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思柔張了張嘴巴，有些挫敗地捏著自己的裙擺，“王妃娘娘不相信臣女。臣女不是為著來巴結(jié)王妃娘娘，臣女只是覺得對不起您，與您說這個秘密，亦是為著叫您知曉臣女的誠意罷了?！?/br>
    小白兔頗是無辜，只怕對天發(fā)誓了。

    屠鳳棲一時有些疑惑，難不成竟是她看錯了不成？溫思柔當(dāng)真只是一個再單純不過的小姑娘？

    可她還是覺得不安心。

    “正如你所言，本王妃確實不相信你。”屠鳳棲索性也不隱瞞了，只捧著茶杯絮絮叨叨道：“可你亦不能怨本王妃呀，本王妃在昭都中沒吃過什么苦頭，便是宮中的公主，在本王妃跟前亦是給低一頭的。本王妃初來乍到，你父親與jiejie卻是叫本王妃吃了大虧，眼下你又來拜訪本王妃，你叫本王妃如何相信你？”

    她這話很是在理，溫思柔亦知曉是自己太過苛求人家了，只紅著小臉，囁嚅道：“臣女知曉的，此番確實是父親和大jiejie做錯了。臣女雖不受寵只待到臣女回府后，定會幫著王妃好好勸勸父親。畢竟這涼州是王爺?shù)牡乇P，父親如今再是有能耐，終究不過是個刺史罷了?！?/br>
    她看得通透，只唯獨面上仍是帶著幾分羞澀，瞧著倒是十分的拘謹(jǐn)。

    屠鳳棲應(yīng)了一聲，領(lǐng)了她的好意，“不過你也無需太過強求，凡事還是要以自己的安危為先，若是勸不住，亦不必自責(zé)?？倸w你的心意，本王妃與王爺都心領(lǐng)了?！?/br>
    “王妃，你真好。”溫思柔的小臉更是紅了幾分。

    可不是么？這般溫柔賢淑的女子，怨不得人人都說她好，都說戰(zhàn)王娶了她，是戰(zhàn)王的福氣呢！

    溫思柔在府中待了好一會兒，方是起身告辭了。她還告訴屠鳳棲，她是偷偷溜出來的，如今溫府中不大太平，因著溫思雅的傷勢，人人都將戰(zhàn)王夫婦當(dāng)成大敵，她為著出來，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屠鳳棲送她出門的時候，正巧遇見從軍營中回來的司湛。

    溫思柔倒也是守規(guī)矩，只垂著頭，飛快地躲到了一旁。

    司湛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再看向笑意盈盈的屠鳳棲，挑了挑眉梢。

    屠鳳棲隨口道：“這位是溫大人府中的三姑娘，王爺說巧不巧，臣妾當(dāng)初在閨中時，亦是三姑娘呢！這不，今日三姑娘來拜訪臣妾，左右臣妾無事可做，便順便送她出來了?！?/br>
    溫思柔的腦袋垂得更低了幾分，從司湛的角度，便只能看到一顆黑乎乎的腦袋。

    他冷著一張臉點點頭，對這女人倒是沒什么興趣，只捏了捏屠鳳棲的小手，“本王等你一同用午膳?！?/br>
    便是讓她快些將人送走的意思了。

    屠鳳棲笑著點點頭，一副溫柔的模樣，“王爺放心好了，三姑娘是個可人兒，臣妾心中喜歡她呢！臣妾送她到門口，便回來陪王爺用膳?！?/br>
    直待到司湛走進(jìn)去之后，溫思柔方是抬起頭來，一臉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當(dāng)真是要嚇?biāo)莱寂?，王爺這氣勢可當(dāng)真是叫人害怕得很?！?/br>
    哦，這倒是正常的反應(yīng)。

    ☆、第兩百八十六章 庶女思柔 下

    屠鳳棲彎了彎雙眸，“是呢，王爺素來是這般，當(dāng)初在昭都之中，旁的姑娘可都不敢靠近他，只說什么煞氣太重，承受不來。”

