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斯陽整理了廢毛扔掉，“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以往這家伙都愛踩點到來著。

    “路上沒堵車，”李玥菱自覺坐下，喝了一大杯水后，重提舊事，“我剛才在公交車上去看那條消息了，最新的評論停留在兩天前下午三點，看來大家也知道是假的不關(guān)注了?！?/br>
    斯陽沒吭聲。

    “不過我去看了那人的主頁，哎喲我去她居然還敢發(fā)，什么‘事實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虛偽小人還被追捧真惡心’，明擺著罵你唄，她也有這個臉，當(dāng)初她自己跟個……”

    “好了，”斯陽扶額，拍拍李玥菱肩示意她消消氣，“別為這種人氣著自己啊，不值得，生氣多傷身體。”

    李玥菱一口氣堵在心口，好半天才咽下去，不情不愿道：“也就你能當(dāng)沒看見，要是我早就手撕她了，還沒見過這么惡心的人，年夜飯我都能吐出來……”

    斯陽失笑：“這么嚴(yán)重？”

    “當(dāng)然，”李玥菱哼聲，“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吐給你看？”

    斯陽趕忙擺手拒絕，從一側(cè)柜子里拿過包起身。

    “我先下班了，有什么問題打我電話，”她朝外走去，“明天見?！?/br>
    回家前，斯陽先去了趟菜市場，本來是想買點粉絲晚上放湯吃，結(jié)果沒想到看到火鍋食材就控制不住買了一大堆，最終拎了一個大袋子回到家。

    暫時將袋子放在餐桌上，斯陽先去陽臺上收回晾干的衣服，攤在床上一件件折疊。偌大的屋子里明明只有她一個人，可弄著弄著卻聽見了異樣的聲音，似從玄關(guān)發(fā)出，斯陽停下手中動作，疑惑走出房間。

    那聲音很輕，卻持續(xù)不停，一點一點攥住斯陽的心臟，她透過貓眼去看，竟發(fā)現(xiàn)門外有人正東張西望，鬼鬼祟祟費力在撬著門鎖，她瞳孔驟縮，拼命壓住已到喉口的驚叫，無聲回房拔鑰匙上鎖。

    自從一人獨居來從未碰到過這種事，斯陽一時間慌的不能自已，背靠著冰冷門板一遍遍深呼吸讓自己冷靜，玄關(guān)那聲音還在繼續(xù)，似是魔音穿耳，令她腦子一片空白。

    半天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打開電話，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手一抖就撥了出去，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好幾聲“喂”，才恍然回神，拿過手機壓在耳邊。

    “斯陽，怎么不說話？有什么事嗎我馬上要開會了……”

    “高妍？”空著的手指尖緊緊掐著掌心，大力到幾乎要壓出血痕來，斯陽努力壓低穩(wěn)住聲音，可顫抖卻完全止不住，“門口有撬門的聲音，我想我可能是碰到入室搶劫的了?！?/br>
    “什么？”沈高妍瞪大眼，倏地提高的音量引來了會議室所有人的注目，可她顧不上，兀自急聲問，“斯陽你沒事吧？”

    “我沒事……”

    斯陽搖頭，眼眶脹痛不已，她一動不敢動，神經(jīng)緊繃成一條線?？删驮谶@個時候，沈高妍的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低沉聲線，安撫她所有不安，令她一瞬間鎮(zhèn)靜下來。

    她知道是他。

    第十九章

    臨近下班的點，沈高妍所在的部門和其他幾個關(guān)聯(lián)部門組織開會，因為厲北辭會親臨參加，一堆人早早就在會議室等待。

    翻著手中材料，沈高妍一目十行看著這次會議的大致內(nèi)容，正看得認(rèn)真，忽覺口袋里有什么在振動，她拿出接起，喂了好幾聲都不見那頭有任何回應(yīng)，奇怪地挑眉。

    “斯陽，怎么不說話？有什么事嗎我馬上要開會了……”

    “高妍？”便是此刻她清晰聽見急促的呼吸聲，和尾音里點點詫異，她有些莫名其妙，又聽斯陽極輕聲音，“門口有撬門的聲音，我想我可能是碰到入室搶劫了?！?/br>
    話音剛落，沈高妍心口猛然一撞，音量唰地提高。

    “什么？斯陽你沒事吧？”

    “我沒事……”

