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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捕本色在線閱讀 - 第90節(jié)

第90節(jié)

    青嵐對她的承諾,讓她對成都又有了期盼,可仔細一想,便會知道,回到成都,是一個遙遙無期的渴盼。

    她似是鄭重的思索了許久,才抬起頭來,正視南行止的眼睛。

    南行止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靜默而深沉。

    她緩緩地搖頭,說道:“世子,我或許后悔過,可是如今,并不會去思索后悔不后悔的事情了?!?/br>
    南行止怔了怔,許久之后,才無聲而笑,“如此。”

    他緩緩放松,放慢了腳步,這路并不長,卻似乎走了很久。

    成青云回了房間,收拾好東西,與南行止一同等候著。一想到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她突然有些歉疚,看向南行止,問道:“世子,不會……有問題嗎?”

    南行止說道:“我吩咐過了,他們下手會注意分寸。”

    成青云將一份藥方,還有油紙包放進袖口。

    燭火輕搖,片刻之后,秦慕錚出現(xiàn)在房間門口。他走過來,向南行止行禮,說道:“世子,護送安王殿下回府的馬車不慎翻入水渠之中了,安王殿下受傷。”

    南行止慢慢地抬起眼,問:“現(xiàn)在在何處?”

    “安王殿下似乎傷得嚴重,如今在原地,等候世子去救?!鼻啬藉P說道。

    南行止與成青云對視一眼,起身,說道:“讓人將馬牽過來,我這就去看看安王的情況?!?/br>
    夜色漸深,京城千家萬戶燈火次第隱沒在夜色之中,成青云與南行止策馬,向著安王南澤出事的方向而去。

    南澤的馬車根本沒有行出去多遠。街道昏暗,且近年來街道兩旁商鋪瓦舍勾欄漸多,占用街道,導致車馬難行。加之街道兩旁,設有排水的溝渠,若是一不小心,就會墜入溝渠之中。

    溝渠邊,通常會種植楊柳,以防止車馬或者行人墜落。但街道來往攤販漸多,為方便做生意,許多攤販將水渠旁的楊柳砍去,行人車馬的安全更加無法得到保障。

    護送南澤的車馬,便是在黑暗之中,無法辨清方向,不慎墜入水溝。安王南澤,也被帶落,定然摔傷了。

    南行止與成青云趕到現(xiàn)場時,安王南澤已經(jīng)被人救了起來,渾身是稀泥污水,原本還算清秀的臉上,糊滿了惡心的爛泥。車夫與護衛(wèi)打來了水,沾濕了衣襟,為他擦臉上的泥。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臉上和身上都有傷,污臟的錦衣之上,滲著血。

    “傷勢如何?”南行止走過去,輕聲問。

    車夫與護衛(wèi)立刻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賠禮。

    南澤聽到他的聲音,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掙扎著起身,卻又痛苦的躺在了地上,他咬牙,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你現(xiàn)在還管他們做什么?你快幫我找大夫啊……我的臉好疼,不會是摔毀容了吧……”

    成青云提了一盞小燈,俯身靠近,為他驗傷。

    臉上的傷是擦傷,破了皮,清洗干凈消毒即可。

    其余滲血的地方,是腰部和小腿。她用手,輕輕地按了按南澤的腰,頓時引得他一陣哀嚎。

    “你……你想干什么?你不知道,男人的腰很重要嗎?”南澤疼得臉色蒼白,“你……你毀了我的腰,你想……”

    成青云移開手,剛才她摸了,腰部脊椎并沒有錯位,但并不表示沒有損傷,看他還能動彈,脊椎應該沒受重傷,應該是閃到腰了。

    “腰部的位置的確很嚴重,”成青云定了定,說道:“一般的大夫,恐怕不會治。”

    南澤面如死灰,抬手抓住她,“你說什么?大夫不會治?”

    成青云不置可否,臉色卻是很凝重。

    她這樣的態(tài)度,卻讓南澤認定了自己傷得無可救藥了,他癱軟在地,苦澀又絕望地看向南行止,“行之……行之,青云是胡說的,我不過是摔了一跤,怎么會摔成無可救藥呢?”

