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王旭見過世面,一般女子哪入得了他的眼,蓮花不是妄自菲薄,她真配不上王旭,與其肖想不切實際的,不如老實本分過自己的日子,好看如邱艷不也這般認為的? 邱艷抬起頭,望向籃子里亂翻翻的針線,抿唇一笑,“除了偷跑出來,你還有其他法子不成?” 不想邱艷一猜就猜中了,順著她視線往下看,籃子里的針線,布料,亂得很,明顯是倉促間放進去的,蓮花跟著笑道,“可不就是,我娘這兩日是魔怔了,不僅僅我娘,村子里的人都魔怔了,你沒去你大伯母家瞧著那陣勢,一屋子人,還有自帶凳子的,王少爺在屋里都不好意思出來了?!?/br> 邱艷想象著嚴氏笑得嘴角抽筋的情形,莞爾一笑,嚴氏八面玲瓏,甚少得罪人,難得有這么個和大家拉關(guān)系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與人打交道本就是她的長項,這回,課算滿足她了。 邱艷笑得讓人如沐春風,蓮花嘴里嘀咕了句,邱艷沒聽清,“你剛說什么?” “沒什么,你笑得歡實,你大伯母家可戰(zhàn)火連連呢。”其實,蓮花是想著她娘說邱艷的話了,“艷丫頭就是沒娘,誰家爹娘不望著自己女兒嫁得好?就她和她爹,是個傻的?!?/br> 這么好的親事邱艷都看不上,可不就是個傻的嗎?這般想著,又覺得老實本分過日子也太吃虧了,湊到邱艷跟前,心思一動,“艷兒,你覺得我長地怎么樣?”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臉雖然稍微黑了,瞧著,看得出是個女的,怎么了?”邱艷停下手里的針線,不明所以地望著蓮花。 蓮花氣得嘴角一歪,這話,她,邱艷,柳芽,從小說到大也聽到大,每當她們形容對方的長相,都拿這話損人,就不該問邱艷,“算了算了,我還是老實本分過自己地日子吧,吃點虧就吃點虧吧?!?/br> ☆、第008章 名聲極重 邱艷斜著眼,不明白她此話何意,蓮花被看得不好意思,挺直胸脯道,“看什么呢,趕緊做針線活。” 那點小心思被邱艷看去了,不知道怎么嘲笑她呢。 王家親事不成,邱老爹出村的次數(shù)又多了,邱艷親事不定下,他不能安生做事,快到清明了,他還想著告訴邱艷娘這個好消息。 人急了,下巴長出了兩顆痘痘,紅紅的,伸手碰有些疼,邱老爹沒留胡子,倒不是怕顯老,而是邱艷沒成親,留胡子不吉利,而且,邱老爹人還算年輕,真留胡子反而有幾分怪異。 邱老爹皮膚黑,痘痘在臉上反而更怪,邱艷去山里挖野菜,特意挖了兩種下火的草藥,回家燉湯給邱老爹喝。 女兒暖心,邱老爹心里愈發(fā)不是滋味,媒人那邊提的人家越來越少,他是真的著急了,“艷兒想找個什么樣的夫婿?” 邱老爹又問邱艷這個問題了。 “慈眉善目,彬彬有禮,渾身有勁的?!鼻斑厓烧?,待人溫柔,有勁的,能幫邱老爹干活,邱艷是這般想的。 邱老爹沉默,心下后悔了,前兩年,他想著邱艷人長得好看,性子又好,一家有女百家求,邱艷親事不難,才有多留邱艷兩年的心思,沒想到,成了眼下這副局面。 追根究底,還是邱艷沒娘的緣故,媒人話說得清楚了,別人無非忌諱邱艷沒娘,擔心她命里帶克,邱老爹不信是回事,旁人去在意得很。 春日午后,太陽照得人倦怠不堪,邱艷蹲在自家麥地,昏昏欲睡。 邱老爹給麥子施肥,她來,將麥子根部的草除了,以免草搶了麥子的肥,腦袋點了兩下,整個人倒了下去。 邱老爹和她隔著排,聽著聲嚇了一跳,“艷兒,怎么了?” 邱艷自己也嚇著了,睡意頓失,“沒事兒,睡過去了而已?!?/br> 邱老爹失笑,太陽不毒,照在身上舒服得很,他也打幾個哈欠了,“不然你先回去睡一覺,地里的草我除過了,沒多大影響?!?