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正看得入神,身邊什么時候站了一男子樓音也未察覺,直到茶藝表演結(jié)束,她準(zhǔn)備離去時,才發(fā)現(xiàn)身邊站了個身材異常健壯的男子,手里還提著……一盞孔雀河燈? 這是,瀟湘閣的掌柜突然高聲喝道:“各位客官,現(xiàn)在我們開始猜燈謎,凡是猜中最多的,我們?yōu)t湘閣老板賞百兩白銀!” 瀟湘閣老板出手如此闊綽,一時間人群全涌了過來,這下樓音想出去倒不容易了。 這時大家都注意到了擂臺上掛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排花燈,每盞花燈下都懸著一張紙條,上面寫的便是今日的燈謎。 掌柜又清了一下子嗓子,才說道:“為了維護(hù)秩序,咱們今日采取搶答的方式,每答對一題,便可領(lǐng)一枚瓔珞,最后手里瓔珞最多的人便可贏取今日的百兩白銀!” 說罷,掌柜便轉(zhuǎn)身摘了第一盞花燈上的燈謎,念道:“孤帆一片日邊來……” “舊!” “舊!新舊的舊!” “舊衣服的舊!” 底下的聲音此起彼伏,直到小二把瓔珞給了第一個回答的那個女子身上其他人才閉了嘴。 掌柜又念道:“日落香殘,洗凡心一點……” “禿子的禿!” “禿頭禿!” …… 第二枚瓔珞很快送出,后面幾個燈謎都很簡單,總有許多人能搶答上,直到掌柜念了第七條燈謎:“一鉤新月掛西樓……” 這一次,下面的人群鴉雀無聲,都撓著腦袋想這是什么字兒呢。 突然,樓音身旁的男子開口打破了這寂靜:“禾,禾苗的禾。” 樓音幾乎是下意識地一問:“為何?” 那不相識的男子卻低著頭,與樓音輕聲解釋:“一鉤新月,形似一撇。西樓,以字體之結(jié)構(gòu)扣‘木’,‘木’在‘婁’西?!黄病瘨煸凇旧稀?,因此為‘禾’?!?/br>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卻勝在語氣溫和,覆蓋了那喑啞給人帶來的輕微不適。 沒想到那人專門向自己解釋,樓音點頭后便別開了臉,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謝謝?!?/br> 掌柜高聲說道:“這位公子好才氣!來,給這位公子瓔珞!” 接下來,掌柜又取了一張燈謎,說道:“下面這則謎語可有點難兒,各位聽好了啊,‘一入西川水勢平’……” 下面又是一陣雅雀無聲,樓音身旁的男子說道:“酬,酬勞的酬?!?/br> “?。俊睒且粲质遣唤?。 那男子原本高聲喝了答案,聽到樓音的聲音,他又低頭輕聲說道:“‘一’字入‘西’字,便是‘酉’,‘水’字平列入‘川’,便是‘州’,二字合在一起,化作‘酬’?!?/br> 至此,那男子已經(jīng)得了兩枚瓔珞。 掌柜取了第九張燈謎,說道:“越往下走,這謎底就越難猜了,大家可要聽仔細(xì)了,‘羊左相交共一心’……” “差!差別的差!” 這次,是樓音第一個搶答了,后面響起一陣嘆息之語,“哎,我怎么就沒想到呢?”,“我也想到了的,就是比那姑娘慢了一拍,可惜可惜!” 當(dāng)小二把瓔珞遞到樓音手里時,她笑盈盈地接住了,拿起來在身旁的男子面前晃了晃,面具下的臉溢滿了驕傲。 雖看不到那男子的臉,但從眼神來看,他也在笑。 掌柜又加重了聲音,說道:“下面是最后一題了,大家聽好了啊!‘孔明定下空城計,蘇秦能說六國平,六郎欲斬親生子,宗保不舍穆桂英。’,打四個字!” 這一次,樓音和身邊的男子幾乎同時說道:“巧言令色!” “嗨呀!”