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蕓諾搖頭，邱艷瞧著她低下頭，抿著唇，小口小口喝著湯，心里既開心又難受，慶幸，沒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堂屋里，沈聰坐在中間，刀疤挨著他，氣氛沉悶，“聰子，你一句話，明日老子就去衛(wèi)家把他們一鍋端了?！?/br>
    韓城在邊上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刀疤別亂說，早上，木老爺請沈聰過去說了什么他們還不清楚，對付衛(wèi)洪容易，還得應(yīng)付木老爺。

    沈聰轉(zhuǎn)著手里的草，傍晚，他們又去山里挖了很多益母草回來，堆了一背簍，他折了根放手里把玩著，頓道，“木老爺無意一覽獨大，今日，和溫老爺當(dāng)場拜把子結(jié)為兄弟，往后，順風(fēng)和順意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

    刀疤拍桌大聲罵了句，“順風(fēng)賭場不安好心，木老爺眼睛瘸了不成？”說完，看大家略有忌憚的望著他，刀疤心知說錯了話，氣得別開了臉。

    李杉和駱駝受了傷，兩人坐在最下邊，沈聰看向他們，“你們的傷口如何了？”

    李杉搖頭，“不礙事，是我不禁打，連累了阿諾妹子?！?/br>
    清晨，門口傳來異動他察覺事情不對，牽著沈蕓諾從小屋子出去，沈蕓諾要往樹叢里躲，被他拉著往外邊跑，誰知，院子里的人好似察覺什么似的，跑了出來，雙拳難敵四手，他和沈蕓諾才被人抓住了。

    這會想起，他覺得是自己動靜太大，驚動了張三一伙人，假如聽沈蕓諾的話先躲起來就沒事兒。

    韓城轉(zhuǎn)向駱駝，后者低著頭，額上青筋直跳，像是氣狠了，“是我的錯，我不該偷偷回來被他們發(fā)現(xiàn)?！?/br>
    沈聰不欲追究對錯，“今日的事兒，我必會討個公道。”

    駱駝抬起頭，斂了周身殺意，囁喏道，“聰哥，阿諾妹子出事是我的錯，這件事，我會替阿諾妹子報仇，木老爺器重你，萬萬不能讓衛(wèi)洪抓著你的把柄去木老爺跟前告狀，賭場，不能沒有你。”

    其他人附和，“對，聰哥，賭場不能沒有你?！表樢赓€場生意每況愈下，等著吃飯的嘴多，掙不到錢，賭場一群人無用武之地，木老爺那邊怕是留不住這么多人，會讓人離開。

    他們死心塌地的未順意賭場辦事，舍不得離開。

    你一言我一語，沈聰眉梢微動，“天色不早了，大家早點睡，明天，城子和沙子留下，其他人去鎮(zhèn)上?！边@幾日，他忙得腳不離地，未曾闔過眼，鋪子掌柜有意偏向衛(wèi)洪他們，若他領(lǐng)著人上門找麻煩，到頭來，無非換做和衛(wèi)洪硬碰硬，木老爺明確提醒過他，沈聰不得不聽從木老爺?shù)囊馑紒怼?/br>
    大家將桌椅抬道外邊，找了涼席鋪在地上，動作迅速躺下，生怕晚了沒有位子，不管明天如何，沈聰在，他們便覺著有希望。

    沈聰神色晦暗，抬腳走進(jìn)屋，朦朧光影中，沈蕓諾蒼白的臉好似清瘦許多，他皺著眉頭，上前探了探沈蕓諾額頭溫度，“還有哪兒不舒服？”

    沈蕓諾搖頭，“沒，好受些了?！?/br>
    “你一天沒吃飯，我去灶房給你下碗面。”看旁邊柜子上放著的空碗，沈聰欲伸手端，被突然伸過來的手搶了先，“我去灶房，你陪著阿諾說說話?！?/br>
    沈聰最是放心不下阿諾，阿諾醒過來，他該有話要說，邱艷不打擾兄妹，端著碗出了門。