/br> 邱艷穩(wěn)住身子,手扶直被她壓扁的麥子,臉色微紅,“我不困了,今日施了肥,您也休息幾天,往后,就快到農(nóng)忙了?!?/br> 每年,春秋是家里最忙的時候,家里的稻田賃出去兩畝還剩下三畝,還有兩畝地,靠邱老爹一人忙不過來。 邱老爹笑著答了句,其他地里也有人,議論著王旭之事,在邱家大房住了四日王旭才離開,臨走,多少姑娘念念不舍,就里正還出門相送了幾步呢。 王旭人生得好,家世又好,沒能和青禾村的人家說親,實屬青禾村的遺憾。 邱老爹聽在耳里,轉(zhuǎn)而去看邱艷的表情,邱月透露過,王旭看上了邱艷,若他點頭,王旭回家就找媒人上門提親,被邱艷拒絕了。 別人口中的“好女婿”被她閨女直截了當?shù)木芙^了,這種心情,又好,又不好。 邱艷面上神色淡淡,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看得邱老爹連連嘆息,這么好的閨女,怎么就沒人看得上呢? 天至傍晚,倦鳥歸巢,遠處村落升起裊裊炊煙,還剩下三排麥子沒施肥,邱艷收拾好小徑邊的草,將其裝進背簍,沖邱老爹道,“爹,我回家做飯,您把剩下的施了就回來。” 今日干完活,明日邱老爹能歇歇,剩下一角,明天折騰下來又要浪費半日。 邱老爹桶里的糞肥不夠,施肥還得回家挑,想了想,道,“艷兒等著爹,爹把剩下的肥潑下去,和你一塊回?!?/br> 女兒長大了,正是如花的年紀,家里沒個人,邱老爹擔心出事,尤其,村子里有好幾個不學無術(shù)的漢子,邱老爹不得不防。 邱老爹手抬著桶架子,一手拖著底座,手往前用力,里邊的糞肥全灑落在地,邱艷聽著嘩的聲,人往后退了兩步,味兒重,她聞不慣,邱老爹卻眉頭都不皺一下。 進了村,那幾個地痞子果然蹲在角落里,見著邱艷,眼睛都亮了,目光落在邱老爹身上,又悻悻然蹲了回去,“邱叔和艷meimei回家?。俊?/br> 邱老爹冷哼聲,邱艷面上掛著笑,“回了,天色不早了,你們還不回?” “回,馬上就回?!睅兹俗鲃菡酒鹕恚娗窭系Ьo了手里的糞勺,訕訕一笑,他們垂涎邱艷長得好,卻不敢亂來,村子里大半都是邱家人,邱艷真出了事,他們也是死路一條,幾人好色不假,明目張膽調(diào)戲邱艷卻是不敢的。 幾人走得快,很快不見了人影,邱老爹才收回目光,朝邱艷道,“你和他們說什么話?往后離他們遠些,別壞了自己名聲。” 邱艷性子使然,她知曉對方可能不是好人,然,每回他們都客客氣氣和她打招呼,邱艷總不好拉下臉來,看邱老爹臉色不好看,點頭道,“我記著了,爹晚上想吃什么?” 聽她岔開了話,邱老爹不再多說,女子名聲多重要,邱艷沒感覺,他卻再明白不過,“昨日挖回來的野菜還在,煮一鍋野菜,烙兩張餅就好?!?/br> 邱老爹在吃食沒多大的講究,因著邱艷,他才會注意著,說完,又加了句,“再煮點粥?!?/br> 夕陽的余暉投射下溫柔的光,緩緩拉長二人的身形,天際,暈紅的漸漸轉(zhuǎn)紅,最終,呈棗紅般的暈染,蔓延…… 王旭回村沒有再來,關(guān)于他的消息卻一直沒斷過,哪兒有人,哪兒就會聽到他的名字,邱艷耳朵起了繭子,關(guān)于這個話題,不知多久才會從大家嘴里淡出。 邱老爹下巴的痘痘一直不見消,邱艷生怕邱老爹身子有其他毛病,勸他找大夫把把脈,邱老爹心下無奈,“爹沒事兒,上火而已,過兩日就好,眼瞅著天又要下雨,得去瞧瞧地里的麥子?!?/br> 麥子結(jié)穗,下雨總會起風,麥稈倒了,穗不飽滿,會影響收成,邱老爹種了一輩子地,把莊稼看得重,尤其,他還攢著給邱艷當嫁妝呢。 “這兩日家里就不烙餅了,您多喝水,臉上痘痘好了再說?!