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你還年輕!不用管旁人亂扯,你自己活得明白就行。” “可我活得不明白,師兄……宋子言,我問你,你有沒有過哪怕一刻,覺得我合適過?” 他沒有猶豫,直接回她,“抱歉!” 林嘉怡笑了笑,“我就知道!”她捧著水杯,低頭慢慢地啄著。 過了會兒,她才抬頭,他歪著頭,一下一下地揉著太陽xue。 她覺得心疼,難過,又有那么點不甘心,她忽然走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她叫了聲,“宋子言……” 他揉著太陽xue的動作停下了,抬頭看她,“怎么?” 她忽然傾身過去,兩手搭在他的肩膀,猝不及防的一個吻。 卻在最后一秒被他偏頭躲過,林嘉怡咬著下唇,哪怕是一個吻,他都不愿意將錯就錯地給她。 他推開她,站了起來,目光清淡地落在她身上,“你別這樣,我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過?!?/br> “你為什么總是裝作視而不見?宋子言,我喜歡你,喜歡了多少年我自己都快忘了,從我還沒見過你的時候就開始注意你了,明戀明戀,明示暗示,可這么多年了,哪怕鐵樹都要開花了,你就對我這么沒感覺?” 她也站起來,上前了一步,仰著頭看他,她湊近他,抓住他的手,想抱他,卻被他反扣住了手,他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冷了,“林嘉怡,你清醒點兒!” 她咄咄地回他,“我很清醒,再沒有比現(xiàn)在更清醒了!該清醒的是你才對,唐瑤走了,你們之間沒可能了,走之前我去求她,求她考慮考慮你,別離開,別傷害你,可你猜她說什么?她說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話,她會祝福我們!”她看著他不可置信的臉色,笑了笑,“所以啊,你還在堅持什么,你這么傷心,這么難過,她知道嗎?她在乎嗎?你醒醒吧!” 她用另一只手去勾他的脖頸,學著去勾引挑逗男人,她只穿了連衣裙,肩帶褪下來,半個胸脯幾乎露在外面,她捏著他的下巴,“宋子言,滿不滿意,試試才知道,我們試試吧,如果你還是對我生不出好感,我不會要你負責的。都是成年人了,我不會糾纏你的!” 她去解他的襯衣扣子,暮色四合,時間很合適,一個受傷的男人,或許需要一個溫暖的港灣,她愿意變成一汪水,去包裹他。 哪怕只有一夜,也算給自己漫長青春里執(zhí)著不悔的堅持一個交代。她想要他,無論身體還是心靈,她肖想了他那么多年,從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那么強烈。 她這樣想著,念頭越來越瘋狂,呼吸越來越急促,她抬頭,想吻他,想占有他,想和他一起跌進無底的深淵,然而抬頭的那一瞬,卻撞進他冰冷的眼眸里,那雙眼里像淬了冰,讓人發(fā)寒。 他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說,“林嘉怡,我警告你,你夠了!” 血液凝固,大概是那種感覺,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了一盆冷水,她狠狠地戰(zhàn)栗了一下,然后迅速后退,拉好自己的衣服,低頭,苦笑,“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第32章 迷途 宋子言沒說話,轉(zhuǎn)身去了陽臺,拉開窗簾,外面黑漆漆一片,玻璃上映著他的自己,臉色很差,他盯著看了許久,逐漸平復下心情,林嘉怡還站在原地,兩個人站在一個屋子,第一次覺得這樣尷尬。 “對不起!”林嘉怡再次說了一遍,她辛苦維持的分寸,今天全部崩塌了,今后,兩個人連朋友大概都沒得做了。 他開了口,“我不知道我什么時候給過你錯覺,或許是我做的不夠好,我很抱歉。你很好,也可以找得到更好的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做不到喜歡你,即便在一起對你也不公平,你不需要忍受這樣的委屈。今天的事我會忘記,從今往后,我希望我們只是朋友,這樣的事,請不要再提,我無法給你任何回應?!?/br> 林嘉怡看著他的背影,緩緩笑了,她就知道,他會這樣說。她深吸一口氣,開口,“既然這樣,我們也沒必要做朋友了,宋子言,我們江湖不見吧!這樣或許更好?!?/br> 宋子言回頭,看著她,然后說了一個字,“好!” 