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二人胡亂說了些話,就聽趙敏禾問起他今日怎么來了玄壇寺。韶亓簫高興道:“我聽說今日明德大師開壇講經(jīng),便來聽聽。誰知來晚了,進(jìn)不了殿便作罷了。倒是方才隱約看到了你家的丫鬟,過來一問才知真是你?!?/br> 真是……滿嘴胡說八道…… 趙敏禾嘆氣道:“殿下,你下次尋個好些的借口吧。”在韶亓簫徒然瞪大的眼睛里,她接著道:“明德大師講經(jīng)向來沒有遲到便不叫進(jìn)殿的規(guī)矩。只要保證進(jìn)殿肅靜,任何有緣人都能進(jìn)去?!?/br> 韶亓簫一開始只感到羞愧萬分,萬沒想到自己順手用方才在前殿聽到的消息來做借口,竟會是個破綻,虧他方才聽到今日明德大師開壇了,還興致勃勃地以為有了恰如其分的理由呢。 這下好了……被她當(dāng)場拆穿了!那他以后還怎么找機(jī)會親近…… 不對!她知道了?知道他只是故意找借口來玄壇寺的! 那她豈不是還曉得他故意接近她?! 韶亓簫渾身不自在,翕了翕嘴,想開口解釋些什么,可想到她的聰慧又住了嘴;想干脆就此表明心跡,卻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趙敏禾看著他嘴巴開開合合,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輕輕氣哼一聲,掉頭往院子里走了。 韶亓簫正焦急地組織著語言呢,卻見她扭頭回去了,心下著急,也顧不得言語是否會不妥當(dāng)了,急急追上去攔在她面前喊道:“表妹!” 趙敏禾聽他喊出了這兩個字,又卡住了,微微漲紅了臉卻愣是屁都不放一個,心底無端生出一股無名火來,面上卻沖他淡淡道:“殿下若無事,就先回吧。我也要回去照看侄女了?!?/br> 她態(tài)度冷淡了下來,反倒叫韶亓簫沉靜了一些。 “表妹稍等!”他伸出一臂攔住她正要繞過他去的身體,一手飛快從懷中掏出那早就買好的花勝,舉到她面前道,“這是三日前,表妹離開多寶閣之后,我為表妹買下的小物件。雖不是簪子,卻望有朝一日能親手為表妹簪上?!?/br> 趙敏禾的心臟突突地跳。這個時代贈玉多是作為定情信物相贈;而送簪——絲漸綰玉搔頭,簪就三千繁華夢——女子綰發(fā)弄簪,是其可以嫁人生子的標(biāo)志,男子若送女子發(fā)簪,代表的是許以正妻之位。 她是很想聽他剖白心跡,可他這樣三級跳,倒叫她無所適從起來。 趙敏禾低頭咬了咬唇,這要叫她怎么答?答應(yīng)?他一開口她就應(yīng)了,不是顯得她很不矜持??刹淮饝?yīng)?她不想啊。 正糾結(jié)間,弄月快步過來道:“姑娘,兩位小小姐睡醒了,看不到人正在哭鬧?!?/br> 趙敏禾暗暗大口喘了一口氣,輕輕道:“我先去照看安安和康康了,殿下請自便?!?/br> 韶亓簫看著她轉(zhuǎn)身離去,盯著手中花勝心中有些發(fā)堵。她沒有接…… 沒等苦澀溢上心頭,卻見剛邁過七八步遠(yuǎn)的趙敏禾又定住了,突地回身快步向他走過來,從他手中將花勝刷地抽出收入自己袖中。 她壓低了聲音還帶著一絲懊惱和咬牙切齒道:“這是花勝,可不是簪子!” 話音剛落,她便低著頭快步回了院子,留下一個瞠目結(jié)舌的弄月,直到一陣陰風(fēng)吹過,弄月才一個激靈,匆匆朝韶亓簫簡單蹲了蹲便跟上回去了。 韶亓簫也無法在意弄月的禮數(shù)不周了,他沖著自己原本捏著東西的手看了許久,才慢慢回身問擔(dān)憂地靠近過來的康平道:“它不是憑空消失的,是吧?” 