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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孤王寡女在線閱讀 - 第279節(jié)

第279節(jié)

    一身戾氣的蕭乾,是溫靜姝不常見的。

    她緊張得咬了咬下唇,委屈的聲音里,帶了一點酸楚。

    “若六郎不喜,往后靜姝再也不敢了?!?/br>
    “不,我不是不喜?!笔捛f著,在溫靜姝眸中升起希翼的同時,唇角一揚,一句殺傷力十足的話,又將她打入了地獄。

    “而是很討厭,甚至惡心?!?/br>
    溫靜姝臉色一白,蕭乾卻沒有給她留情面。

    “你并非第一天認識我,應當很明白我這個人,我不喜近女人,也不喜女人近我,更不喜女人隨便碰我的東西。”

    “……六郎!”溫靜姝覺得脊背有些泛冷。

    蕭乾撣了撣肩膀上的雪花,又補充一句。

    “因為我覺得臟。你,好自為之吧?!?/br>
    說罷他轉(zhuǎn)身進入大帳,在帳門口停頓了一瞬,等薛昉趕上去,又微微側(cè)頭,一字一頓道:“從你開始,但凡昨日在帥帳值守的人,全部二十軍棍。”

    坑深177章 不屬于我的心,寧愿埋葬

    風雪里的光線并不強烈,可溫靜姝看著蕭乾這番作為,卻覺得眼睛里像吹入了沙子,刺痛難忍。尤其當幾個侍衛(wèi)用怪異與同情的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她覺得面頰燒燙,連頭都抬不起。

    蕭乾雖然沒有明著羞辱她,可他那些話,還有他的行為,足以讓她和在場的所有人清楚,他很討厭她在他的面前晃,更討厭他觸碰他的東西。從此以后,他的大帳,也將成為她的禁區(qū)。

    拳心緊攥著,溫靜姝渾身上下都在痛。

    她做了這么多,全都無用嗎?

    這個男人,當成是鐵石心腸嗎?

    這一刻,她總算悟了墨九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

    “一個男人如果不喜歡你,無論你做什么,都打動不了他。做得越多,錯得越多,死不放手,只會自取其辱罷了。”

    如今的她,可不就是自取其辱?

    心里頭像塞了一團棉花,溫靜姝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陸機老人休憩的帳篷,一直低垂著頭。陸機老人的臉色與前幾天相比已然恢復了許多,再吃蕭六郎兩貼藥,應當就能好轉(zhuǎn)了。

    “回來了怎么也不吱聲?”

    陸機老人先前在假寐,睜開眼看見溫靜姝,微微一怔。

    “靜姝吵到師父了?”

    “并無?!标憴C老人捋一把胡子,還在打量她。

    “哦?!睖仂o姝慢吞吞看他一眼,默默地為他泡茶。

    這個老頭兒,不可一日無茶。泡茶的事兒,溫靜姝是做慣的,可大抵受了刺激,她神思恍然,guntang的水溢出了茶盞她都沒有發(fā)現(xiàn),幸虧陸機老人提醒,若不然,鮮開的水定會燙到她的手指……

    “丫頭這是怎么了?”

    陸機老人洞若觀火,怎會看不見她這點情緒?可溫靜姝不與他對視,只垂目搖了搖頭,悶悶地向陸機道了歉,拿帕子把桌子上的水漬擦干,又把泡好的茶水端到陸機老人面前,恭順地道:“師父,請喝茶?!?/br>
    陸機老人蹙了蹙眉頭,“六郎又欺負你了?”

    她的樣子有那么明顯嗎?人人都看得出來她是一個棄婦?溫靜姝心里一痛,身子頓了頓,慢慢抬起頭來,略帶酸澀地一笑。

    “師父將養(yǎng)好自個兒身子就好,不必管靜姝了。六郎他……并沒有欺負我。”說罷她又自嘲一笑,嘆聲道:“六郎也不屑于欺負我。”

    “哼!”一聲,陸機吹胡子瞪眼睛。

    “就曉得是那個臭小子!你不受他的氣,又怎會這般模樣?”

    被他關(guān)心著,呵護著,溫靜姝繃緊的面色又稍稍松緩了一點。沉默片刻,她淡聲問:“師父,你說那個墨九,即無婦德,又無女兒的溫婉,待六郎也不見得好。除了那張臉長得妖媚惑人,會一些奇技yin巧之外,她到底哪里好,為何吸引得六郎神魂顛倒?”

