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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鉆心的疼痛,一波一波襲來。 她的感官神經,已經有些麻痹了。 蕭乾又說了些什么,她并沒有聽得很清楚。 她細微的呻吟著,抓緊他的手。 “……不要猶豫……不要怕,六郎,我是墨九……死不了的墨九……” 了解蕭乾如她,察覺到了他強裝的平靜下那一絲細微卻令人心碎的恐懼和猶豫,不得不出聲安慰。這些時間以來,他們一直在盼望著孩子出生的一刻,可真到了這一天,卻是這般的情形。若她不是墨九,蕭乾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不是孩子的父親,不是她的丈夫,這種剖腹取子的行為,他肯定會半分不手軟地嘗試。 然而—— 干系著她和孩子的性命,他要親自下刀,這種災難似的緊張,都一一壓在他的心上。 他有些喘不過氣,可女人指甲剜在手背的疼痛,還有她不停顫抖著有些發(fā)白的嘴唇,看入他的眼里,讓他不得不橫下心——猶豫不得了。 “阿九,閉上眼。我要開始了!” “……” 他修長的手握緊刀柄,將薄薄的刀身切上她的小腹,提氣凝視,輕柔的動作里,語調卻堅毅如刃:“我不會讓我的今后,沒有你。也不會讓你的未來,沒有我。更不會讓我們的孩子,沒有父母?!?/br> 坑深327章,千金臨世 農歷五月的興隆山,到了夜晚天氣依舊有涼意。 山上涼風里,眾人緊張萬分。山下烽火急,眾人衣衫濕透。夜色渺渺間,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一管笙笛,吹著不知名的曲子,悠悠揚揚地飄蕩在山間,像早起的獵人,又似歸隱的雅士,一直吹奏著,吹奏著,為這一片本就不太平靜的天地,為這個無人成眠的夜晚,平添了一絲莫名的焦灼…… 大量的墨家弟子湊在墨家九號。 院子里三層,外三層,無數(shù)人在焦急的等著消息。 他們并不喧嘩,也不吵鬧,半點聲音都無,只整齊地盤腿而坐,向天祈福。 興隆山廣場上,那一座墨子雕像的下方,成千上萬的興隆山百姓也學著墨家弟子的樣子,端坐于墨子的雕像之前,共同為墨九求著福澤—— 天空一片濃黑之色,夜來風冷。 墨九房里的幾個人,全神貫注,緊張得一顆心始終懸在喉嚨口。 麻沸散有多大的藥力,到底能減輕多少的痛楚,其實這幾個人都沒有嘗試過。她們只知道墨九沒有掙扎,也沒有叫喊,就那樣死死咬著事先準備好的“布條”,任由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淌,濕了衣衫,濕了枕頭,也只有間隙的皺眉和難忍疼痛時顫抖的閉眼。 玫兒、沈心悅以及兩個穩(wěn)婆,一左一右地半躬著身子扶著墨九。 蕭乾吩咐過她們,一定要按緊墨九的手腳。 他怕她疼痛難忍的時候,會掙扎,傷到身子…… 然而,她并沒有。 這樣堅韌,這樣勇敢,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剖腹產子”對于別人來說,僅僅四個冰冷的字眼,對墨九來說,卻是一個煎熬得仿佛比一個輪回還要長久的過程。 那薄薄的刀口每一下對rou丨體的切割,都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痛苦—— 痛得恨不得去死,恨不得大喊一聲,讓蕭乾直接一刀結果了她的性命,免她受這疼痛。 可她終究沒有叫。 他說:他的今后,不能沒有她。 他還說:他們的孩兒也不能沒有娘。 萬般比苦,有何不苦? 萬般皆痛,有何不痛? 婦人雖弱,為母則強。 師兄說,她不僅是墨九,還是墨家的墨九。 可如今,師兄未醒,她已經不僅僅是墨家的墨九,還是一個母親。 在心里,她不停地念著各種“雞湯”似的精神言語,試圖逼自己爆發(fā)出最大的潛力,抗拒疼痛的折磨。 也許是她的意志力起了作用,也許是麻沸散效果迸發(fā)了,又或者,痛也是有底線的,痛得再不能再痛時,就會變得麻木。 她覺得那痛楚,居然慢慢有了一點緩解…… 蕭乾的神色越來越凝重,手卻越來越穩(wěn)。 一雙涼唇緊抿著,他額上的汗水,汩汩落下,爬滿了雙頰。 織娘見狀,在邊上拿了干凈的帕子,輕輕為他擦拭了一下。 整個屋子里,鴉雀無聲。 除了蕭乾的刀子,似乎沒有半點動靜。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轉瞬而已。 但就是這一個轉瞬,于墨九,卻是一個漫長的煎熬過程。 分明她的意識漸漸弱了,可疼痛總會適時地喚醒她,讓她不得不感受這巨大的痛楚。 “……呼!”長吐一口氣,她突然放開了緊咬的布頭。 她想要忽略疼痛,喚醒理智與感官。 “六郎……我若這時與你說話,可會影響到你?” “不會。”蕭乾回答很迅速,卻沒有抬頭,眼睫上似乎都染上了一滴汗水,“你若覺得說話會好受一些,我陪你——” 墨九并不知道做手術的時候說話,會不會影響醫(yī)生。 但她太需要說點什么來轉移注意力了。 太需要了!再不和他說說話,她覺得自己一定會疼死。 “……那你先告訴我,還需要多久?!?