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叫道：“出大事了！”然后拉著她一路狂奔。

    鳳凰驚詫氣惱地對著窗外的林海，聽到門外傳來糯米的聲音：“姐，是真的，林河昨晚給我看過了那塊表，是海鷗牌的，你快出來，有什么事等過了今天再說好嗎？”

    鳳凰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滾！我的事不用你管！狗生囡！”

    池爸聽到氣瘋了，“狗生囡”這句臟話從自己嘴里罵和從鳳凰嘴里罵完全是兩種語境，他咬牙切齒地說：“不用再勸她了，她根本是無藥可救！大海，今天是我們老池家對不住你，我現(xiàn)在就去林家負(fù)荊請罪，這樁婚事就此作罷！你年輕有為又生得這么好，大把姑娘隨你挑，把你配給那個潑婦實在辱沒了你！”

    鳳凰聽到像是發(fā)了狂，說時遲那時快，她順手抄起糯米的“魚缸”朝林海砸去，那本是一只玻璃罐頭瓶子，糯米放了幾尾蝌蚪進(jìn)去，本來鳳凰是決不允許的，可因為要結(jié)婚心情大好所以默許了。

    瓶子砸碎了，濺了他一身水，飛濺的玻璃片從林海手背上擦過，他身子晃了晃，險些從鐵棚上摔下去，好在他在部隊鍛煉過，身子很敏捷，在另一扇窗子里眾人的驚呼聲和勸說聲中，他看了看血涔涔的手背，苦笑了下，翻了窗子回去。

    喬蘭叫道：“誰有手帕？糯米，你有手帕吧，幫你姐夫包扎一下。”

    林海擺了擺手：“沒什么?！?/br>
    糯米卻仍是拿出手帕，幫他包了起來，還打了個好看的蝴蝶結(jié)。

    大龍不愧是鳳凰的孿生弟弟，馬上為她出頭：“爸，姐只是一時想不開，她和媽一樣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越罵她她越不從你，咱們再好好哄哄她吧！”

    池爸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還哄！那個狗東西已經(jīng)慣得比祖宗還大，得了，這門親事我不管了，你們愛咋樣咋樣！我眼不見心不煩！”說著搖著頭遠(yuǎn)去。

    池媽對著他的背影罵道：“你個死鬼，這么一個爛攤子丟給我，自己倒逍遙快活當(dāng)甩手掌柜了！”

    林海麻木地看了看手表，時間真的要來不及了！想到他好不容易請的婚假，父母的期盼，兩家的交情，踏親那日的為難，東拼西湊求爺爺告奶奶借的彩禮錢，他的眼前模糊了，咬著牙挺過一關(guān)又一關(guān)，最終仍是功虧一簣。

    他活了二十五歲從沒遇到過這么棘手的事，這輩子第一次遇到如此令他無所適從的事，在部隊可以說什么樣的人都見過，可畢竟大家都是男人，軟的不行大不了來硬的，可鳳凰，她真可謂是蒸不爛、煮不熟、槌不扁、炒不爆、響當(dāng)當(dāng)一粒銅豌豆。

    這才是結(jié)婚當(dāng)天就鬧得不可開交，以后還有漫長數(shù)十年婚姻生活，讓他怎么過呢？

    糯米手心直冒汗，真不知這個爛攤子要怎么收拾才好，上輩子根本沒有手表這茬事啊，雖然知道鳳凰脾氣不好，但絕沒想到她連結(jié)婚當(dāng)天都敢鬧得天翻地覆，她不是很喜歡林海嗎？這么多人勸著都不聽，這不是拿婚姻大事當(dāng)兒戲嗎？

    她并不是覺得林家一點錯都沒有，借電視家具，丟失手表，這些事是林家有錯在先，可人家道歉也道過了，保證也下過了，林海還差點跪下，而且的確是事出有因，與其在這發(fā)脾氣，不如先陪他度過這個難關(guān)，等過了今天再和和氣氣地談條件，不僅自己沒吃虧，還得了個識大體的名兒，更收了林海的心。

    糯米的舅媽，也就是媒人也急了，當(dāng)時做媒人不像現(xiàn)在還能收謝媒錢，但辦喜事的人家也會給媒人一些謝禮，君子有成人之美，作為媒人總是希望新人能好好過日子，更何況鳳凰這姑娘太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了，家里三姑六婆就沒個喜歡她的，統(tǒng)統(tǒng)巴不得把這個禍害跟洗腳水似的潑出門去，舅媽看著鬧得這么大，池爸也撒手不管了，怕是事情要黃了。