掌柜忍不住贊道,“這位公子和這位姑娘真是聰慧過人,只是在下卻是不知這瓔珞該給誰了?!?/br> “給姑娘吧?!鄙砼阅凶诱f了一句,小二立馬會意,將瓔珞給了樓音。 樓音手里有兩個瓔珞了,她緊緊捏在手里,等著掌柜念下一題,誰知掌柜卻說道:“今日燈謎總共就是個,公子和小姐各猜中了兩個,是得了最多瓔珞的人,這下在下又不知該把賞金給誰了,您看……” “給姑娘吧?!蹦凶诱f道,“姑娘聰慧過人,該得這獎金?!?/br> 樓音卻說道:“獎金便不要了,既然燈謎已經(jīng)猜完,那掌柜便將這百兩白銀分給大家了,圖個喜慶?!?/br> 眾人聽到了樓音的話,一時間歡呼了起來,一邊說著謝謝一邊擠著上前領(lǐng)金子。這一兩白銀可都夠平常人家支撐一個月生計了,因此樓音瞬間就被涌上來的人群擠了開去。 她一邊笑著,一邊在侍衛(wèi)的護(hù)送下退出了人群。 “真沒想到,區(qū)區(qū)一百兩白銀就能讓這些百姓如此高興?!睒且粢贿呅?,一邊說道,“他們可真容易滿足?!?/br> “可不是嘛?!敝χφf道,“剛才殿下還想當(dāng)了您手上的玉鐲,您是打算買下這條街?。俊?/br> 樓音心情大好,繼續(xù)逛著,卻看見剛才那男子也在她前方走著。他似乎感受到了樓音的目光,于是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著樓音。 看著他手里的孔雀河燈,樓音覺得兩人倒是有緣,于是上前說道:“剛才多寫公子相讓?!?/br> “應(yīng)該的?!彼匆姌且艨粗约菏掷锏暮訜?,于是問道,“喜歡這個河燈嗎?” 樓音點頭。 “那小姐隨我去淮河吧?!?/br> “嗯?”樓音懵住了,她以為她說喜歡,那男子就會送給她呢,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怎么這么無恥呢,憑什么要求別人送給她。 那男子解釋道:“淮河邊上還有許多小販,小姐興許能在那里買到心儀的河燈?!?/br> “殿……”枝枝看著樓音就這么跟著那陌生男子走了,只得帶著侍衛(wèi)們緊緊跟上。 路上,那男子先開口打破了沉默,說道:“姑娘剛才那個‘差’字,作何解?” 樓音慢慢自得,說道:“‘羊’、‘左’首尾相交,合之可成‘差’字,又因‘差’字之中心一橫和一撇是‘羊’、‘左’兩字所共有,所以謎面特地用‘共一心’?!?/br> “嗯?!蹦悄凶狱c頭,念叨了樓音口中最后三個字,“共一心?!?/br> * 淮河邊上已經(jīng)人山人海了,河里飄著各式各樣的河燈,顏色各異,閃閃亮亮,遠(yuǎn)遠(yuǎn)看去如星海一般。 可樓音尋便了所有賣河燈的小販,也沒有找到一家有她心意的河燈。 “全都是一水兒的蓮花河燈,一點新意都沒有,一放到河里便與其他的混為一體,誰也分別不出來了?!睒且糌W阅钸?,此時再想起那搶了她河燈的矮胖子,不由得更是一陣惱怒。 “小姐。”那帶著面具的男子站在何必朝樓音招手,“來這邊放河燈吧?!?/br> 樓音眼睛一亮,提著裙擺小跑了過去,“你是說,這個河燈給我放?” “嗯。”他點頭,拿出火折子將河燈中央的蠟燭點亮,然后遞給了樓音,“小心燙。” 樓音接過,像捧著稀世珍寶一般,微弱的燭光映在她眼里,眸子里一簇火光閃動,她慢慢走到河邊,蹲了下來,伸手將河燈放進(jìn)了河里。 孔雀河燈飄入水流中,果然在其他的蓮花河燈中異常顯眼,樓音感覺雙手合十,閉著眼睛許愿。 再睜開眼時,河燈已經(jīng)飄遠(yuǎn)了,但樓音還是一眼看見了她的孔雀河燈。樓音就那樣目送著承載著她愿望的河燈慢慢消失,才站起身來。