鼻窭系荒甑筋^沒怎么病過,邱艷明白,邱老爹撐著身子,大半的原因為了她,一旦邱老爹倒下,族里會怎么對她,可想而知,看似硬朗的身子,能撐多少年,邱艷也不知道。 邱老爹剛走,肖氏又來了,邱老爹為邱艷的親事cao碎了心,肖氏忍不住剜邱艷兩句,加之,肖家那邊還存了和邱生結(jié)親的心思,托她再來問問。 “艷兒在家里做什么呢?”肖氏心里氣邱艷,面上還得裝出長輩的慈祥來。 邱艷收拾屋子,拿著掃帚準備掃地,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慢吞吞道,“幾日不見,二伯母就眼神不好了?我掃地呢?!?/br> 不想邱艷開口就拿話諷刺她,肖氏睇她兩眼,關(guān)上院門,溫和的嘴角立即變了,“小賤人,別以為我拿你沒法子,知道你三伯母和五嬸商量什么嗎?過兩日,就請族里長輩給你指門親事,別留在邱家壞了邱家的名聲,真以為自己是香餑餑能挑三揀四了?我呸。” 不得不說,對付邱艷還是嚴氏有法子,邱老爹手里有田地又如何,再疼邱艷都擋不過族里的意思,肖氏雙手叉腰,嘴角輕蔑的笑著,“再讓你痛快幾日,之后,別怪當二伯母的心狠,肖家條件不錯,你嫁過去上邊有嫂子,萬事不需你cao心,你說你還挑三揀四干什么?” 邱艷彎著腰,動作僵住,她沒想族里會插手她的親事,親事自古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爹在一日,就輪不到旁人做主。 邱艷側(cè)目,凌厲的目光掃過肖氏得意的嘴臉,“二伯母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br> 見她這會還死鴨子嘴硬,肖氏面色猙獰,“再說一遍?再說兩遍也是這么個理,我和你直說了,不嫁去肖家,你就等著族里給你挑門親事吧,哼,最好把你指給村里的愣頭子……” 話沒說完,就感覺眼前一花,有重物落到自己頭上,定睛,肖氏勃然大怒,“好你個賤蹄子,敢拿掃帚打我,真以為我不敢收拾你是不是?你娘在我跟前都不敢造次,你竟然敢打我?” 肖氏一手捂著頭,一手去撿地上的掃帚,村里人迷信,被掃帚打了,之后會一直倒霉,上次在邱艷手里遭殃的事兒她還記得一清二楚,新仇舊恨,她怒不可止,抓著掃帚朝邱艷撲過去,卻見邱艷啪的聲關(guān)上了門,肖氏跑得急,差點撞在了門上。 她張嘴,朝屋里破口大罵。 “二伯母有本事就進來,磨嘴皮子誰不會,二伯母罵我賤蹄子,殊不知,您不也從賤蹄子過來的?”邱艷可算明白了,對這群人就不該讓著,你越讓,她們越覺得你好欺負。 肖氏氣得臉色鐵青,卻拿屋里的邱艷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種性子嫁去肖家,她怎么對得起肖家的列祖列宗? “你給我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族里說你辱罵長輩還動手打人,看族里怎么發(fā)落你。”族里眼紅邱生田地的不少,邱艷沒說親,還是邱家人,族里說什么邱生和邱艷都得聽著,可肖氏覺得告狀的話又便宜了邱艷,她挨了打,怎么著都該打回去。 遲疑間,院子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嚇得肖氏身子一顫,“誰啊?” “娘,快回家,家里出事了,羊子爹和二叔回來了,背后還跟著一群人呢?!睒吩苾航辜钡恼驹陂T外,這會,邱鐵去地里干活了,想著肖氏出門前振振有詞念著邱艷名字,樂云兒才先來的這邊。 沒聽到答復,樂云兒又敲了幾下門,“娘,娘,在嗎?