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要死人了要死人了!這丫頭真生氣了!她還想多活幾年?。?/br> 蘇箬蕓整個人就像一塊兒剛從冰窖里起出來的寒冰,渾身上下都在散發(fā)著冰冷的寒氣。 “你說小住他們就信了?我何時教過他們隨意相信別人說的話?何時教過他們隨意把外祖父交給旁人,即便是你?” 木頭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皺著眉頭目光微閃,放在腿上的拳緩緩握緊。 “我錯了?!?/br> 待他的雙拳再次松開,這句話也隨之出口。 不再糾結(jié)于事情的起因和結(jié)果,也不再糾結(jié)于到底懲罰誰,就這樣干脆利落的承認了錯誤。 就像是原本正要拉緊的弓弦忽然間又松開,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因為這句話而陡然間無法再繼續(xù)下去。 面對一個坦然的承認錯誤的人,責怪的話總是不那么容易說出口。 蘇箬蕓原本陰沉的面色也因此而怔了怔,那股寒氣隨之漸漸消散,繃緊的身子松懈下來,再次靠坐回椅子中。 “你去休息吧,這一路辛苦了?!?/br> 她淡淡說道。 木頭點了點頭,抬腳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齊錚在旁看的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她剛剛不是還很生那塊兒木頭的氣嗎?怎么忽然就不氣了?還說他辛苦了? 他怎么就辛苦了?辛苦什么了?不是應該揍他一頓出氣才對的嗎? 他都已經(jīng)準備好在她出手的時候攔住她說我?guī)湍懔耍Y(jié)果她竟然就這么讓他去休息了? 這是為什么…… 第059章 夜色 齊錚看出來了,那個叫木頭的人能夠影響蘇箬蕓的情緒。 他能惹她生氣,也能讓她原諒他,盡管方式并不那么聰明,但卻十分有效。 一想到這點他就覺得不大高興,說不上為什么,就是心里不希望這樣,尤其是在她說過那句“我要成親了”之后。 房間里靜默無聲,木頭離開后,蘇箬蕓讓人拿來了筆墨紙硯,在一條長幾上專注的寫字。 兩幅字寫完,木漁親自拿到一旁晾干,交給了匯滿樓里專門負責裝裱字畫的師傅。 齊錚這才知道,原來她練字真的是為了她外祖父,這兩幅字應該就是她剛剛跟蔣譚說過的所謂“真跡”。 為了安撫一個癡傻的老者,將閔先生的字練到以假亂真的地步,這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吧? “我外祖父當初是為了去京城找我才墜馬的?!?/br> 回程的路上,蘇箬蕓邊走邊對齊錚說道。 “他聽說父親要把我送去祖祠,披星戴月晝夜不停的趕路,只為攔住父親,或是讓父親答應他把我接到他那里去?!?/br> “結(jié)果途中不慎墜馬,摔破了頭,醒來后就變的有些癡傻……” 齊錚聽著她輕柔低緩的聲音,仿佛能看到那個老者騎在馬上連夜狂奔,卻因疲憊而從馬上跌落的場景。 這場景太殘酷也太沉重,他不希望她也想起這一幕,轉(zhuǎn)移了話題:“小滿是你的乳名嗎?” 隨口一問卻又覺得似乎不妥,哪有這樣直接問一個女孩子的乳名的。 女孩子卻點了點頭,只是面色依然有些沉重:“是,我自幼沒了母親,又被父親不喜,原本是根本就沒有乳名的?!?/br> “后來外祖父癡傻,不記得別的,卻依然牽掛著我,整日喚我的乳名。小舅舅見狀不忍,在他身子好些之后便帶他去平苑找我了,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是有乳名的,叫做小滿?!?/br> 她說到這里神色稍霽,抿唇笑了笑:“這乳名是外祖父給我取的,因為我剛好是小滿那日出生的,他便私底下給我取了這個名字。身為外家,不能干涉成安侯府給我取什么名字,他就自己偷偷這樣叫。從我出生開始,提起我就說小滿如何如何?!?/br> 一個從出生開始就不被人所喜甚至連乳名都沒有的孩子,一個被送去千里之外險些在途中喪命的孩子,在以為所有親人都拋棄了自己的時候,卻得知原來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也有人牽掛著自己,給自己取了親昵的乳名,并為了自己一路長途跋涉漏夜而行…… 這的確是件讓人開心的事,就像是身處懸崖邊緣眼看要絕望墜落的人,卻被人伸手一把拉了回來。 這種絕境逢生的欣喜,怎能讓人不銘記于心念念不忘。 “這個名字……很好聽?!?/br> 齊錚看著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喃喃說了一句。 蘇箬蕓轉(zhuǎn)過頭來,眸中星光點點:“是,我也覺得很好聽,我喜歡這個名字?!?/br> 她眸光太亮,唇邊的笑意也比平日更深,齊錚看著仿佛整個人都鮮亮起來的她,目光閃爍不敢直視,忙轉(zhuǎn)過頭去。 蘇箬蕓笑了笑,才問道:“你今日來找我是什么事?” 齊錚這才想起自己是有事問她才出門的,神色不禁微窘,猶豫半晌才低聲開口:“你……真的要成親了?” “是啊,”蘇箬蕓輕快的回答,目光盯著他的側(cè)臉,“應該快了?!?/br> 不僅要成親了,而且還快了? “是成安侯逼你的嗎?”他下意識的問道。 “不是,”蘇箬蕓搖頭,“沒有人能逼我嫁給自己不想嫁的人,即使是我的父親?!?/br> 不是…… 齊錚愣愣的看著她。 那就是說,真的是她自己想要成親了?因為她……有了想嫁的人? 