    于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悄悄地拉過池媽：“月平，你看這事兒怕是要談崩了，鳳凰這孩子我從小看著她長大，剛才建設(shè)說要取消婚事她發(fā)這么大脾氣，可見她還是想和大海好，就是沒個臺階下抹不開面子，要是咱們做長輩的袖手旁觀，任她胡鬧糊里糊涂地黃了這樁婚事，只怕她氣消了后悔莫及哪。”

    池媽也很不滿鳳凰今天的行為，恨不得也一走了之，可女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rou哪，爹不管娘總得管?。骸罢l說不是哪，可這孩子太好面子了，大海嘴巴都說干了，差點跪下了，這還掛了彩，可她還是不依不饒，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舅媽說：“鳳凰的脾氣別人不曉得，你還不曉得？越勸越來勁哪，要不我看這樣，今天就讓糯米替她去林家成了這門親事，先把今天的事情圓過去再說！”

    池媽還沒反應(yīng)，在一旁聽著的舅舅急了：“讓糯米去？出的什么餿主意，不行不行！幾年前花浹村里出的事你忘了！jiejie代替meimei出嫁，結(jié)果呢，jiejie跟妹夫鉆一個被窩里去了！”

    這種事是很容易出事的，尤其在九十年代的農(nóng)村，民風(fēng)還非常保守，一般男女都是相親認(rèn)識，婚前幾乎沒什么親密接觸，最多就是拉拉手，沒什么感情基礎(chǔ)，結(jié)婚的目的只是找個人一起過日子，在這樣的前提下找人替嫁實在是步險棋。

    池媽駁道：“那是有人盜親說女方以前流過孩子，男方這才滅了燈，咱們鳳凰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除了脾氣差點啥不比他強(qiáng)啊，林海是在氣頭上哪，人家是在省城部隊當(dāng)干部的，什么大世面沒見過，我看他對鳳凰有時也是淡淡的，咋能瞧得上小四丫頭？從小到大人都追著鳳凰跑，啥時候聽說小四丫頭有人追啊，而且年齡也不配哪，再說糯米這連那事兒都還沒來呢，她能成什么氣候哪！要真出事兒，我腦袋剁下來擱地板上！這事兒我做主了，就這么辦！”

    舅舅舅媽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想想好像也是那么個理，于是舅媽拉過林海和他商量，本來以為林海會不肯，畢竟男人都有虛榮心嘛，那么漂亮精神的新娘子換成糯米這瘦不拉幾的豆芽菜，換誰誰都不情愿，可林海只是愣了下，馬上答應(yīng)了，想必真是病急亂投醫(yī)了。

    反而是糯米倒費了她好一番口舌，她仍是別別扭扭的：“舅媽，這樣不行哪?！?/br>
    舅媽勸道：“咋不行啦，啥事都不用你干，陪你姐夫敬完酒就回來了，就跟你平時去林家做客沒差，救急如救火啊！”

    “可鄰居們都認(rèn)識我，萬一有人問起來怎么辦？”

    “問起來就說...就說...”舅媽也編不下去了。

    池媽見糯米怎么也不肯，差點一巴掌招呼她臉上了：“你管別人怎么問，你死活不承認(rèn)，別人還能打你不成哪，你個死丫頭，要你辦這么點事都不肯，我白養(yǎng)你了！”說完習(xí)慣性地脫下一只鞋子要打她。

    結(jié)果她的鞋子還沒碰到糯米就被林海攔住了：“大媽，我想跟糯米談?wù)劇！彼恼Z氣淡漠而疏離，讓池媽頗有距離感，她稍稍遲疑糯米已經(jīng)被林海拉走。

    ☆、第18章 敬父母茶

    糯米怯怯地望了一眼林海，林海溫和地看著她說：“糯米，今天發(fā)生的事你也看到了，相信你也明白，如果不是實在無路可走，舅媽是絕對不會出此下策，我也不會讓你淌這趟渾水。去了我家你不用做什么，跟著我走就好了，親戚鄰居問話全部我來應(yīng)付，我絕不會讓他們?yōu)殡y你，喜宴結(jié)束后你就可以回家，我保證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還有，要是你怕你姐事后怪罪你，我會幫你解釋，總之一切后果由我來承擔(dān)好嗎？”

    糯米想了想，點了點頭，林海這才松了口氣：“謝謝你，糯米。”

    糯米不好意思地說：“我才該說對不起，我姐...”

