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得多，晚上蕭霆睡不著了，掰過景宜腦袋，要親嘴。

    景宜皺眉：“明天還要早起?！?/br>
    “又不耽誤你多長時間?！笔掱瞄_她手，低頭湊了過來。

    景宜隨他擺布。

    過了一會兒，蕭霆要親她脖子。

    景宜擋住他，聲音發(fā)啞：“夠了?！?/br>
    “我想生孩子?！笔掱ь^在她耳邊說。

    景宜沉默片刻，突然翻身，準(zhǔn)備像昨晚那樣。蕭霆卻泥鰍般溜走，再一轉(zhuǎn)身，孩子玩鬧般將景宜按在底下，咬牙道：“就算生孩子，也不是你那么生的，除非你想存心弄死我?！?/br>
    景宜聞言，腦海里閃過幾行字，可，她能容忍蕭霆擺布，卻無法對她的女兒身動手動腳。

    蕭霆當(dāng)她在思索如何行事，笑了，低聲哄道：“你別動，時機(jī)到了我告訴你?！?/br>
    景宜握拳，閉上了眼睛。

    大概一刻鐘后，當(dāng)蕭霆突然試圖動手，景宜登時明白自己又被這人戲耍了，推開蕭霆便要離開。蕭霆情急之下抱住她，抿抿唇，硬著頭皮道：“好了，換你當(dāng)爺們了?！?/br>
    景宜不動。

    蕭霆連哄帶拽地將人放倒，只是當(dāng)景宜真的湊過來，蕭霆身體卻一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蕭霆實(shí)在是怕了昨晚，猶豫一會兒，他特別小聲地對正努力的景宜道：“要不，今晚先算了？好像，還沒好利索……”

    剛說完，臉上突然砸下來一滴汗珠。

    蕭霆愣住。

    景宜已經(jīng)起身離開，大步去了浴房。

    蕭霆慢慢轉(zhuǎn)身，想到剛剛景宜沉重的呼吸，他又后悔了，等景宜洗完冷水澡回來，他討好地抱住景宜，“我……”

    “我困了?！本耙死涞馈?/br>
    她不茍言笑，但平時與人說話，聲音平和，現(xiàn)在，聲音是冷的。蕭霆便知道，景宜生氣了，而景宜生氣，也是他最不敢糾纏她的時候。松開景宜，蕭霆老老實(shí)實(shí)地躺好，抱都不敢去抱。

    第二天睡醒，景宜已經(jīng)去了徐府。

    蕭霆忍不住嘆氣，想著晚上好好賠罪。

    但他沒想到，他睡完懶覺剛起來用飯，景宜居然回來了。

    蕭霆震驚地放下碗筷，“今天不用練武？”

    “外公要帶我們?nèi)ド街辛?xí)武歷練，我回來收拾幾件衣物。”看眼蕭霆，景宜神色如常，仿佛她在說的只是很普通的一件小事，“已經(jīng)跟母親打過招呼了，東西收拾好我就走，年底歸。”

    年底？

    蕭霆驚得跳下地：“怎么那么久？”

    他赤著腳忘了穿鞋，景宜皺皺眉，讓他先穿上。

    “我跟你一起去?！笔掱鷣y提好鞋子，三兩步跨到景宜面前，管她去多久，他一起去就是了。

    “外公不會答應(yīng)。”景宜語氣略緩，低頭囑咐他：“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不想進(jìn)宮的話，不必勉強(qiáng)自己?！睂④姼鞘掱募遥耙讼嘈攀掱苓^得如魚得水，只有宮里，她不太放心，怕蕭霆以公主身份進(jìn)宮，被人輕視。

