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陳太醫(yī)再次被衛(wèi)茅給拎出了宮門,身為一名頗負盛名的太醫(yī),陳太醫(yī)覺得自己要氣炸了! 奈何衛(wèi)茅是戰(zhàn)王的人,戰(zhàn)王……陳太醫(yī)在心中暗暗的對比了一下武力值,默默的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怒氣,跟著衛(wèi)茅走進了鎮(zhèn)國公府。 司湛解釋了一番事情的經(jīng)過,陳太醫(yī)才抖著手,替屠鳳棲診完了脈,說道:“并無什么大礙,只喝了些湖水,微臣去開幾服藥,孝安郡主用下后便可以了?!?/br> 這小姑娘也當(dāng)真是夠可憐,先前查出被人喂了寒性的藥物,現(xiàn)下又被戰(zhàn)王從水底下?lián)屏顺鰜?,不知曉的,還當(dāng)她在威遠伯府過的都是被人欺辱的日子呢! “還有先前的藥,也是時候換一換了,現(xiàn)下孝安郡主的身子已經(jīng)沒什么大問題了?!?/br> 司湛點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桑支與空青跟著陳太醫(yī)出去,準備記下藥方子,順便替自家姑娘熬藥。 太夫人坐在床榻前,捏著帕子抹了一把眼淚,望著床榻上閉緊雙目的小姑娘,“我早便說了,鳶鳶想要什么,咱們給她便是了。這下可好,若非是遇見了戰(zhàn)王,鳶鳶便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小鳶鳶,本便只好好兒的天真浪漫下去才好,怎么能與威遠伯府中的那些人相互算計,還險些喪命? 鎮(zhèn)國公粗聲粗氣道:“給什么給,那些人可是心狠的,咱們能護著鳶鳶一時,可護不了她一世!” “這不是還有她舅舅和表哥們嗎?”太夫人怨道,“她這才十三歲,當(dāng)年玲瓏十三歲的時候,可還只會跟在你身后要糖吃!” 鎮(zhèn)國公憋紅了臉,正欲反駁老妻,便見著床榻上的小姑娘動了動,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鳶鳶醒了?” 慕氏第一個撲了過去,萬般緊張地抓著屠鳳棲的手,“有什么什么不適的,頭疼不疼,想不想吃東西?” 一連串的發(fā)問,叫屠鳳棲不知應(yīng)如何應(yīng)對。她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在暈倒前,似乎見著司湛了。小姑娘忽然推開了慕氏,瞪著一雙大杏眼,虛弱地掃視了一圈兒房內(nèi),直至見到站在不遠處的司湛后,才是松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沒有看錯,那真的是司湛! “二舅母……”她虛弱的抿唇笑了笑,秀秀氣氣的模樣甚是惹人心疼,“二舅母別擔(dān)心,我一切都好?!?/br> 除去臉色蒼白了些,她倒是無礙的。 慕氏眼眶微紅,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額頭,“乖鳶鳶,咱們不回威遠伯府了,咱們就在鎮(zhèn)國公府住下了。” 若是鳶鳶出了什么事情,鎮(zhèn)國公府中的人怕是要瘋了。 慕氏自私的想,要么干脆便讓鳶鳶永遠都躲在他們的羽翼下好了,總歸他們會一直護著她。 清澈的雙眸中,難得的流露出了固執(zhí),屠鳳棲慢慢的搖搖頭,“我知曉我讓你們擔(dān)心了,只是這是我選的路,我不能反悔。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你們別怨我固執(zhí),該收拾的人,還是由我自己來收拾最為妥當(dāng)。外祖父說得對,我需要自己面對一切,誰也不能一輩子都護著我?!?/br> 她這番話說得平靜,房中的三個女人,卻是忍不住低頭垂淚。 “別擔(dān)憂我,我一切都好。這次是意外,你們瞧,屠燕語不是被我給……”她頓了頓,意識到說“死”不大恰當(dāng),只得干笑,“總歸,總歸我這不是報仇了?那些子想害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眸中閃過一抹狠厲,屠鳳棲被口水嗆到,捂著胸口悶咳出聲。 鎮(zhèn)國公也心疼,但更知曉現(xiàn)在不是心疼的時候,“鳶鳶,威遠伯府那些事情,還等著你去善后。若是你著實撐不住,外祖父便替你……” 他話還未說完,屠鳳棲便憋著一口氣,強硬道:“不,我可以!外祖父不必幫著我,有一便會有二,我不想太過依賴外祖父?!?/br> 她艱難的從床榻上坐起身來,安慰的在太夫人和慕氏的肩膀上蹭了蹭,“別擔(dān)心我,等我解決了威遠伯府中的事情,我便能名正言順的住到鎮(zhèn)國公府來了。屆時,屆時二舅母可不能嫌我事兒多?!?