不夠費事?至于建屋就更加不現(xiàn)實了,水汽那么重,根本就不適合人住。 “把島清理干凈,全都栽上桃樹,河上種點荷花?!?/br> 胡澈想了想桃花荷花盛開的時候,頓時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好看?”屆時春風十里,桃花一片。夏天有荷花。秋冬在書院里栽上一些桂花、梅花。他想起在京城小莊上喝的桂花釀,味道……著實不錯。 “嗯,還可以賣錢?!绷值恢篮旱男乃颊Q坶g就轉(zhuǎn)了一個彎,還雙眼亮晶晶地數(shù)給他聽,“桃樹很多種呢。桃花可以釀酒,有些桃子可以賣鮮桃吃,可以做果脯蜜餞,有些品種的桃子能雕桃核。反正以后書院有工學院,雕刻什么的他們可以拿來練練手,桃木也好。荷花就更不用說了,全身上下都能賣錢?!?/br> 財迷蛋蛋的樣子很可愛,但是胡澈不知道出身富貴的林淡,究竟怎么就變成了一個財迷的?他那小爹也是,花起銀子來一擲千金毫不手軟,但是一些小地方,明明這些花花草草的能單純作為書院的美觀之用,他卻還要計算到這些價值。 不過,過日子不就是這么一回事情嘛! 胡澈蹲下身:“上來。我們?nèi)ド缴峡纯??!?/br> 林淡往他背上一趴,注意到余道長撿了幾塊碎石頭,也不吭聲。白正清牽著蔡大頭的手,正在小聲說著什么。 所謂的山,其實就是幾個亂石坡,長著一些歪七扭八的雜草雜木,以胡澈的腳力也就是兩三步的事情。 林淡前后左右看了看:“這邊看著倒是還行。到時候全都種上桃樹,種一大片?!?/br> 胡澈背著他晃了幾步:“這邊可以蓋個亭子,正對著河心小島,能夠看到山谷和書院?!闭驹谏狡马斏峡雌饋砀又庇^一些,“書院的宿舍可以蓋在那邊山坡上,下面的那些地太零散,拿來給農(nóng)學院和醫(yī)學院試種。有什么牲口之類,也能分開放養(yǎng)?!?/br> 林淡聽著胡澈一邊走一邊說,只覺得書院的樣子已經(jīng)浮現(xiàn)在了面前。 一行人把地方看過,回去之后胡澈就連夜畫了圖出來。 林淡看了一眼,指著圖說道:“先畫幾幅小圖吧?” 胡澈停下筆,眼帶疑問地看著林淡。 林淡干脆也拿了紙筆寫了起來:“課室、藏書樓、宿舍、食堂、澡堂……這些都是優(yōu)先需要造的。等這些造好,書院就可以開始招生授課了。咱們的書院第一批未必真的能引來多少生源,宿舍都不用造太多,倒是先生們住的地方不能少。” 胡澈略想了想就點頭:“嗯。”他干脆把剛畫了一點的圖掀開放到一邊,也不管沒有干的墨跡,提筆展開另外一張紙,畫起了書院所在地的草圖,“這片平地得用來修建主要的課室、藏書樓之類,而且將來學生們多半是會在這一片活動,作為住處的話,會顯得不夠清凈?!?/br> “靠河太潮濕,臨街也嘈雜,谷底多少有些偏陰暗,中間段這里的山南用來建屋。”林淡用手指虛虛劃了一個范圍,“若是地方不夠的話,反正現(xiàn)在建書院的錢足夠,在附近村子里另外買一些地也可以。” 他之前算的建造書院的一萬兩,那是包含了地價在內(nèi)的,還是他買下的那一百八十畝良田的價格。就算羅掌柜沒有出高價,也所費不菲?,F(xiàn)在這筆錢不僅省了下來,土地還是州府白送,他們完全可以把書院的地盤圈大一點。 當然,錢從來都不是主要問題,關(guān)鍵還是工期。灰泥在建房方面有多么方便快捷,那是胡澈和林淡都親身體會過的。而且現(xiàn)在灰泥可以直接開窯燒制,并不需要余道長來用丹爐……點石成灰。 不過他們清楚,王知府可不知道。書院的事情發(fā)酵之后,他不僅要和京城朝廷方面進行各種說明,還要私下應(yīng)對他親爹以及一些親朋的各種詢問,關(guān)鍵還得挺身而出和一些政敵隔空上陣懟,忙得手都抽筋了。這天好不容易略微有了一點空閑,他突然發(fā)現(xiàn)有哪里不太對。 王知府喝茶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眼神從迷茫漸漸變成了暴怒! 他憤怒地把茶杯往地上一摔!他的任期就剩下一年,書院能在一年里造好才怪!xx的,上陣是他沖鋒在前,結(jié)果書院根本就沒有他什么事情!胡小兒真是好算計! 奠基?奠基有個x用! 到時候書院的山長是誰?白正清。 所有人只會記得那是白正清的書院。州府出力了,一點都沒錯,可是和他王某人有關(guān)嗎?老百姓誰還會記得他挺身在前,只會記得是在誰誰任上書院招生的。 他根本就是花了大力氣栽樹,結(jié)果給后來人摘桃子! 作者有話要說: 胡阿妮(⊙v⊙):乖,別搶我的大餅,給你顆芝麻吃。 王知府:(╯‵□′)╯︵┻━┻ 一家人出去游玩的時候是這樣的 第一梯隊:胡阿妮背著林蛋蛋 第二梯隊:暖手捂 第三梯隊:余道長 第四梯隊:白先生帶著蔡大頭 一家人回來的時候是這樣的 第一梯隊返程,第四梯隊……已經(jīng)掉隊 第179章 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