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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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老爹點(diǎn)頭,跺跺腳,深吸兩口氣,昂首挺胸出了門。 一去,則傍晚時(shí)分才回來,小雞進(jìn)了籠,邱艷做好飯,抬了凳子在院門外等著,邱老爹面色紅潤,嘴角微微上翹,步伐輕快,邱艷知曉,她的親事成了。 ☆、第012章 成親那事 心里的石頭落地,邱老爹嘴角咧著欣喜的笑,邱艷起身時(shí),他順手拎了凳子,語聲溫煦,“回家,爹有話和你說。”過兩日,沈家那邊差人上門提親,只要沈聰真心對邱艷好,他不在意虛禮,至于聘禮的事兒,無非也是給別人看的。 飯桌上,說起邱艷的親事,邱老爹心情復(fù)雜,前些日子,憂心邱艷嫁不出去,眼下親事成了,他心中又不舍了,望著女兒精致如畫的眉眼,邱老爹感慨萬千,“你收拾收拾屋子,沈家那邊三日后上門提親……”話說到后邊,喉嚨竟覺得有些熱了,“成親后不比在家……” 低著頭,邱艷紅了眼眶,她嫁人,邱老爹便一人在家,她哪放心得下,哽咽道,“爹,說了親,女兒還能在家多留兩年,那些話,留著女兒成親時(shí)再說吧,沈家的情況如何?” 邱老爹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還沒與邱艷說過沈家的情況,調(diào)整思緒,溫聲道,“那人你也見過,身形魁梧高大,前幾日來你二伯母家的那位就是了,外邊人說他名聲不好,爹也曾這般認(rèn)為,細(xì)細(xì)打聽,才知道,那人性子不差……” 邱老爹語速慢,邱艷只看見邱老爹的唇一張一翕動(dòng)著,說了什么,她好似聽不著了,只?!吧蚵敗倍衷诙溥吇仨?,腦子里盡是那雙冷若玄冰的眸子,時(shí)而深沉黑暗,時(shí)而鋒利不耐,襯得一張俊朗如斯的臉充斥著nongnong陰狠之氣,那樣子的人,一瞧就不是安生過日子的人,絕非她的良人,然而,心卻因著邱老爹說出的這個(gè)名字而跳動(dòng)不止,面上發(fā)燙,嘴角,不由自主的想往上翹,為何…… 對一個(gè)兇神惡煞的惡汗,她會存著期待,以及nongnong的竊喜? 邱老爹見她低著頭,以為她不喜這門親事,難免將沈家的情形和邱艷仔仔細(xì)細(xì)說了通,大致上,前兩日他說過了,此時(shí),他又翻出來緩緩說著,一炷香的時(shí)辰,邱老爹停下手里的筷子,才驚覺邱艷臉色不對,面紅耳赤,額頭淌著汗,和往回發(fā)燒的情形差不多。 邱艷娘走后沒多久,邱艷那會年紀(jì)小,不懂生死離別,常常夜里鬧著找娘,邱老爹抱著她在院子里散步,哄她說娘去很遠(yuǎn)的地方,給艷兒找好吃的去了,假話一遍一遍說著,連他自己都當(dāng)了真,那段時(shí)間,邱艷夜里受了涼,常常發(fā)燒,上一刻活蹦亂跳,下一刻就面色發(fā)紅汗流不止,發(fā)妻剛死,邱老爹心情沉痛之余還要照顧病情反反復(fù)復(fù)的邱艷,可謂cao碎了心。 之后,邱艷年紀(jì)稍微大些了,可能從別人嘴里知道些什么,再沒問過她娘的事兒,每年清明上墳時(shí),也靜靜坐在墳?zāi)瑰X,聽他碎碎念著家里的瑣碎事兒。 想起來,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兒了,父女兩相依為命,都甚少生病,此時(shí)見邱艷這般情形,邱老爹心里急了,抬手探了探邱艷額頭,心口已緊,“艷兒,你發(fā)燒了?!?