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節(jié)
如若不如,亦不會藏了這般多年,卻是無人發(fā)覺他的真面目了。 屠鳳棲毫不畏懼地回望著云戰(zhàn),全無半點兒落入敵手的慌張。她這幾日著實是冷靜得很,倒是云戰(zhàn)顯得有些慌亂,如同一只被燙到了腿腳的野貓一般上躥下跳。 倒也是了,饒是誰知曉自己即將走向死亡,皆是不會有多痛快。 云戰(zhàn)嗤笑了一聲,提著屠鳳棲便是出了門。 他已是打定主意了,斷然不會叫這賤人好過了。若是當真要死,他亦是要帶著這個賤人,與明安家族那些叛徒們一同下地獄! 深夜里,豆包忽然睜開了雙眸,張開嘴巴便是嚎哭了起來。 他覺得心慌…… 司湛被洪亮的哭聲吵醒,一睜眼便是見著豆包正是揮舞了小胳膊,滿臉皆是淚水。小娃娃眼中的慌亂不似作假,司湛一下子便是清醒了過來。 營帳中的其他人皆是被吵醒,景鳳梧與杜康頭一個趕了過來。 豆包哭得滿臉通紅,司湛有些手忙腳亂。他以為豆包是尿褲子了,忙是伸手去解豆包的衣裳,誰知曉豆包竟是一巴掌糊到了他的手腕上,仍是哭個不停。 “難不成,是王妃……”杜康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是不是王妃要出什么事兒了,都說母子之間是有感應的……” 司湛猛地一怔,懷中的豆包亦是安靜下來,瞪著雙眸看著他。 司湛將孩子塞到了景鳳梧的懷中,隨后轉身便是出了營帳,召集了暗衛(wèi)們一同朝著城門而去。 若是當真是鳶鳶出了什么事兒,他定是要及時趕上了才行! 景鳳梧眼睜睜地看著司湛一個轉眼,便是不見了蹤影。他懷里頭的豆包臉上還帶著淚水,卻是伸出手來,軟乎乎的小手揪了揪他的衣袖子。 景鳳梧低下頭來,豆包眼中滿是懇求。他頓了頓,不知為何,便是脫口而出,“你也要去?” 他知曉自己是不能將豆包當成尋常的小娃娃的,這孩子如同被神靈眷顧一般,仿佛什么都能聽懂,什么都能明白。 豆包連連點頭,“啊啊啊”地叫個不停。 “微臣隨皇上一起去罷。”杜康道,“微臣也想瞧瞧,能不能順便將百靈公主給帶回來。” 他飛快的閃身下去,換了一身衣裳。景鳳梧卻是取了一旁的大氅,又是沉思了一會兒,竟是將豆包的襁褓給系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大氅將孩子罩在里頭,正巧擋風。 他與豆包出了營帳,杜康便是來了。此時司湛卻已經(jīng)是帶著人早便離開了,二人對視了一眼,亦是跟著追了上去。 景鳳梧與豆包一同到了那缺口外頭,缺口里的荒草已經(jīng)被撥開,露出了一條小道來。景鳳梧沉思了一會兒,卻是先將掛在自己胸前的豆包給解了下來,將小娃娃交到了杜康的手中,待到他再進去后,方是伸手將豆包給重新抱了回來,仔細系好。 城中安靜得很,間或能夠看到走動巡視的將士們,景鳳梧與杜康很是巧妙地躲開了巡邏兵,沿著屋檐下慢慢地往前走。 “遭了!”景鳳梧走了一會兒,方是忽然想起來,“朕不知曉鳶鳶被關在何處?。 ?/br> 那日是司湛孤身一人進去的,除去司湛,倒是再無旁人知曉,鳶鳶到底是被云戰(zhàn)給關在了何處。 杜康的臉色亦是變了變,也不知曉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低下頭來,盯著景鳳梧的胸口看。 景鳳梧胸口上掛著的正是豆包,一路上有些顛簸,豆包竟是有些昏昏欲睡了,倒也是沒有聽到景鳳梧的話。 景鳳梧將大氅掀開,帶著冷意的風吹在他的臉上,他一下子便是清醒了過來。睜開雙眸迷迷糊糊地盯著景鳳梧看,似是不解他為何會有方才的舉動一般。 景鳳梧有些不好意思,“朕不知曉你娘被關在了何處?!?/br> 他也不知曉啊! 能指望他一個孩子知曉多少事兒呢? 豆包瞪著眼,對上了景鳳梧那帶著期望的目光。他慢慢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不知曉該怎么找到屠鳳棲。 景鳳梧與杜康失望至極,杜康道:“那便只有找了?” 可一座城這般大,如何能夠將人給找出來?說不得待到他們來到的時候,司湛早便是已經(jīng)搞定了。 三人一時皆是有些茫然,景鳳梧僵著身子,輕嘆了一聲,“早知曉還是該跟著司湛的。” 