    唯獨她是一個慧眼識珠的。

    溫思柔暗自咂舌，“那大jiejie可真是……”膽大包天啊，“不過王爺在王妃跟前，倒是沒那般可怕，可見王爺待王妃是真的好呢！”

    她臉紅了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一般，扭扭捏捏地走出了王府。

    將人送走后，屠鳳棲便回到了府中，與司湛一同用午膳。

    “湛哥哥覺得，溫思柔來王府是為著何事？”

    午睡的時辰，屠鳳棲穿著一身梨白色寢衣，懶洋洋地靠在司湛懷中。

    司湛的手放在她的腰肢上，如今他正在孝期，雖說這“孝”并無幾人知曉，他竟難得地守規(guī)矩了一回。

    一年內(nèi)不能行房，如今方過了四個月，倒是有些難熬了。

    “她方才與我說話，倒是不曾提到王府中的情況，仿佛是當(dāng)真為著來與我說話的一般。最是奇怪的是，我竟覺得她是真的無辜。”屠鳳棲幽幽道。

    也不知曉是怎么了，她竟是覺得溫思柔雖是懦弱了些，只卻是叫人覺得很舒服。

    起初她倒也懷疑過，說不得這一切都是溫思柔故意制造出來的假象，可若是當(dāng)真如此，溫思柔為著的又是什么？

    “她還與我說了她的心上人?！蓖励P棲道。

    司湛沉吟了一會兒，“你若是好奇，不若讓連翹去查查她那心上人是何人?！?/br>
    莫說是屠鳳棲，便是他都不相信，溫思柔冒險來拜訪，卻只為著與屠鳳棲說了一會兒話。

    若是沒有旁的企圖，誰會出現(xiàn)在敵人的家中？

    “說不得是為著她那心上人?！蓖励P棲悶悶道。

    這溫府中的人，可真是不簡單，便是區(qū)區(qū)的一個庶女，竟都叫人這般捉摸不透。

    屠鳳棲打定主意要查清楚溫思柔究竟要干什么，第二日連翹便傳來了消息，只說昨日溫思柔偷偷溜出去的消息，到底是沒能瞞過溫府中的人，溫良白氣惱至極，竟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將溫思柔打了一頓。

    “聽聞傷得不輕?！边B翹道。

    她今日清晨查到了些東西，只關(guān)于溫思柔心上人的事情，倒是暫時還沒個頭緒。

    “溫思柔容貌出色，素來有‘涼州第一美人’之稱。只她為人低調(diào)，又是個懦弱的性子，故而比起飛揚跋扈的大姑娘與嬌俏可人的二姑娘，倒是有些不大出彩了?！边B翹木著一張臉，將自己打探來的消息道出，“溫思柔的生母是沐姨娘，聽聞沐姨娘曾是昭都人，只后來不知為何攀上了溫良白，便成了溫良白的妾室?！?/br>
    看溫思柔便知曉，沐姨娘容貌絕艷，初時倒也曾受寵過，只后來因著她性子太過綿軟，溫良白方是漸漸忘了她?？v然如此，對于這個生出了三姑娘的沐姨娘，溫府中人還是很有些尊重的，只說沐姨娘最是個溫柔良善的性子，比起夫人來，倒是叫人覺得舒服。

    “比起沐姨娘來，溫良白的正妻倒是恰恰相反了。明面兒上那正妻是個不起眼的，只暗地里卻是個慣愛與人為難的，溫思雅會長成如今的性子，除去有溫良白的功勞外，溫夫人亦是功不可沒。聽聞溫夫人對沐姨娘很是嫌惡，連帶著對溫思柔亦是沒個好臉色。”

    正是因著長期被溫夫人欺壓，溫思柔方是愈發(fā)的懦弱。但聽人說，這溫思柔姑娘倒是如她的姨娘一般是個心善的。雖說她不受寵，但府中的下人們，倒很樂意與她相處。

    “這倒是有意思了?！蓖励P棲低哼了一聲，一個被嫡母苛待的庶女，非但是不曾記恨嫡母與嫡姐，卻是養(yǎng)成了一個白兔般的性子。

    溫思柔怕是不簡單。

    “我在昭都中見過不少姑娘，其中自然亦是有如溫思柔這般被嫡母苛待的庶女，只這些庶女，多為明面上懦弱，暗地里卻最是個狠毒的。偏溫思柔卻是與旁人不同，若說她當(dāng)真是一點兒旁的心思都沒有，我是斷然不會相信的?！蓖励P棲輕叩桌案，沉思道。