腦子里好不容易清明的思緒再次攪在一起亂成一團,周圍的夜幕似一張網(wǎng),漸漸將他包圍,越收越緊,悶得喘不過氣來。 嘩拉一聲,一道貓影閃過,街邊墻頭忽然滑落一塊兒碎瓦,跌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引得一隊巡城官兵疾步而來。 “誰在那兒!” 夜色中傳來一聲喝問,然而街道上寂靜無聲,除了這隊官兵的身影不見任何人。 早在瓦片跌落的瞬間,在原地出神的齊錚就已經(jīng)被蘇箬蕓一把拉進了旁邊兩道院墻間的窄小縫隙里,此時正和那拉他的人緊緊貼在一起,身后是堅硬冰冷的墻壁,身前是她溫軟馨香的身體。 回過神后,腦子里的漿糊似乎被放到了火爐上,開始咕嘟咕嘟冒泡,整個人都跟著變得guntang。 偏偏五感在這暗夜中無限放大,齊錚似乎都能聽到自己急促的近乎瘋狂的心跳,在耳邊咚咚咚咚響個不停。 他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對勁,雙唇微張緊繃著身子愣在那里一動都不敢動。 這樣子卻似乎讓對面的人以為他想說話,忙伸出一指輕輕壓住了他的唇,無聲的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出聲。 女孩子纖細的指尖因為常年習武練箭而帶有薄繭,但盡管如此還是有著與他完全不同的柔軟,這柔軟此刻就貼在他的唇上,淡淡的溫熱卻幾乎將他灼傷。 齊錚看著這張近在眼前的臉,皮膚白皙細膩如瓷,長長的睫毛精巧如扇,小巧的鼻尖兒因為離自己太近而幾乎貼在他的肩頭。 那一聲輕噓明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他卻似乎感覺到她的氣息滑過自己的脖頸,一陣酥麻,使得他渾身的氣血都開始亂涌,呼吸越發(fā)急促,盯在她臉上的眼漸漸下移,看到修長優(yōu)美的脖頸,還有那隨著呼吸而不斷起伏的柔軟。 好近…… 太近了…… 近到他想要更近一點兒。 齊錚的腦子幾乎炸開,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張嘴噙住她的指尖兒,放在他唇上的手卻若有所覺般先一步移開。 女孩子在夜色中有些詫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旋即無聲輕笑,取出自己的繡帕輕輕掩在他的鼻端,口型在暗夜中無聲張合:“你流鼻血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有事斷更兩天,今天打算雙更補回來的,但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寫完,所以沒敢說~哈哈哈…… 雖然都比較短小~不過負負得正短短成長嗎~大家湊合看哈~ 另外作者改書名啦~《寵妻事務(wù)所》正式更名為《寵妻撩人》,本來還想了個“寵妻襲人”,但是怕被誤會成紅樓同人,所以還是用了“撩”字~沒錯~就是撩漢的撩! 第060章 放肆 齊錚狼狽的回到了定國公府,進門第一件事是讓人給他打了一桶冷水來。 小廝對此已經(jīng)見怪不怪,打了水就退出去繼續(xù)倚著門框打瞌睡了。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才剛迷迷瞪瞪的閉上眼沒多久,就聽里面的人讓他再打桶水來。 再打一桶? 小廝皺眉。 世子爺這是去哪兒了?身上很臟嗎難道? 想歸想,卻還是手腳麻利兒的又提了幾桶水進去。 齊錚從屏風后探出頭看了一眼,確定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小廝已經(jīng)退了出去,這才從之前換下來的衣裳中掏出一塊兒染了血的帕子,有些局促的拿在手里。 他剛剛竟然流鼻血了…… 而且還是在她面前! 真是……丟人! 齊錚臉色發(fā)紅,把帕子捏在手里,看著上面的血跡有些發(fā)愁。 女孩子的貼身物件兒按理說他不該留著的,但是弄成了這個樣子又怎么好意思直接還給她,還是洗干凈了再說吧。 可是……他從來沒有洗過東西啊,平日里的衣裳鞋襪都是下人洗的,偏偏這帕子又不能讓人看見,那就只好自己洗了。 齊錚有些緊張的將帕子放到了水里,輕輕搓了幾下,生怕一不小心給搓壞了。 帕子血跡淡了不少,但還有一些痕跡印在上面洗不掉,他索性抓了一把澡豆過來又搓了搓。幾番折騰下來,終于將帕子洗的雪白。 他這才滿意的看了看,擰干之后又悄悄揣回了內(nèi)室,放下床幔掛在了床頭晾著。 房中本就昏暗,放下床幔后那點兒微弱的光線更是透不進來,可他卻覺得頭頂?shù)哪欠脚磷犹貏e顯眼。 白色的絹帕材質(zhì)普通,除了角落里繡著一朵云紋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圖案,像她的人一樣簡單直白。 她是成安侯府的大小姐,匯滿樓的大東家,完全可以用比這更好的料子,可她卻偏偏用了這樣的細絹,說明她應該是喜歡這樣的料子的。 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奇的事物般,齊錚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又想起那女孩子將帕子掩在自己鼻端時的神情,嬌俏而又狡黠,眼角眉梢似乎都漾著笑,容顏明亮嬌艷,像盛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