    “我不管，你去哪兒我去哪兒！”蕭霆不想聽她交待，扭頭吩咐丫鬟去收拾衣裳。她一去半年，他不放心。

    他堅(jiān)持要跟著，景宜勸不動，柳氏等人也不敢苦勸“公主”。

    可惜到了徐府，徐廣不吃蕭霆那一套，讓妻子看住“外孫女”，他帶著弟子們出發(fā)了。

    第38章 @038

    景宜走后，夜深人靜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床上，蕭霆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她會一去大半年，昨晚他就是忍著疼，也該給她的。景宜急得都冒汗了，像是餓了好幾頓，他端著一盤紅燒rou在她面前晃，等她嘗到一點(diǎn)味兒再撤走菜盤，她不生氣才怪。

    可后悔有什么用，人都不知道被徐廣那個老頭子帶哪個山疙瘩去了！

    蕭霆翻身，狠狠地砸床，砸了幾下，拳頭疼。

    翻來覆去，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明心、明湖來喚公主起早，隔著紗帳喊了好幾聲，里面的人影一動不動。都是伺候慣了的老人，明心膽大，挑起紗帳，輕輕推了一下，“公主，該起來了。”

    蕭霆醒了，就是不想動，嫌二女啰嗦，“滾！”

    明心嚇得手一抖，明湖嘆氣，放下帳子，與明心悄悄出去了。公主出嫁后脾氣越來越怪，有時候天天笑，笑得比院子里的花還好看，有時候莫名其妙發(fā)脾氣，說話還……有些粗。

    公主不起來，明湖去柳氏那邊解釋了下。

    “真不舒服，還是心里難受？”柳氏探究地問，如果兒媳婦真病了，那肯定得請?zhí)t(yī)來看看，若是因?yàn)閮鹤舆M(jìn)山練武想得慌，那她就去勸慰勸慰。

    明湖低頭，小聲道：“瞧著，不像是病了?！?/br>
    柳氏笑了，安排好幾件瑣事，便親自去了陶然居。

    蕭霆還在被窩里躺著，聽到親娘來了，他依然一動不動。

    其實(shí)婆媳相處，像蕭霆現(xiàn)在這樣一點(diǎn)禮數(shù)都不懂，要么是擺公主架子，故意不將婆母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婆媳關(guān)系特別好，兒媳婦把婆母當(dāng)親娘看，撒嬌耍賴隨心所欲，反而透露著親昵。

    柳氏當(dāng)然知道，兒媳婦是后者。

    打發(fā)了丫鬟們，柳氏歪著身子坐在床邊，輕聲問背對她而躺的兒媳婦：“公主是不是想霆生了？”

    蕭霆現(xiàn)在聽誰說話都煩，拉起被子蒙住腦袋。

    柳氏愣了愣，兒媳婦這動作，怎么跟兒子改邪歸正前有點(diǎn)像？莫非夫妻做久了，潛移默化了？

    不過同樣的耍賴動作，兒子做了氣人，兒媳婦做出來，卻是嬌氣可人疼。

    柳氏生了四個兒子，最盼望就是再得個女兒，現(xiàn)在看來八成如不了愿了，難得兒媳婦不跟她見外，柳氏便把這個公主兒媳當(dāng)女兒看待。輕輕拍拍兒媳婦肩膀，柳氏嘆息道：“其實(shí)公主不說，我也知道你難受，不過霆生選擇習(xí)武，將來多半會走他父親那條路，戎馬半生，輕易歸不得家，咱們當(dāng)女人的，越惦記越覺得日子難熬，不如想開點(diǎn)，早些習(xí)慣?！?/br>
    蕭霆慢慢睜開了眼睛。

    柳氏低低地跟兒媳婦說她的舊事，“我十五歲嫁給你公爹，成親三個月，他去了戰(zhàn)場，等他回來，你大哥都會爬了。懷你二哥時，我差點(diǎn)難產(chǎn)，你公爹又不在家……生了四次，只有生霆生時他在旁邊守著……”

    “娘，您別說了?！?/br>
    蕭霆突然轉(zhuǎn)過來，低頭趴在母親懷里。這些話，母親從未跟他們兄弟說過，祖母好像跟他提過一次，讓他好好讀書別再惹母親生氣，說母親過得不容易，但他當(dāng)時無法體會母親的難處，覺得母親身份尊貴，父親看重母親不納妾室，母親明明過得十分舒心。