這一動,她發(fā)現(xiàn)那男子一直牽著她的裙擺,防止一群被河邊的水沾濕了。 “多謝公子。”樓音生平第一次,對著除了皇帝皇后以外的人,福身行禮,“那我這就告辭了?!?/br> “等等!”見她要走,那男子慌亂之中抓住了她的手腕,“先別走。” “怎么了?” “稍后有焰火,在淮河邊上能一覽無余?!?/br> 樓音掙脫了他的手,卻說道:“好啊,那我就等一等。” 而候在一旁的席沉看到那男子拉住樓音的手腕,差點一拔刀就要沖上去,卻被枝枝攔了下來。 席沉有些惱怒,說道:“你干什么?沒看到那人抓公主的手嗎?” 枝枝瞪了他一眼,“活該你娶不到媳婦!” “我?”席沉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枝枝拉到一邊,不讓他再出聲。 * 樓音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無聊的把手邊的草,而那身材健碩的男子也坐在她身旁,一言不發(fā)。 “你,為什么送我河燈???”樓音輕聲問道。 從小到大,她收到過許多人送她的珍寶,堆滿了摘月宮,可她知道,那些人都是有所圖的。 男子一動不動,說道:“我也不知道。” 樓音卻是不信,天下哪兒有平白無故對別人好的,“你有所企圖?” 他忽然雙手撐地,仰望著頭頂?shù)脑铝?,說道:“確有企圖。” 樓音挑眉笑了,果然。 “我想偷走你的羽衣,這樣你就不能飛回廣寒宮了。” 雖然隔著面具,樓音還是感覺自己臉紅了。她好像從來沒有被一個陌生人這么夸過,像是一根羽毛一般,輕輕撓著她的臉頰。 樓音無話可接,男子似乎輕笑了一聲,樓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為什么喜歡河燈?” 男子突然這么一提問,緩解了樓音的羞赧,她說道:“因為小時候我爹就答應(yīng)我陪我放河燈,可到現(xiàn)在也沒有實現(xiàn)過。” 頓了一下,她語言突然放沉了,“喜歡的人也說過陪我放河燈,可惜再也沒有機(jī)會了?!?/br> “為什么?” 樓音看著河水,說道:“他,死透了?!?/br> 那男子不再說話了,轉(zhuǎn)頭看著樓音的側(cè)臉,亦在她發(fā)覺之前別開了臉。 “那你是誰啊?”樓音對他越來越好奇,說道,“我總覺得你給我的感覺很親切,或許我們認(rèn)識?” 那男子卻不說話了,仰頭看著天空,似乎在等些什么。 樓音不甘心,說道:“那你取了面具,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他還是不說話,樓音便慢慢的伸出手去,想揭開他的面具。手剛觸碰到他那冰涼的面具,就被他握住了。 樓音柔若無骨的手被他包在手心里,又熱又燙,她卻不愿露出羞澀的模樣,依然說道:“我回答了你一個問題,你也理應(yīng)回答我一個問題。” 他沉默著不說話的樣子,突然與另一個人的模樣重合,被他握住手的感覺,也像極了季翊曾經(jīng)帶給她的溫?zé)幔蓛扇送庑螌嵲谙嗖钐?,眼前男子壯碩強(qiáng)健,而季翊清瘦,男子聲音低沉喑啞,季翊的聲音溫和如玉。有千般的不同,卻又有千般的相似,樓音忍不住問道:“你認(rèn)識周國季翊嗎?” 他的手突然松開了,說道:“不認(rèn)識?!?/br> 樓音也收回了自己的手,被他握住這么久,居然沒有意識到這有多逾越,“那你到底是誰?” “你已經(jīng)問了一個問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