    “姑娘說的是?！边B翹亦是不信溫思柔當(dāng)真是看起來的那般無害，“若是放在尋常人家中，溫思柔這等不受寵的庶女，便是再良善，府中的下人哪個是沒有眼色的？對于這等被主母苛待的庶女，不上前踩上兩腳便是客氣了，如何還會想要與之相處？能這般不動聲色地將府中的下人收服至此，若說溫思柔沒點兒真本事兒，確實是不大可能?！?/br>
    只可惜的是，他們亦只能查到這么點兒消息了。許是溫思柔的戲演得太好，竟是無人覺得奇怪。

    很快，屠鳳棲便知曉溫思柔的那個心上人是誰了。

    “父親曾對沐姨娘有恩，后來沐姨娘成為了溫良白的妾室，那孩子正流落涼州，正好被沐姨娘給認(rèn)了出來？”屠鳳棲捧著手中的資料，上頭還有那男子的畫像，瞧著倒是與尋常人并無什么不同。

    連翹連連點頭，“奴婢查到，那男子便住在溫府的不遠(yuǎn)處。只那男子是個商戶，時常在酈國與涼州間往來，溫良白嫌惡人家沒出息，縱然知曉溫思柔對那男子有意，亦是不曾應(yīng)允了這樁婚事。旁人都說，溫良白是瞧著溫思柔長得好，便想著用著庶女換取旁的利益。”

    這在昭都中亦是常見的，莫說是庶女，若是有誘餌夠大，便是將嫡女送過去，亦是使得的。

    “正巧這幾日，那男子似乎又去了酈國，臨走前還與溫思柔說，此番從酈國回來，若是攢夠了銀子，便要帶著溫思柔遠(yuǎn)離涼州，自此再無人敢為難她了?！?/br>
    聽著倒是叫人覺得十分的動心。

    只屠鳳棲仍是覺得不對勁兒，“若是這般說來的話，那溫思柔來尋我，便是為著得到暫時的庇護(hù)？”

    好叫她能安然地等到那男子歸來？

    在這兒涼州中，有不少人皆是以走商為生。那男子會如此，倒也不奇怪了。

    “倒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边B翹攤手，道：“畢竟姑娘與王爺再如何，涼州都只能屬于王爺。若是那日晚宴上，溫思柔是當(dāng)真存了想要幫姑娘的心思，只到后來，見著王爺與姑娘竟是敢當(dāng)眾落了溫良白的面子，想必溫思柔便動了心思?！?/br>
    “可我并不打算幫她，我可不是這么好討好的?！蓖励P棲冷笑。

    她可不愛管旁人家的閑事兒。

    連翹聳聳肩，示意一切不過是自己的猜測罷了，做不得真。

    ☆、第兩百八十七章 思柔相邀

    待到司湛回來后，屠鳳棲便將今日與連翹的猜測道出。她托著腮幫子，瞇著雙眸道：“只怕這位溫姑娘是打錯主意了，我雖瞧溫良白不順眼，只亦是不會為著她，便去開罪了溫良白。”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要好?！彼菊繀s另有想法，“頭一回上門，至少她叫你覺得有好感，縱然心中有所懷疑，卻并不如同待溫思雅一般厭惡。只怕她在你跟前提起她那心上人，亦是有意為之，只要你查到了那男子，她再與你多往來幾次，說不得你便動了惻隱之心?！?/br>
    畢竟他的王妃，素來是有個溫柔嫻靜名聲的。許是在溫思柔眼中，屠鳳棲已經(jīng)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便是知曉屠鳳棲會插手的可能性極小，她仍是愿意去冒險。

