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蔣鳳瓔趕緊遞了一杯水給他,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 紀亞夫道:“也是我一時大意,阿誠跟了我那么久,沒想到還是背叛了我,真是銀錢亂人心神啊?!庇挚聪?qū)O書璈道:“還未曾請教足下大名?” “我叫孫書璈,是瓔瓔的朋友兼同事?!?/br> 聽著孫書璈狀若不經(jīng)意的喊蔣鳳瓔的小名,紀亞夫看向坐在旁邊孫書璈,孫書璈還回了他一個微笑,好像一點也看不明白紀亞夫眼里的如巖漿一般的能量。 紀亞夫道:“在下李純鈞。” “幸會幸會。”孫書璈向他伸出手,紀亞夫自然也握了上去,即使在病中,他的力道也是大得驚人,但是孫書璈的臉色并沒有絲毫改變,反倒還能對蔣鳳瓔說:“李兄剛醒,瓔瓔你快去把稀粥端過來吧?” 蔣鳳瓔道了聲“好”,去就隔壁自己家里端粥去了。 這時孫書璈說:“我救了你,你還對我這么劍拔弩張,這是謝恩之道?” 紀亞夫當下松了手,孫書璈抽回手,說:“也不知道閣下的真身,但我想能受這么重的傷還能逃避到這里來的,沖您這伸手,想必您也不是一般的人物,我本來看您這么重的傷,想送您去醫(yī)院里,但是瓔瓔說什么也不肯,我便猜測您大約是黑道上的人物了。” 孫書璈說了這般話之后,紀亞夫哪里還能繼續(xù)匿名下去,再說他也不想在孫書璈面前矮下去,便說:“多謝你救了我,容我再自我介紹一番,在下紀亞夫。” 紀亞夫的大名亮了出來,孫書璈短暫的沉默了,然后才說:“是那個暗殺大王?” 紀亞夫道:“正是在下?!?/br> 孫書璈看著他,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說了句:“難怪如此……”紀亞夫也并沒有問他在打量什么,一點也不懼讓孫書璈打量。 孫書璈道:“我敬你是一條好漢,雖然你的暗殺大名是如此響亮,但是我觀你歷年刺殺的人物,大約都是與自由民主思想不符的借著革命名號去投機的人士?!?/br> 紀亞夫道:“他們這些人,當年跟著孫先生發(fā)過誓的,結(jié)果卻背叛了我們,我豈能容他們破壞共和!” 孫書璈聽他這一番話,心里對他的另一層身份有了初步猜測,道:“我救了你,也絕不會將你的身份泄露的,你是瓔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孫書璈雖然沒有從政參軍,但我也是條漢子?!?/br> 紀亞夫沖他抱拳,“多謝?!?/br> 孫書璈又說:“孫某雖不才,但也希望國家統(tǒng)一,將這些洋人都趕出去,讓我們老百姓過上和平民主的安生日子的。” 紀亞夫道:“若是這世上多幾位像你這般想法的人,這些想法應該會更快的實現(xiàn)吧?!?/br> 倆了聊了這一番對話,已經(jīng)緩和了剛才那般劍拔弩張的氣氛,等蔣鳳瓔端著飯菜進來的時候,孫書璈和紀亞夫已經(jīng)聊了很多了,紀亞夫甚至還勸他:“大丈夫應當以拯救國家和民族為己任,孫兄弟該去參軍建功立業(yè)?。 ?/br> 孫書璈道:“紀兄的想法大約是適合別人,但是我覺得與其靠我一個人去保護一個人活著幾個人,我寧愿用一些方法去啟迪千萬老百姓內(nèi)心對保家衛(wèi)國的呼喚,去告訴他們民主和自由的國家是怎樣的。” 紀亞夫道:“不知你有什么辦法?” 孫書璈道:“實不相瞞,鄙人業(yè)余時間喜歡用筆寫點文章,有一些陋作已經(jīng)發(fā)表在報刊上了,看得人數(shù)還不算少,我以前只當做是閑來之作,但見到了這么多人對我寫出文章的喜愛,近來我想寫一篇具有啟迪意義的文章?!?