/br> 邱艷神色怔怔的望著邱老爹,面上又是一紅,擰巴道,“沒有的事兒,我好著,爹別擔(dān)心?!鼻衿G聲音軟軟的,含著女兒家的矜持與嬌羞,邱老爹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心里歡喜又苦澀,看來,方才一番話,他白說了。 父女兩沉默,一時(shí)之間,飯桌上針落可聞,誰都沒有出聲打破沉默,不過,二人嘴角都噙著笑,邱老爹笑是因著邱艷不反對這門親事,心里舒了口氣,邱艷,則說不上心口的感覺,委實(shí)歡喜就是了,歡喜至于,胸口又蔓延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想著她和沈聰…… 面色緋紅…… 對男女之事她之前懵懵懂懂,大抵男女成親,睡在一塊肚子大了就會有孩子,關(guān)于孩子,她也曾好奇過,和蓮花柳芽私底下也交換過自己的意思,柳芽說男女躺一張床上肚子大了會有孩子,她則認(rèn)為不然,她爹娘成親有了她,孩子,成親后才會有,畢竟,村子里從未有過誰沒成親有了孩子的,后來,從柳芽娘嘴里,她知道,成親不算,男女躺在一塊,還得行云魚水之歡才會有孩子。 柳芽成親三朝回門,她也去了,從柳芽嘴里,才知曉,所謂的“魚水之歡”真正的深意,男子如魚在水中暢游,女子如水柔柔承受,聽起來美好,柳芽說她疼得嗷嗷大叫,第二天走路姿勢怪異,還惹得上邊妯娌的譏諷,她和蓮花心里好奇,拉著柳芽細(xì)問,才知曉其中細(xì)節(jié)。 光是想著,心里又羞又怕。 夜涼如水,靜謐的農(nóng)家小院,仿若籠罩了層薄薄細(xì)紗,朦朧得惹人沉醉,一張陳舊的木床上,女子閃著如扇的睫毛,半闔著眼,含著水光的眸子,嬌羞的掃過男子寬厚結(jié)實(shí)的胸膛,手不知所措的垂在兩側(cè),感受男子粗糙的指腹劃過她細(xì)滑的肌膚,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散落。 然后,他挑開了自己雙腿,身子磨蹭著自己的嬌軟,女子撐起身子,陡然睜大了眼,迷離的目光水潤羞澀,緩緩的,她張開了手臂,撫上他堅(jiān)硬如鐵的手臂,聲音嬌得能滴出蜜來,“沈聰……” 語聲剛落,男子沉根沒入,夾著絲迫不及待的喘息,冷清的臉,在她渙散的目光中清晰起來,眉若遠(yuǎn)山,鼻若懸膽,五官冷硬,既好看,又叫人害怕。 女子身子軟如溫水,細(xì)碎的嗚咽聲激得男子呼吸加重,修長的手固住女子腰身,力道比方才更重,女子連連求饒…… …… 不知多久,女子倏然身子顫,呼吸漸緩,雙腳蹦直,一股暖流注入心間,女子渾身一軟,沒了知覺。 邱艷睜開眼,撐著身子做起來,望向床尾,又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衣衫,皺巴巴的,邱艷這才回過神,咧著的嘴上翹著,她用力的拍去自己臉上的紅暈,轉(zhuǎn)過身子,外邊天色大亮,陽光在窗前撒下一角暖色,她抓著邊上的褥子,回想著夢境里的場景…… 羞得抬不起頭來,尤其,夢境中,她有感覺,和柳芽說的疼不同,那是一種如躺在云上,被風(fēng)吹得搖搖晃晃,而隨之跌宕起伏的充實(shí)和刺激。 這時(shí),院子里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邱艷蹙了蹙眉,頓時(shí)斂了神色,急急忙穿著衣衫,大步而出。 