    “查清楚了她想要干什么，我倒是放心了?！蓖励P棲舒了一口氣。

    正如司湛所言，比起溫府中旁的那兩個姑娘來，溫思柔倒是叫人覺得更順眼些。不過，也只是一些罷了。

    她們終究是敵人。

    “溫思柔的性子，倒是和賢妃有幾分相似?！彼菊亢鋈婚_口，似乎是再回憶一般，“我查到的消息中，人人都說賢妃是個良善的性子，平日里最是溫柔不過，與宮中的宮人相處得極好。賢妃不愛管后宮中的事兒，卻正是因著她不愛惹是生非，叫皇上對她高看了幾眼?！?/br>
    溫思柔在溫府中亦是如此，便是溫良白再不想她與那男子成親，待溫思柔亦是不算差的。

    “煩人！”屠鳳棲嘀咕了一句。

    司湛拍了拍她的腦袋，“煩心的事交給我即刻，你如今到了涼州，還不曾出去過，不若明日讓連翹與你一同出去走走。”

    涼州與昭都多有不同，上回他們進(jìn)城的時候有些匆忙，倒是不曾仔細(xì)地逛過。既然如今有空閑，不若便出去走走，也省得她在府中待得悶了。

    屠鳳棲嘴上雖是應(yīng)下了，只卻還未來得及出去，便接到了溫府的帖子。

    那帖子還是溫思柔送來的，只說有要事相商。

    屠鳳棲猜測，溫思柔應(yīng)是等不及了。聽說自她被溫良白好一番教訓(xùn)后，溫良白亦是猜到了她來找屠鳳棲的目的，故而已經(jīng)請人給溫思柔相看了。

    可溫思柔那情郎，如今還不知在哪兒呢！

    “王妃可是要去？”桑支替屠鳳棲找出一身衣裳，整了整裙擺，“奴婢覺得，這帖子既然能送到王府來，說不得溫府的其他人亦是知曉此事的，若是王妃過去了，他們起了什么壞心思，倒是……”

    這倒是了。

    溫思雅的胳膊廢了，她素來是溫良白和溫夫人的寶貝，如今愛女被廢，她這半個罪魁禍?zhǔn)兹羰堑搅藴馗?，說不得還當(dāng)真會被那些人給拆了。

    “不去?！蓖励P棲干脆地將帖子丟到一旁，“她請本王妃，本王妃便要過去不成？本王妃可是戰(zhàn)王的妻子，若是被區(qū)區(qū)一個庶女給請動了，豈不是沒臉？”

    她雖不討厭溫思柔，可這不代表著她愿意提溫思柔出頭。

    她才不要趟這趟渾水！

    只她沒想到的是，三日后溫思柔竟又送了一個帖子來，這回倒是不叫她到溫府去了，而是約了她去涼州中的茶樓中聽?wèi)颉?/br>
    溫思柔誠意十足，更是不曾在帖子中提起她那個情郎，屠鳳棲心中暗暗衡量了一番，若是她猜得不錯，溫思柔這是打定主意要見她了，若是她不去，說不得再過三日，那姑娘便該是要到王府來了。

    也罷，總歸是要去見她一面的，這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好了。

    屠鳳棲查人去給溫思柔回了話，便換上一身衣裳，帶著連翹與桑支出門了。

    溫思柔與她約了在城中的“翠悅軒”見面，聽連翹說，這翠悅軒倒是個好地方，尋常人家是去不起的。翠悅軒中的裝潢，與昭都有幾分相似，只放在屠鳳棲眼中，卻是有幾分東施效顰的意味了。

    她坐在雅間中，堂中的戲子咿呀咿呀地唱著些她聽不懂的小曲兒，小二張羅著布菜，只說這是溫思柔姑娘早便交待下來了的。

    說來也奇怪，屠鳳棲以為，依著溫思柔的性子，若是知曉她要來赴約，想必早便應(yīng)到了才是。偏生今日溫思柔竟是還未到場，似乎是被什么事兒給耽誤了一般。

    “莫不是又想算計姑娘？”桑支不免警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