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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孤王寡女在線閱讀 - 第277節(jié)

第277節(jié)

    一個世紀是多久蕭乾不知道,卻被她“一個世紀”這樣悲情的語調(diào)搞得心里有些犯堵。他涼薄的唇微抿著,目光審視著她的表情,正躊躇著要怎樣把那個令彼此都不愉快的事情說開,卻見墨九大眼珠子一轉(zhuǎn),在他的大帳里審視一通,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稀奇的事兒一樣,忽地感慨起來。

    “嘖嘖嘖,蕭六郎,不錯??!”

    蕭乾完全不知她在說什么,一臉狐疑。

    “怎么了?”

    “你這大帳鳥槍換炮,變得不同了呀?”

    “有什么不同?”蕭乾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一頭霧頭。墨九卻像第一次來似的,興奮地起身,負著雙手四處走動著,捏一捏石硯,拍一拍簾子,然后笑著轉(zhuǎn)頭對他道:“我記得你營中的擺設(shè)不是這樣的,那些日子我天天來,絕對不會記錯。如今這般,看來是重新歸置過,空間更大了,也更為整潔了,看來連女人也該換了?!?/br>
    “阿九……在說什么?”蕭乾其實之前也發(fā)現(xiàn)了,想來是薛昉整理的,并未在意,如今經(jīng)她提醒,也覺得有點不對。

    可男人在小事上都是精心的,女人卻細膩無比。

    而且,女人都在意一些細膩的感覺,一些會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蕭六郎,這些都出自溫靜姝的手吧?”

    墨九一言點破,看一眼蕭乾忽然變涼的面孔,見他沒有反駁,愈發(fā)確定了此事,心里那叫一個冷,說話也就更為尖酸起來,“怪不得都說溫靜姝性情溫柔,賢淑勤快。你看,短短三日,把我男人的地盤給歸置得,連我都陌生了起來。我在想啊,我是不是該讓位置了?!?/br>
    “阿九!”蕭乾喚她一聲,見她不為所動,又慢慢走過去,把她肩膀扳過來,認真道:“這中間的事情,應(yīng)當(dāng)有一些誤會。”

    “誤會?”墨九冷笑,“是我誤會她,還是她誤會我?”

    “我只在意你?!?/br>
    “只在意我?”墨九哈哈一聲,“那你為什么要留下她?”

    蕭乾頭痛萬分,有一種百口莫辨的挫敗感,“阿九你講講理?!?/br>
    “我哪里不講理了?”墨九沒好氣的瞪他。

    “溫靜姝不是我留的,是師父把她留在身邊的。我沒有權(quán)力為師父做主,指手畫腳地告訴他當(dāng)用什么樣的侍女,當(dāng)收誰做弟子。”

    墨九抿了抿嘴巴,緩緩一笑,沒有反駁。

    當(dāng)然,這句話確實是理兒,她也反駁不了。

    蕭乾按捺住起伏的心潮,看墨九一副冷冰冰不肯相信的樣子,握住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阿九,你是不是一直懷疑當(dāng)初劫你到金州,給你下藥,再指使珒兵欺負你的人,是我?guī)煾?,或者溫靜姝?”

    墨九微微瞇眸。

    在蕭乾面前,她不想撒謊。

    遲疑一瞬,她挑眉反問:“難道不是?”

    “至少我沒有找到證據(jù)?!?/br>
    “呵呵,證據(jù)?這個要什么證據(jù)?蕭六郎,你可以因為快活散給我定罪,為何不能因為酥筋丸給他們定罪?更何況,阿息保與完顏修都證實,那個藥是從你恩師手里拿的……”

    “阿九……”蕭乾眉頭擰起,似乎想說什么。

    可墨九沒有興趣聽他繼續(xù)為陸機和溫靜姝辯解,猛一下扳開他的手,墨九莞爾一笑,面若桃花,字字句句卻冷若冰霜。

    “蕭六郎,那個藥,差點毀了我一生?;蛘哒f,六郎以為,一個婦人的清白不重要?;蛘哒f,我墨九本來就是一個小寡婦,我的清白更加不重要,是也不是?”

    “不是!”蕭乾復(fù)又去摟她,見她身子僵硬,面上帶笑,情緒顯然瀕臨暴發(fā)點,他無奈地喟嘆一聲,又軟了語氣,輕聲哄道:“阿九聽我說,藥是我?guī)煾改玫牟患伲蛇@事的主使者,卻另有其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弄明白,給你一個交代的。”

    交代?又不是他害她,為什么要他給交代?

    靜靜看他半晌兒,墨九忽地彎唇,連笑帶諷。

    “你憑什么這樣肯定,不是他們?”

