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呢？

    她跪坐在地，仰頭望著那個(gè)慈眉善目的佛像，為什么分明她比瑤華聰慧，比瑤華深情，那人卻仍是不愿看她一眼呢？

    她做了這么多，為著的不過是分得些許他憐愛的目光，只他為何竟是這般狠心，便是連這么點(diǎn)兒小小額念想，都不愿成全她？

    而瑤華呢？瑤華因著身份尊貴，什么也不用做，便能將那人的一顆心緊緊拴住，上天何其不公？

    “娘娘這銀鐲子，奴婢看著好些年了，為何娘娘卻是這般珍惜？”凝霜似是開玩笑一般問道。

    她心中著實(shí)是好奇得很，只在宮中卻是不敢問這些的。今日賢妃心情很好，又因著是在行宮中，想必不會(huì)有人會(huì)偷聽了她們的話，她方是敢這般放肆的問出口來。

    賢妃的目光暗了暗，緩緩地將銀鐲子褪下來，“這是本宮的念想。若是可以，本宮當(dāng)然也想丟了它，只是本宮這一顆心啊，卻都不是自己的?！?/br>
    由不得她做主?。?/br>
    凝霜笑道：“娘娘平日里這般聰慧，今日卻是說出這些話來，倒是叫奴婢大吃了一驚?！?/br>
    “什么吃驚不吃驚，本宮亦不過是個(gè)尋常女子罷了。”賢妃想起今夜在花園中見著的那一幕，又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計(jì)劃，唇邊的繾綣消失不見，只余下滿目的冰冷，“本宮這些年，心中的苦悶無處發(fā)放，便也只有這銀鐲子，方是能叫本宮清醒些了。世事殘酷，本宮得時(shí)時(shí)刻刻地提醒自己，莫要忘了心中的仇恨！”

    她握緊了那只銀鐲子，卻是舍不得將它給毀了。

    門外的昭德帝卻已將她的話都聽清楚，當(dāng)即是冷下臉來，轉(zhuǎn)身便走。

    果真如此，賢妃竟是這等歹毒之人，他竟是被這賤人給騙了！

    屠鳳棲一覺睡到了天亮。

    她醒過來后，連翹便已將最新的消息送來了。

    “昨日宴散后，皇上便去了賢妃的院子，只卻是不曾進(jìn)門去，而是在門外聽了一會(huì)兒里頭的動(dòng)靜，然后便怒氣沖沖地回去了?！边B翹聲音平靜，毫無波瀾，再刺激的事兒，從她的口中說出來，亦是會(huì)變得索然無味。

    屠鳳棲不高興地撅起嘴巴，扭頭便與司湛告狀：“竟是有些想念……空青了?！?/br>
    都說一孕傻三年，她竟是險(xiǎn)些忘了她還有一個(gè)能言善道的空青呢！

    “想她便叫她回來?！彼菊咳嘀哪X袋，將湯匙中的雞湯瘦rou粥喂到她的嘴邊，“再吃一口?！?/br>
    屠鳳棲乖乖地“啊”了一聲，將司湛喂到她嘴邊的rou粥吞下，含糊不清道：“涼州到昭都路途遙遠(yuǎn)，我可舍不得叫空青她們吃苦。”

    何況聽聞如今的桑支與空青皆是有任務(wù)在身的，那些被送到?jīng)鲋萃醺墓媚飩?，可都是歸這二人管著的。

    連翹冷哼了一聲，這事兒能怨她？昭德帝昨日做的事，便只這些罷了，她總不能再編點(diǎn)什么！

    慢吞吞地用完了早膳，屠鳳棲窩在貴妃榻上，她面上的紅疹有些消退了，到底是藥物給弄出來的東西，雖說那藥物沒有毒性，只總吃藥到底還是對(duì)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連翹。”屠鳳棲直了直身子，正色道：“有一件事兒，我想叫你去辦?！?/br>
    所以到底還是需要她得多。

    連翹模仿屠鳳棲平日里那嬌滴滴的模樣，嬌氣十足地翻了個(gè)白眼。

    屠鳳棲……屠鳳棲表示收到了驚嚇。

    “求別鬧！”她擺了擺手，“我是認(rèn)真的。想必昨日賢妃亦是知曉，皇上曾到過她的院子，但她應(yīng)是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你去將消息透露出去，再將當(dāng)年的證人的位置給暴露出去，最后將那些人都給送走，暫時(shí)不能叫賢妃知曉他們躲在哪兒。”她想了想，忽然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兒，“對(duì)了，還不能讓賢妃知曉是咱們干的好事兒。”