院子里,坐著許多人,一一掃去,邱艷才發(fā)現(xiàn),邱家?guī)追康娜硕嫉烬R了,方才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肖氏,見著自己,肖氏假意抹了抹淚,起身,急走而來,“我的艷兒哦,你爹是魔怔了,竟然,把你嫁到那種人家,往后,你可怎么辦?。俊?/br> 邱老爹坐在旁側(cè),默不吱聲,任由肖氏罵他。 肖氏見邱艷神色怔忡,愈發(fā)料定邱艷不知道邱老爹給他找了戶那種人家的事兒,頓時(shí),哭得更厲害了,沾滿眼淚的手拉著邱艷,眉目慈祥,“艷兒,你娘走得早,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二伯母看著你長大,心里不知道多疼你,你爹糊涂,你放心,二伯母不會叫他把你嫁給那種人家的?!?/br> 邱艷低頭看向黏黏的手,不動(dòng)聲色抽了回來,在肖氏衣衫上擦了兩下,沒想到,昨日邱邱老爹才和她說起親事,今日,事情就傳開了,“二伯母,我爹素來疼我……” 肖氏自顧哭著,打定主意要促成肖家和邱艷的親事,也是她反應(yīng)遲鈍,直到那日邱老爹跑到她家說邱艷只是女兒家的毛病順便開口要她還錢,肖氏才意識到,這些年,她家向邱老爹借了不少銀子,每回開口借的不多,可全算在一起,竟然有六百多文了,六百多文,家里所有銀子加起來都湊不夠五百文,邱老爹一個(gè)人,卻掙下了六百多文,還不算如今邱老爹手里的,肖氏能不眼紅么? 說起邱生把邱艷嫁給沈聰?shù)氖聝海€是她多了心思,知道邱生托紅嫂子給邱艷說親,她琢磨著,在紅嫂子那里下番心思,叫紅嫂子多在邱生跟前說說她娘家侄子的好話,為此,還多給了紅嫂子幾個(gè)雞蛋,誰知,紅嫂子卻說愛莫能助,邱艷的親事過兩日就定下了,再向邱生提肖家,就有壞人親事的嫌疑的,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親,何況紅嫂子還是媒人,毀人親事的事兒萬萬不能做的,直截了當(dāng)拒絕了肖氏。 肖氏心下不忿,多問兩句,得知是杏山村沈家,她心有不好的預(yù)感,仔細(xì)一問,還真是那日上門討債的討債鬼,肖氏氣邱生不懂做人,那日的事兒村子里幾乎人盡皆知,邱生這般,不是明晃晃告訴大家,他給邱艷找的人是邱家仇人嗎?而且見沈聰一回,那日的事情會被翻出來說一次,對二房,恨不得大家都不記得那日的事才好,哪愿意常被人掛在嘴邊,她應(yīng)付紅嫂子兩句就回村嚷嚷開了。 這才有邱家人全聚集在院子里的事兒。 ☆、第013章 各自打算 “艷兒,二伯母與你說,你爹指的這門親事萬萬不能應(yīng),嫁人乃一輩子的大事兒,馬虎不得,你容貌出挑,嫁去地主家當(dāng)少奶奶我看都成,怎么能委身嫁給那種惡漢?”肖氏軟著嗓音,循循善誘,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看在人眼里,還以為她真心為邱艷好。 邱艷不為所動(dòng),在旁邊空置的凳子上落座,垂頭盯著剛被肖氏拉扯過的手,嫌棄的用力搓了搓,不再接話,邱家?guī)追扛饔懈鞯闹\劃,肖氏素來沉不住氣,先表露了心跡,三言兩語就能叫肖氏獻(xiàn)出原形,不足為懼,邱艷知曉,越到后邊出聲的人才越難對付。 她的親事,本該由邱老爹做主,可邱家?guī)追拷韵氩逡荒_,追根究底,還是眼紅邱老爹手里的田地。 “艷兒,你也見過那沈家漢子,面相就知是個(gè)厲害的,你喜歡嗎?”肖氏雙眼通紅,假意拭去臉上的淚痕,斜著眼珠子,神色凝重的挨著嚴(yán)氏坐下。 