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司湛目光復(fù)雜,低氣壓在四周蔓延。 屠鳳棲疑惑地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敏銳的察覺到司湛的情緒似乎不大對。用自以為是微小,實則是極大幅度的動作,仰頭望著司湛,屠鳳棲心中暗道這人當(dāng)真是奇怪,分明是不高興了,只這臉上還是冷冰冰的模樣。 “戰(zhàn)王舅舅,你不高興啦?那,那我錯了還不成,大不了,大不了我不要這郡主的名號了,我下回再也不會不搭理你了。你別生氣呀!” 小姑娘仰著她那張白嫩的包子臉,一雙圓溜溜的杏眼中,滿是可憐兮兮的祈求。 她是因著擔(dān)憂自己沒了規(guī)矩,而失去這郡主之位,方會想要好好表現(xiàn)? 記憶中,也曾有這般一個小姑娘,仰著頭嬌滴滴地說:“戰(zhàn)王哥哥,你為何不開熏?。课野烟歉飧饨o你,我陪你玩兒,你別生氣呀!” 不由自主地,司湛伸出手,在她那張包子臉上捏了捏,“好?!?/br> 好? 屠鳳棲疑惑,好什么呀?是不生氣,還是讓她不要這郡主的位子了?多說一句話會死嗎? 她氣鼓鼓的想,前世自己沒有和司湛在一起,主要還是要怪司湛不懂風(fēng)情不愛說話的! 太后早已停下了與嬤嬤的交流,眼下正笑意盈盈地打量著殿中那二人,“鳶鳶和阿湛是在說什么,為何這般高興,不如也與哀家說說?” 她是難得見到,阿湛這么有耐心的時候。 “沒什么。” 司湛話音剛落,屠鳳棲便毫不猶豫的拆臺,“是在哄戰(zhàn)王舅舅呢!” 小臉上滿是認(rèn)真,屠鳳棲心中暗搓搓的想,總歸自己已經(jīng)沒規(guī)矩了,干脆便破罐子破摔吧!何況方才司湛還捏了自己的臉來著,如此輕浮的對待一個姑娘,該教訓(xùn)! 司湛仍是冷著一張臉,只是熟知他的品性的太后,卻是從他眸中看到了一絲寵溺。 “戰(zhàn)王舅舅生氣啦,可不能讓他嚇著了這殿中的漂亮jiejie們!”屠鳳棲一臉正直。 偏生她臉上還帶著兩坨嬰兒肥,這般看過去,正似一個故作深沉的小老兒一般。 “胡鬧!”司湛故意低叱了一聲,待到見到屠鳳棲害怕的縮了縮身子后,又別扭地放低了音量,“方才不是還說,要講究規(guī)矩?” 這不都是你害的? 屠鳳棲瞪圓了雙眸,撅著嘴驕氣十足的哼了一聲。 嬌氣包! 司湛再度伸出魔爪,將屠鳳棲的小臉揉成一團。 “阿湛別欺負(fù)人家小姑娘了,哀家記得,你似乎是玲瓏那丫頭的女兒?”太后道。 鳳玲瓏,當(dāng)年也是昭都中的風(fēng)云人物,只可惜最后卻是為亡夫殉情而死,只留下一個女兒在世上孤苦伶仃。 是個叫人心疼的姑娘,難怪自己那老姐妹,恨不得將人接到鎮(zhèn)國公府來親自教養(yǎng)。 屠鳳棲一時有些沉默,除了外祖父一家,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在她跟前提起過爹娘了,“太后娘娘好記性,臣女的娘親,正是鳳玲瓏。” 最是驚塵鳳玲瓏——當(dāng)年驚才艷艷的鳳玲瓏,香消玉損后,又有誰人記得? 司湛皺了皺眉頭,便聽得身側(cè)的小姑娘長嘆了一聲,笑道:“娘親和爹爹在一起,應(yīng)當(dāng)是開心至極的?!?/br> 所以從頭到尾,她都不曾恨過,當(dāng)年娘親狠心拋下自己,跟隨爹爹而去。 “是啊,能與自己愛的人在一起,生死何懼?”太后意味深長道。 屠鳳棲覺得詭異,卻識相的不曾開口詢問。她扭頭望著司湛,俏皮地眨眨眼,又撅起了紅潤潤的嘴唇,仗著年紀(jì)小,毫不忌諱的朝著司湛拋了個飛吻。 司湛眸光一暗,喉結(jié)動了動,將臉側(cè)開,鎮(zhèn)定的望著站在一旁的衛(wèi)茅的腳。 呀,耳朵紅了呀! 屠鳳棲笑瞇雙眸,像一只狡黠的小狐貍。 大概是見著自己與司湛逗趣兒,碰巧入了太后娘娘的眼,屠鳳棲竟然得了能留下來與太后娘娘一同用午膳的殊榮。