/br> 慕氏捂著臉嚶嚶哭泣:“二舅母怎會嫌棄你,二舅母心疼你還來不及?!?/br> 屠鳳棲笑了笑,虛弱的小臉蒼白一片,她從桑支手中接過藥碗,眉頭不皺的將藥碗中黑漆漆的灌入口中。 一手扶著空青,一手揉了揉眉心,屠鳳棲深吸一口氣,“外祖父外祖母,鳶鳶先回去了。大舅母,還得勞煩你替我解釋一番,我為何會到了鎮(zhèn)國公府來。二舅母,日后若是有空,我定會到鎮(zhèn)國公府來的,你們別擔(dān)心?!?/br> 太夫人點點頭:“鳶鳶,若是遇到了麻煩,只管差人來尋外祖母。外祖母年紀大了,只若是想要護住自己的外孫女兒,卻也還有些能耐的。” 屠鳳棲乖巧的點點頭,心中卻道,自己定不會來麻煩外祖母的。 她慢慢的走出了房間,一直沒有說話的司湛忽然動了動,“本王隨你回去,正巧你需要人證。” 小姑娘詫異的抬起頭來:“戰(zhàn)王舅舅?” 她雙眸發(fā)亮,司湛不自覺的移開視線,掩飾的干咳一聲,“本王與六皇子便是你的人證,若是旁人,威遠伯府的人不一定會相信?!?/br> 空青在一旁幫著解釋:“姑娘暈倒后,六皇子殿下還與大姑娘說了,若是有人敢將臟水潑到姑娘頭上,他定是不會客氣的。今日的事情,大家都見著了,害了二姑娘的人,只能是大姑娘。” ☆、第五十六章 她真有趣 不同于空青的跳脫,桑支只淡淡的掃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側(cè)的銀朱,穩(wěn)聲道:“本來就是大姑娘的過錯,銀朱可是一直都跟在二姑娘身邊的,二姑娘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銀朱最是清楚不過了。” 銀朱抖了抖身子,心中惶恐不已。 原來,原來三姑娘根本就沒有失寵,瞧著鎮(zhèn)國公府待姑娘的態(tài)度,三姑娘分明是在對付威遠伯府! 六皇子正在喝茶,聽聞司湛竟是要到威遠伯府給屠鳳棲作證,他自然也顛顛兒的跟來了。 屠鳳棲扶著丫鬟的手爬上馬車,景子安目光憐惜,在司湛耳邊念叨:“皇叔,這孝安郡主可太可憐了,竟然被親jiejie給推下了水。還有那什么屠嫣然的,分明都聽到自己meimei的呼救聲了,竟還能裝作什么都不知曉,這心思可比宮中的女人還要歹毒??!” 他沒能見著屠鳳棲將屠燕語死命的往下按的情景,只根據(jù)自己的推測,猜測出了屠鳳棲便定是那受害者。 司湛神色淡淡,不置可否——他在皇室中人跟前素來冷清,便是自幼便十分崇拜自己的六皇子亦不例外。 “不過,現(xiàn)下那二姑娘死了,威遠伯府中的其他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善罷甘休了?;适?,咱們能護住孝安郡主一時,卻護不住她一世?!本白影沧哉f自話,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要不,要不皇叔娶了孝安郡主,那誰也不敢尋孝安郡主的麻煩了!” 景子安覺得自己出了個好主意,忍不住想要繼續(xù)聊下去。屠鳳棲在馬車內(nèi)聽得心驚,暗道這六皇子也當(dāng)真是不著調(diào),若是將司湛給嚇跑了,看她不找他算賬! “戰(zhàn)王舅舅?!?/br> 小姑娘掀開了窗上的珠簾,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趴在窗上問道:“戰(zhàn)王舅舅與六皇子殿下,是什么時候到鏡月湖的?” 她更想知道的是,司湛都看見什么了,會不會因此便覺得自己是個心狠手辣的姑娘。 “本皇子與皇叔……” “在你看到我之前不久。”司湛打斷六皇子的話,冰冷的目光從景子安的臉上劃過。 景子安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皇叔胡說,分明早便到了! 之前皇叔一心想要甩開自己,便帶著自己來到了鏡月湖,怎知正巧見著那屠家大姑娘裝模作樣的說扭了腳了,孝安郡主的丫鬟說要去找人來,皇叔才帶著自己從暗處冒了出來。 皇叔素來不愛管這些事情,怎么到了孝安郡主這兒,便變得愛管閑事兒了?難不成衛(wèi)茅說的沒錯,皇叔當(dāng)真是對孝安郡主起了什么心思? “是嗎?”屠鳳棲扭頭看著桑支與空青。 桑支搖搖頭:“是奴婢找來的人證?!?/br> 那她明白了,想必是桑支出去找人,正巧遇見了前來游玩的司湛與六皇子,隨后便找了這二人來吧! “那,那戰(zhàn)王舅舅都看到什么了?” 抓著窗戶的手指收緊,屠鳳棲滿臉緊張。司湛卻隨口應(yīng)道:“看到你從水中冒了出來?!?/br> 旁的他可以當(dāng)作看不到。 屠鳳棲松了一口氣,笑容中帶上幾分真心,“原是如此。” 她不再說話,只出神一般望著司湛,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前世司湛為自己而死的那一幕。 幸虧司湛什么也不曾看到,如若不然,自己定是要落得一個壞印象了,說不得,說不得司湛會因此而遠離自己。 小姑娘雙眼發(fā)直,顯然是在發(fā)呆。