    林海嘆了口氣：“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姐和你完全是兩個人。”

    池媽過來拉糯米：“死丫頭，扭扭捏捏的，真當(dāng)自個兒是正經(jīng)的新娘子上花轎啊，作死！”

    林海皺了皺眉，舅媽連忙出來打圓場：“時間都快來不及了，你們還在這說這些有的沒的，真有空！糯米，你去林家當(dāng)新娘子好歹要做個樣子，你這身衣服可不行，鳳凰房門也鎖著，去哪兒找紅色衣服？還有你這頭發(fā)也得梳一梳，太亂了！”

    說著帶著糯米去了自個兒家，在桃子的衣柜里翻了好久，桃子沒有紅色的衣服，當(dāng)時也是隨便換了件干凈些的衣裳，只是梳了梳頭發(fā)，連臉上的煙灰還沒來得及擦干凈就出發(fā)了。

    她出門時冷冷清清的，家里那些三姑六婆還圍在那里勸鳳凰呢，舅媽吩咐了幾句桃子，讓她陪著糯米去林家走一趟。那天天氣很好，很適合踏青春游——如果不是趕著去結(jié)婚的話。

    梧桐村周圍水網(wǎng)密布，河道交叉，是一片肥沃的小平原。一年可以種兩季水稻，冬季還可以種油菜、麥子、豆類、棉花等作物。

    一路上糯米、林河、桃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還是桃子和林河的話居多，兩個小人念了比賽誰知道的童謠多，比如說“娒，娒，你香能（方言，意為聽話），阿媽叫你吃餛飩...”“天上星，地下人，穿蓑衣，望丈人...”“正月燈，二月鷂；三月麥桿作吹簫；四月四，做做戲；五月五，過重午；六月六，曬霉臭...”后來三人唱起《對鳥》：“吤呣飛過青又青哎，吤呣飛過打銅鈴哦，吤呣飛過紅加綠，吤砪飛過抹把胭脂哎，搽嘴唇哦...”

    林海在一邊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后面則是浩浩蕩蕩的送嫁隊伍，走著漸漸熱了，林海把軍裝外套脫下來拿在手里，里面是一件白襯衫，桃子忍不住說：“姐夫，你生得真好，王心剛咋都沒你好看呢？姐，你說是不是？咱姐夫都能當(dāng)電影明星了！”

    糯米才沒她那么花癡，她幾乎沒有正眼看過林海，她覺得林海好看只是從小到大聽人說林家老三怎么好看，她對好看的男人一直都沒特別感覺，相反地有種莫名的抵觸，因為她心底有隱隱的自卑，自發(fā)覺得他們一定不喜歡自己。

    這群人大概走了半個鐘頭到了清河灣，一陣海風(fēng)迎面襲來，帶隊的人建議休息一下，林海點了點頭，一路上他一言不發(fā)的，糯米心想他一定在煩惱jiejie的事，肯定在生悶氣。

    想著想著，看到林海把她的手帕解下來，放在海里洗了洗，糯米趕緊過去：“姐夫讓我來幫你洗吧，你這手...”林海沒聽，卻拿手帕幫她擦去臉上的油漬和煙灰，糯米躲了躲：“姐夫，我自己來...我自己來...”林海還是堅持幫她擦干凈了臉，手上還攥著她的手帕，糯米看到他手背上的血已經(jīng)凝固了，只是神情看起來有些憂郁，林海轉(zhuǎn)過頭說：“陪我坐一會兒吧?！?/br>
    糯米陪他在沙灘坐了一會兒，海浪一下下地拍打他們的腳，風(fēng)里時不時飄來桃子和林河撿到貝殼的歡呼聲，“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但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想要你的回報?！?/br>
    “什么事？”

    林海遲疑片刻說：“去年十月在這里救你的人不是向衛(wèi)東，是我...只不過我把你送到村里的衛(wèi)生所去的時候他也在場，我那次回來是接到我媽病危的電報，我趕著去醫(yī)院看她，所以才匆匆離開的。”

    糯米愣住了：“那你為什么上次不說呢？”