如今找不著路,若是天亮還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蹤跡,卻是要糟糕了。 豆包扭了扭身子,幽冷的月光下,前頭是一座接著一座的宅院,他忽然瞇了瞇雙眸,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伸出手來指了指前方。 景鳳梧怔了怔,不大確定,“往前走?” 豆包點點頭,他確實是不知曉他娘被關在了何處,可他知曉云戰(zhàn)的老巢在何處,他在那里生活了許多年,便是閉著雙眸,亦是能找著的。 只是他娘在不在哪里,卻是另說了。 景鳳梧與杜康卻是面上一喜,他們對豆包有一種近乎詭異的信任,仿佛只要是豆包說的,便是實話了一般。 景鳳梧與杜康往前走。 ☆、第八百六十九章 大結局 下 屠鳳棲被云戰(zhàn)提著走了好一段路,她仍是被蒙著眼睛,她仍是不曾忘了留下記號,直至她又被帶回了云戰(zhàn)那院子中,她方是知曉,自己竟又是回到原處了。 這回云戰(zhàn)沒有再避著明安家族的人,反倒是十分坦然地將屠鳳棲給丟到了囚車前。 他逼近屠鳳棲,眼中滿是冷色,“你當真以為,孤王會這般算了?” 他的唇邊滿是寒意,用力將屠鳳棲給推到了囚車旁,身后貼著囚車的木梁,她抬頭望著云戰(zhàn),笑意漸漸淡了下來。 “你們不是一伙兒的嗎?”云戰(zhàn)目露得意,“你當真以為孤王什么都不知曉?你與靈姬聯(lián)手,不正是為著將孤王給引到人前去?可你莫要忘了,孤王也不是個好糊弄的!” 他留在大昭邊城中的人,又怎會輕易便是被這兩個女人給糊弄住?他一直當做什么都不知曉,便是為著等到這一日,徹底將這個女人平靜的面容給撕碎。 屠鳳棲眼中閃過了一抹驚慌,只她很快便是冷靜了下來。她輕笑,“圣上在說什么,本王妃卻是有些聽不懂了。本王妃是被靈姬給擄走的,若非是如此,圣上以為,本王妃愿意來你們大歷?” 她的雙手并未被綁住,只渾身有些狼狽罷了。她抬起手來,擦了擦自己的小臉,唇邊的笑意愈發(fā)的嘲諷,“靈姬背叛了圣上,又背叛了本王妃,本王妃如何會與她聯(lián)手?本王妃為何要幫著她,將百靈給換回來,百靈是死是活,與本王妃有何關聯(lián)?” 云戰(zhàn)卻是沒有被她這一番話給糊弄住了。 他冷笑著抬起腿來,踹了一腳囚車,底下便是傳來了“噗通”的一聲,兩個人皆是落到了地上。 靈姬與百靈滿身狼狽,卻偏是不敢從囚車下頭鉆出來。 “好好的人,竟是不見了,你當真以為孤王會相信她們是逃走了?”他冷嗤了一聲,俯下身來,直視著屠鳳棲的雙眸,“孤王將城中給翻了個遍,方是知曉自己又被你給耍了,靈姬和靈雀根本便沒有離開過院子,只是躲到了一個孤王不會注意到的地方。”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時沒有想到,待到終于反應過來時,便已經(jīng)猜到了靈姬與百靈的藏身之處。只他卻是沒有聲張,反倒是假裝仍是什么都不知曉一般,本以為他還能再過幾日,再是將這一切給揭穿了,偏如今看來,他卻是要叫這些賤人們,去給自己陪葬了。 屠鳳棲看了底下的靈姬一眼,靈姬正是滿臉慌亂,一副被看穿的模樣兒。她皺了皺眉頭,“圣上果真是聰明人?!?/br> 她卻不覺得有多慌亂,反倒是愈發(fā)地鎮(zhèn)定,仿佛如今處于劣勢的人不是她,而是云戰(zhàn)一般。 她說道:“那又如何?圣上以為,手中有本王妃與這里的幾位,便是能反敗為勝了?若是本王妃猜得不錯,圣上的使臣,還沒到邊城,應便是死了吧?鳳梧哥哥不會因著本王妃,便是放棄了大歷這只到嘴的鴨子。你如今能過的,便只有殺了本王妃,再是給鳳梧哥哥一個報仇的理由罷了?!?/br> 她挺直了腰桿,半點兒都不愿意屈服。 云戰(zhàn)卻是道:“你說的不錯,那便是孤王的目的了。至少孤王是拉著你們一同給孤王陪葬了,倒也不算是虧了?!?/br> 他已經(jīng)接受自己即將兵敗的事兒,只是他無法接受的是,他會孤身一人走上黃泉路。 從哪一個先開始呢? 云戰(zhàn)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轉了一圈兒,卻是落到了百靈的身上。百靈給靈姬護在身后,目光與云戰(zhàn)相對,卻是如同屠鳳棲一旦淡定。 云戰(zhàn)面上有些狼狽,人人都這般淡定,竟是愈發(fā)的顯得他自己狼狽了。