/br> 紀亞夫聽他這么說,正色道,“原來先生是這般大才!不知先生發(fā)在報刊上的匿名是?” 孫書璈說:“叫做雁山?!?/br> 蔣鳳瓔聽見他倆的對話,心中已經(jīng)鼓鼓在跳了,似乎也有了預感一般,直到孫書璈將那個名字說出來,她真是驚得不能再驚了。 紀亞夫聽到他說出這個名字,連他都聽過的有名氣作家,立刻肅然起敬:“原來孫兄弟竟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雁山先生!” 孫書璈道:“原來不過是玩笑的寫一些情情愛愛罷了,能受到這么多人的歡迎我也很是惶恐,但是惶恐之余也在想,我應該用雁山這個名字給大家做出一些更好的文章,讓大家都知道我們生活在一個什么樣的國家,我們的國家需要我們覺醒!” 孫書璈說這些話的時候,窗外的陽光投到他的身上,他年輕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從容而認真的談著自己的理想和愿望,認真的樣子再也沒有平常笑嘻嘻與蔣鳳瓔嘴貧的樣子了。 這明明是那么普通的場景,可是即使很多年之后,蔣鳳瓔都忘不了這一幕,甚至是孫書璈當時說的話。 孫書璈說:“我要用我一人之筆,去喚醒更多的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么,寫后半段孫書璈說他是雁山的時候,我哭得淚流滿面,那個時代的人總是有那樣的責任感和感動 ☆、第57章 紀亞夫身體還很虛弱,吃了蔣鳳瓔端來的稀粥和孫書璈好不容易弄來的盤尼西林,又扛不住身體虛弱,深深的昏睡過去。 昏著之前,紀亞夫還跟孫書璈說:“等我傷好了,我們一定得一起喝一杯?!?/br> 孫書璈回他:“紀兄邀請,怎敢不從?” 等紀亞夫睡著了,蔣鳳瓔收拾了一下東西,拿著藥的時候問他:“盤尼西林被控制得很嚴重,之前有很多紅色分子受傷了,有些特務就是順著這藥抓到人的。” 孫書璈道:“我知道,所以找的人很可靠,你放心吧?!?/br> 蔣鳳瓔說:“純鈞哥的身份之前我沒有征得他的同意,才沒有對你說的?!?/br> 孫書璈:“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蔣鳳瓔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 孫書璈倒是主動說了:“你是不是生氣了?生氣我沒有主動告訴我就是雁山?!?/br> 蔣鳳瓔道:“生氣倒還好,我能理解你不愿意告訴別人這件事的心情,只是我忽然知道你就是那個我最喜歡的作者雁山先生,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 孫書璈笑,有點得意,“是不是覺得我特別高大?特別英???有沒有喜歡上我?” 蔣鳳瓔瞪他一眼:“書品不是人品,看來雁山先生不過是一個存活在報紙雜志上的人物,我就還是當他是一個虛設(shè)出來的人物吧?!?/br> 孫書璈趕緊道:“別啊、別,我剛才跟你開玩笑呢,你看你,我們都這么熟了,還那么禁不得玩笑。” 蔣鳳瓔道:“那也得分是什么玩笑?” 孫書璈:“我錯了行不?向你道歉!” 這一番日常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他們生活之間的對話,讓蔣鳳瓔覺得熟悉,眼前的孫書璈不僅是那位雁山先生,也是她熟悉的友人,日常這么熟悉的對話讓她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孫書璈又說:“要不我給你簽個名,簽上雁山的大名,你看行不?” 