    林海說：“我把你從海里救上來時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更沒想過要你感激，我就是剛才突然覺得應(yīng)該把真相告訴你，免得你被向衛(wèi)東欺騙。”

    糯米下意識地看向他胸前的一排紐扣，那金色的扣子上的五角星她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才注意到？她的心冷卻下去，向衛(wèi)東騙了她！不僅是這輩子，還有上輩子！

    林海見她神色變幻莫測，不禁有些擔(dān)憂：“你是怎么掉到海里去的？不小心的還是別人把你推下去的？”

    糯米垂下眼皮：“是我不小心的。”

    林海停頓片刻說：“有些憋在心里不好，找個人說說也許能痛快點，就像我和你姐的事，剛才在你們家我真覺得連死的心都有了，可剛才一路聽你和桃子唱歌說話，我又覺得沒什么過不去的坎，船到橋頭自然直?！?/br>
    他見糯米半天沒說話，想必是不肯說，看看大伙休息得差不多了，又開始趕路了。

    桃子沒來過榕樹村，一路一直問什么時候能到，到后面實在走不動了，賴著不走，林海怕耽誤時間，只好背她，桃子路上一直問：“什么時候到了？”

    “看到一棵榕樹就到了?！?/br>
    “榕樹長什么樣??？”

    “就是很大很大的樹?！?/br>
    他們一伙人急趕慢趕終于進(jìn)入榕樹村的地界，只差幾分鐘就要遲到了，不幸中之萬幸，總算趕上了！

    只見林家祖屋門口人山人海，半個村子的人都來林家看新娘子。南方農(nóng)村的結(jié)婚典禮并沒有復(fù)雜的儀式，就是進(jìn)房間敬過父母茶再改口?？僧?dāng)他們要進(jìn)房間時，本來就不寬敞的祖屋里擠滿了人，根本進(jìn)不了房間。

    林海費了好大力氣在前面開道，不停地叫：“大家讓一讓，讓一讓！”每次還是只能挪動一兩步，糯米那么瘦弱的身體更是一不小心就被熱鬧的人群推搡得老遠(yuǎn)，擠著擠著她就摔在地上，她又不敢叫林海，真有點狼狽不堪。

    林海走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糯米跟丟了，急忙又退回去，正好看到她不知所措地跌坐在地上，連忙蹲下用身體護(hù)住她輕聲說：“別怕?！?/br>
    他的聲音低沉而鎮(zhèn)定，讓人聽了覺得很安心。

    林海牽住她的手，把她護(hù)在懷里前面往前走，這時候村里有個愛管閑事的婦女對他們指手畫腳：“林家老三，你跟你媳婦進(jìn)房間的步伐不對啊，事前咋不好好練練哩，既然做了夫妻就要一條路子走到底，你們這樣進(jìn)進(jìn)退退，只怕你們的婚姻也要不順啊！”

    糯米在慌亂中沒怎么聽清楚，倒是林海聽了這番無知又無聊的話，心里真有些不痛快，可房間就這么大又?jǐn)D滿了人，再走十遍也是一樣，于是他沒理那個婦女的話護(hù)著糯米繼續(xù)往前走。

    好不容易才挨到林家長輩身邊，林爸林媽和林爺爺見到林海身旁的人不是鳳凰而是糯米，驚詫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礙于這么多人在不好問個明白，知情的幾個鄰居竊竊私語，不知情的人一個勁地起哄。只有林海的外公外婆一直居住在外地，從沒見過鳳凰和糯米，不知內(nèi)情地對著外孫和外孫媳婦露出慈愛的笑容。

    林海拉著糯米：“爸媽，兒子把媳婦娶回來了?！?/br>
    林家請來的司儀說：“新郎新娘往前站一步，新娘子給公公婆婆上茶，要改口了啊，叫爸爸mama，先給爸爸上茶。”

    紅棗茶早就在敬奉儀式前泡好，寓意甜甜蜜蜜，早生貴子，茶水溫度不燙不涼。

    糯米端起泡好茶的青花瓷杯，雖然她已經(jīng)努力穩(wěn)住杯托，仍然避免不了杯子輕微地晃動，記得上輩子她跟向衛(wèi)東結(jié)婚敬父母茶時還不小心把杯托打翻在地，當(dāng)時向mama的表情像是要吃了她。

    糯米沉浸在往事里有些恍惚，司儀以為她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害羞：“新娘子別害羞，快叫爸爸啊?！?/br>
    她這才回過神，托起杯子對林爸敬茶，明知道婚禮會有這么個步驟，可真正要叫爸爸卻有些叫不出口。

    她的手心又濕又黏，她突然意識到，剛剛林海握住她的手時手心已經(jīng)汗?jié)?..

