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第12章 商瑜 次日,在岳云帆的消息傳到摘月宮之前,樓音先得知了長公主的兒子回京都的消息。從養(yǎng)心殿回來,果然便看見了那小子端坐在她的大殿之上,龍眉鳳眼,玉冠華服,儼然一副貴公子模樣,笑盈盈地喝著款冬姑姑奉上的茶。 “阿音jiejie!”劉勤突然蹦了起來,貴公子模樣消失殆盡,活脫脫一只猴子,“弟弟送你的禮物還喜歡嗎?” 聽到此話,樓音恍然大悟,臉色一沉,說道:“你這次玩過火了?!?/br> “咦?”劉勤不明白樓音怎么突然變了臉色,“jiejie什么意思?” 樓音氣極,瞪著劉勤,恨恨道:“誰的府邸你不去偷,偏偏去偷他的府邸,你當真是活膩了?!?/br> 劉勤聽聞此言,曖昧地笑了起來,“哎呀,我知道季公子是jiejie的心頭rou,我不就是鬧著玩兒嘛,反正那夜明珠本就是他要送給jiejie的,我就是當個跑腿兒的幫季公子送到摘月宮而已嘛。” 見樓音臉色越來越沉,劉勤聳了聳肩,“好吧,我以后再也不偷他的東西,jiejie當真是有了情人忘了弟弟,我算是明白了。” 樓音知道劉勤誤解了她的意思,可此時多說無益,她嘆了口氣,說道:“你現(xiàn)在去他府邸說清楚,此事與本宮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不去!”劉勤別開頭,“至于嗎?以jiejie和他的關(guān)系,他還能介意不成?” “本宮與他沒有關(guān)系?!睒且魵鈩荼迫耍澳闳ソo我說清楚!” “不去!”劉勤看出樓音沒有開玩笑的樣子,但此時賭氣的他可不愿意向季翊低頭,見不得自己堂姐被一個男人吃得死死的樣子,雖然他沒見過季翊,只聽過傳聞,但他對季翊的印象已經(jīng)很不好了,“就不去!” 兩人之間的氣氛冷了下來,連枝枝也沒見過樓音和劉勤鬧得這樣僵。 兩人正僵持不下,席沉忽然走了進來,在樓音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樓音立馬收了怒氣,說道:“備車,現(xiàn)在就去刑部?!?/br> 劉勤一聽又來了興趣,“jiejie去刑部干嘛?帶上我呀帶上我呀!” 樓音壓根沒看他,“滾!” “jiejie,就算你不帶上我,只要我想跟著你進刑部,沒人攔得下!” 樓音沒理他,一心想著刑部的事情,站在一旁的席沉卻一直低頭,蹙著眉頭,似乎很是懊惱。 “什么事情???”枝枝問道,“怎么眉頭皺得這樣緊?” 席沉不語。 “怎么了?”樓音從未見過席沉這副模樣,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無事?!毕烈幌率掌鹆吮砬?,目光堅定,“屬下去備馬車。” 看著席沉走遠,枝枝“噗嗤”笑了出來,“殿下,席沉這是不服呢!他找了那么久都沒有找到岳公子,而季公子這么快就將人送到了刑部,他這是懷疑自己的能力呢!” “哎!”枝枝又感嘆著搖頭,“不過說來也怪,季公子不過是個質(zhì)子,帶到大梁的人也不多,找個人竟比錦衣衛(wèi)出身的席沉還要快,也難怪席沉懊惱了,真是傷自尊啊。” 最終,樓音還是沒帶劉勤,樓音的馬車穿梭在京都,劉勤便飛檐走壁,踏著檐牙樓閣,竟也是一步不落。當樓音的馬車停在刑部門口時,劉勤也出現(xiàn)在了刑部。 樓音嘆了口氣,瞪他一眼,“我有要事,你就帶在中堂外面,萬萬不可進入!” 這一點劉勤還是比較聽話,保證不進中堂。 樓音直奔中堂,所有侍衛(wèi)全守在了門口,樓音只帶了席沉和枝枝進去。屋子里燈光灰暗,只有岳承志一人,他佝僂著背,站在背光處,烏紗帽捧在手上,神色嚴肅。 “殿下?!痹莱兄景咽掷锏臑跫喢狈旁谝贿?,躬身行禮。 “為什么昨晚就找到了岳云帆,今早才告知本宮?”