    夜里，邱艷怕沈蕓諾一個睡害怕，讓沈聰回屋睡覺，她挨著沈蕓諾，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多，要她回屋，她萬萬是睡不著。

    沈聰并未多說什么，抱著邊上兩床被子，想到堂屋，一群人沒有被子蓋，和邱艷商量，“把鼻子給刀疤他們送去如何？”

    邱艷受寵若驚，往回這種事，沈聰是萬萬不會和她商量的，柔聲道，“抱過去就是了，會不會不夠，衣柜還有兩床薄一點的褥子。”

    “夠了?！闭f完，沈聰緩緩走了出去，背影柔和許多。

    翌日一早，沈聰和沈蕓諾說了幾句話，未吃早飯就帶著人去鎮(zhèn)上了，刀疤和韓城留下來顧著家里，邱艷讓沈蕓諾在床上躺著，她剛來小日子那會懂的不多，邱老爹找孫大夫開了藥方，這會兒想來，怕就是止疼的藥了，不得不說，邱老爹確實將她養(yǎng)得不錯，至少，她從來不會肚子疼。

    春雨綿綿無聲，雨晴怕是好幾天后的事情了，邱艷叮囑沈聰買只雞回來，給沈蕓諾燉湯喝，裝了一籃子米，琢磨著去隔壁村換些雞蛋，有昨日的事情在前，她明白，杏山村的人不會和她們過多來往，只有去隔壁村子。

    韓城和她一塊，路上，又問起昨日的事兒，他始終覺著不對勁，那種感覺說不上來，邱艷明白她的意思，并未流露出絲毫反感，細(xì)細(xì)回想著發(fā)生的事兒，韓城聽完，沉思不語。

    隔壁村的人得知她是杏山村的，眼里流露出不屑，又看她身側(cè)跟著個彪形大漢，有所忌憚，支支吾吾不肯答應(yīng)，最后，邱艷吃虧，一籃子大米換了半籃子雞蛋，她明白，對方看出她一臉急切，不可能依著平日的價格換給她。

    和韓城往回走，杏樹下靜悄悄的，好似突的下，大家就不愛來這邊聊天似的，地上散落的鞋子沒了蹤影，河邊的木盆衣衫也沒了，世態(tài)炎涼，邱艷心里難受，憶起昨日沈蕓諾躲在床底無助的模樣，仍忍不住紅了眼眶，那時候的沈蕓諾，像是誰都不認(rèn)識了似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不可自拔。

    “城子，你聽聰子說起過阿諾嗎？”阿諾膽小如鼠和小時候被沈老頭與羅氏虐打有關(guān)，然而，不該是昨日的樣子。

    韓城看她眼，明白她話里的意思，語氣凝重，“嫂子問聰哥吧，阿諾妹子的事兒，我不好多說?！弊蛉丈蚴|諾的情形他第一次來沈家見過回，沈聰透露過一二，遇著生人，或被嚇得狠了，沈蕓諾便誰都不認(rèn)識，躲在床底，不停地往后邊蹭，沈聰一直以為和小時候的事情有關(guān)，去年，才知曉，沈西常常半夜裝鬼嚇人，沈蕓諾被嚇出了病，不過，他們誰都不敢說那是病，皆說她是膽子小，看不得生人。

    沈蕓諾想想，沒有繼續(xù)問。

    回到家，發(fā)現(xiàn)邱老爹來了，聯(lián)想昨日邱勤，邱艷想怕是何氏上門找邱老爹鬧了，邱艷鼻子發(fā)酸，哽咽道，“爹?！?/br>
    邱老爹和刀疤坐在屋里說話，聽著聲兒望了過來，抿唇笑道，“艷兒回來了，爹剛來，正喝刀疤說話呢?！鼻窭系酒鹕?，迎了出來，見韓城手里提著雞蛋，嘆氣道，“家里沒雞蛋了，你給爹捎口信就是了，出門找人換，那些人不認(rèn)識你，少不得要吃虧?！?/br>
    邱老爹背著背簍來的，里邊有米有面粉，還有豆子，和邱艷道，“爹家里什么都有，往后捎口信，別出門找人換。”只字不提何氏和村里一眾人鬧上門的事兒。

