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齊慕陽也不好多問,先跟著李虎直接去了外院。 外院那邊宴席不斷,正是男賓喝酒道喜之所,遠遠便聽著那熱鬧聲音,滿目皆紅,喜色一片。 齊慕陽回頭望了一眼沈星源的書房方位,心里有些奇怪,這大喜的日子,沈星源不出來見客,為何還一個人呆在書房。 “表叔,你來了,快來坐著?!?/br> 沈麒看見李虎領著齊慕陽回來了,不禁一笑,連忙起身將齊慕陽領了過來,這一桌宴席上坐的都是沈麒那些好友,除了方少意和還有之前見過幾次的賀謙。 “看樣子,你是平安回來,他沒有對你怎么樣?”沈麒似笑非笑地瞥了齊慕陽一眼,低聲問了一句。 齊慕陽看見沈恪正忙著給沈家那些長輩,還有前來道賀的貴客敬酒,并沒有理睬沈麒的話,直接坐在方少意身旁,問道:“這次給沈恪道喜的人,有哪些貴客?” 方少意一愣,不明白齊慕陽為何突然問這話,但也沒有多想,細想了想,又望著并未離去的那些人,低聲說道:“那邊那位少年是淮南王世子周玨,他旁邊坐著的是六皇子周箴。另外那邊的則是圣上舅家謝國公家的二少爺謝鵬飛,還有……” 雖說是沈家辦喜事,但畢竟只是沈恪這位晚輩,像淮南王世子能夠過來道賀便給足了沈家面子,總不能還指望著淮南王親自到場。 “沈家在朝中的地位不一般,這送了賀禮的官員還不知有多少?!狈缴僖庑χf了一句。 齊慕陽點了點頭,他自然能看出這沈家賓客絡繹不絕,一個個都帶著重禮,還好沈家知分寸,并不張揚。若不然還不知沈恪這門親事擺場究竟會有多大。 若說起來,這一眾賓客里面自然是六皇子,還有淮南王世子的身份才最為尊貴,畢竟是皇室中人。 “那邊那位是白御史?”齊慕陽的目光落在一旁正一個人獨自喝酒的白漸青身上,雖是發(fā)文,但他心里已經(jīng)很確定。 方少意點了點頭。 方少意還準備問什么,便看見齊慕陽端了一杯酒,朝著白漸青走了過去,眉頭一皺,也不知齊慕陽為何會前去和白漸青這位御史敬酒。 “晚輩慕陽見過白大人!”齊慕陽手上拿著一杯酒,走到白漸青身旁,躬身向白漸青行了一禮,笑著說道。 白漸青一怔,回頭過望著齊慕陽,他自然知道齊慕陽的身份,眼神一閃,他卻不明白為何齊慕陽會過來和他說話,面上不顯,笑著說道:“是慕陽賢侄啊,無須多禮?!?/br> 話雖這么說,但白漸青卻實實在在受了齊慕陽那一禮,臉上的笑容有些敷衍,話語中的疏遠之意更深。 齊慕陽卻是渾然不覺,并沒有看出白漸青的冷淡,手中的那一杯酒舉起,目光清冽,面帶笑意,正聲說道:“聽府里人說父親生前和白大人關系最為要好,一向被父親引為知己。若是父親還在世,想必一定會和白大人把酒言歡?!?/br> 白漸青聽著齊慕陽的話,眼角一抽,看著齊慕陽臉上的笑容,一臉坦然,似乎并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提這些話,心里有些別扭。 “慕陽代父親敬白大人一杯酒?!?/br> 白漸青心里自然不樂意和齊慕陽喝這杯酒,只是不好拒絕,只能點頭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微微一碰,一飲而盡。 不料,齊慕陽卻并未送到口中,忽地直接將手中這一杯酒灑在地上,頭微微一偏,笑著說道:“希望父親泉下有知,也能安息,明白白大人這一番心意?!?/br> 白漸青面色一僵,很快便恢復自然,眼神一凝,直視齊慕陽這位晚輩,淡淡地說道:“你父親他泉下定然能夠安息,畢竟這齊家有后,他也有人給他送終,好過孤獨終老?!?/br> 齊慕陽心里微微詫異,他倒沒想到白漸青居然會直接說出這番話,看樣子還真是不留情面。也不知這齊景輝生前和白漸青究竟是好友,還是仇敵,居然這般冷嘲熱諷。 不過,白漸青當初既然并未送齊景輝最后一程,在齊景輝死后,和齊府便漸漸斷了來往,說出這番話也并不奇怪。 “白大人,最近慕陽聽見一件事,心里正不安,想著要問一下白大人?!?/br> 白漸青知道齊慕陽的身份,也知道齊景輝這唯一留下的孩子如今拜在崔太傅門下,心里并沒有小瞧齊慕陽,他已經(jīng)感覺到齊慕陽來者不善,平靜地問道:“何事?” “倒是聽我舅舅提起一件事,說是我父親的死并不是意外?!?