蔣鳳瓔瞥他一眼,說:“不用了,雁山先生的形象已經(jīng)在我心里破滅了?!?/br> 孫書璈追著她問:“哪里破滅了?我明明是又高又帥,以前追我的女孩子能有一個排了呢!” 蔣鳳瓔說了一句:“那你去找她們好了!”說完端著空碗就走了。 等她回了家想到剛才跟孫書璈的對話,嘴角又微微的翹起了。 晚上躺在被窩里的時候,再一次想到原來孫書璈就是雁山先生,覺得特別不可思議,床邊放著的就是那本翻得有些舊了的《天涯花卿》,她的手放在書本上,心里其實很開心。 第二天早上她端著早飯給孫書璈和紀亞夫送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紀亞夫竟然已經(jīng)離開了,問孫書璈:“怎么回事?” 孫書璈也很納悶,“我早上起來就發(fā)現(xiàn)他的床空了,桌邊有他留的書信?!?/br> 蔣鳳瓔打開紙一看,上面是她曾經(jīng)見過的紀亞夫的字,“唯恐拖累你們,我離開了,這盒藥我拿走了,多謝相救,改日再聚。紀亞夫?!?/br> 孫書璈挺擔心的,“紀兄真是……顧慮太多,他傷得那么重,竟然還這樣離開了?!?/br> 蔣鳳瓔看著信,嘆了一口氣,“他便是這樣的性格,不想給人添麻煩,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孫書璈道:“早知道他要離開,我再給他準備一些銀錢好了,逃跑也得有路費??!” 紀亞夫離開了,而他們甚至沒有能聯(lián)系到他的方法,想幫忙也沒有門路,倆人也是無法,只得收斂了心思趕緊去上班。 尹思道導演許是知道蔣鳳瓔對親密動作的不適應,拍她的親密鏡頭時就常常有借位的鏡頭,蔣鳳瓔心里知道被導演照顧了,心里十分的承他的情,也因此,白天拍戲更是努力了,導演說的任何話都不放過的在聽,想讓自己盡快演技成熟起來。 孫書璈的演技就比她好多了,許是之前有演話劇的經(jīng)驗,他演起戲來就顯得十分輕松,經(jīng)常一條就過,甚至比男一號黃松海都優(yōu)秀,尹思道就多夸了他好幾句。 他們曾經(jīng)的同班同學王喜和柳蓉也在劇組里演兩個小角色,柳蓉相貌比王喜更好,演了一個女四號的角色,還有幾句臺詞,王喜基本上是只有一兩句臺詞就結(jié)束了那種小角色。 她倆也借著機會在旁邊觀摩,王喜見孫書璈常得導演夸獎,覺得他有前途,并且他們是同學,也好搭話,等孫書璈下戲的時候就經(jīng)常過來搭話。 但是孫書璈原本跟她就不是很熟悉,他雖然嘴貧,但為人做派是很有風度的,就算不太喜歡王喜這么熱情,也盡量讓自己禮貌對待她,可是這般態(tài)度,就讓王喜覺得有機可乘,對孫書璈更加熱情起來了。 后來連他在休息的時候,王喜都湊過來問東問西,搞得孫書璈不勝其擾,終于說:“王同學,我想休息了。” 王喜轉(zhuǎn)而去找蔣鳳瓔聊天了,蔣鳳瓔性格可沒有那么好,王喜在劇組里的行為她一直看在眼里,跟以前在班里一樣,看似跟誰都好,其實這女生挺有心機,蔣鳳瓔不耐煩應付她,王喜過來說幾句,蔣鳳瓔便說:“我想看看劇本,好嗎?”王喜訕訕離開。 與王喜這般熱情相比,柳蓉至始至終對他們都是淡淡的,這種淡淡的距離感,讓蔣鳳瓔覺得相處起來還挺舒服的,沒有那份情誼,裝得那么熟,讓她覺得特別尷尬。 下午圍觀孫書璈拍戲的時候,蔣鳳瓔忽然想到,是不是因為他創(chuàng)造了這個角色,所以對角色把握就比別人更好呢?她環(huán)顧一周,忽然想到,導演知道他現(xiàn)在正夸著的孫書璈是這部戲的原作者嗎,是那個大家都想見一見的雁山先生嗎? 