聽著這句,垂首沉默的邱老爹抬起了頭,目光疏離地掃了眼邱氏,然后,落在邊上的邱安身上,聲音不疾不徐,“二嫂,婚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問艷兒做什么?這門親事我已應(yīng)下了,過兩日沈家就會來人提親,你們疼艷兒,到時(shí)候,多和艷兒說說為婦之道就夠了。” 他不是婦人,有的話,只能通過婦人的嘴傳達(dá)給邱艷,肖氏真有心,和邱艷說說這些他就感激不盡了,至于其他,他自有主張。 肖氏扭了扭身子,仿若坐得不舒服,蹙著眉頭,聞言,面上不悅,聲音忽高,“四弟,一輩子只得了這么個(gè)閨女,換做旁人,恨不得艷兒嫁個(gè)家世好又合心意的,你這般草率,四弟妹在也不會同意的?!?/br> 邱老爹擰眉,邱艷娘死后,家里人對她三緘其口,避而不談,仿佛邱艷娘入不得耳似的,可每每二房遇著難事,肖氏就會說起邱艷娘,將人夸得天花亂墜,可邱艷娘在的時(shí)候,肖氏對她并不好,提邱艷娘,無非想讓他妥協(xié)而已,“二嫂,當(dāng)初阿安說親,我也未曾說過半句不是,各家管各家的事兒,你若為了艷兒好我不攔著,你管艷兒的親事叫讓外人如何看我?她娘心地善良,所想不過艷兒能找個(gè)疼她的人,我自己的閨女,我會害她不成?” 說著,邱老爹站起了身,態(tài)度也冷了下來,“二嫂,我找人為艷兒打家具,你們坐著?!奔依镉心绢^,找個(gè)木匠師傅替艷兒打套家具就成,且這種事宜早不宜遲,他知道,再坐下去,最后無非和肖氏撕破臉,艷兒說親是好事,他不想鬧得不愉快。 邱老爹三步并兩步出了院門,留下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肖氏眼皮子一掀,朝旁側(cè)的嚴(yán)氏攤手,“四弟油鹽不進(jìn),鐵了心和沈家說親你還不相信,眼下,信了吧?!彼弥讼?,頭一個(gè)告訴的人就是嚴(yán)氏,誰知,嚴(yán)氏不以為然,好似她說的假話似的,氣得肖氏想罵人。 嚴(yán)氏手搭在膝蓋上,一下兩下敲著,她心思深,肖氏想不到的,她能琢磨透一二,沈聰沒別的本事,除了一身力氣以及結(jié)交了群狐朋狗友,邱生把邱艷嫁過去,更多的該是想護(hù)著手里的田地,試想,沈聰娶了邱艷,誰還敢在邱生頭上動(dòng)心思?更別說他手里的田地了。 就是這樣才麻煩,親事成了,對幾家人都沒好處,心思轉(zhuǎn)動(dòng),想起還有一人,側(cè)目,盯著神色不明的邱艷,溫聲道,“艷兒,你打小乖巧懂事,你爹不管做什么都是為著你好,成親乃人生大事,大伯母與你細(xì)細(xì)說,沈聰名聲不太好,可孔武有力,你嫁過去,誰若欺負(fù)你,他出面,誰都得給他面子……” 肖氏以為嚴(yán)氏勸邱艷,沒成想嚴(yán)氏竟個(gè)糊涂的說,扯著嚴(yán)氏手臂,不斷地給她使眼色,示意她別說了,邱艷沒經(jīng)歷過事兒,對方性子如何也是從旁人嘴里聽來的,嚴(yán)氏這般說沈聰?shù)暮迷?,邱艷上心了如何是好? 嚴(yán)氏置若罔聞,自顧說著,“沈家沒有田地,你嫁過去沒什么農(nóng)活,在娘家過什么日子,嫁過去也差不多,沈聰家境貧窮,你爹手里有錢,幫襯著你們,日子也不會難過……”說到這,嚴(yán)氏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然而啊,艷兒,你疊為你著想,你不能不為他考慮,你娘死得早,你爹辛辛苦苦將你拉扯成人,你嫁去沈家,可想過村子里的人怎么看你爹?” 