    “阿九,我?guī)煾覆粫_我?!笔捛溃骸澳闩c他之間的不愉快,讓你對他有先入為主的惱恨,所以一葉障目了。若你了解他的為人,就一定會相信,他斷斷做不出這等事來,就算他做了,也絕對不會否認!”

    墨九挑眉,“你找他求證過了?”

    “是。”蕭乾道:“見到他時,便求證過。”

    他一臉篤定的表情,對墨九來說卻是一種深沉的打擊,她冷笑道:“蕭六郎,換了我是他,我也不肯承認。畢竟這種事兒,見不得人。而你,不也是這樣想我的?”

    “阿九……”

    “別喊我?!蹦拍抗鉁\瞇著,語氣帶著淡淡的無奈,“你可以相信陸機與溫靜姝不會干這種事,卻不肯相信我沒有向陸機下毒。蕭乾,你知道嗎?你傷到我了?!?/br>
    “阿九……”

    蕭乾輕摟著她的后背,從她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一絲淡淡的失望,心里不由一窒,莫名覺得心痛不已,趕緊低聲哄她,“阿九,我們不鬧了好嗎?何必讓親者痛,仇者快?”

    親者痛,仇者快?

    這個親是指誰,仇又是指誰?

    墨九并不掙扎,只緊緊抿唇,仰頭看他不說話。

    這異于平靜的安靜讓蕭乾的情緒莫名地?zé)﹣y起來。

    “阿九,我們和好,行嗎?”

    她不說話,身子一如往常地依偎在他懷里,她的呼吸依舊綿長溫暖,她的目光也專注地盯在他的臉上,就好像以前向他撒嬌向他示好那般乖巧,可莫名的,蕭乾心里卻突然就空了。

    好像原本的一個圓,空掉了一半。

    “阿九……”他大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心里千頭萬緒,卻不知道當(dāng)說哪一句。

    他并不是善于哄姑娘的男人,撫著她白皙干凈的面容,看著她清澄透亮的目光,想到自己確實懷疑過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阿九,對不起,我確實不該——”

    他并不是喜歡道歉的人,可他道歉了,很誠懇。

    墨九微翹的唇角若有似無的一勾,一雙又長又翹的睫毛小扇子似的眨動幾下,目光癡癡望住他,似乎并無嫌隙。

    “六郎……”她手臂勾過來勒緊他的眸子,輕輕呵著氣,“既然你覺得自己錯了,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這般乖巧的墨九,讓蕭乾越發(fā)自責(zé)不已。

    喉嚨緊了緊,他狠狠環(huán)緊她的腰,把頭低在她的額頭上,嗓音沙啞道:“你說。”

    墨九輕輕笑著,掂著腳尖,嘴唇輕啄一口他的下巴,晶亮的眸子里像有星星在閃動,格外靈活、嬌俏,“你親我一下?!?/br>
    蕭乾抬頭撫上她的臉,那溫暖、白皙、柔軟的肌膚,酥麻了他的神經(jīng),讓他心里無端產(chǎn)生了一種怪異的念頭:他想狠狠掐一掐她粉嫩嫩的小臉兒,看看這般美麗的肌膚,是否真的可以掐出水來。

    “盯著我做甚?不愿意么?”

    “傻子?!彼硢〉穆曇?,像灌了蜂蜜,每一絲尾音都仿若帶著無盡的寵溺,性感而感染力十足,讓墨九心尖兒微微一軟,慢慢瞇上眼睛,只剩兩排睫毛在微微顫動。

    “阿九……”蕭乾盯住她的目光微微一暗,指頭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將唇靠近她的唇,卻沒有吻下去,只汲取著她溫?zé)岬暮粑?,淺淺一笑,“你這便是你的要求?”

    他問了,卻沒有聽見她的回答。

    這一刻,整個天地都是無聲的。當(dāng)他吻上她的時候,目光是柔軟的,心也是柔軟的,整個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他懷中的女子,細致溫暖的容顏。他緊緊摟住她,掌心越來越用力,究竟想要抓住一些什么,他也不太確定,只知道,當(dāng)他輾轉(zhuǎn)吸吮她的嘴唇時,心底突然就暢快了,幾日來的郁氣都得到了舒解,那一種想要更多的*慢慢爬上心來,緊緊攥住他的心臟,讓他呼吸加重,幾乎不能自抑……

    “阿九!”他抓牢她的雙手,讓她身子更緊地靠近自己,可她卻拿拳頭抵在了他的胸前,含笑看著他,像是呼吸不勻,反復(fù)深呼了幾口氣,然后一點點從他懷里抽離出來。

    “不好意思,我的要求不是這個。”

    “嗯?”蕭乾眉心沒由來的跳了跳,“那是什么?”