    她太過投入，連有人走近都沒有發(fā)覺，因著身側(cè)那人，整個會議室的人都不約而同將目光投擲，靜悄到絲毫無聲。

    厲北辭就站在沈高妍身畔，目光直直盯著她手里的手機，抬手：“手機給我?！?/br>
    沈高妍嚇了跳腦子發(fā)懵，遞出。

    手機一壓在耳際，斯陽的呼吸聲就像在耳邊，快速而短促，通過手機，好似還能聽見什么不同尋常的聲音，他沉聲：“發(fā)生什么事了？”

    其實不過是很溫淡的語氣，和他平時說話沒有任何兩樣，可在斯陽聽來，卻仿若優(yōu)雅琴聲，將她心頭那些驚惶無措統(tǒng)統(tǒng)抹去，只剩安寧鎮(zhèn)定，她穩(wěn)著聲線簡單明了回答。

    “外面有撬門的聲音，應(yīng)該是想入室搶劫，”她舔舔干燥發(fā)白的唇瓣，閉了閉眼，“我一回家就反鎖了門，現(xiàn)在在房間里，鑰匙被我拔了門也鎖著?！?/br>
    冷峻面色瞬變，厲北辭幾句交代完景行另行安排會議時間，便霍地轉(zhuǎn)身走去，腳下生風(fēng)。沈高妍見狀，擔(dān)憂溢于言表，也不顧眾人眼色離開。

    “我現(xiàn)在馬上過來，”一進電梯便按下底層按鈕，厲北辭側(cè)目瞟了眼跟過來的沈高妍，聲音不斷，“公司離你家很近，最多十五分鐘我就會到?！?/br>
    “我知道……”

    “在此之前你需要做兩件事，”即便心中焦急的火熊熊在燃燒，他面上依舊十分冷靜，稍放慢語速咬字清晰讓她都聽懂，“第一，給小區(qū)物業(yè)打電話，你們小區(qū)安保做得很好，他們會比我更快到，第二，找桌子之類的把房門堵住，嚴(yán)實一點，聽清楚了么？”

    她當(dāng)即環(huán)顧四周找桌子，“聽清楚了……”

    電梯到達(dá)開啟，他抬步走的極快，上車的同時單手扣上安全帶，“現(xiàn)在我要掛斷電話，你馬上去做，不要害怕，保護好自己。”

    斯陽點頭，想起這在通話中，又答聲：“好。”

    “去吧！”

    幾乎是話音一落，他便掐斷了電話遞還給沈高妍，油門一踩車子飛速向前駛?cè)ァＲ蛑囁偬?，沈高妍不得不抓住扶手穩(wěn)住身體，心跳一上一下暗自祈禱路上不要堵車，快點再快一點到達(dá)。

    與此同時家里。

    電話掛斷后的嘟嘟冷音，一時間竟蓋過了外頭聲響，斯陽深吸一口氣去找厲北辭所說的，很快將可移動小桌上的一切都掃空，輕聲挪至門口擋住，而后撥打物業(yè)電話。

    響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聽，斯陽單手捂在嘴邊壓低嗓音，盡可能幾句話將現(xiàn)狀說明。物業(yè)聽聞這事，當(dāng)即表示立刻聯(lián)系離斯陽最近的保安，并讓斯陽稍作等待，他們很快就到。

    “好，麻煩你們盡快，謝謝！”

    做完這兩件事，斯陽秉神細(xì)聽玄關(guān)動靜，感覺那門還很堅強沒被就此撬開，第一次那么感激自己有回家就反鎖上門的好習(xí)慣。

    等待的時間總像是煎熬，每一秒都似被拆分成千千萬萬，漫長無比。斯陽在心里默數(shù)著數(shù)字，自我安慰很快就會有人來，緊張到掌心里細(xì)汗遍布，滑膩萬分。

    在這數(shù)字?jǐn)?shù)到近兩百時，門口的異聲戛然而止，隨即是扭打和有人敲門聲，她還僵著沒動，袋里手機大肆振動，躍然于屏幕上的名字在瞳孔內(nèi)無限放大。

    “過來開門，”她聽見他說，“我在門口?！?/br>
    移開書桌出去，斯陽一把拉開門，眼簾內(nèi)已有兩名保安利落地將歹徒制住，另一名物業(yè)工作人員正沖她笑說著些撫慰的話，可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那小姐我們先走了……”歹徒被保安帶走，斯陽目送著物業(yè)離開，繃緊的心神頓時一松，連帶著腳下都站不太穩(wěn)。沈高妍看了出來，兩步上前扶住她，輕拍背脊。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斯陽閉眼，泄氣。