雖說有些食不知味,只是到底是旁人渴求不了的榮幸。 用過午膳,屠鳳棲暈乎乎的帶著太后賞賜的東西,乘著步攆出了宮。 司湛還在慈寧宮中,太后仍是面容柔和的模樣,只是比起方才來,卻是多了一絲真心的溫柔。 “鎮(zhèn)國公的外孫女,倒也是出色。” 司湛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面容冷漠,雙眸中滿是平靜的冷光。 太后有些失望,“阿湛,要哀家如何做,你才能對哀家多些耐心……” “您什么都不必做?!彼菊刻ь^,俊朗的面容上,不帶一絲表情,冷得徹骨,“您是太后,我是臣子?!?/br> 君臣之間,要什么耐心? “哀家在你跟前,甚至不如一個外人?!碧鬂M臉苦澀,殿中多余的宮人早便退下了,只余下兩個親近的嬤嬤,面帶無奈的站在兩旁。 偌大的正殿,空曠卻冷清,似乎連空氣中都帶上了冷氣一般。 “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自打你離開昭都后,他就再也沒有踏進哀家這慈寧宮一步,他現(xiàn)在還好嗎?” 司湛嗤笑了一聲,抬頭看著太后,目露嘲諷,“好與不好,您會不知曉嗎?想要的得不到,您覺得他會好?既然對他無心,您為何要問起他來,您知不知曉每回本王進宮來,他都要傷心一回?” 太后嘴角再沒了溫柔的笑意,只余下滿嘴的苦味,“哀家……” “您不必向本王解釋什么,一切都是您的選擇,他這般也是自作自受。”司湛打斷她的話,握緊了自己的長劍,“若是無事,本王便先告退了。王府中還有事情未處理,本王近來都沒什么空閑了。” 話畢也不等太后答應(yīng),便已站起身來,快步向外走去。 ☆、第四十一章 再遇渣男 殿中的太后,失手將桌案上的茶杯打翻,早便變得冰涼的茶水,從案上落到衣裳上,涼了一片人心。 “是哀家錯了,哀家要怎么做,才能讓你多看哀家一眼……” 司湛耳聰目明,聞言只是腳步微頓,隨后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慈寧宮。 錯嗎? 也不是,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只是他永遠(yuǎn)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是被拋棄的那一個罷了。 天藍(lán)云輕,司湛只覺自己胸口似乎壓了一塊巨石一般,沉重得幾欲透不過氣來。 “王爺,這是連翹讓屬下轉(zhuǎn)交給您的東西。”衛(wèi)茅干咳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方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絲帕。 司湛將絲帕接過,隨意的展開,便見著上頭用醬油汁兒歪歪扭扭地寫著的兩個大字——謝謝! 怨不得方才那嬌氣包突然說肚子痛,原是為著給自己準(zhǔn)備這么一個“驚喜”! 司湛能想象得到,她擰著小眉頭,小心翼翼地在絲帕上描出這兩個字的模樣,定是可愛異常。 勾了勾唇角,司湛將絲帕收起來,放到最貼近胸口的位置。 怎么辦才好,似乎自己對這小嬌氣包是越來越容忍了呢! 衛(wèi)茅撇撇嘴,目光中帶著看透一切的光芒,呵呵,王爺您還說不在意人家屠三姑娘,怎么現(xiàn)在收到了人家的帕子,還將帕子給收得那么好? 便是王府的印章,可都不見得能讓您如此的上心吶! 另一頭,屠鳳棲的出宮之路并不大順暢。步攆從慈寧宮出來后,便在宮道上遇見了進宮請安的四皇子景子默。 太后的步攆,景子默自然是認(rèn)得的,步攆上坐著的小姑娘,他更是最熟悉不過了。 屠鳳棲,威遠(yuǎn)伯夫婦唯一的孩子,鎮(zhèn)國公唯一的外孫女兒。 景子默眸中閃過一抹暗光,雙手背在身后,頗為有禮的朝著屠鳳棲笑了笑。 屠鳳棲只得從步攆上下來,行禮道:“臣女見過四皇子殿下?!?