    陸機老人微微一怔。

    這些日子,溫靜姝從未在他面前說過墨九不是。

    他似是沒有料到,在她心里,墨九竟是這般不堪。

    垂下眸子,陸機老人慢慢端起茶盞,低頭吹了吹水面,大抵水太燙,他并沒有喝入口就放下茶盞,神色復雜地抬頭看溫靜姝。

    “丫頭,你別小瞧了那些奇技yin巧……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做得來的。墨九……雖然為師不喜歡她,可她是配得上六郎的。只是她身為婦人,太過張狂跋扈,這個性子不改,著實不討人喜!”

    聽他語氣,即損了墨九,又沒忘了贊揚墨九,溫靜姝一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墨九害師父如此,師父為何還幫她說話?”

    陸機老人抬了抬眼皮兒,撩她一眼。

    “我就事論事,并非幫她?!?/br>
    說到此,他看溫靜姝神色不太好看,嘆息一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再說金州之事,為師見死不救,任她自生自滅,也屬實冷酷了一些。事關(guān)女兒清白,她心底有怨氣在所難免,以牙還牙也算是人之常情。為師受此一遭苦痛,就當我還她當日之辱,不算屈了。只是靜姝你……”

    想到那日中了“快活散”之事,陸機老臉有點掛不住。

    “只是苦了你!為師這心里頭也過意不去——”

    “師父!”溫靜姝目光生涼,滿心的不可思議。

    陸機老人向來是一個有恩必報,有仇必還的人,性子最是固執(zhí),受不得一點氣。墨九這一次害他差點兒丟了性命,他為什么還會幫著墨九?

    溫靜姝搖了搖頭,酸澀地喃喃道:“師父,你也太過良善了。墨九此人狡猾如狐,這一次中毒害你,下一次也不知會想出什么花招來,你怎能就此饒過她……”

    陸機老人擺了擺手,略有羞愧。

    “此事不提也罷。”

    溫靜姝默了默,溫聲問:“師父不顧自己,也不顧六郎么?”

    “六郎又怎了?”

    陸機老人錯愕地盯住她,溫靜姝別開眼,徐徐道:“也不知墨九怎樣氣著他了,靜姝從未看過六郎那般發(fā)脾氣……其實,他罵罵靜姝也就罷了,若氣壞了他自個兒的身子,或者影響了戰(zhàn)事,那可就悔之晚矣……”

    “六郎果然罵你了?”由于“快活散”的事兒,陸機老人對溫靜姝心存愧疚,凡事都小心地維護她的自尊,能依從的事兒,絕對依從。一聽說她挨了蕭六郎的罵,老頭兒拔高聲音,又來了氣。

    “這個混賬東西,心底有氣不敢找墨九那個女娃娃去撒,倒學會罵同門師妹了?”

    有人撐腰,溫靜姝鼻子一酸,頭垂得更低。

    她不說話,只“啪嗒啪嗒”默默垂淚,于是委屈的樣子更是讓人憐惜。陸機老人咬牙拍桌子,“丫頭不氣,回頭為師好好說他,也太不像話了!一個大丈夫,怎能對婦人撒氣?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讓他罰站一個時辰……”

    “噗”一聲,溫靜姝破涕為笑。

    讓蕭六郎罰站,她當然知道不可能,也舍不得,但陸機能這樣維護她,也不枉她受這一場委屈了。她抹了抹臉頰上掛著的眼淚,為陸機老人捶著肩膀,又幽幽一嘆。

    “其實這事,也怪不得六郎。誰知道墨九在他面前是怎樣說靜姝的呢?也許金州的事,她就記在靜姝的賬上,讓六郎也相信了她。”頓一下,她想一想,又低頭瞥向陸機老人,補充道:“師父是曉得的,就算靜姝有那份兒心,又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在珒兵營地里為所欲為?那個墨九,是高看了我啊。”

    陸機老人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也不知這個布局的人到底是誰……想一想,此人可真不簡單!把這么多人都裝在局里,就連老夫也傻傻地給了藥,還莫名其妙背上一個永世洗不清的污名……唉!”