康平一個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給他看。 ———————— 趙敏禾進(jìn)內(nèi)室前,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對跟上來的弄月道:“今日的事情,我沒發(fā)話前,不許說出去。” 弄月已恢復(fù)了神智,她是趙敏禾的丫鬟,自是不能背主的,即便是趙敏禾不吩咐,弄月也不敢多舌。否則便只是將這事與趙敏禾的母親吳氏說了,一個背了主的丫鬟也再難以在忠勇伯府立足。 弄月輕聲應(yīng)下了。 趙敏禾這才整了整情緒進(jìn)內(nèi)室逗安安和康康去了。 金氏聽明德大師講經(jīng)直到申時四刻才結(jié)束,一行人趕著時間回了京,到府中時天色已暗。 趙敏禾陪著趙毅吳氏用了飯,又稍坐片刻陪父母說了會兒話。見趙毅一時不可能離開吳氏身邊,才隱晦地看了一眼吳氏才離開知際院。 她從他手中拿過花勝的時候沒多想,全憑一股沖動,回了府中見到父母親,才想起不妥來。母親那里還好說,她早該就有心理準(zhǔn)備了,便是氣惱她私下接了韶亓簫的東西——反正只是個花勝,母親再生氣她小心陪著不是就是了;但父親那里,至今還被蒙在鼓里啊…… 趙敏禾有些發(fā)愁地回了存芳苑。 坐在螺鈿銅鏡前,她摸出了那只鑲珠花勝,上面鑲著兩朵并蒂蓮,輔以花絲纏繞其間,顏色雖素凈卻工藝精湛,美不勝收。 趙敏禾手腳利落地拆了頭上的螺髻,只隨手理了理頭發(fā),在頭頂綰出個簡單髻來,簪上他送的花勝,蔽在發(fā)前,襯得她額上的肌膚瑩潤白皙,紅暈不由自主地微散在了她的雙頰上。 趙敏禾看了看鏡中的自己一陣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從桌上的漆紅楠木妝匣子里取出一副明珠耳墜,正是她三日前陪著鄭苒逛多寶閣時順便為自己看中買下的耳墜。 她快速地在空空的耳上戴上這對耳墜,果真見鏡中的人兒又俊俏了幾分,忍不住嬉笑一聲,輕聲呢喃道:“眼光還不錯么?!?/br> 又對著銅鏡觀賞了一會兒,趙敏禾才取下了耳墜,伸手覆上花勝時,卻有些舍不得取下它了,想了想便叫它暫且簪著吧。 不取下花勝,她也不免想到——不知此刻他在做什么? 然而,這位不知此刻在做什么的人,不出兩刻鐘就叫她知道了他在做什么,還叫她險些嚇出了病來…… 第80章 信我 趙敏禾今晚有些興奮,實(shí)在不想就此洗漱入睡,便對撥云道:“去書房把我的劍取來,我要舞劍。” 撥云得了令,快步去了,沒過一會兒就取了趙敏禾的劍回來,一邊遞過一邊湊趣道:“姑娘今日興致倒是好?!?/br> 趙敏禾勾起嘴角笑笑,心里甜蜜地不想多說話,只取了劍,自己走到院中舞起劍來。 過了半刻鐘,她舞得歡暢了,飄飄忽忽的欣喜之情也隨之冷靜了一些,又舞過半刻鐘,才停了手。 她接過弄月遞來的溫?zé)岵冀?,隨手擦了擦額上滲出的細(xì)汗,自覺已抑下心中的歡悅,才往房里行去,一邊叫撥云弄月給她備水洗漱。 二女領(lǐng)命下去了。 剛一進(jìn)內(nèi)室,菱花木窗子上便傳來一聲吱呀響聲,趙敏禾腳步一頓,靜默了一會兒卻未再聽得任何聲響,只以為是外頭風(fēng)吹動了一下窗子,又走動了三五步卻又聽得窗外一聲脆響,比方才大聲了多。 趙敏禾一凜,不敢再大意。 方才的劍已叫撥云收回書房去了,就是沒收回去那也是未開封的劍,對付不了入侵的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