/br> 這個渣男,她恨不得將他剁碎了拿去喂狗!只奈何形勢所逼,眼下她卻是不得虛與委蛇。 景子默勾唇一笑,正是風(fēng)流少年,“鳶鳶與本皇子不必如此生分,能在這宮中遇見鳶鳶,當(dāng)真是咱們的緣分!” 他的聲音很好聽,認(rèn)真忽悠人的時候,雙眸中更滿是深情的柔光。前世的自己,便是在他這般溫柔深情的目光下,被他利用了一遍又一遍。 “四皇子殿下說笑了,臣女不敢當(dāng)?!蓖励P棲笑了笑,敷衍至極。 景子默上前一步,不顧四周來往的宮人,深情道:“鳶鳶是在怪罪本皇子嗎?那日在桃花宴上,本皇子本也想幫你的,只是……” 他為難地望著屠鳳棲,滿眼都是愧疚,“只是本皇子怕,若是本皇子開口替你說話,反倒替你招惹了麻煩?!?/br> 那你怎不說現(xiàn)在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我搭話,是在給我招惹麻煩? 屠鳳棲無所謂的撇撇嘴,“殿下多慮了,君臣有別,何況臣女如今也快及笄了,殿下還是莫要與臣女太過親近為妙,省得旁人還當(dāng)臣女是那等貪慕虛榮之人?!?/br> 及笄? 景子默心念一動,及笄了便能許配人家了。他自以為抓住了屠鳳棲的心思,露出溫柔寵溺的神色,“是了,及笄了好,是本皇子莽撞了,不過像鳶鳶這般可人的小姑娘,想必想等鳶鳶及笄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不少吧?” 意有所指的一番話,并未明說了什么,只是前世的屠鳳棲,卻是傻乎乎的將這話當(dāng)成了承諾,只恨不得為景子默赴湯蹈火才是最好。 “殿下自重。”屠鳳棲退后一步,低眉順眼,“臣女還有事,便先回去了。” 她想要從一旁側(cè)開身子,回到步攆上,只是景子默卻是越發(fā)的放肆,直接擋住了她的去路,“鳶鳶,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屠鳳棲,每每見了他,總被迷得挪不開步子。只三年已過,她卻是變得冷漠無情了。 “臣女以前是怎樣的,殿下又是如何知曉的?”屠鳳棲涼涼地勾了勾嘴唇,目光嘲諷,“是跟在殿下身后,像個傻子一樣等著殿下回頭?還是明知殿下喜歡旁人,卻還是不要臉的往前湊?” 前世的自己便是如此,便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犯賤??墒呛髞砟??后來她得到的不是景子默的深情,而是滿族皆亡、死無全尸的下場。 她需要極力壓抑,方能控制住自己想要上前,將景子默撕碎的沖動。 “鳶鳶,你誤會本皇子了?!?/br> 景子默心中兀自猜測,難不成鳶鳶當(dāng)真是因著自己搭理了旁的姑娘,方會氣惱吃醋?所以這個傻丫頭還是愛著自己的對吧?只是礙于心中的醋意,方會表現(xiàn)出對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樣罷了! “鳶鳶……”景子默伸出手,想要拽住屠鳳棲的雙手。 屠鳳棲皺緊了眉頭,連連后退了好幾步,“大庭廣眾之下,殿下還想要強人所難不成?” 她厭惡的甩了甩手,從前深愛景子默的時候,還不曾發(fā)覺,此人竟是如此的不要臉。前世的自己,是如何的瞎了眼,才會看上這般一個人? “鳶鳶,你聽本皇子解釋。這三年來,本皇子無時不刻不在念著你,上次桃花宴,本皇子之所以會去,正是想要見你一面。鳶鳶,你要相信本皇子,本皇子待你是真心的?!本白幽f道。 這傻丫頭可是鎮(zhèn)國公的外孫女兒,若是自己能叫這傻丫頭傾心于自己,又何須再擔(dān)憂自己會登不上那位子? “鳶鳶,待到你及笄,本皇子便向父皇請旨……” “四皇子這是在做什么?”冰冷的聲音將景子默的話打斷,司湛定定的站在不遠(yuǎn)處,抱著長劍,不知聽了多久。 嬌氣包以前竟是喜歡景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