    墨九看了他很久,待他又想將他抱過去時,她慢慢后退幾步,盯住他的眼睛,慢吞吞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輕拍在他的桌案上,然后揚長而去。

    “休書?”蕭乾拿著紙箋,目光似淬了一層堅冰。

    紙箋上面是墨九的字跡,一筆一畫都像以了她這個人,清秀、有風(fēng)骨。除了“休書”兩個碩大的字眼外,還有一行字,似是她斟酌許久才落筆的,精練,短小,卻足夠表達她的意思。

    “sao年: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愛與不愛并不重要,相處舒服才是王道。來汴京之前,我想與你御馬蒼穹,歲月靜好?,F(xiàn)如今,韶華盡付,卻只能付之一笑。從今往后,尋墓解蠱,焚香賞雪,你我之間,有共同目標(biāo)的友誼,再無風(fēng)花雪月的情愫。以上,簡言之:我把你休了!”

    蕭乾握著紙箋的手,微微一顫。

    雪白的紙片兒落下去,被微風(fēng)一吹,飄向了爐火……

    燃燒的紙箋沒有化為灰燼,卻變成了一只只黑色的蝴蝶,飛撲上來,迷蒙了蕭乾的視線,讓他渾身乏涼。

    她說那個不重要的愛……是指他。

    那么,與她相處舒服的人是指的誰?宋熹嗎?

    坑深176米 失態(tài)的六郎

    這日午膳,侍衛(wèi)把飯菜端入蕭乾的大帳,半個時辰后,飯菜已涼透,他又原封不動地端了出來。

    蕭乾一口飯也沒有用。

    見此狀況,薛昉、聲東、走南、闖北幾名了解他的貼身侍衛(wèi),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的棱角,生怕觸怒了他。

    這些年的相處,蕭乾的為人他們很清楚。他對旁人要求高,對自己的要求更高。大抵是身為醫(yī)者的原因,他素來看重對自身的保養(yǎng),故而有清心寡欲一說。

    不管是他閑在府邸,還是征戰(zhàn)沙場,與身體有關(guān)的事上,他從來不會虧待自己。衣、食、住、行,一應(yīng)都講求精致、養(yǎng)身。像今兒這種“廢寢忘食”的事兒,幾乎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發(fā)生過。

    自從墨九離開大帳,蕭乾便坐在爐火邊的椅子上,就著紅彤彤的火光在看書,像是很入神,但細心的侍衛(wèi)為他續(xù)水時發(fā)現(xiàn),他不僅身姿不動,手上的書頁也一直沒有翻動過。

    薛昉同他最為親近,中途去勸過一次午膳。可蕭乾眼皮子都沒有抬,便把他打發(fā)了出去。

    然后,他慢吞吞仰躺在椅子上,俊朗的面孔上情緒凝重、孤冷,依舊美得不若凡塵之人,一雙深幽的眼眸古井般幽深,讓人猜測不透他的想法。

    好一會兒,他略略抬袖,拿書蓋住了那張絕代風(fēng)華的臉,聞著書上的墨香,也不知是睡了過去,還是在默默思考。

    這般持續(xù)了一個時辰,薛昉的腿快站得抽筋了,蕭乾終于拿開了書,當(dāng)寶貝似的輕撫幾遍方才放在桌案上,抬頭問他墨九的狀況。

    薛昉愣了愣。

    沉默了這么久,他還以為這位爺不會問了呢?怎么發(fā)了一會兒傻,稍稍恢復(fù)正常,卻又問起了墨姐兒來?就薛昉所知,蕭乾很少把一個女子惦放在心里而拋卻公務(wù)。可為了墨九,他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了。

    心底暗嘆一聲,薛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擊西先頭傳來的消息都告訴了蕭乾。

    從大帳負氣離去,墨九便回去陪彭欣了。兩個女人一起用的午膳,在用膳期間,塔塔敏過去湊了熱鬧,還特地讓伙房加了兩個菜。

    塔塔敏頂著一個“小王妃”的名頭,與彭欣兩個在席間“相談甚歡”,當(dāng)然,主要是塔塔敏說,彭欣聽,墨九偶爾搞笑摻言,三個人相處,竟然沒有半分不愉快。

    這讓許多禁軍都在私底下議論,羨慕小王爺,覺得小王爺對付女人確實有一套——能讓彭欣不遠千里來尋夫,能讓塔塔敏為了他堅持留在南榮大營,這也就罷了,他還能讓自己的兩個女人像姐妹般相處融洽。

    當(dāng)然,這都是謠傳。

    反正宋驁聽了這些話,心里就兩個字——“憋屈”。

    不管是塔塔敏,還是彭欣,顯然都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墨九。

    小王爺風(fēng)流一世,如今魅力受損,居然輸在一個女人的手上,他自是不服氣。所以,過了晌午他就去叨攏墨九,非得約她晚上一會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