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好在多年的教養(yǎng)讓她迅速穩(wěn)下心神,微微晃了一下便站穩(wěn)了腳跟。 “在哪兒?” 蘇箬蕓眸光晶亮,向來淡然自若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歡喜。 看來大小姐跟這個小舅舅關(guān)系很好啊…… 秋雁心中想到,手上趕忙將門房送來的帖子遞了上去。 “因為門房不識得他們,所以暫時請他們在那里稍作歇息喝了杯茶。” 蘇箬蕓將帖子接過,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跡,眼中笑意更濃。 “讓人將他們請進來,帶到前院兒的花廳去。” 秋雁點頭,忙轉(zhuǎn)身退出去交代了。 “不是說還要三五日之后才能到嗎?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小雅三兩下啃完了剩下的梨,順手扯過木蓮的帕子擦了擦手。 木蓮嫌棄的瞥了她一眼,待她把帕子塞回來之后隨手扔到了一旁。 蘇箬蕓在秋雁傳過話之后就已經(jīng)抬腳向外走去,兩人便也趕忙跟了上去。 …… 前院兒的花廳里,蘇箬蕓等了片刻才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儒雅男子帶著微微發(fā)福的蔣譚和身材魁梧的木頭走了進來。 “小舅舅?!?/br> 她起身迎了上去,轉(zhuǎn)眼間便走到來人的近前。 “你又讓人攔下了消息是不是?” 若非如此,她絕不可能這個時候才知道他會過來。 蔣墨笑著點頭,目光在她身上來來回回打量了幾遍。 “我若不如此,怎知道你過得到底好不好?” 這丫頭向來報喜不報憂,在平苑的時候無論遇到什么樣的事受了怎樣的委屈,在他過去的時候也都一句不提。 有一回她明明受了重傷,失血過多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卻在他過去的時候上了妝,裝作沒事人一樣和他說笑逗趣。 若非那傷口不慎崩開,他見到了她背上滲出的血跡,怕是到離開時都會被她瞞得死死的。 “我很好,”蘇箬蕓笑道,“這回是真的很好?!?/br> 蔣墨點頭:“看出來了?!?/br> 說完又指著身旁的蔣譚及木頭道:“你先讓人將父親和木頭安置好吧,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br> 蘇箬蕓自然點頭應(yīng)是,讓人收拾了一間院子出來,將憨憨傻傻的蔣譚以及呆頭呆腦的木頭先帶了過去。 兩人走后,蔣墨才拉著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齊世子真的是你自己選的?” 他挑眉頗感興趣的問道。 “是啊,”蘇箬蕓點頭道,“婚姻大事我自然是要自己做主的,怎么可能交給成安侯去安排。” 旁人都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她這里卻完全反了過來,且還覺得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 蔣墨倒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反而是聽她言中提及成安侯時都不肯喚一聲父親,心中感慨頗多。 “成安侯……待你還是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蘇箬蕓臉上歡喜的神色淡了幾分,語氣淡淡的答道:“沒什么好不好,跟從前沒什么區(qū)別?!?/br> 從前是什么樣? 就是恨不能這個女兒不存在,巴不得她這輩子都不出現(xiàn)在他眼前吧? 蔣墨神情微黯,臉色頗有些無奈:“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當(dāng)初那般寵著瀅瀅,為了娶到瀅瀅甚至不惜跟家族鬧翻,連爵位都可以棄之不顧的人,怎么就……” “我又不是母親,不是她的瀅瀅?!?/br> 蘇箬蕓似乎不愿提起這個話題,冷聲打斷。 蔣墨嘆了口氣,只好將這件事翻了過去,轉(zhuǎn)而又問起了齊錚的事。 蘇箬蕓將兩人如何結(jié)識,齊錚又是如何待她的仔仔細細說了一遍,蔣墨聽了越發(fā)覺得滿意,直道改日定要見見這位齊世子才行。 “好啊,那明日咱們?nèi)ヌ藚R滿樓吧?我讓人跟齊世子說一聲,讓他抽空過去一趟。” 蘇箬蕓笑盈盈的說道。 蔣墨聽到匯滿樓幾個字卻是臉色一變,唇角的笑意有些尷尬。 “這個……還是換個地方吧,哪有在匯滿樓里見未來姑爺?shù)?。京城哪家酒樓比較好?不如我做東請他吃頓飯吧?” 蘇箬蕓本就是故意逗他,見他尷尬的樣子但笑不語,點頭應(yīng)道:“好啊,隨您?!?/br> 第084章 岳父 成安侯傍晚回府時,就聽下人稟報說蔣譚及蔣墨來到了府里,且已被蘇箬蕓安置在松竹院住下了,大有待她完婚后在離開之勢。 他聽后許久才回過神來,點頭正準(zhǔn)備換身衣裳去見客時,卻聽那下人又道:“看蔣老爺?shù)难孕?,似乎……有些不大對勁。