看著孫書璈一本正經(jīng)的在演戲,蔣鳳瓔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種秘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感覺,有點興奮,又有點想笑。 晚上回家的時候,她忽然問孫書璈:“公司的人知道你是雁山先生嗎?” “不知道,干嘛讓他們知道?”又想起來什么的對她說:“對了,你也不要跟別人說我的身份,我不想被曝光?!?/br> “為什么不想讓人知道?” 孫書璈道:“太累了,我想自由自在的活著?!?/br> 蔣鳳瓔說:“那你還選擇來拍戲當明星?明星的生活顯然不是那么自由的?!?/br> 孫書璈說:“可我又很喜歡去扮演另一個人時的那種釋放感,就像我寫小說的時候,揣摩一個角色的時候,將自己想象成那個人,然后以他的角度想他的動作和語言,這很有趣?!?/br> 蔣鳳瓔聽他說起創(chuàng)作時的感覺,才有種雁山先生和孫書璈是一個人的真實感,又問他:“那你怎么舍得把花卿寫死?我之前跟你討論這段的時候,你還裝作無辜的樣子!”一想到她曾經(jīng)為書里的情節(jié)牽腸掛肚的樣子,她就恨不得暴打?qū)O書璈一頓。 “你快把花卿寫活!” 孫書璈:“她已經(jīng)死了,沒法再活。” “那你怎么舍得把她寫死呢!” “每一個人物都是作者筆下的棋子,有時候會被‘吃’,有時候扔會繼續(xù)留存,從我的角度來說,這都是很正常的事。” 蔣鳳瓔聽完,冷冷的說:“好了,你晚上沒有飯吃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是吧?” 孫書璈哭喪著臉:“別呀,瓔瓔,你怎么忍心這么對你最喜歡的我?” 蔣鳳瓔說:“臭不要臉,誰最喜歡你?” 孫書璈說:“你以前可是說過最喜歡雁山的,雁山就是我,你喜歡他就是喜歡我?!?/br> 蔣鳳瓔根本不搭理他了。孫書璈一個勁兒的在后面追她,還說:“知道我是雁山你也不熱情對我,讓我怪失落的,今晚我寫不出來稿子了!” 蔣鳳瓔想到報紙上每周都要登載雁山的文章,孫書璈也確實經(jīng)常熬夜,以前她還以為他夜里在看書或者玩樂,沒想到他夜夜都要寫稿子,沖他冷哼兩聲,還是請他到家里吃了飯。 吃完了飯,孫書璈坐在沙發(fā)上逗弄辛迪玩,蔣鳳瓔見他還不走了,說:“你不是要晚上寫東西嗎?” 孫書璈又說:“唉,家里亂得很,寫不下去?!?/br> 蔣鳳瓔忍了他,“你不是說你家是亂中有序,不用打掃嗎?” 孫書璈:“我本來想守著秘密的,可是如今你都知道了,我還堅持什么?要不,你幫我去收拾收拾?” 蔣鳳瓔不搭話,孫書璈又自言自語似的說:“唉,寫不出來啊,這周不交稿子了吧?!苯o蔣鳳瓔氣的,全被他抓住命門了! 不過到孫書璈家給他收拾書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書稿,還有很多是《天涯花卿》寫廢的情節(jié),蔣鳳瓔一邊收拾一邊看,很是入迷,將這些作廢的稿子也收拾整齊的放在盒子里。 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是因為在大光明公司演戲,所以才把《天涯花卿》授權(quán)給公司的嗎?” 孫書璈一愣,才說:“是?!庇盅a了一句,“公司還給了我很大一筆授權(quán)費呢,要不然我的薪酬怎么比你高那么多呢?大約也是公司想通過我來聯(lián)系好雁山先生,想在雁山先生面前買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