樓音轉(zhuǎn)身,坐在他面前,寬大的衣裙帶起一陣風,“本宮不是說了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時間通知本宮嗎?” 岳承志依然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說道:“昨夜臣連夜審了他?!?/br> “哦?”樓音瞇了瞇眼,上下打量著岳承志。既然昨夜就找到了岳云帆,卻沒通知她,反而是關(guān)起門來自己先審問一番,看來岳尚書果然舐犢情深。 岳承志退了兩步,向著樓音直挺挺跪下。 “岳大人這是做什么?!睒且粝敕銎鹪莱兄?,可他卻紋絲不動,“岳大人是正三品高官,本宮可受不得這樣的大禮?!?/br> “公主現(xiàn)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什么禮是受不得的?!闭铝藶跫喢?,岳承志斑白的發(fā)絲顯露無疑,他說道,“還請公主救犬子一命。” 多年來,六部尚書們倒臺的倒臺,上位的上位,唯有岳承志屹立不倒,從不陷入黨爭漩渦,靠得便是他超出常人的洞悉能力。前世,他早早便看出太子與樓音之間的暗流涌動,并私下投靠了太子,保住了一身榮華富貴。 而如今,他卻道“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顯然已經(jīng)做出了自己的判斷。昨夜找到岳承志,他私自審理了一切,是想利用這一夜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見樓音不說話,他繼續(xù)道:“這些日子,公主一直壓下了所有風聲,宮里對此案實情一無所知,臣斗膽猜測一番,公主本就是有心救下犬子?!?/br> “嘖嘖?!睒且羧滩蛔u頭,“難怪岳大人多年來在官場看似默默無聞卻步步高升,果然眼光深遠。” 許久的沉默,岳承志才道:“證據(jù)指向云帆,云帆也承認謀殺商太傅?!?/br> 他的面容冷峻,如同在陳訴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guān)的案情。 樓音笑了笑,接著他的話說道:“可是,令公子為何要殺商太傅一家?” 岳承志道:“犬子性格張揚,這些年來也招惹了不少人,當初因為肚子里墨水少,被商太傅當眾羞辱過,便一直懷恨在心。此次商家敗落,犬子便生了歹意?!?/br> 樓音嘆了口氣,“讓岳公子出來見見本宮吧?!?/br> 在派人去傳岳云帆時,樓音請岳承志坐了下來。屋子里沒有下人,她親自給岳承志倒了一杯茶,“岳大人,請?!?/br> 岳承志坦然接過了,猛得喝了一口,像是飲下一杯烈酒一般。 “岳大人,前幾日,本宮讓你問問岳公子與商二小姐的事情,你問了嗎?” 果不其然,聽到此話,岳承志手一抖,茶水差點灑了出來。 “公主……”岳承志怔怔地看著她,雙唇止不住發(fā)抖,哪兒還有一個三品大官的威嚴,“您知道了什么?” 樓音看岳承志的反應(yīng),似乎事態(tài)一步步按著自己預(yù)想的方向在進行,“本宮知道岳公子與商瑜曾私定終身,本宮還知道商瑜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樓家的血脈?!?/br> 此刻,門外敲門聲響起,刑部的人已經(jīng)帶著岳云帆來了,岳承志卻臉色一白,說道:“在外面等著!本官與公主說話,任何人不得進入!” “公主,云帆這個孽障與商瑜有染不假,可云帆本來已打算跟下官坦白一切,然后到商家提親,誰知那水性楊花的女子卻搭上了太子!” 昨日審問岳云帆時,岳云帆已經(jīng)將所有事情吐露了出來,商瑜肚子里的孩子確實是他的,兩人私下生了情愫,可沒想到商瑜去了一趟東宮便不知怎的和太子勾搭上了。岳云帆深覺被背叛,晚上曾去找過商瑜,不想不僅沒見著人,反而被商太傅羞辱一番,這才萌生了殺意。 “岳大人啊岳大人,你們好大的膽子!”