/br> 白漸青心里一凜,眼睛猛然睜大,沈閣老他怎么會把這件事告訴齊慕陽,絕不可能。白漸青面心里雖然有些不安,但還是強作鎮(zhèn)定,眉頭一挑,詫異地問道:“賢侄,為何說這話?” “我也是聽母親說的,母親她也一直在查這件事。” 齊慕陽眉頭微皺,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正聲說道:“父親是和白大人一同去郊外騎馬,這才出了意外墜馬而亡,不知道白大人可還記得什么不對勁?” 沈氏她在調(diào)查這件事? 白漸青背后不禁出了一層冷汗,沈氏畢竟是齊景輝的夫人,若是沈氏為齊景輝調(diào)查這件事,保不齊沈閣老告訴她實情,可是沈閣老會把這件事告知沈氏嗎? 白漸青定定地望著齊慕陽有好幾秒,像是要看穿齊慕陽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 “這個我并不知——當時馬匹突然發(fā)狂失控,我也被驚到了?!?/br> 齊慕陽聽見白漸青這話,眼神一黯,似乎有些失落。 白漸青心里松了一口氣,他不認為沈閣老會把這件事告訴沈氏,說不定是齊慕陽這毛頭小子故意在他面前編排這些話,讓他疑心。 “賢侄,節(jié)哀順變,逝者已矣?!?/br> 齊慕陽點了點頭,并沒有再多說什么,似乎轉(zhuǎn)身準備離去,嘴角卻又微微一勾,抬頭問了一句,“白大人,當初你為何沒有前來拜祭?” 目光灼灼,直直地盯著白漸青,仿佛能看穿一切。 白漸青平靜地回道:“因為馬匹發(fā)狂,我也受驚,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要不然無論如何也會趕過去送齊兄一程?!?/br> “原來如此。” 齊慕陽點了點頭,像是明白了許多,頭微微一低,目光卻是落在站在站在不遠處的李虎身上。 第59章 54|55 齊慕陽這剛和白漸青說完話,先告辭離開,便看見李虎走到白漸青身旁,心里好笑,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微抿了一口,這味道倒不錯。 白漸青明明知道齊景輝的死沒那么簡單,可他什么話也沒說,一直避之不談,現(xiàn)在沈府的管家去找白漸青,這下倒是有趣了。 “你打的什么主意?” 方少意注意到齊慕陽看著白漸青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不禁低聲問了一句。 齊慕陽微微搖頭,并未回答,而是望著方少意,問道:“聽說方家和沈家的關系不大好。若是方伯父有事需要我?guī)兔?,盡管開口,慕陽定會全力相助?!?/br> 酒席正熱鬧,杯光交錯,聲音嘈雜,齊慕陽和方少意坐在一旁低語,若不靠近,并不會聽清他們的話。 “你——” 方少意有些驚訝,狐疑地望著齊慕陽,略一沉默,問道:“怎么,你那舅舅可是當朝閣老,怎么會突然說這話?” “你這是在明知故問?!?/br> 齊慕陽低頭喝下手中的這杯酒,目光一瞥看見李虎帶著白漸青離去,臉上的笑意更深,又對方少意說道:“當初可是你告訴我,我父親的死因沒那么簡單。” 方少意順著齊慕陽的目光望去,看著白漸青跟著沈府管家離去,念頭閃過,很快便明白齊慕陽為何會突然說這話,眼神有些古怪,疑惑道:“怎么,你是懷疑沈閣老害了你父親?” 雖說方家知道齊景輝的死沒那么簡單,但他們從未想過齊景輝的死和沈星源有關。 正如崔太傅所說,沈星源好端端地怎么會對付武陽侯,那可是他的親妹夫。 齊慕陽笑而不語,并未回答方少意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們方家既然知道我父親的死沒那么簡單,可有什么證據(jù)?” “唯一的證據(jù)已經(jīng)死了?!?/br> 方少意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眸子暗沉,面色凝重,正聲說道:“當初武陽侯墜馬而亡,有人跑到府上告訴父親,武陽侯墜馬并不是意外。