沈聰兇神惡煞,周圍村子沒有不怕他的,蠻橫潑辣如肖氏,不也被嚇得話都說不利索在地上打滾?邱艷和沈聰說親,村子里會怎么想邱生,只以為他把女兒送去給人糟?!?/br> 見邱若有所思,嚴(yán)氏嘴角微微揚(yáng)起一抹慈善的笑,“不止你爹名聲毀了,而且有朝一日,你和沈聰鬧起來,誰敢上門為你撐腰?那種人,身邊都是些不三不四的,講不通理,你嫁給一般的莊戶人家,萬一遇著事兒,回家哭訴,我和你大伯能給你撐腰,即使你沒有兄弟姐妹,娘家還有人,在外邊不用怕事,可,如果是沈家……你將來回娘家……” 嚴(yán)氏語聲緩慢,剩下的話沒有說完,沈聰拼起來不要命,她們哪敢給邱艷撐腰? 后知后覺的肖氏聽出其中意思,忙不迭點(diǎn)頭,心想,還是嚴(yán)氏有法子,一套一套的,循序漸進(jìn),她都無言以對,“艷兒,聽你大伯母的,你娘走的時(shí)候拉著我們的手托我們好生照顧你,哪能叫你羊入虎口?” 邱艷雙手摳著衣角的紋路,心下冷笑,面上卻裝作似懂非懂的樣子,抬起頭,眼里盡是迷茫,“我爹為我好,他不會害我的?!?/br> 她反反復(fù)復(fù)就這一句話,嚴(yán)氏疑惑,以為她不通事兒,愈發(fā)放柔了聲音,“你爹為你好沒錯(cuò),你回過神也該考慮他的處境,村子里人多口雜,不能叫別人指著你爹的鼻子罵是不是?” “不是有大伯大伯母嗎?你們總不會眼睜睜看我爹被人欺負(fù)吧?”邱艷瞪著雙水汪汪的眼睛,無辜二善良,嚴(yán)氏心虛的一頓,啞口無言,肖氏大著嗓門插話道,“嘴長在別人臉上,我們能說什么?如今分了家,真開口幫你爹說話,別人反而會覺得我們多管閑事,艷兒,聽你大伯母的,別應(yīng)這門親。” 肖氏見嚴(yán)氏幫她說話,也懶得惺惺作態(tài),因而語速較快,快得嚴(yán)氏伸手?jǐn)r她已來不及,看邱艷面色一變,嚴(yán)氏心知不好,邱艷從小到大最是聽邱生的話,事情關(guān)系到邱生,哪怕她說的無力,邱艷也會細(xì)細(xì)琢磨番,二非方才那般云淡風(fēng)輕,邱艷,存著目的,才委曲求全的。 果然,邱艷拉了臉,不滿道,“二伯母張嘴閉嘴為我好,村子里的閑言碎語二伯母尚且不能替我和我爹說兩句話,我和我爹哪能指望你們,二伯母說得對,既然分了家,插手別人家的事兒就是多管閑事,既然如此,您有何苦來這邊,外人知道了,不照樣說您?” 肖氏面色一沉,“這哪兒一樣?” “哪兒一樣?”邱艷似笑非笑的看著肖氏,“二伯母說說哪兒不一樣?如果,沈聰真如大伯母說的那般,我嫁過去了,村子里誰敢說我爹的壞話?” 肖氏不明白為何邱艷臉色變得如此快,斜眼望著邊上的嚴(yán)氏,后者垂著眼瞼,神色晦暗,她心知是指望不上嚴(yán)氏幫忙了,調(diào)轉(zhuǎn)視線,落到對面的何氏身上,后者無可奈何的聳聳肩,明顯不樂意參與進(jìn)來。 “好了,家里有諸多事兒忙,大伯二伯三伯五叔,您們坐著,我去喂雞?!闭f完這句,她也起身站了起來,打開角落里的雞籠,把雞放出來,轉(zhuǎn)而去灶房找吃的。 一大家子人被曬到一邊,邱柱面上掛不住,怨懟地瞪了眼嚴(yán)氏,出聲道,“四弟和艷兒忙,我們也回了,二弟妹說的對,分了家,萬萬沒有管人家里事的理由,艷兒的親事四弟做了主,我們當(dāng)叔伯的,該幫襯的幫襯一把就是了?!?/br> 邱柱聲音渾厚威嚴(yán),肖氏不敢反駁他,悻悻然縮了縮脖子,不情不愿的起身回了。 半日光景,她和沈聰說親的事兒就傳開了,惋惜的有,擔(dān)憂的有,幸災(zāi)樂禍的也有,邱艷不出門,對外人的反應(yīng)毫無所知,邱老爹請了東邊的陳師傅來家里做家具,邱老爹在邊上打下手,邱艷照樣過日子。 