    這便是說，凡事都不能露出馬腳了。

    連翹木著臉點(diǎn)點(diǎn)頭，“姑娘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

    她雖是沒有空青那般能言善道，只她亦是個(gè)能干的！

    連翹在心中給自己握拳，面上很是神采飛揚(yáng)。

    屠鳳棲：“……我仿佛愈發(fā)不懂連翹是在想什么了?！?/br>
    似乎從連翹的臉被毀了之后，她的畫風(fēng)便變得十分的奇怪了。

    屠鳳棲默默扶額，心中給賢妃與昭德帝扎了個(gè)小人，都怨這二人，還她當(dāng)初冷漠無情的連翹丫鬟！

    “無妨，總歸等到衛(wèi)茅回來后，她便能恢復(fù)正常了?！彼菊渴值ǖ貙捨?。

    屠鳳棲點(diǎn)點(diǎn)頭，深以為然。只要有衛(wèi)茅在，連翹便定是會(huì)端著她那張冷漠無情的臉。

    這便是緣分??！

    妥妥兒的！

    連翹自是聽到上頭的二人悄悄咬耳朵了，只她神色不動(dòng)，只淡定地走了出去。

    不過一會(huì)兒，青黛便進(jìn)來了。

    屠鳳棲一下子便冷下臉來，司湛早在她進(jìn)來前，便已退到了角落中。

    見著青黛，屠鳳棲腦中靈光一閃，仿佛想到了什么極好的主意一般，只朝著下頭的素錦使了個(gè)眼色，“素錦，本王妃方才叫連翹去給本王妃端一碗銀耳蓮子羹來，你去叫她快點(diǎn)兒?！?/br>
    素錦本還有些迷糊，便又聽得屠鳳棲道：“你放心，本王妃這兒有青黛伺候著，不礙事的?！?/br>
    素錦看了一眼青黛，忽然福至心靈，連忙應(yīng)道：“奴婢知曉了，奴婢這便去找連翹。不過青黛，你可要好好兒的伺候王妃，莫要惹惱了了王妃，更莫要再偷偷摸摸去找賢妃了！”

    青黛面上有些尷尬，屠鳳棲卻是輕笑了一聲，嗔道：“你快去快回，可莫要再打趣青黛了，青黛如今是本王妃的人，便是你與她曾經(jīng)有過些許不愉快，如今亦該是一家子姐妹了?！?/br>
    這話倒是怪惡心的！

    素錦吐了吐舌頭，“奴婢才不與叛徒當(dāng)姐妹！”然后小跑出去，仍是不忘瞪了青黛一眼。

    ☆、第四百一十一章 湯圓？狗蛋？

    “她便是這性子，你莫要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屠鳳棲輕聲道。

    青黛面上帶著一抹尷尬的蒼白，卻也知曉依著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好在屠鳳棲跟前編排素錦與連翹的不是。

    所幸她來尋屠鳳棲，本便是有目的的。

    “賢妃娘娘那頭這幾日似乎很是不平靜呢！”青黛上前給屠鳳棲倒了一杯茶，又隱晦地瞥了一眼她開始鼓起來的肚子，“便是為著小主子著想，王妃也莫要再被賢妃給算計(jì)了。”

    她這投誠的態(tài)度倒是干脆。

    屠鳳棲淡笑，伸手在自己的肚子摸了摸，眉宇間帶著一抹哀愁，“話雖是這般說，可賢妃又怎是這般好對(duì)付的？”

    她卻是很好奇，青黛到她跟前來，卻又是為著什么。

    青黛似乎也有些發(fā)愁，她擰著眉頭思索了一番，“王妃瞧這般可成？如今龔家姑娘與玉家公子不也在這行宮中，不若咱們叫這二人來對(duì)付賢妃如何？”

    她不說起，屠鳳棲卻是要忘了此事了。她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本王妃再想想。”

    “奴婢這方才從賢妃那頭得知了一個(gè)消息，只說今夜怕是要對(duì)席夫人動(dòng)手呢！”青黛低聲道，“王妃還是快些下了決心，如若不然，奴婢都要替王妃著急了?！?/br>
    這消息送來的很是時(shí)候，屠鳳棲忍不住笑了一聲，看來那位是當(dāng)真不想再忍著賢妃了。

    也是了，早些年卻還好說，只如今賢妃卻是愈發(fā)的囂張了，而自己亦是盯上了賢妃，想必那位亦是想到，賢妃很快便要失勢了。

    青黛將消息帶來，一來是為著叫自己與賢妃對(duì)上，好叫那位坐收漁翁之利罷了，二來想必也是賢妃的吩咐了……

    當(dāng)真是條好狗！

    “本王妃知曉了，難為你還替本王妃留意賢妃那頭的消息?！?/br>
    正說著話，素錦便端著一碗銀耳蓮子羹回來了，她見著青黛神色自然地站在房中，面上有些不喜。

    素錦冷哼了一聲，走上前去將青黛擠到一旁，“姑娘，奴婢叫連翹去幫姑娘忙旁的事兒了，姑娘的銀耳蓮子羹，奴婢亦是順手給端回來了?！?/br>
    她回來了，青黛自是不能再久留了，省得又被素錦給擠兌。