司湛收回視線,其實他本想說自己什么都看到了,只若是他將這話說出去,只怕這嬌氣包又是要哭了。雖說自己并不介意她心狠些,但她似乎很介意自己會多想。 當(dāng)真是個有趣兒的小姑娘。 * 威遠伯府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 在司湛與六皇子離去后,屠嫣然才匆匆忙忙差人回來,找了幾個會鳧水的下人趕了過去。三夫人起初還以為出事的是屠鳳棲,只待到被湖水泡得發(fā)白的尸首被送回了威遠伯府,她方是后知后覺,原來淹死在湖中的人,并非什么屠鳳棲,而是自己的女兒! 未及笄的姑娘家若是身亡,是不能從正房發(fā)喪的,故而屠燕語的尸首只能停留在三房。 老夫人匆匆趕到的時候,三夫人正揪著屠嫣然的頭發(fā),肆意撕扯,“人是你帶出去的,怎么語兒沒了,你倒是好端端的,啊?賤人,你還我女兒,你還我女兒!” 屠嫣然眸中含淚,楚楚可憐的任由三夫人撕扯。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緊緊揪著自己的裙擺,目光怨恨歹毒。 她倒是想將臟水都潑到屠鳳棲身上,只六皇子也說了,若是被他發(fā)覺自己當(dāng)真做了這事兒,他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她不敢冒險。 “賤人,若不是你非要去找什么桃花魚,我女兒便不會死!你這個害人精,你去死,去死——” 三夫人滿眼通紅,面上猙獰,涂著殷紅的蔻丹的指甲竟被生生的折斷。只她似乎毫無知覺,使勁兒拽著屠嫣然的頭發(fā),將才不過十四歲的小姑娘用力往后拉扯。 屠嫣然似是沒反應(yīng)過來一般,整個人都往后倒去,正跌落在老夫人的跟前。她痛呼一聲,紅著雙眼抬起頭來,“祖母……” 只低喚了這么一聲,她便似乎找到了依靠一般,捂著自己被摔破皮的手臂,哽咽道:“祖母,怎么辦,二meimei再也回不來了。祖母,我好后悔啊,我不該帶著meimei們一同去鏡月湖的,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 她低下頭來,模樣可憐,只被散落的發(fā)絲遮住的雙眸中卻滿是怨恨。 不,錯的人不是她,憑什么要如此待她? 她只不過是提了一句屠鳳棲不會鳧水,一切都是屠燕語自己的主意,憑什么,憑什么這賤人死了都不放過自己? “你還有臉說!”三夫人尖叫一聲,擼起袖子撲過去,“賤人,你明明知曉語兒水性不好,還讓她靠近湖邊,你究竟是何居心?三房被你害得還不夠嗎?她是你meimei啊,你怎么能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 ☆、第五十七章 誰是兇手 屠嫣然面上亦是悲痛欲絕,“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二meimei……若不是我扭到了腳,二meimei便不會和三meimei去了湖邊,也不會出了這樣的事情。一切都是因為我,三嬸兒,您打我吧,您打死我,讓我給二meimei賠罪吧!” 三夫人腳步一頓,只一剎那,老夫人已是吩咐了榮蘭將屠嫣然扶了起來。 往日嫻靜溫柔的少女,如今卻似乎是失了神智一般,呆愣愣地低聲喃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一切都是因為我。二meimei和三meimei都是被我給害了的,都是我……” 二夫人比老夫人遲來了一步,此時她站定在老夫人身側(cè),心疼的將屠嫣然摟入懷中,低聲寬慰:“嫣然,娘的好女兒,別怕,有娘在呢!” 知女莫若母,她如何會看不出來,屠嫣然深藏在眼底的恨意? “賤人,你……” “好了,都閉嘴吧!”老夫人不耐煩地瞪了三夫人一眼,目光從屠燕語浮腫的尸體上掃過,待到看到屠燕語那雙瞪圓的雙眸時,心虛的將目光移開,“嫣然,你好好兒說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三人一同出去,如今回來了的只有你一人?” 三夫人恨恨的瞪著屠嫣然,等著她給自己一個交代。 屠嫣然吸了吸鼻子,從二夫人懷中抬起頭來,輕聲道:“我,我不知應(yīng)怎么說……祖母,我腦子很亂,只依稀記得我與meimei們一同去游玩,只半途中扭到了腳,便坐在石頭上歇息,然后,然后……” 屠嫣然轉(zhuǎn)了轉(zhuǎn)雙眸,終究還是決定將一切都推到屠鳳棲的頭上去。她思索了一會兒,想隱晦地提醒眾人,屠燕語的死與屠鳳棲有關(guān)。至于六皇子的威脅……她只能在事后再尋四皇子當(dāng)庇護了! 只她還未說出口,便聽得身后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既然大jiejie記得不是很清楚,那便由我來說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