可是那個人很快就死了?!?/br> 齊慕陽一驚,他倒不知道這里面還有這么一回事。如果說真的是這樣,難怪方家會知道齊景輝的死沒那么簡單。 可是那個人為什么告訴方家,而且會很快就死了。 “因為這個原因,父親也沒有再提及這件事?!?/br> 說著,方少意不禁上下打量齊慕陽幾眼,神情頗為古怪,片刻才說道:“我還以為你根本就不在意你父親的死。沒想到現(xiàn)在你倒是提起這件事?!?/br> 因為告密的那個人突然死了,而齊慕陽裝作一無所知,并不打算追問這件事,方少意也就沒有再和齊慕陽提那件事。 “那個人怎么會死?” 方少意眸子一冷,沉聲道:“被人殺死?!?/br> 被人殺死? 聽見方少意這話,齊慕陽心里一凜,在這里生死似乎真的只在一瞬間,并不是簡單的一個字。 現(xiàn)在沈星源已經(jīng)想著要對他下手,那么他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這么等死。 齊慕陽緊緊握著手中的酒杯,忽地松開,笑著說道:“改日還要你給我引見一下,我對伯父可是仰慕已久?!?/br> 方少意白了齊慕陽一眼,他知道齊慕陽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 宴席過后,沈氏和齊慕婉卻是要留在沈府小住幾日,齊慕陽自然是要回齊府。 這還未出沈府,齊慕陽便遇見了崔太傅。 “你這是打算回府了?” 崔太傅姍姍來遲,似乎并不是沖著沈恪的喜酒,而是另有要事,眉頭緊皺,看見齊慕陽,也不過隨口問了一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齊慕陽點了點頭,問道:“太傅,這酒席已經(jīng)——” “我還不至于上門喝這杯酒?!?/br> 崔太傅淡淡地回了一句,也不愿和齊慕陽多說,似乎急著去見沈星源,擺了擺手,剛準備走,卻是想到剛才在門口瞧見了一個人。 “慕陽,你等一會!” 崔太傅話音剛落,齊慕陽便看見院門長廊處走過來一群人,浩浩蕩蕩,氣勢不凡。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宮裝女子,年逾四十,皮膚白皙,一看便知保養(yǎng)得很好,雍容華貴,身上穿著大紅鮮艷的牡丹長裙,衣裙精致,是上好的錦絲織成,花紋別致,頭上簪著金釵,金色迷眼,一股富貴之氣相襯而出。 “太傅,這數(shù)年不見,怎么不打聲招呼就走啊?” 崔太傅聽見這女人的聲音,目光中泛著冷意,冷哼一聲,并未理睬,而是對齊慕陽說道:“跟我來?!?/br> 齊慕陽心里一緊,他看出了崔太傅似乎很厭惡這女人,不敢多想,趕緊跟上崔太傅的步子。 “崔太傅,你當真不知禮,見了寧和大長公主還不過來拜見?”站在女人身旁的一位年輕內(nèi)侍,看見崔太傅如此不給寧和面子,拂袖離去,臉色一變,厲聲喝道。 寧和大長公主? 齊慕陽心里一緊,他倒是聽過寧和這個名字,當初在相國寺,無塵大師便提過寧和,不過他倒沒想到無塵口中的寧和居然是長公主,當今圣上的親姐。 崔太傅對于內(nèi)侍的話,充耳不聞,徑直離去。 “啪!” 寧和反手就給了那內(nèi)侍一耳光,過后又若無其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淡淡地說道:“崔太傅,可是你能教訓的,還不退下?!?/br> 內(nèi)侍臉色鐵青,并不是被寧和這一耳光打得疼,而是心里惴惴不安,身子微微顫抖,忙不迭退下去,不敢再多說一句。 “太傅,怎么見了我,這般急著走?” 寧和微微抬頭,看著崔太傅的背影,朱唇輕啟,徐徐說道:“最近我可是想著要不要去相國寺拜佛,替崔太傅你求一支好簽?!?/br> 崔太傅腳步一滯,轉(zhuǎn)過頭望著寧和,目光如劍,帶著徹骨的恨意。 齊慕陽心里覺得有些不對勁,低著頭站在崔太傅身后,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