    現(xiàn)在他有了景宜，突然要分別那么久，蕭霆才終于明白了母親的不易。

    如果可以重頭再來，他一定會努力做個孝順的好兒子。

    柳氏摸摸兒媳婦腦袋，聲音低而溫柔，“一晃眼二十來年了，我都快當(dāng)祖母了，回頭想想，娘也有氣不順的時候，怨你公爹，怨得巴不得自己沒嫁過他。可他一回來，一看到你公爹那張冷臉，娘就好像一下子忘了那些怨，滿心滿眼都是他，慢慢地就習(xí)慣了。唉，怪誰呢，如果大周良將多一點(diǎn)，如果天下太平，你公爹就不用一個人扛著北疆的大梁，但天下不太平，他既然有扛著的本事，他不去誰去？娘總不能因?yàn)樽约荷岵坏谜煞?，就拽著他不讓他走?/br>
    再說霆生，他沒學(xué)武時，幾乎沒出過遠(yuǎn)門，每天早晚能看到人，可天天看到有啥用？看到他我就來氣?，F(xiàn)在他肯上進(jìn)，娘特別欣慰，寧可他學(xué)成槍法南征北討，當(dāng)個青史留名的大將軍，也不想他整天招貓逗狗，一事無成?！?/br>
    蕭霆心虛。

    如果不是景宜，他肯定還在氣母親。

    “霆生有出息，娘只心疼你?！绷享橅槂合眿D頭發(fā)，苦笑道，“他們爺們天天忙著大事，苦了咱們牽腸掛肚的，但這都是沒辦法的事。熬到今日，淳哥兒才五歲，我要照顧他，還得cao心你大哥二哥的婚事，倒沒多少閑心再想你公爹，不過剛成親的時候，我一想他想得難受了，就給他做衣裳，有空就縫幾針，做好了，他下次離家一起帶上?！?/br>
    說到這里，柳氏忽然笑了，低頭在兒媳婦耳邊道：“咱們害相思，男人也一樣，說不定比咱們更想，要不怎么說小別勝新婚呢？別人家夫妻天天膩在一塊兒，時間長了，爺們的心就容易被外面的女人勾走，你公爹就不是，每次回來對我都跟剛成親那會兒似的，各種捧著。公主放心，等霆生回來，你就明白了。”

    蕭霆撇撇嘴，父母感情好，景宜又不喜歡他，終于有借口躲開他，這會兒景宜說不定正高興著。

    但他確實(shí)不能再只顧自己任意妄為了，景宜不心疼他，親娘還在。

    “娘，我女紅不好，您教我做衣裳吧，咱們一塊兒打發(fā)時間?！痹谀赣H懷里賴了片刻，蕭霆撐坐起來，耷拉著腦袋道。當(dāng)了女人，不能出去找樂子，他必須找點(diǎn)事打發(fā)時間，至于衣服做好了景宜是否領(lǐng)情，先不管。

    兒媳婦想通了，柳氏松了口氣，笑道：“好啊，霆生臘月才回來，那就做件冬袍吧，嗯，這半年他個子肯定猛竄，我讓人去找件你大哥的舊衣裳來，霆生身板像你大哥?！?/br>
    讓兒媳婦起來用飯，柳氏先走了。

    看看明晃晃的窗外，蕭霆伸個懶腰，起床。景宜不在，他自己吃早飯，二郎蹲坐在他旁邊，水汪汪的黑眼睛眼巴巴地望著他。蕭霆一直都喜歡自己挑選的這只狼狗，如今媳婦沒影了，他終于記起二郎的好，丟了幾塊兒rou給二郎。