    一聲嘆息,陸機老人結(jié)束了他的談話。

    另一個帳篷里,墨九也無奈地嘆息一聲,揉了揉自個兒的額門,像等待人飼養(yǎng)的小鳥兒似的,張開了嘴巴,含糊不清地哼哼。

    “再來一個,玫兒,再來一個?!?/br>
    “嘻嘻”一聲,玫兒見狀,殷勤地在她嘴巴里喂了一粒楊梅果脯,墨九閉上嘴巴,慢條斯理地咀嚼著,覺得味道不錯,高興地點了點頭,將手上的書又翻了一頁。

    “這小日子,賽過神仙也!”

    她在桌子上的零食堆里翻找著,玫兒回頭眨巴一下眼,“姑娘,這里還有蜜桃的果脯,你要不要也用一點?嘗一嘗味道?”

    “要。怎能不要?”墨九對吃從來不拒絕。

    “噯!好,這就給你來一個?!?/br>
    玫兒高興地應著,小表情很豐富。

    這個姑娘是一個典型的唯墨九馬首是瞻的人。只要墨九開心,她就可以跟著開心。今兒墨九從蕭乾的大帳回來,一改前兩日的郁氣沉沉,整個人都像脫胎換骨了一般,開朗明媚起來,不僅與彭欣有說有笑,對厚著臉皮繼續(xù)留在南榮大營的塔塔敏也一直和顏悅色。

    她似乎忘了之前發(fā)生的不愉快,不僅不攆塔塔敏離開,還特地約了她晚上一起烤羊rou。雖然烤羊rou的食材得塔塔敏自己去準備,但得了墨九的“諒解”,塔塔敏還是很高興,眉開眼笑地去了……

    玫兒覺得墨九是為了烤羊rou才與塔塔敏好的,但這個想法,她不敢說。

    反正晚上有烤羊rou吃,每個人都樂呵呵的,玫兒感受著這氣氛,也喜悅?cè)f分。可她們都不知道,當蕭乾躺在雪地里受凍的時候,墨九必須忍耐著怎樣絲絲縷縷的牽拌與心痛,才能一直保持著平和的心態(tài),面帶笑容。

    抵抗*蠱的影響,墨九做到了,可對此卻有些無奈。

    蕭六郎那個家伙,也真是絕了。

    他不去想問題的糾結(jié)在哪,居然想到用*蠱來勾她?

    難道隔著一個時代的長河,她與他真的那么難以溝通嗎?她以為在那封“休書”上面就說得很明白了,他應當能夠明白她的意思。可照如今的情況看,她是白費了力氣,他根本就沒能理解她的想法?。?/br>
    “小寡婦!”

    “小寡婦~”

    外頭劃破風雪而來的喊聲,再一次響起。

    這是小王爺宋驁,今天第三次過來了。這廝曉得她和彭欣在一起,就變著法兒地過來秀存在感。可彭欣也真是厲害,不論宋驁說什么,喊什么,她都可以完全無視他,就像沒有聽見一樣,照著花樣子給兒子繡小鞋子,那一副專注的樣子,完全把宋驁當成空氣。

    相比于她,墨九覺得自己的修煉真不到位。

    比如今天和蕭乾的交鋒,看上去她是贏了,可很明顯她比彭欣沖動,氣著了別人,也氣著了自己。真正的高手就得像彭欣一樣,不動聲色地將他屏蔽在外,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這樣才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懲罰吧?

    可她性子急,就是做不到。就拿這次的事來說,若非考慮到*蠱、失顏之癥和八卦墓等等因素,她肯定騎上馬一溜煙就跑了,讓蕭乾自個兒哭去……

    “小寡婦!”

    “小寡婦,你在不在?應一聲??!”

    墨九想學一學彭欣來著,可性格決定命運,本性的東西真是學不來的。這不,宋驁在外頭喊到第五聲,墨九就憋不住,無奈地應了他。

    “你喊魂兒啊?老子又沒死!喊得忒不吉利?!?/br>
    “小寡婦,你出來一下。”聽得她回應,宋驁聲音里添了一絲興奮,“趕緊的,小爺有東西給你看?!?/br>
    什么東西給她看?

    墨九有點好奇,看了彭欣一眼,笑問:“你要不要見他?”

    彭欣手上繡針停下,抬頭望過來,嘴唇微微一動,眸色深邃,似探不到底的枯井,除了她自己,無人知道她真實的想法。

    “不想?!边t疑一瞬,她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