/br> “很快?!逼鋵崗南鹃_刀到現(xiàn)在,只是很短暫的時間而已,可墨九自己感受不到,覺得好久,好久。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給她信心與力量,“阿九若難受,要不讓玫兒給你唱支曲吧?不等她唱完,孩子就出來了?!?/br> “好啊!”玫兒興奮起來,“姑娘想聽什么……” “……”墨九沒回答,在想一首歌需要多久,還要疼痛多久。 “就唱那個蟲兒飛,好不好?” 那些天,墨九總唱蟲兒飛,那曲子簡單,玫兒聽幾遍就學會了。 墨九怔了一下,卻搖了搖頭,抿著嘴唇,“……我來唱吧?!?/br> 事實證明,人的耐受力,真是逼出來的。很多想都不敢想,以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母愛的驅使下,都可以堅持下來。經過蕭乾一雙巧手施術,墨九一首《蟲兒飛》還沒有唱完,一個嶄新的生命就降臨了人間。 “哇!”一聲。 那哭泣,宛若天籟,止住了墨九的歌聲,也讓墨家九號里里外外的人都瞬間活了過來。 有人當即磕頭,謝天謝地謝祖宗,有人歡快得原地跳了起來,互相擁抱…… 屋子里,奄奄一息的墨九看著幾個圍在一起歡天喜地看孩子的人,吸著氣問。 “是姑娘,還是小子?” “姑娘!”玫兒嘴快,聲音里有聽得見的喜色,“是個小小姐,好可愛的小小姐啊!” 墨九胸腔壓著的一口氣,沒有泄下去,反而懸了起來。 ……傳聞說墨氏女只生女,不產男。她努力了這么久,也沒有打破這個魔咒么?那么,她生的女兒,會不會也像她的母親和姥姥一樣,帶著遺傳的失顏癥。而且她這一胎是女兒,那么蕭乾也就沒有兒子,在這個重男輕女,需要兒子來傳宗接代的時代,那是不是意味著她還得生?如果再生又是女兒可怎么辦? 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她想了很多,那思想如同脫韁的野馬,不知道跑了多遠,一時間腦子糟亂著,像有一副副栩栩如生的畫面交錯出現(xiàn),呈現(xiàn)了她的今后。她懷孕生女,再懷孕生女,蕭乾越來越難看的神色,世人唾棄的言語與陰損的閑話,還有她那一張漸漸老去、布滿皺紋的臉…… “阿九,莫怕!”一只大手緊緊握住了他的。 蕭乾正準備為她縫合,見她神色有異,生了閨女不僅不見半分喜色,整個人還呆呆怔怔的,臉上半絲紅潤都沒有了,蒼白得紙片一樣,不得不安慰她。 “你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 會沒事的嗎?沒生兒子也沒事的嗎? 墨九與他視線相對,不知為何突然對自己沒有了信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產后抑郁癥? 不!說到底,在她樂觀的外表下,一直掩藏著一顆悲觀主義的心。她不敢承認,又不得不承認,她其實很害怕,害怕在流俗的世欲染指之后,她與蕭乾不能亙古相守承諾,終究會遁入世間無數(shù)人探索過、試圖掙扎過,卻終究不得不接受的輪回……從相愛到無言,再到相棄。 “六郎,你喜歡女兒嗎?” 墨九潤了潤嘴唇,笑得有些勉強。 “喜歡?!笔捛t疑一瞬,似乎明白了她的憂思,唇角微微一勾,“阿九不怕,就算我們沒有兒子,只得這一個閨女,我亦會寵得她如珠如寶。我蕭乾的女兒,絕不會比這世間任何男子低賤?!?/br> “六郎——”墨九哽咽。 “不許哭!”蕭乾嚴肅臉,展眉帶笑看她,“生孩子哭對身子不好。人家也會笑話你,堂堂九爺,生孩子沒哭,剖腹沒哭,卻被兩句話說哭了。丟人!” 墨九看著他,唇角扯了扯,忍俊不禁。 “你還有工夫逗我笑,還不給我縫合?” “是,夫人!”蕭乾彎下腰,頓了片刻,又神色凝重地抬頭看她,“你忍著,會有一些痛?!?/br> “如今好多了!”墨九又抿了抿唇,“比先前好,想是痛得麻森了?!?/br> 蕭乾滿眼心疼,看她一眼,終是不再多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嘴里也沒忘了褒贊于她:“阿九此法也不知從何而來?屬實有些神奇。假以時日,這剖腹與縫合之術,必會成為世間神術,可造福無數(shù)婦人?。“⒕庞谑?,有蓋人之功。” “……” 墨九痛得抽氣,回答不上來了。 隔了一瞬,她才嘶嘶的喘著氣說:“我只是在家里的一本書上翻到過而已,亦不太懂,這一切都是蕭神醫(yī)自己摸索出來的,與我有什么關系吶?” 聽她這樣說,蕭乾輕輕一笑。 靜默了一會,等最后一針縫上,他松口氣直起腰來。 “阿九家的藏書如此之多,何時也容我拜讀一下?”他的視線是望著織娘的,帶了一點懷疑,而織娘的表情一直比他還要奇怪。當墨九說在家里的書上看到的時候,她就已經那樣兒了。這冷不丁被蕭乾的目光一刺,她尷尬地抽一下唇角,低頭捋發(fā),不得不附合著墨九回答。 “有機會的。” 墨九半清醒半迷糊,隨口那么一說,也沒有意識到這些話會被這里的兩個人對質戳穿,見到這般情況,心里抽搐一下,掃一眼蕭乾眸底的探究之色,再不舍地看一眼女兒,適時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