    “是不是三伯母找你訴苦了？”

    邱老爹聽她提起這事兒，也不瞞她，“你三伯母的確上門找我，不過我沒搭理她，早知這樣，昨日就該把阿諾一塊帶上，虧得她沒事兒，否則……”說到這，邱老爹頓了頓，岔開了話繼續(xù)說何氏上門的事兒，“大夫說阿勤腿的骨頭斷了，接上，往后只怕也不好了，不止阿勤，咱村子里三四個人往后都是瘸子了，要我說，也是他們自己作孽，怪不得旁人?！?/br>
    “三伯母只是鬧了通？”何氏看似溫和，牽扯到自己兒子，也是個潑辣的。

    邱老爹拉著她，雖然刀疤說邱艷無事，他仍仔仔細(xì)細(xì)上上下下檢查遍后才安心，“她哭得要死要活，去族里找人做主，你二伯母把她罵回去了?！?/br>
    不然怎么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呢，肖氏與何氏素來不和，這些日子，二房和自己關(guān)系好，何氏揪著人上門鬧，肖氏聽到風(fēng)聲火急火燎上門幫忙，和何氏破口對罵，兩人甚至動起手來，肖氏嘴皮子厲害，何氏沒占著半點好處，最后，還被肖氏掐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邱艷沒料到肖氏會幫忙，暗暗記著她的好，又問道，“其他人家有沒有鬧?！?/br>
    “阿勤傷得最重，你三伯母尚且討不了好，其他人哪敢？”那些人只敢動嘴，想來是顧忌沈聰，如果不是昨天晚了，他都想過來瞅瞅，一晚上沒敢睡，早上收拾好東西就過來了。

    邱艷沒事兒，邱老爹吃過午飯便回了，路上遇著沈聰回來，兩人站在村頭說了許久的話，沈聰并未和邱艷提及，那日后，沈聰好似空閑下來，整天待在家守著她和沈蕓諾，起初她以為是怕衛(wèi)洪的人再上門，到蓮花成親，沈聰提出陪她去青禾村，她才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72|060809

    不過，這幾日，沈聰待她溫柔，凡事依著她不說，家里的事兒多他做，白天做家里的活兒，晚上兩人躲在被窩纏綿，日子簡單而快樂。

    只是，沈聰愛折騰，每天晚上折騰得晚，邱艷身子受不住，偏生沈聰逗她，“艷兒，求饒，求饒我就放過你?！?/br>
    初始她信以為真，張著嘴小聲求饒，誰知他力道愈發(fā)重，氣得她掐他手臂和后背，他身上的紅痕全是她留下的，他不生氣反而樂在其中，相處久了，邱艷深諳他厚臉皮性子。

    漸漸，也不手下留情，他讓她疼，她便悉數(shù)還回去，害得留了幾日的指甲，在某晚睡過去后，被剪得干干凈凈。

    她惱了，晚飯后由著沈聰洗碗，早早爬上床睡覺，睡著了，沈聰便拿她沒有法子，叫他剪她的指甲。

    日子過得甜蜜，邱艷臉上掩飾不住的愉悅，她忍不住想，不去賭場了也好，沈聰不用到處奔波，喊打喊殺，省得她提心吊膽，惶惶不安。

    兩人守著，踏踏實實過日子，平平淡淡到老也是種幸福。

    晨光熹微，林間鳥兒嘰嘰喳喳，越過樹梢，留下一片顫動，清澈的河緩緩流淌，不遠(yuǎn)處的小徑上，綠草如茵，田野上百花齊放，姹紫嫣紅。

    男子挑著水桶，推開門，步伐矯健地走近處農(nóng)家小院，灶房，已升起裊裊炊煙，聽到動靜，里邊的婦人走了出來，抿唇沉思道，“你整日在家洗衣服，我都沒事兒做了，留著我來洗吧?！?/br>
    邱艷站在門口，望著彎腰往木盆里倒水的沈聰，空閑下來，家里什么活兒都他做，她過意不去，朝沈蕓諾屋子瞅了眼，門關(guān)著，屋里依稀有響動傳來，沈蕓諾小日子后，精神不太好，清晨睡得比平時稍晚，她輕輕喊了聲，“阿諾？”