    糯米勉為其難地叫了聲：“爸，您請喝茶?！?/br>
    林爸原本在發(fā)愣，被林媽用胳膊肘一捅，急忙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又將茶杯遞還給糯米，然后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大紅信封遞了過去。

    糯米跪在地上接過紅包：“謝謝爸?！?/br>
    糯米又拿起茶杯，雙手端到林媽面前：“媽，您請喝茶。”

    林媽笑瞇瞇地把一個同樣的紅包交給她，原本南方農(nóng)村的習(xí)俗是，新娘子改口公婆只需要給一份改口費即可，后來考慮到這樣的婚禮視覺上不太好看，所以將一份改口費平均分成兩份放在兩只紅包里，公婆以及父母的改口費都應(yīng)事先協(xié)調(diào)一致，免得新人心理上有落差。

    ☆、第19章 林家喜宴

    敬過父母茶之后，林家人給鄉(xiāng)親們分發(fā)喜煙和喜糖。

    大人們還比較文明，那些熊孩子們可就不懂規(guī)矩了，成群結(jié)隊一哄而上一陣瘋搶，林媽只得把一盤子喜糖拋向空中，來了個“天女散花”，大家搶得是人仰馬翻，現(xiàn)場熱鬧非凡。

    林爸林媽這才把林海叫到僻靜處問：“怎么來的人是糯米，鳳凰呢，鳳凰怎么沒來？”

    林海簡單解釋了幾句，林媽嘆了口氣說：“咱們家有錯在先，人家生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哎！咱們林家真是丟不起這個人哪，只能先把今天先過了，走一步看一步吧?！?/br>
    林河俯首認(rèn)罪：“爸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把表丟了，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br>
    林爸抬腿給了林河一腳：“對，就怪你！好好的，出什么幺蛾子，我讓你逞威風(fēng)！我讓你逞！讓你逞！”

    林媽拉住丈夫：“孩子他爸，現(xiàn)在不是出氣的時候，我們應(yīng)該想的是怎么解決問題！”

    林爸瞪了妻子一眼：“還能怎么解決，也只能按他們說的，先讓糯米代替鳳凰，等明天，再想辦法把鳳凰那孩子哄回來?！?/br>
    林媽說：“我不答應(yīng)！大海和老大老二不一樣，他那打落牙齒和血吞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才第一天就讓大海掛了彩，找個這樣的媳婦，依她的脾氣，今天只是塊手表已經(jīng)鬧得天翻地覆，他日要有真正的大事，只怕咱們家就此雞犬不寧了！”

    “不然怎么著？客人也請了，酒席也擺了，全村人都知道咱們老林家要添新媳婦兒，何況我們和老池家是世交！當(dāng)年要不是老池救我一命，這世上還有大海嗎？欠人一分錢就要還人一份情，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咱們家要知恩圖報！”

    林媽氣道：“報恩！報恩！你就知道報恩，咱們兒子的死活你想過沒有？你要報恩可以有很多方式，世上有人報恩像你這么報的嗎？我才不管你那么多，當(dāng)初我也就是看糯米脾氣好，想想同個娘胎出來的差不了多少才同意這門婚事，現(xiàn)在我不能讓你個死講義氣不顧兒子死活的爹毀了我兒子一生，這門親事我不答應(yīng)！”

    說著氣哄哄地跑了，林爸望著妻子的背影無奈地?fù)u搖頭。

    喜宴開始了，九十年代的農(nóng)村喜宴雖說沒什么特別好的東西，可數(shù)量非常多管飽，一頓飯能吃兩個小時，剛開始大家都敞開肚皮使勁吃，非要把本兒給吃回來。

    好多人看到糯米雖然奇怪也沒顧得上問，到了后面才覺得不對勁，漢子們不管閑事只是揣在肚里，那些婦女可沒那么好的涵養(yǎng)，開始竊竊私語，只有些從外地趕來的親戚不明就里地說著恭喜的話，還打趣他們早生貴子什么的，糯米臉?biāo)⒌丶t了，林海趕緊轉(zhuǎn)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