樓音冷笑,聲調(diào)提高了許多,生生刺得岳承志一陣恐懼,“明知商瑜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的,你們卻保持緘默,混淆皇家血脈與欺君之罪誅了你們十個九族都不夠!” 岳承志跪得紋絲不動,聲音卻開始顫抖:“那個孽障膽小怕事,當時若是將實情告訴下官,下官便是與商家爭個魚死網(wǎng)破也要將實情告知皇上,可下官……下官也是昨晚才知道此事??!” 岳承志沒有得到樓音的回話,卻看見她緩緩勾起了淺笑,心中一沉,說道:“下官日后定為公主赴湯蹈火,只求公主能救犬子一命!” 案件發(fā)展到現(xiàn)在,岳承志總算明白樓音為何一直私底下行事,或許她早就知道岳云帆與商瑜的事情,等著所有事情被一步步揭發(fā),但報不報上養(yǎng)心殿里,只掌握在她一人手里。抬頭看了樓音一眼,岳承志只覺得這年僅十七歲的少女太可怕,自己竟一步步落入她的手掌之中。 “岳大人起身吧。”樓音扶起了岳承志,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既然你看得那么清楚,那想必也懂我的意思。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本宮不說,難不成商瑜還會把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嗎?” “還請公主殿下明示,要下官做什么?!痹莱兄竟笆中卸Y,“只要公主保云帆一命,下官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辭。” ☆、第13章 尤暇 窗外的風吹得呼呼作響,岳云帆已經(jīng)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岳承志將茶壺里最后一點水倒進了樓音的被子里,低聲道:“公主的意思下官明白了?!?/br> 他看了看門外的身影,說道:“公主還見云帆嗎?” “不必了?!睒且粽酒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 “那皇上那里……”岳承志低聲說道,只是還未等樓音說話,他又說道,“下官會處理好,給皇上和公主一個滿意的答復(fù)?!?/br> 出了刑部,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劉勤早已不見了蹤影。樓音搖搖頭,她自小就拿這個堂弟沒辦法?;亓苏聦m,款冬已經(jīng)帶著宵夜侯在了寢殿里,“殿下今天累了吧,用點夜宵,夜里別餓著了。” 款冬姑姑準備的是一碗香杏凝露蜜,這是樓音從小就愛吃的。換下了一身華服,樓音聞著香杏凝露蜜的香味,肚子立刻就不爭氣地叫了兩聲。拿起勺子,她只吃了一口,又皺著眉頭放下了勺子。 “怎么了?不合胃口?”款冬姑姑擔心地問道。 “這香杏凝露蜜有問題?!睒且舭櫭迹f道,“與往日吃的有幾分不同?!?/br> “不可能呀?!笨疃霉枚似饋砺劻艘幌?,說道,“廚子一直沒換過,試吃太監(jiān)也未嘗出任何問題,公主覺得是哪里不對?” 具體哪里不對,樓音也說不上來,但如今的她防備心太重,容不得一點差錯,“叫太醫(yī)瞧瞧?!?/br> 幾個太醫(yī)帶走了那碗香杏凝露蜜,許久都沒有回音。樓音卻一直沒有睡,等著太醫(yī)院的答話。 月亮爬上了樹梢,枝枝靠在桌上打起了盹兒,終于太醫(yī)院派了人來回話,說是香杏凝露蜜里確實摻雜了其他的東西,但無毒無味,放在黑暗處卻會發(fā)光,初步判定,應(yīng)該是夜明珠粉末。 “……” 樓音沉吟半晌,垂在膝間的雙手握拳,“今日負責摘月宮守衛(wèi)的人,全部杖責五十!” * 深夜,打更的太監(jiān)經(jīng)過摘月宮,只覺安靜得詭異,門口的侍衛(wèi)臉色鐵青,嚇得太監(jiān)們趕緊快步走了過去。