    “醒了嫂子?！蔽堇飩鱽砩蚴|諾的應(yīng)答，邱艷才收回目光，見沈聰端著凳子坐下，認(rèn)真搓著手里的衣衫，她暗嘆了口氣，走過去，跟著蹲下，撿了自己的里衣，輕輕搓著，沈聰半句不提賭場，她過得安穩(wěn)的同時又禁不住心思揣測是不是賭場出了事兒，抬起眼皮，不著痕跡望著他雋永雅致的五官，不得不承認(rèn)，這幾日，他面容柔和了許多，周圍的冷意跟著消散，盯著人看時，不會再叫人覺得膽戰(zhàn)心驚，想了想，她眸光微動，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道“上回韓城幫忙買一袋子紅糖，我沒給他銀子，你遇著他，記得把錢還他?！?/br>
    沈聰?shù)椭^，面色不改的點頭應(yīng)下，惜字如金。

    邱艷垂眼，思忖片刻，又道，“也不知杉子的傷怎么樣了，那天瞧著挺恐怖的?！?/br>
    “沒事兒了?！比匀皇呛喍痰膸讉€字，邱艷嘴角幾不可察的抽動了兩下，望著他濃黑的眉，若有所思道，“聰子，不若我和阿諾去青禾村就好，你忙自己的事兒，衛(wèi)洪他們該不會再上門找麻煩了吧？”

    這下，沈聰停下手里的動作，抬起了眸子，邱艷笑笑，暖暖的與他對視。

    沈聰沉默不言，看向她精致的眉眼，她清亮的眸子盡是小心翼翼，明明心里想打聽他的事兒，又擔(dān)心他生氣而欲言又止，拐著彎試探他的態(tài)度，心思寫在臉上，一眼就看得出來，她不懂掩藏自己的情緒，突然，他就笑了，解釋道，“張三腿腳廢了，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衛(wèi)洪管教不力，挨了訓(xùn)斥，不敢再找你和阿諾的麻煩，別擔(dān)心?！?/br>
    邱艷點頭，神色頗為復(fù)雜，正尋思著如何開口問賭場的事兒而不讓沈聰反感，卻聽他道，“你是想問我為什么不去賭場了？”想到什么他又添了句，“怕我掙不到銀子養(yǎng)你和阿諾？”

    邱艷點頭，明白過來又急忙搖頭，支支吾吾道，“沒，沒這個意思，不過瞧你整天悠閑自在，不太習(xí)慣?！彼蝗ベ€場是她巴不得的事兒，高興還來不及，掙錢是其次，她可以自己養(yǎng)活自己。

    “那你不想知道？”

    “想?！鼻衿G毫不猶豫點頭，隨即神色迥然，“是不是賭場那邊出事了？”

    沈聰挑眉，見她睜著眼，等著他慢慢解釋，他笑了笑，“沒事兒，是我自己不去的?！?/br>
    邱艷哦了聲，也就說他之后還是會去賭場，不過眼下暫時不去而已，心情一陣低落。

    瞧著她小臉皺成了一團(tuán)，沈聰莫名心情大好，他比自己想的還要善良，至少，阿諾出了事兒，她會是真正傷心難受的人，想到什么，沈聰神色怔忡，“艷兒，那日你回青禾村，回來沒被發(fā)現(xiàn)？”