晨光熹微,稀薄的光剛透過紙糊的窗戶,邱艷就睜了眼,院子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dòng),她動(dòng)了動(dòng)身子,今日沈家來人,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后,什么時(shí)候睡著的她也不知。 推開門,冷風(fēng)拂面,邱艷身子直哆嗦,風(fēng)卷著涼意,她些許泛冷,院子里,邱老爹正在收拾昨日陳師傅留下的木頭,邱艷低低喊了聲,邱老爹磚頭,臉上揚(yáng)著笑,“你再回屋睡會,天還早著呢?!?/br> 邱艷笑笑,借著不甚明亮的光進(jìn)了灶房,灶臺上的筲箕里,擱著好幾樣菜,旁邊的桶里,一只雞全身是毛的一動(dòng)不動(dòng),隱隱能聞到絲腥味,走上前,才發(fā)現(xiàn),砧板上盡是血,她聞不慣味兒,推開窗戶,問邱老爹,“爹,您殺雞了?” 邱老爹停下動(dòng)作,回眸,望著她,離得有些遠(yuǎn),邱艷瞧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聽他低低道,“沈家來人,留他們吃頓飯?jiān)僮?,對了,待會我出去買rou,你三伯母會過來幫忙做飯,你把你三伯母的早飯煮上?!?/br> 邱艷說親,家里沒個(gè)婦人不太好,幫著做飯這種事本該由嚴(yán)氏主動(dòng)說,可能心有顧忌,嚴(yán)氏肖氏避之不及,他心里不好受,邱艷是她們的親侄女,竟不聞不問,連幫襯都不曾,對邱家?guī)追?,多少有些寒心了?/br> ☆、第014章 男主出手 邱艷笑著應(yīng)聲,淘了米,撿起角落的起火柴生火,隨即,屋里升起陣陣白煙,熏得邱艷睜不開眼,火徹底燃了,煙霧才散去少許,她起身,夾了一碗泡菜,將昨晚的剩菜放在灶臺邊溫著,之后,才在凳子上坐下,專心盯著灶眼里的火。 邱老爹和邱忠一塊進(jìn)的屋,兩人抬著竹筐,聽著清脆的聲兒便知曉里邊是碗筷,何氏手里拎著籃子,大步走到邱艷跟前,眉眼彎彎道,“我和你三叔吃過了,想著今日事情多,早早的就起了,我生著火,你回屋換身干凈的衣衫?!?/br> 邱艷一身鵝黃色春杉,梳著尋常發(fā)髻,兩朵粉色絹花襯得一張臉明艷動(dòng)人,換做其他人,已算得上靜心打扮過的了,而對邱艷來說,這身行頭卻太過素凈了,邱老爹寵邱艷,平時(shí)去鎮(zhèn)上瞧著好看的衣衫會給邱艷買,邱艷衣柜里有什么顏色的衣衫她大致是清楚的,直言道,“我記得去年四弟給你買了身桃紅色的衣衫,穿那身吧,喜慶?!?/br> 邱艷皮膚白,黃色明麗,紅色溫婉端莊不失俏皮,既是對方上門提親,何氏自然希望對方更看重邱艷持家的能力,因而才說了這番話。 邱艷低頭瞧瞧自己的衣衫,沉吟片刻,站著沒動(dòng),紅色招搖,穿在身上,渾身不自在,不過經(jīng)由何氏提醒,邱艷回屋將頭上的絹花取了,上上下下檢查番,才出了屋子。 沈聰娶她,不是沖著她一張臉,打扮得好看也沒用,甚至,沈聰連她長什么樣子都是不知的,那日,她盯著他看了幾眼,沈聰卻是半眼都不曾給她,沉著一張臉,或冷笑,或不屑。 念及此,邱艷目光一暗,吃過飯,何氏在灶房洗碗,她又回了屋,拿出何氏說的那身桃紅色衣衫穿在身上,去年合身的衣衫,這會穿在身上,胸前有些小了,盯著略有變化的胸口,她臉色一紅,從梳妝盒子里挑了兩朵最愛的絹花戴在頭上,直到院子外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她才裝扮好了。 