摘月宮里,樓音坐在大殿門口,月光灑在她一身白色中衣上,瑩白的肌膚與月光融為一體,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席沉執(zhí)型,杖責今日守衛(wèi)的侍衛(wèi)。棍子打在人身上,發(fā)出一陣陣悶響,卻沒一人敢喊疼,除此之外,便只有席沉揮動棍子時發(fā)出的聲響,若閉了眼,真能讓人以為這座宮殿一片祥和。 行刑之后,所有人迅速各司其職,摘月宮又恢復(fù)正常的樣子,除了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血腥味兒,已經(jīng)察覺不到任何異樣。樓音躺在床上,睜著雙眼,看著床尾雕欄上展翅的金鳳,像是一只怪獸,在對著她嘶鳴,挑釁。 夜明珠粉末……是季翊嗎? 樓音腦子里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但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這個時期的季翊還在韜光養(yǎng)晦,他與自己也還沒有一丁點兒情分,更不說之后的仇恨,何苦做這樣的事情來挑釁? 想了一夜,樓音的腦海要炸了一般,第二日立馬著手派人去查。可摘月宮的人手本就經(jīng)過精挑細選的,接觸膳食的人更是可靠,而席沉連蛛絲馬跡都不放過,卻依然找不出線索來。 “殿下,臣查過了,人手并不可疑,卻也找不到兇手留下的其他證據(jù)?!毕恋?。 樓音眉頭簇成了一團,手指在桌上敲著不規(guī)律的聲響,“兇手?可沒有人想要害我,夜明珠粉無毒無害,本宮倒是想不通這作案者是何意思?!?/br> 若要行刺,大可下毒,反正作案者手段如此厲害,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試菜太監(jiān)定不一定能察覺,指不定便讓樓音暴斃身亡??蛇@番動作,既害不到樓音,又及其費事,作案者難不成是在做惡作劇? 百思不得其解,樓音心里滿滿開始恐慌起來,有一種敵人在暗她在明的危機感,更可怕的是,她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越是去想便越是陷入困頓,幸好枝枝的聲音將她從漩渦中拉了回來。 “公主!” 枝枝人還沒出現(xiàn),聲音倒是先傳了進來,許是從小習武的原因,她走路步子都邁得比別人大,一點不像步步生蓮的宮女兒。 “太子病了,公主要去瞧一瞧嗎?” 樓音想也不想就點頭,“自然要去?!?/br> 太子臥病在床,樓音去的時候他還在昏睡狀態(tài),也不便打擾,只問了問太醫(yī)太子的情況,得知他只是思慮過度后,便與尤暇出去敘舊。 尤暇衣不解帶的照顧太子,近日也瘦了一些。她像未出閣一樣挽著樓音的手慢慢往園子里走去,“表姐,今日meimei在東宮園子里的照雪堂與你小酌幾杯可好?這幾天可累壞我了?!?/br> 樓音點頭,補充道:“順便叫上商家姐妹吧。” “嗯?”尤暇不解。 “父皇交代我安葬商太傅,商太傅就只剩這兩個女兒了,好歹也要和她們商量商量?!睒且綦S意地說著,尤暇也不做多想立刻派人去請了商家二姐妹,只是嘴里卻嘀咕著:“表姐著人傳她們進宮就是了,何必親自走一趟?!?/br> “順便來看望你和太子哥哥。” 商大小姐單名一個瑾,二小姐單名一個瑜,可如今兩姐妹容貌氣色卻是擔不起這兩個字了。小產(chǎn)后的商瑾瘦了許多,面容枯槁蠟黃,一身華服像是架在一具枯骨之上,由侍女攙扶著似乎站也站不穩(wěn),哪兒還有幾個月前風風光光的太子妃模樣。而商瑜懷著身孕,豐滿了不少,但商太傅的去世也對她打擊不小,現(xiàn)下眼睛都還是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