    青黛楚楚可憐地咬了咬下唇，“奴婢是想姑娘好的，姑娘莫要叫瑤華長公主被賢妃給陷害了才好呢！賢妃身邊的人說，賢妃應(yīng)是會(huì)在子時(shí)動(dòng)手，這行宮中的守衛(wèi)卻是不如皇宮森嚴(yán)，王妃定要小心了?！?/br>
    倒是可憐她一片真心了。

    屠鳳棲面上十分感動(dòng)，便是連用銀耳蓮子羹都沒了胃口，只捏著帕子柔聲道：“本王妃知曉你的心意的，你放心，本王妃不會(huì)叫賢妃得逞了的?！?/br>
    只救不救席珞寧，卻是她自己的事兒了。

    青黛得了準(zhǔn)話，方是退了出去。

    素錦瞪了一眼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她會(huì)是為著姑娘好？不在后頭捅姑娘幾刀，卻都是好的了?！?/br>
    屠鳳棲搖搖頭：“先前你還是個(gè)溫和的，只從涼州回來后，卻也變得這般潑辣了，當(dāng)心日后可無人敢娶你！”

    素錦被打趣了，一張臉漲得通紅，她低聲嘀咕：“若是連翹在，便該是說似姑娘這般的，竟都有王爺愿意娶，奴婢溫柔恭順，又怎會(huì)無人求娶？”

    兩個(gè)丫鬟都變了，屠鳳棲委屈地望著司湛。

    “明日便叫連翹去繡花?！彼菊棵娌桓纳锨叭嗔巳嗨亩亲?，雙眸中帶著些許笑意，“狗蛋今日可真乖。”

    等、等等！

    “……狗蛋，是誰？”屠鳳棲瞪圓了雙眼，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哦，本王說的是湯圓兒今日可真乖。”司湛若無其事地掩飾過去。

    屠鳳棲卻是撅起嘴巴，不依不饒地?cái)Q著司湛腰間的rou，“你可莫要嚇著我的湯圓兒了，這般丑的名字，日后它出來，定是要怨死你了?！?/br>
    想想堂堂的戰(zhàn)王世子，走在昭都的街道上，只卻是有人在后頭喊了一聲：“司狗蛋！”這等滋味兒，光是想想，屠鳳棲便覺得她的孩兒大抵是要與司湛對(duì)著干了。

    “若是一個(gè)姑娘，卻是更慘了?！边B翹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回來了，只滿目同情地望著屠鳳棲的肚子，“奴婢真替小主子覺得委屈?！?/br>
    小主子的娘親，方最是委屈的那個(gè)呢！

    屠鳳棲瞪大了雙眼，鼓著腮幫子，更是不愿意與這幾人說話了。

    連翹才不管她是不是氣著了呢，總歸有王爺在，只哄上一會(huì)兒，姑娘便又得黏糊糊地抱著王爺撒嬌了。

    仿佛這院子里頭，旁的人都是空氣一般。

    青黛出了房門，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的動(dòng)靜，確定四下無人后，她方是一路小跑地出了院子。

    她仿佛對(duì)行宮很是熟悉一般，走得皆是人少的路，只躲開了所有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花園中。

    她本是想去賢妃的宮中的，只平日里本應(yīng)是沒什么人走動(dòng)的路，卻是迎面走來了兩個(gè)丫鬟。青黛連忙挑了另外的路，從瑤華長公主的院子前走過。

    “昨日長公主似乎與皇上說了什么要緊的事兒呢！”

    也是青黛太倒霉了些，才方躲開了兩個(gè)丫鬟，便又遇見了兩個(gè)宮女。所幸那兩個(gè)宮女似乎正說著什么要緊的事兒，卻是不曾注意到了匆匆躲起來的青黛。

    “哦？你是不是知曉什么？我聽說昨日皇上都到了賢妃的院子里頭了，后來竟是不去見賢妃，反倒是臉色十分難看地回去了。這行宮中的人都說，賢妃怕是要失寵了。”另一個(gè)宮女低聲道。

    起初說話的宮女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你是不知曉，咱們長公主被賢妃害得不淺。這不，長公主忍不下去了，便差人去查了些賢妃的把柄，這才知曉賢妃肚子里……”

    “噓，快別說了，外頭人多口雜的，咱們快去快回，待會(huì)兒到了房中，你再與我細(xì)說?！焙箢^那宮女突然捂著了她的嘴巴，連忙拽著她走遠(yuǎn)了。

    只青黛卻仍是依稀聽到什么“證人”“被找到了”之類的話兒。

    她斂下眉，心跳快速地跳動(dòng)，竟是隱隱有些不安。她不禁加快了腳步，走到了賢妃的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