聽說是他前些年不慎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不小心摔壞了腦袋?!?/br> 剛剛脫下外袍的蘇浙一怔,旋即一把抓過衣架上的衣裳,胡亂的裹上就沖了出去。 松竹院中,蔣墨正在跟蔣譚說話,蔣譚似乎因為沒有見到蘇箬蕓而十分煩躁,不斷的打斷他,口中不停喊著小滿,小滿。 蘇浙踏入院子時見到的就是這番情景,臉上滿是錯愕的神情,腳下沉重的像是打上了鑄鐵,半晌沒能挪動一步。 怎么會…… 怎么會…… 蔣墨察覺到他的視線,抬眼看了過來,見到是他后也是愣了片刻,許久才神情晦暗的說了一句:“你來了?!?/br> 癡傻的蔣譚并沒有注意到來人,仍舊站在原地吵鬧著非要找他的小滿。 蔣墨無法,只得讓人去請?zhí)K箬蕓過來。 下人應(yīng)聲而去,院門口的蘇浙這才緩緩走了進來,看著身材發(fā)福雙目無神的老者喃喃輕喚:“岳父大人……” 這一聲岳父讓吵鬧的老者短暫停頓了一下,旋即像是被點著的爆竹般,蹭的一下躥了起來,雙目圓瞪,一把扯住了他的發(fā)髻,死命的拉扯著,口中同時含混不清的嗚嗚叫喊著什么。 “爹!” “侯爺!” 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蔣墨根本來不及阻攔,蔣譚就已經(jīng)沖了出去。 他驚呼一聲上前想要將兩人拉開,成安侯府的一眾下人們也趕忙沖了過來。 可無論他們?nèi)绾蝿窠?,老者都瞪著眼死命的拽著成安侯的發(fā)髻不肯松手。 一個下人見狀咬了咬牙,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向蔣譚的手臂上打去。 可他手里的棍子還沒來得及抬起,就被一直站在院中沒有說話的木頭一腳踹飛了出去,后腰直接撞在墻角的一株槐樹上,登時噴出一口鮮血,當(dāng)場便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余下的下人被這一幕驚呆,回過神后也紛紛發(fā)了狠,幾人下了蠻力去拉扯蔣墨,幾人拔刀向木頭砍去。 木頭看到有人拉扯蔣墨,神情一凜,腳下用力一蹬,魁梧的身軀似鬼魅般躲過了眼前的刀鋒,直接沖到了蔣墨身邊。 咚咚幾聲悶響過后,圍在蔣墨身邊的幾人紛紛倒地,雙目爆瞪,口中鮮血不斷涌出。 拔出刀的幾人一擊沒能砍到他,回過頭反而見到自己人被打的吐血倒地,當(dāng)即紅著眼再次砍了過來。 匆匆趕來的蘇箬蕓還沒踏入院門就看到幾柄大刀向蔣墨的方向砍去,緊繃的唇角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殺!” 小雅木蓮當(dāng)即抬手,幾支袖箭伴著嗖嗖的風(fēng)聲直射向那幾人面門。 閃著寒光的箭鏃帶著勁風(fēng)刺進幾人的脖頸或是眉心,幾人只來得及發(fā)出短暫的悶哼,就紛紛倒在了地上。 院中沒有了下人的呼聲,只余蔣墨仍舊在費力的試圖將糾纏在一起的蔣譚與成安侯分開。 奈何老者卻發(fā)了狂,赤紅著雙目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撕扯著成安侯,就是不肯松手。 “外祖父,外祖父!” 蘇箬蕓上前從側(cè)面緊緊抱住了他,任憑他的手肘不斷撞在自己身上也不松開。 暴躁的老者繼續(xù)廝打了一段時間,才終于在熟悉的聲音中漸漸安靜了下來,靠在蘇箬蕓肩頭茫然無措的喊著小滿。 “小滿在,小滿在呢?!?/br> 她輕聲細語的安撫哄勸著,抬手在他背上不斷的輕拍。 蘇浙在他放手后就跌坐在了地上,束發(fā)的發(fā)冠早已歪倒在一旁,發(fā)髻散亂,整個人都狼狽不堪。 但他似乎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狼狽,目光呆滯的在地上坐了許久,才緩緩抬起頭再次看向眼前的老者。 印象中精神矍鑠身形偉岸的長輩如今已經(jīng)徹底白了頭,身形有些發(fā)福,脊背微微佝僂,除了五官之外再找不出曾經(jīng)風(fēng)姿清朗的模樣。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那位長者,那位親手將瀅瀅交給了他,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她的人。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小滿,你先帶父親去歇一會兒,我跟……成安侯說幾句話。” 到嘴邊的那句“你爹”終究還是換成了這幾個字,冰涼如水,沒有絲毫情意。 蘇箬蕓冷眼看了蘇浙一眼,扶著蔣譚向房中走去。 …… 松竹院的西廂房里,蘇浙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衣裳重新梳理了一下發(fā)髻,靜靜的坐在上房中的梨花木圈椅上。 “我父親的事,你不知道?” 蔣墨看著仍舊有些狼狽的他,沉聲問道。 蘇浙搖頭,似乎仍舊不能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