他氣惱道:“那便先是從你開始了!” 手指正是指著百靈的。 “不可以!”靈姬尖叫。 云戰(zhàn)卻是不管,他朝著左右掃了一眼,便是有人沖過來,將囚車底下的百靈與靈姬給揪了出來。 靈姬掙扎不休,一個內侍卻是從外頭匆匆地走了進來,他附耳在云戰(zhàn)的耳邊低語了一陣,云戰(zhàn)先是一怔,隨后臉色便是變得很難看了。 內侍說罷,便是退到了一旁,渾身皆是打著顫。云戰(zhàn)閉上雙眸,平靜了一會兒思緒,好一陣,方是啞著聲音交待,“將這院子里的人帶走,去守著城門!” 城外的大昭將士們忽然開始進攻了,似乎還找到了一個缺口,竟是有人跑進來了。 云戰(zhàn)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灌入鼻尖的全是寒氣,仿佛一下子便要將他的心肺給凍成冰一般。 他苦笑了一聲,內侍應了他的話,轉而下去帶著院子中的士兵們出去了。院子中一下子便是變得空蕩蕩的,云戰(zhàn)掃了一圈四周,低下頭來。 靈姬見狀,更是拽著百靈連連往后退。眼下的情況還不是太糟糕,若是院子中只剩下了云戰(zhàn)與三兩個侍衛(wèi),她倒是想要拼一拼,說不得便是能將百靈給送出去了。 屠鳳棲卻是猜到了什么一般,面上的笑意愈發(fā)的放肆。她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望著云戰(zhàn)。 云戰(zhàn)卻是有些被她給激怒了一般,他磨了磨牙,“你們放心,便是這里只剩下孤王一人,孤王亦是會殺了你們的!” 他從身側的侍衛(wèi)的腰間抽出了一把劍,直指著屠鳳棲幾人。 屠鳳棲卻是不怕,反倒是道:“若是用本王妃的性命,能換得千萬人的安寧,生死何懼?” 她來的時候便是想過了,若是自己當真不能依照計劃將云戰(zhàn)給引到了人前一舉擊斃,她亦是不幸落入了云戰(zhàn)的手中,那她亦是滿足了。 她到底是賺到了,畢竟是半輩子呢! 云戰(zhàn)愈發(fā)地覺得她礙眼,他手中的長劍,漸漸是從百靈的方向,挪到了屠鳳棲的眼前,“孤王……” “住手!”一聲冷喝傳來。 云戰(zhàn)回過頭去,便見著烏汗蓉兒正是披著斗篷,從外頭緩緩地走了進來。她站定在云戰(zhàn)的跟前,“你還要執(zhí)迷不悟嗎?” “何為執(zhí)迷不悟?孤王不過是遵從自己的內心罷了!”云戰(zhàn)道。 他望著烏汗蓉兒,指尖有些發(fā)顫,“蓉兒,你到孤王的身邊來?!?/br> 他的聲音很是溫柔,偏烏汗蓉兒卻是站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定定地望著他,“遵從自己的內心?那你可知曉,你遵從自己的內心,我有多恨你?若不是你,我便不會被囚禁了二十多年,更是不必在生死之間走一遭!你的內心,從來便不會去考慮旁人?!?/br> 她目中帶上恨意與難過,叫云戰(zhàn)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愣神。 她忽而哽咽了一聲,“放下你手里的劍,趁如今還能回頭……” 云戰(zhàn)直視她的雙眸,有一瞬間是當真想要放下手中的劍。只閃神不過一瞬,他很快便是回過神來。 他的長劍抖了抖,“蓉兒,你是如何找到此處來的?” 烏汗蓉兒咬著嘴唇,知曉自己已是無法說服云戰(zhàn)了。她是如何找來的,自是發(fā)覺景鳳梧與司湛皆是不見了之后,她先去通知了衛(wèi)青趁機發(fā)兵,隨后便是跟著景鳳梧來到了此地,又在景鳳梧之前闖了進來。 可這些她卻是不必與云戰(zhàn)說了。 “看來,是你們的救兵要到了……”云戰(zhàn)轉過頭來,繼續(xù)盯著屠鳳棲看。偏他手中的長劍,卻不是朝著屠鳳棲而去的。 “不要!”靈姬伸手將還未反應過來的百靈給拽到了身后,云戰(zhàn)的長劍卻是從她的腹部穿過。 她瞪大了雙眸,站在云戰(zhàn)身后的烏汗蓉兒,卻是吐出一口血來。云戰(zhàn)愣了愣,忙是將長劍給拔了出來。 “娘!”百靈撲過去,跪在地上將百靈抱住。 靈姬卻是低笑了一聲,“我要去找你爹了,我……我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