家里出事了,羊子二叔被人打了……” 聽到自己兒子挨了打,肖氏這才回過神,尖著嗓門道,“你說什么?老二被人打了?誰不長眼,竟敢打我兒子……”語畢,扔了手里的掃帚,急匆匆開了門。 邱艷在屋里,聽到肖氏漸漸遠去的罵聲,她才開了門,邱貴是肖氏二兒子,從小就是個渾的,若非有邱鐵在上邊壓著,和村里那幫地痞沒什么兩樣。 ☆、第009章 男主出現(xiàn) 邱貴從小到大挨了不少打,邱鐵怒其不爭,邱貴可以說是在棍棒下長大了,而被外邊的人打了,還是頭回,邱艷撿起地上的掃帚擱角落里放好,想了想,莫不是邱貴在外邊得罪了人? 肖氏護短,幾個兒子中最疼邱貴,只因邱貴最明白肖氏的心思,張嘴甜言蜜語,哄得肖氏暈頭轉(zhuǎn)向,什么都依著邱貴,愛屋及烏,邱貴媳婦進門也最受肖氏喜歡,難得見肖氏和人掐架,怎么著,也該捧個場,邱艷笑了笑,低頭瞅了眼自己的穿著,簡單的拾掇了下,這才出了門。 邱家二房外邊聚集很多人了,邱艷在其中見著抹熟悉的身影,擠過去,抓著對方衣角往后邊扯,嚇得蓮花驚呼出聲,認出是邱艷,沒個好氣道,“怎么不出聲叫我,要嚇死我不是?”嘴里抱怨,仍往邱艷身側(cè)挪了挪,壓低聲音道“你二堂哥這回是遇著事兒了,院子里杵著好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兇神惡煞,不是什么好人,邱氏也進屋了……”說著,抵了抵邱艷肩膀,指著里邊道,“你也進去瞧瞧,你二伯母哭聲震天,我們都不敢進去?!?/br> 邱艷挑眉,踮腳望了眼院子里的情形,邱貴跪在地上,邱鐵邱柱邱生都在,旁邊站在幾個彪形大漢,看身形就不是好惹的,邱貴這回,真碰著釘子了。 而肖氏,則蹲坐在地上,頭貼著地,痛哭不止,聽聲音,多半是真哭,陣仗大,肖氏沒被嚇著是假的,邱艷斟酌了會兒,推開人群走了進去,蓮花膽子小,不敢進屋,站在原地沒動,邱艷進去了,會和她一五一十說里邊的境況,不怕知曉其中發(fā)生的事兒。 邱艷進了院子,低頭,怯生生的站在邱生身后,垂手不言,院子里一片靜謐,嚎啕大哭如肖氏,也不能打破院子里的沉默,下雨前的天都是灰蒙蒙的,邱艷余光瞥著地上的肖氏,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微微抬眸,打量著面前之人。 孰知,目光落到為首的男子身上,再難移開。在村子里活了十五年,頭回,邱艷在人前有喘不過氣的感覺,一切,皆因幾步遠的男子。 在院外,她眼中的男子是高大的,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比自己想象重的還要高些,肩寬腰窄,胸橫脯闊,濃密的劍眉下,一雙眼冷得叫人打顫,邱艷移不開眼,更不敢移開。 院子里的人,僵持著,最終,還是邱鐵出聲打破了寂靜,“他欠你們多少銀子?” 為首的男子一動不動,半垂下眼,身后,站出個同樣高大的男子,聲音粗噶,“不多,一百二十文,依著規(guī)矩,再過一個月才會上門討債,誰知,這小子,膽兒大,想不認賬,還出手打人,這才收拾了他一通?!?/br> 一百二十文,對肖氏來說算不上多,可也絕非是個小數(shù),聽著數(shù)字,肖氏抬起了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得望著說話之人,嘴里沒有絲毫膽怯,“胡說,老二從小聽話,怎么會去那種地方,一定是你們威逼利誘,我家老二,是被你們陷害……” 話沒說完,察覺到前邊男子動了下身子,明明平靜無瀾的眸子望著她,卻生生讓肖氏哆嗦了下,舌頭打轉(zhuǎn),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你們想干什么?