    成青云低下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好去查看他腿部的傷。并沒有骨折,可能只是扭到了。

    南行止態(tài)度卻比成青云坦然許多,他寧凝肅地看著南澤,正色道:“難道你不曾聽過興化坊里的白思雨嗎?”他輕輕一嘆,“她就是傷到了腰,從此癱瘓在床,起都起不來了,連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br>
    “什么?”南澤絕望不已,狠狠地喘氣,“帶我去見平王兄!他一定會治!他的醫(yī)術,絕對比任何人都好,他一定能治好我的!”

    南行止蹙眉,輕輕的點頭,“如此,也只好打擾平王叔了?!?/br>
    他立刻吩咐人,將南澤抬到平王府。

    平王府此時已經(jīng)大門緊閉,眾人將南澤放在門口,立刻去敲門。

    深夜的敲門聲極沉,也極其空洞。

    成青云抬頭看著平王府,陳舊的大門,其上朱漆斑駁脫落,大門房檐之下,兩盞宮燈隨風搖曳,燭火微弱,似隨時就要熄滅。

    敲了許久之后,門內(nèi)才傳來腳步聲,開門的門房,似乎上了年紀,行動緩慢。將門開了一道縫,只探出個腦袋,謹慎地問道:“是誰?”

    “還能是誰?”南澤臥在一張擔架上,憤恨地瞪著那門房,“本王受了重傷,京城的大夫都無法醫(yī)治,你趕緊去通知王兄,讓他來救我!”

    門房神色一凜,又見南行止站在一旁,不敢怠慢,立刻開了門,恭敬地請眾人進去,同時吩咐幾個守衛(wèi),將南澤抬入府中客房休息。

    成青云與南行止這才得以進入平王府。

    剛一進府,便聞到一股濃烈的混雜的藥草氣息。接著黯淡的燈光,成青云發(fā)現(xiàn)入眼的庭院之內(nèi),放著整齊的竹編,竹編內(nèi),曬著草藥。

    連王府的花園內(nèi),一些花園也被開墾成了藥圃。

    庭院深深淺淺,如淡墨不一的墨色,在這雅致的王府內(nèi)肆意揮灑。

    幾人進了院落,穿過幾處小徑之后,正院之中,才亮起幾盞朦朧的燈光。

    南澤被人抬進偏房之中,立刻有侍女為他準備好了藥浴以及換洗的衣物,成青云與南行止暫時退避到門外,等侍女為南澤換好了衣物之后,才又進門。

    南澤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看見進來的是南行止與成青云,頓時大失所望,欲哭無淚地說道:“王兄怎么還不來?”

    “王爺,平王殿下很快就來,此時他正在為王爺準備藥物,請王爺稍等片刻?!笔膛飞硇卸Y,恭敬地說道。

    成青云依稀帶著幾分對平王的好奇,默默地看向門外。那庭院深深如墨,浩淼暮靄,清泠朦朧。

    風過,霧靄草木招展彌散,淡淡霧靄之中,一抹如淡月般的身影緩緩走來。

    風起,那寬大的衣袖襟袂隨風輕展,如山間流嵐淡靄,若清淺水上一抹輕煙,飄渺脫塵,仿佛隨時會乘風而去。

    成青云立即站之身了,翹首沉靜的看著,竟不想移開眼。

    綽約燈影若紗如霧,那人的面容似掩非掩,看不真切,卻讓人恨不得立即撥云散霧,看個明白。

    南行止淡淡地看著她,眉目微微一沉,隨她的目光看向門外,終于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依舊兩袖清風,依舊清俊孤冷,若月下空竹,泠然而立。

    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禮,恭敬地低頭,說道:“王叔?!?/br>
    這平靜謹慎的聲音,將成青云驀地拉回現(xiàn)實。她微微詫異,詫異于難得見南行止對人如此恭敬,待反應過來之后,也立刻下跪行禮,竟連如何說話都忘了。

    平王南澈,已過而立之年,從面容之上,無法判斷他的年紀。

    他容顏清俊,慈眉善目,眉宇間,如令人敬畏卻敬仰的青山,穩(wěn)沉而悲憫。靜立注目時,竟似一尊佛,那眼神之中,宛若帶著憐憫與無限的寬容。

    成青云雖然跪伏在地,可心頭卻一片坦然淡定。

    “不必多禮?!逼酵跄铣河H和地說道。

    南行止敬謝站立,成青云叩謝之后,慢慢地起身。

    平王手中提著藥箱,慢慢走到床前,低頭看了看南澤。

    南澤立刻委屈地蹙眉,伸手拉住他,低聲哀嚎:“王兄,我要死了,我的腰,我的腿,疼死了……你一定要把我治好,我不想癱瘓……”