那一個字可真殘忍,哪怕是她先提出來的,她還是忍不住心口疼了一遍,可愛情是什么,是一廂情愿里一個人的驚濤拍岸,只是她一個人的,哪怕她再翻涌,于他來說,什么也不是,她明白了,她也認了。 “那再見,我今晚的火車,你送送我吧,最后一次?!?/br> 夜晚的應城顯得光怪陸離,霓虹燈到處閃爍,三環(huán)路新開了一家超市,門口搭了臺子,歌舞團在撕心裂肺地吼著歌,音響震天,臺上是個個子很小的女人,穿著露臍裝,皮褲、長筒靴,唱起歌來吼的嗓子都要裂了的感覺。 “我記得高二的時候?qū)W校辦晚會,大冬天,唐瑤穿著兔子裝跳舞,只為了逗你開心,結尾的時候,她拿著話筒,站在三千人的禮堂上,祝你生日快樂!我那時候還不認識你,就覺得這姑娘可真勇敢。現(xiàn)在想想,她之所以可以那樣,是因為你心里有她,不是有句話嗎,叫做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或許我從一開始就輸了!” “感情的事,輸就是輸了,其實很早時候我就知道了,可是我還是無法忘記你,所以拼命想靠你近一些,那時候傻,跟自己說,往后天涯相隨,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說不定哪天你累了,回頭看到我,忽然就覺得,我也不錯了呢!” 她絮絮地說著,以前從不敢在他面前說,怕自己的愛對他來說只是困擾,而最終,真的變成了這樣子。 “你不用回答我,也不用安慰我,我就是憋太久了,想說說話!” 那些不為人知的愛,如果能夠早一點埋在回憶里,或許現(xiàn)在回憶起來,就能釋然了,可她偏偏,做了這么多年無用的努力,到最后雙方都難堪。 宋子言真的一路無話,送她去車站,幫她提行李,在她進站的時候,他只說了兩個字,“保重!” 她點點頭,轉(zhuǎn)頭眼淚就掉了下來,她倔強地一直走,一直走,不回頭,背挺的直直的,直到進了候車室,她才放松下來,捏著票偷偷往回看,人影憧憧,什么也看不見。 真好,這下真的不用念想了。 她坐在連排椅上,難受得捂著臉,有個殘疾小姑娘拿著小碗挨個要錢,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扯著她的袖子,把碗往她面前放,她沒看懂,搖搖頭,小姑娘鍥而不舍地扯她,表情委屈又可憐,邊兒上有人嘲諷地調(diào)侃,“要錢呢這是!” 林嘉怡這才明白,一瞬間有些啼笑皆非,她都這模樣了,還要被人這樣鬧騰,她從兜里摸出來一把零錢放在她碗里,小姑娘這才眉開眼笑地沖她鞠了一個躬,離開了。 被小姑娘一鬧,她再也沒心情自怨自艾了,拿出手機看時間,發(fā)現(xiàn)母親給她發(fā)了微信,是張照片,紅毛洋鬼子,底下附著一條消息,“這個怎么樣?別挑了啊,嘉怡,你可不小了,這孩子不錯,家里是開連鎖超市的,比你小了一歲,我看正合適!” 這些個外國白人,她哪里能認得出誰是誰,以前她總是直接一句沒興趣擋回去,可這次她只回了一個字,“好!” 母親的電話幾乎是下一秒就過來了,興高采烈地跟她交代那人的家底和背景,儼然一副她已經(jīng)答應要嫁過去了似的。 看,她哪有時間傷心,生活一地雞毛,根本沒空去矯情。 “你說你是東方審美,媽這里其實還有一個,程氏藥企的公子,不過程氏這會兒亂得不成樣子,你爸的意思是不趟渾水,等看看情況再說吧!” 她還是回,“好!” 汽車沿著山邊走,盤山路不好走,導航里不停在提醒,“前方急轉(zhuǎn)彎,前方急轉(zhuǎn)彎……” 唐瑤終于體會到貼著懸崖邊兒走的感覺了,有時候突然從山坡上滾下來一顆石子,都讓人忍不住心驚。 但車最終還是順利到了,北鄉(xiāng)鎮(zhèn)政府,白色的二層建筑,坐落在山坡上,院子是用不到一米的青磚矮墻圍起來的,里面雜亂地堆著東西。 領隊晃了晃手里的鑰匙,“這地方平時沒人,我借了鑰匙,這幾天我們都在這里駐點!” 一群人回說,“行!那開始搬東西?” 一些基礎醫(yī)療設備,還有常用藥,后勤人員一箱箱搬過去,而唐瑤蹲在路邊,不住地干嘔。 齊堃搬完東西出來,看見人還在垅上蹲著吐,就提了瓶水過去,擰開給她,“暈車?” 唐瑤漱了下口,跟他說謝謝,“估計是,以前不暈車的,今個兒大概是坐太久了?!?/br> 過了會兒,朵朵喊著餓,唐瑤扒著行李箱給她找吃的,卻扒出來一沓錢,和一枚戒指,鉆戒,細細的一根,很簡單的式樣,內(nèi)壁刻著她的名字縮寫。是宋子言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塞進去的,她盯著看,突然而至的悲傷刺激著淚腺,她一下子捂住了眼,抹了一把,手心都是淚。 她一路上都逼自己不去想,不想他,可這一刻所有壓抑的情感都爆發(fā)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朵朵有些無措,跑過去抱住爸爸的腿,“爸爸你去哄哄呀!” 