    “沒，我躲在樹叢后邊。”邱艷喝韓城說過那天得事兒，沈聰沒問，她便沒說，思索著，又將當(dāng)日的事情從頭到腳復(fù)述了次。

    “你做得很好?！鄙蚵斴笭?，換做沈蕓諾，也會這般行事的。

    察覺到他心情好了不少，邱艷不明所以，卻也識趣的沒有多問。

    蓮花成親，并沒大張旗鼓擺酒席，邱老爹在田地干活，家里沒人，邱艷和沈蕓諾先回邱家放好東西，然后找蓮花說話，沈聰出門尋邱老爹，朝另一邊走去。

    邱艷和沈蕓諾走到蓮花家門口小路上，卻看院子拐角，邱長勝一臉落寞的低著頭，隨即，扭頭，目光癡癡得望著院子里，身形消瘦。

    邱艷緊了緊沈蕓諾的手，不動聲色走了過去，邱長勝見著她，神色尷尬，想到什么，又低低叫住她，“艷兒，你能不能進(jìn)屋讓蓮花出來，我，我和她說兩句話?！?/br>
    邱艷心底冷笑聲，若不是當(dāng)日邱家退親，蓮花何至于說了這門親遠(yuǎn)走他鄉(xiāng)，哂笑道，“長勝哥最是注重規(guī)矩，這番動作若被村里人瞧見了，又該說三道四沒完沒了，明天就是蓮花出嫁的大好日子，長勝哥還是走吧?！?/br>
    說完，牽著沈蕓諾上前，站在院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誰啊?！痹鹤觽鱽黻懯系穆曇?。

    邱艷笑道，“嬸子，我，艷兒。”

    屋里，蓮花聽著聲兒，歡喜起來，“等著艷兒，我這就來。”

    人逢喜事精神爽，蓮花臉上神采奕奕，并無離家的難過，臉上盡是即將嫁人的喜悅，邱艷為她開心，側(cè)目，看邱長勝還站在角落里，催蓮花進(jìn)院，“怕明早來不及，我和阿諾今天就來了，咱進(jìn)去說話?！币蛑徎ㄟh(yuǎn)嫁，她給蓮花做了身衣衫，之前沈聰就提醒她送銀子，和沈聰商量，最后準(zhǔn)備給十個銅板，蓮花走得遠(yuǎn)，往后什么情形她也不知，幫襯更談不上，十個銅板算是她的一片心意。

    蓮花站在院子里，并沒有察覺到院外還有人，挽著邱艷興高采烈的進(jìn)了屋，關(guān)上門，得知邱長勝在外邊，蓮花怔了怔，隨即釋然，不在意道，“他最守禮數(shù)，估計有什么事兒，經(jīng)過這邊而已，走吧，我娘弄了好些吃食了?！?/br>
    院外，邱長勝身形一僵，抬腳動了動，又緩緩收了回去，兩人鬧成這樣子已無法挽回，見面了，又能說什么呢？他垂下頭，面露哀戚，錯過就是錯過了，他只是心有遺憾，當(dāng)日雪地里，不該拒絕她伸出來得手，好好牽著她，穩(wěn)穩(wěn)的走回來，這樣子，他或許就有勇氣，堅持和她成親。

    沉重的步伐消失于路上，周圍恢復(fù)了寧靜。

    陸氏瞧邱艷籃子里有鵝黃色布料，知曉是邱艷替蓮花做的衣衫，不免眼眶一紅，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女兒，嫁到那么遠(yuǎn)的地兒，往后是生是死，連給她送信的人都沒有，蓮花見陸氏情緒不高，笑道，“娘是怎么了，艷兒難得來一回，無非吃頓午飯，怎一副舍不得的模樣。”