低頭看自己腳上的鞋,慢條斯理的推開門走了出去,院子里,一群彪形大漢杵在院子中央,本就不大的院子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站在沈聰身側(cè)一個(gè)男子,臉上有道長長的疤痕,看上去觸目驚心,一眼邱艷就不敢再看,只聽他道,“邱叔,我們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今日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話完,誠心的彎腰拱手,邱艷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中間的男子身上,今日,他穿了身灰白色的長衫,身形挺拔,連起肅殺之氣,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溫潤,英氣勃勃,她拉扯了兩下自己的衣衫,垂下眼瞼,急匆匆進(jìn)了灶房。 沈聰抬眸,只看見一抹紅裙拂過門的情形,只消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今日這樁親事大家各取所需,只要邱艷對阿諾好,他也會對她好。 邱老爹看沈聰目不斜視,神色雖肅穆,卻沒了當(dāng)日在二房那邊的肅殺,又滿意幾分,沈家來了大概五個(gè)人,加上媒人有六個(gè),高的四方桌能坐把人,何氏他們在這邊幫忙,中午自然也要留下來吃飯,如此來看,屋里的桌子凳子有些少了,邱老爹迎著沈聰他們進(jìn)屋,趁機(jī)小聲和邱忠說了兩句,叫他借張桌子和四根高凳子回來。 沈聰身邊的漢子聽著了,主動(dòng)開口道,“邱叔,你和聰子坐會,我和這位叔去吧?!闭f著,刀疤胎教便往外邊走,邱忠心下害怕,身子哆嗦了下,沈聰叫住他,“你留下,讓駱駝和叔一塊去?!?/br> 刀疤不明所以的轉(zhuǎn)身,他身材和沈聰差不多,駱駝身子骨則弱得多,他蹙了蹙眉,不喜沈聰安排,就在他猶豫的空檔,駱駝滿面含笑的和邱忠吃了門。 灶房里,邱艷做事心不在焉,何氏是過來人,勸邱艷生火,剩下的她來,方才,她瞥了眼沈聰,如果是個(gè)老實(shí)的莊家漢子,沖著一身皮相,多少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給他,偏生入了歧途。 不過這話她也只在心里想想,嘴里不敢說。 沈聰上門提親,抬了兩個(gè)柜子,提了兩只雞,在一般人家來看來十分寒磣,邱老爹卻歡喜得很,坐在堂屋里,問起沈蕓諾,提起自己meimei,沈聰面色軟和不少,媒人在中間插科打諢,對這門親事,她現(xiàn)在腦子都還是迷迷糊糊的,以為邱老爹腦子被驢踢了,這會兒來看,愈發(fā)這般認(rèn)為。 女方倒貼男方的不是沒有,可像邱老爹這般追上門去的,她說媒這么些年,邱老爹還是頭一人,更奇怪的竟然是事情還成了。 不過她也不是糊涂的,兩人親事成了,作為媒人,她能得不少謝媒錢,尤其,邱老爹還是個(gè)出手闊綽的,提起銀子,眼神亮了不少,嘴里直說沈聰和邱艷的好話,聽得邱老爹連連連頭,笑得眉開眼笑。 屋里氣氛融洽,豈料門口傳來肖氏鄙夷的聲音,“我邱家的閨女容貌好,品行端莊,你拿什么娶她?兩個(gè)柜子?兩只雞,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