告訴你們……這可是青禾村……”男子挑起了眉,冷硬的臉龐似笑非笑,肖氏心里卻愈發(fā)害怕了,硬著頭皮,支支吾吾補充道,“這是青禾村……由不得你們亂來?!?/br> 聽完這句,男子嗤笑了聲,笑聲低沉縹緲,輕得仿若狂風吹過樹林回蕩的沙沙聲,邱艷心口一顫,心跳得厲害。 “我們兄弟幾個既然敢來,就不怕是你青禾村,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邱貴,你自己和你老娘說,別讓咱兄弟幾個動嘴。”方才出聲的男子又開口了,順勢,握了握拳頭,立即響起呲呲的骨節(jié)聲,邱貴縮了縮脖子,轉(zhuǎn)身給肖氏磕頭,“娘,兒子不孝,兒子一大把年紀了,在外邊欠了銀子還要家里擔心受怕,兒子不想活了,您別給他們銀子,讓兒子跟著他們走,大不了一死,兒子不怕的,兒子就是怕兒子走了,留下娘整天以淚洗面……” 邱艷注意到,男子臉上笑意更甚了,他身后的男子一副想要出聲打斷的模樣,可能他沒表態(tài)的緣故,男子動了動唇,卻并未發(fā)出聲。 肖氏上前抱著邱貴,哭得更厲害了,“娘不許你這么說,你說過要孝順娘,你走了,娘也不要活了?!鼻褓F慣會說好說,肖氏逢人最愛夸邱貴,夸他如何孝順,今日種種,算是叫大家對邱貴有不同的看法了。 邱鐵面色鐵青,不置一詞,男子也不管,任由肖氏邱貴抱著痛哭,約莫大半個時辰,哭聲才漸漸小了,邱艷留意到男子臉上笑意斂去,一雙眼黑不見底,她想,男子大概是不耐煩了。 “話說清楚了?嬸子不想邱貴跟著我們?nèi)备觳矓嗤染屯纯斓陌雁y子給了,我們兄弟還有其他事,耽擱久了,等明天,可就不止一百二十文了?!蹦凶诱f話速度快,聲音低沉入山間泉水,一聲一聲打在邱艷心頭,不由自主,邱艷覺得面色guntang,急忙低下頭去。 肖氏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邱鐵,幾個兒子皆已成親,一家人住在一起,沒分家,家里的錢財都她管著,要她一下拿一百二十文出來,她心里不樂意,轉(zhuǎn)向邱生,似有什么話想說。 邱生明白肖氏的意思,攤上這么大的事兒,肖氏問他借銀子他也沒理由不借,不想,肖氏開口要一百文,“四弟,你可不能不管阿貴死活啊,他從小就乖巧懂事,這會是……”后邊的話她說不出口直接跳過,“你看著他長大,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啊,我們夜不借多了,一百文就夠了,剩下的二十文,再向大哥借?!?/br> 旁邊的邱柱面色無奈,事關(guān)銀子,知曉肖氏會來這么招,難怪三弟五弟不肯來。 邱生面露遲疑,他手里的銀子留著給邱艷做嫁妝的,加之,這些日子給邱艷說親,媒人那邊沒少送禮,一百文,對他來說不少,哪能一下子拿得出來。 邱艷也怒了,看向不住抬頭看日頭的男子,心思一動,手撐著額頭,呼吸陡然急促,抓著邱生,聲音低弱,“爹,我頭暈……”語聲一落,邱艷緩緩倒了下去。 邱老爹嚇得面色大變,扶著邱艷,焦急的喊著邱艷名字,自小,邱艷身子骨結(jié)實,突然頭暈還是第一次,邱老爹架著邱艷往外邊走,朝門外托人去請大夫。 肖氏什么性子?哪會輕易讓邱老爹離開,快速的爬起身,擋在邱老爹跟前,疾言道,“四弟,阿貴的事兒,你可不能不管,艷兒身子骨結(jié)實,睡一覺就好了,我家阿貴還等著你當四叔的給銀子救命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