    平王南澈拂開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把脈,片刻之后,查看他的腰,還有比較嚴重的腿。

    其余的地方,都是擦傷,并不嚴重。他對兩個侍女說道:“將安王殿下扶起來?!?/br>
    “什么?”南澤驚駭?shù)乜粗?/br>
    南澈卻已經(jīng)不容抗拒地讓侍女扶著他的肩膀,慢慢地讓他試著坐直身。

    “疼啊……”在南澤低聲又痛苦的哀嚎之中,兩位侍女將他扶了起來。

    南澈用手摸了摸他的腰,掀開他的衣服檢查。腰上一大片肌膚紫青一片,但腰間骨骼以及脊椎,并沒看出受傷的痕跡。

    他在南澤腰上落了幾針,南澤慢慢躺下去,哼哼幾聲,摸了摸自己的腰,驚喜地說道:“好像不那么疼了?!?/br>
    南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讓侍女準備紙筆,研墨。

    “我來吧?!蹦闲兄箯氖膛种心眠^墨和硯臺,用勺子往硯臺中加了水,慢慢地研墨。

    成青云呆怔地站在一旁,看了看平王殿下。

    可惜平王依舊冷淡如初,絲毫沒有對南行止的親近而喜悅。

    南行止研好墨之后,將筆遞給平王南澈。

    第119章 行之受罰

    南澈快速擬好了藥方,交給侍女,“去煎藥吧,藥都在院子里,若是院子里沒有,就去我的藥房看看?!?/br>
    侍女帶著藥方離開。南澤立刻翻身,殷切地看著他,可憐巴巴地問道:“王兄,我的腰沒斷吧?我不會癱瘓吧?”

    南澈無聲看了南行止一眼,平靜溫和地對南澤說道:“不會,你的腰不過是擦傷,有些紅腫而已。服一劑活血散淤的藥就好了?!?/br>
    南澤瞬間生龍活虎,雙眼炯炯明亮,“真的?”

    “真的,”南澈拉過被子,為他掖好,還輕輕地拍了拍,“喝了藥之后就睡一覺,明日就好了。”

    成青云看著他高大清俊的背影,只覺得那溫和的聲音,儼然如一位好兄長,說是慈父也不為過。

    南澈將南澤安慰好之后,轉身凌厲地看了南行止一眼,沉聲說道:“你隨我到正廳,不要在此打擾你王叔休息?!?/br>
    “是,”南行止隨平王一同離開,成青云也即刻跟了出去。

    平王府內(nèi),微風送來陣陣淡淡的藥香,草木映襯之下,這雅致簡約的王府,猶如山間隱士的草廬。

    到達正廳之后,平王端坐在上方,嚴肅地看向南行止,肅然說道:“你今日,必須給本王一個解釋!”他重重將茶盞放在桌上。

    成青云縮了縮肩膀,沒想到溫和如平王也會發(fā)火。那平和沉穩(wěn)的聲音,還有他淡然平靜的臉色,雖看不出怒火,但其中隱藏氤氳的怒意,卻讓人壓抑又畏懼。

    仿佛正在面對一座休眠的火山,外表雖看似平靜,但卻不知其中到底積蓄了多少怒火。

    南行止面不改色,卻依言恭敬行禮,微微垂首,說道:“請王叔恕罪,侄兒也是為了見王叔一面,才出此下策?!?/br>
    “本王卻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讓堂堂世子為求一見,而用盡心機,甚至算計自己的王叔!”平王南澈冷笑,“若是今日你王叔出了意外,你該當如何?”

    南行止抬起頭,直視他的目光,篤定地搖頭,“他不會有意外,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br>
    哪知他如此肯定的模樣,卻更像倨傲自負,平王眉宇一沉,抬手指向門外,厲聲道:“你給本王站在院中,好好地反??!”

    南行止下頜微微緊了緊,淡淡看他一眼,拂袖轉身,走出了正廳,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傲然而立。

    成青云大駭,手足無措忐忑不已,想要開口求情,思索著下跪向平王磕頭,卻不想平王起身,冷厲地看著她,“你是他的人,主子受罰,你還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