齊堃蹲下身,“乖,讓你阿姨自己待一會兒。” 朵朵“哦”了聲,跟著爸爸出去了。 有人問齊堃,“堃哥,唐瑤姐是怎么了?” 齊堃接過他手中的大箱子,回了句,“沒事,讓她自己緩一會兒!” “唐瑤姐看起來滿腹心事的,不會是失戀了吧?” 齊堃拍了他一下,“就你能,干活兒去!” 唐瑤沒哭多久,很快就平復了心情,再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什么異樣了。 只有齊堃一眼就看見,她脖子里多了個墜子,是枚戒指。 晚上的時候,差不多就已經(jīng)收拾妥當了,明天把牌子掛出去,就可以開始工作了。 唐瑤晚上的時候出去轉(zhuǎn)了一圈,這附近的住戶并不緊挨著,一個坡上,頂多有兩戶,燈光零零星星,隔好久才能看見一戶人家,她打了個手電,四處看看。 走了會兒,才發(fā)覺背后有人跟著,回頭去看,齊堃手里夾著煙,跟在離她不到十米的距離上。 “你怎么也出來了?” 他掐了煙,扔在地上,踩滅了,然后才抬頭看她,“黑燈瞎火的,我倒想問你出來做什么,這地兒偏的,誰把你剁吧剁吧扔山溝里,都沒人知道!” 唐瑤笑了,“哪有那么可怕!”她知道他是擔心她,于是說了句,“謝謝!” 黑漆漆的夜,星子黯淡,兩個人走在土路上,右側(cè)是陡峭的山,左側(cè)是陡崖,他走在她的左邊,本來不想煞風景,可最后還是問了句,“真不打算回去了?” 唐瑤沉默了好幾秒,然后有些倔地說,“嗯,死了也不回!如果我死在哪里,我就麻煩人把我的骨灰撒進湖里?!?/br> 他忍不住罵了句,“扯淡!” ☆、第33章 迷途 北鄉(xiāng)是個挺偏僻的山區(qū),但不屬于深山,交通還算可以,每年有一部分追求原生態(tài)的人來這邊自駕游,山上都是果樹,一家承包一片山,唐瑤在這邊待到國慶小長假的時候才有體會。 山上到處都是人。 三個月,過得真快,這三個月發(fā)生了很多事情。 第一,鄭晴閃婚了。 第二,她懷孕了。 鄭晴嫁給了一個有錢人,大她十歲,有一個五歲的女兒,鄭晴嫁過去就是個后媽。 唐瑤知道的時候,張口就罵她,“你發(fā)什么瘋?。 ?/br> 鄭晴在電話里哭得像個傻逼,“分手的時候,說什么他愛我,說什么他舍不得,他愛個屁,他舍不得個屁,轉(zhuǎn)頭就跟人好了,那女人看著有十八歲嗎?小太妹似的,兩家談婚論嫁,這下他母親倒是滿意了,合著老太太左一個不滿意右一個不滿意的,是看不上我家是個剛脫貧的小農(nóng),人家家里有錢了,就樣樣都好了……” 聽了半天,唐瑤才明白,是老路又找了對象了。 當初分手分的決絕,可到底是沒那么容易割舍吧! “你這是報復他,還是折磨自己呢?”唐瑤只覺得難過,鄭晴在她眼里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高考的時候因為發(fā)揮失常,回去復讀,那年偏偏趕上她急性腸炎,考得比第一次更差,直接掉到了三本線,學費太高,不想給家里添麻煩,合計合計就打算不上了。 小城市,初中輟學的不少,更別說高中了,本來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可偏偏她從小就是那種成績優(yōu)異的別人家的孩子,又是復讀過的,父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望女成鳳的,結果流年不利,節(jié)節(jié)敗退! 少不了是冷嘲熱諷加幸災樂禍,鄭晴那時候有段時間整日鎖家里不出門,怕一出門就是各式各樣探究的眼光。 她心里壓力挺大的,父母親人給她的壓力也挺大,父母的意思是,哪怕是個三本,她也要去上了,不上學在家,給人看了,凈鬧笑話。 那時候唐瑤都急,急得滿嘴泡,大半夜打電話陪她說話,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說,只是急。 但鄭晴其實挺能打算的,頂著壓力說她不讀書了,上個三本,她自己也意難平,又燒錢,平白給家里添負擔。 家里不同意,吵得熱火朝天的,家里亂成一鍋粥,親戚也說要她好好讀書,別想些有的沒的。 她寧死也不去。 后來她自個兒去借錢,做生意,起初擺攤賣舊雜志二手書,學生星期天或者放假了就去學校門口支個攤,舊雜志二手書,利潤能高的哪里去,可倒騰著,也存了不少錢,后來加賣一些青春小說,沒事的時候她自己也看,自己寫,給雜志社投稿,賺點微薄的稿費。 那時候別人碰見她會偷偷嘀咕,那個賣二手書的、寫言情小說的! 在旁人眼里,就是挺不入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