    這話逗得陸氏哭笑不得，嗔道，“趕緊回屋，瞧瞧東西是不是收拾妥當(dāng)了?！?/br>
    被蓮花打岔，陸氏一時忘記了難過。

    蓮花拉著邱艷問之前沈家發(fā)生的事兒，邱勤受傷，何氏上門找邱老爹鬧傳開了，說起這事兒，蓮花嘖嘖稱奇，“艷兒，你是沒瞧見你二伯母多厲害，罵得你三伯母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若非我親眼瞧見，都不敢相信她會幫邱叔說話，虧得有她，你三伯母吃了不小的虧?！?/br>
    當(dāng)日，里正也參與了，帶著人，要把邱老爹攆出村，說邱老爹毆打村子里的人，枉顧同村情義，周圍一片附和，這事兒，說不準(zhǔn)還會鬧，里正性子執(zhí)拗，上了年紀(jì)愈發(fā)由不得人反駁。

    邱老爹和邱艷說過了，肖氏的彪悍她深有體會，何氏懼怕肖氏多年也是不爭的事實，場面可想而知，她嘆氣道，“是啊，我爹說虧得有她?！?/br>
    “你二伯母這樣挺好的，往后邱叔有事兒也能照應(yīng)，你和阿諾沒事兒吧?！贝謇镉腥税档卣f阿諾被人侮辱了，蓮花不信，阿諾真出了事兒，沈聰不可能沒有動靜。

    “沒事兒，韓城他們帶著人及時趕到?！鼻衿G聲音低沉，邊上，沈蕓諾默不吱聲，這幾日在家里，沈蕓諾皆沉默不少，邱艷當(dāng)她是來了小日子心里不舒坦，并沒放在心上，拉著沈蕓諾給蓮花瞧，“瞧瞧阿諾不是好好的嗎？”

    蓮花點頭，三個人在屋里，說了許久的話，因著明日成親，蓮花手里邊事情多，邱艷幫著她整理自己衣衫，邱艷記著有幾件衣衫的口子破了洞，讓沈蕓諾幫忙縫制。

    忙起來，時間過得極快，待聞著有飯香味傳來，邱艷才恍然大悟，擱下手里的東西，向蓮花道別，“下午的時候我和阿諾再過來，我爹和聰子去田地干活了，家里還等著人做午飯呢。”

    蓮花望了眼外邊的日頭，不以為然道，“我娘做了飯菜，讓邱老爹和阿諾過來一塊吃就成?！标懯喜皇墙锝镉嬢^的性子，明天是她大喜之日，下午，家里的親戚也要過來，陸氏準(zhǔn)備了足夠飯菜。

    邱艷搖頭，沈聰過來，怕陸氏不舒坦，下午來的又是祝賀的客人，沈聰在，大家怕歡鬧不起來，喊上沈蕓諾，兩人回了，陸氏追出來留她們吃飯，邱艷笑著拒絕了，牽著阿諾剛走出院墻拐到小路上，便瞧著旁邊岔路上，珠花和沈聰站在那邊，旁若無人的說話，珠花臉上脂粉厚，一張臉白得嚇人，正仰頭望著沈聰，眼里盡是愛慕，上次兩人還知道躲到人瞧不見的地方，這次竟然明目張膽的在路上眉目傳情，她撇嘴，松開阿諾的手，低聲道，“阿諾等著，嫂子叫你哥一塊回家?！?/br>
    珠花自認(rèn)為有兩分姿色，殊不知這副恨不得將家里家纏萬貫全戴在身上的德行愈發(fā)使得面容丑陋不堪，她拍拍臉頰，笑盈盈走了過去，珠花面朝著她，見她皮膚白皙，不描而黛，不粉而飾，小臉白里透紅，明眸善睞，眼底閃過絲怨毒，有意前傾著身子，胸口往沈聰身上蹭了蹭。

    “不要臉。”邱艷心里罵了句，大步上前抓著沈聰手臂往后拉，嘴里學(xué)著珠花的語調(diào)，嬌滴滴道，“聰子，和珠花說什么呢，來來往往人多，別又鬧出輕薄的事兒，對有夫之婦下手，不好聽?！?/br>
    邱艷嘴里輕哼聲，但看沈聰?shù)皖^瞥了她眼，她心虛，輕輕拉了他兩下，催促道，“聰子，快走吧，阿諾還等著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