    飯后他如約去柳氏那邊學(xué)針線。

    兒媳婦說自己女紅不好，柳氏當(dāng)謙虛話聽的，但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兒媳婦在女紅上，真的是一竅不通，簡直跟初學(xué)女紅的孩子似的。沒辦法，柳氏只得從頭教，一天抽出一點(diǎn)時間，娘倆既是學(xué)，也是打發(fā)時間。

    正如柳氏曾經(jīng)的自我安慰，蕭霆腦袋確實(shí)聰明，只要用在正途，學(xué)東西還是挺快的。從說不出彩線顏色到對針線布料信手拈來，從穿針扎手到針腳細(xì)密整齊，蕭霆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

    作為練習(xí)，蕭霆又用一個月的時間，給淳哥兒做了一件小衣裳。

    嫂子送的，淳哥兒美美地穿上，然后轉(zhuǎn)圈給娘親、嫂子看。

    “左邊袖子稍微短點(diǎn)?！绷舷劝l(fā)現(xiàn)一個問題。

    蕭霆抱著弟弟換下來的繡娘做的外袍，卻立即意識到他繡工的不足，剛做好衣服的興奮勁兒頓時沒了，垂頭喪氣。就他這繡工，恐怕衣服做出來了，景宜也穿不出去。

    “繡娘都是十幾年的手藝，公主剛剛上手，往后做多了就巧了?！绷霞皶r給兒媳婦打氣，“況且公主給霆生做衣裳，重要的是心意，公主放心好了，霆生肯定會喜歡?！?/br>
    蕭霆半信半疑，回到陶然居，親自挑選衣料，開始給景宜做冬袍。

    九月秋高氣爽，十月天明顯冷了，特別是進(jìn)了下旬，就算坐在暖閣，穿針引線也不太便利。

    “公主歇會兒吧。”明心、明湖得了柳氏囑咐，眼看公主在那坐著又縫了兩刻鐘了，出聲提醒道。公主最近癡迷縫衣，夫人擔(dān)心公主壞了眼睛。

    蕭霆“嗯”了聲，手卻沒停，想把這朵祥云繡好再休息。

    院子里突然傳來淳哥兒興奮的喊叫，“三嫂，三嫂，下雪了！”

    蕭霆一驚，放下針線，扭頭一看，琉璃窗外，果然在飄雪花。

    淳哥兒嚷嚷著堆雪人，蕭霆坐在窗前，目光卻投向了遠(yuǎn)處。景宜出門時只帶了兩身冬袍，連件大髦都沒帶，這冰天雪地的，她會不會著涼？人在山里，她有地方住嗎？吃什么？

    越想越擔(dān)心。

    ~

    下雪了，下了兩天一夜，處處都是一片白茫茫。

    距離京城百里的一片山林中，徐廣領(lǐng)著四個弟子走出山洞，開始分派差事：“霆生、恭謹(jǐn)去打獵，胡武去砍柴生火，世通把門前雪都掃凈了?！?/br>
    四人分別領(lǐng)命。

    景宜帶著自制的弓箭，與陳恭謹(jǐn)分路出發(fā)了。地上積雪有兩尺多深，踩進(jìn)去嘎吱嘎吱的響，沒走幾步靴子里面就進(jìn)了雪，徹骨的寒意順著腳面直往心口竄。不過在山中歷練數(shù)月，這點(diǎn)苦對景宜來說，早就不算什么。

    發(fā)現(xiàn)兩行兔子腳印兒，景宜順著痕跡追了上去，追了半個時辰，終于發(fā)現(xiàn)一只灰毛兔子。景宜下盤不動，無聲無息抽出長箭，拉弓瞄準(zhǔn)?！班病钡囊宦暎L箭急射而出，灰兔受驚扭頭，只是沒等它閃避，長箭已沒入它脖頸。

    灰兔掙扎片刻，不動了。

    景宜大步跨過去，拎起兔子，往回走，寬肩長腿，身形挺拔。

    她獵了一只兔子，陳恭謹(jǐn)獵了兩只雀鳥，師徒五人烤著吃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