    良久三人一道進屋。方才大致檢查了下門鎖，已經(jīng)被撬的差不多，可能再給歹徒半分鐘便能破門而入，幸好保安來得及時，這一場搶劫未遂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

    喝著沈高妍倒的水壓驚，斯陽看了眼門鎖，在想等會兒馬上出去找人換鎖還來不來得及，偏巧沈高妍也想到了此事。

    “天色不早了，得趕緊聯(lián)系換鎖的，不然晚上你怎么住？”

    斯陽剛想答“我知道”，卻有人比她更快開口。

    “不用?！?/br>
    兩人同時望去。

    “我已經(jīng)讓景行過來?！彼忉?。

    斯陽：“……謝謝！”

    巧合的是，說到誰誰便恰好下一刻出現(xiàn)，斯陽開門讓景行進來，過意不去，“又麻煩你了，景行。”

    被抓來當(dāng)換鎖工的某人連連擺手示意不用客氣，敬業(yè)地開始研究門鎖并試著拆除，斯陽就站一旁看著，忽聞有人叫自己名字，她過去。

    “買了這些打算晚上吃？”厲北辭沒動餐桌上那一袋子食材，只大概瞄了幾眼。

    斯陽點點頭，沒說其實她本來只是想買點粉絲來著……

    “那……”他靜看著她，眼珠黑的濃郁，“介不介意多一個人？”

    “……不介意?！?/br>
    “那好?！彼h首，俊朗眉目劃過零星笑意，一手拎起袋子往外走，“走吧！”

    “去去哪兒？”斯陽愣神。

    “不是要一起吃火鍋？去我家。”

    “……”

    很快兩人便沒了人影，連著聲音也消失的一干二凈，屋子內(nèi)，剩余的景行和沈高妍大眼瞪小眼，久久無聲。

    夜晚徐徐到來，黑暗和星辰掛上天幕，路上車子稍稍有些多，厲北辭一手控著方向盤，不緊不慢地游移在車輛之間。車?yán)餂]有放任何音樂，安靜的除了兩人的呼吸聲相互交錯再無其他，斯陽靜默了會兒，在他紅燈停車前主動開口：

    “今天……謝謝你。”

    到底是有了他的那番話，她才能更為鎮(zhèn)定地應(yīng)對。還有換鎖，讓她又省了一件麻煩事。

    厲北辭目不斜視，黑幽眸底湛亮深邃，他默了會兒，忽偏頭饒有興致反問：“打算怎么感謝我？”

    斯陽沒想到他會這么回答，張大眼喉口干澀竟梗塞無言，半晌結(jié)結(jié)巴巴：“我……你……”

    厲北辭等著她，可直到紅燈跳轉(zhuǎn)綠燈也沒見她有其他字，眼見著轉(zhuǎn)彎就要駛?cè)胄^(qū)正門，他收斂調(diào)笑，正色嗓音淡淡：“真的感謝的話，等會兒再燒兩個菜？”

    斯陽聽聞下意識：“你又沒吃午飯是不是？”

    厲北辭聽她這種自然關(guān)心的語氣通體舒暢，也不顧餓了大半天隱隱作痛的胃，跳過這問題不回答轉(zhuǎn)而：“家里有現(xiàn)成的青菜，做個青菜豆腐湯？我突然想吃這個?！?/br>
    “好，”斯陽被他帶跑，非常認(rèn)真地說，“我買了香菇和rou，再做個香菇rou片，好不好？”

    “好。”

    只要是她，怎樣都好。

    朵朵出來迎接過兩人后便回了房間睡大覺，此刻餐桌上的鍋里放著火鍋食材，正咕嚕咕嚕煮著冒出熱氣，一旁電飯煲進入保溫狀態(tài)，配合著廚房里有條不紊的切菜聲，一切都那么和諧。

    對于廚藝實在是不擅長，厲北辭自認(rèn)幫不上什么忙，便自覺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而手機鈴聲便是在此時大作，他瞥了眼是她的電話，拿起走進廚房。

    斯陽顯然已經(jīng)聽到，不料兩手都沾了油不方便接聽，她想著打算去洗，耳邊已有接通聲傳來，她愣了秒抬眼，是他握著手機放在她耳邊。

    “小姐你好，我這邊是物業(yè)。”

    斯陽扯唇笑了笑，“你好，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那歹徒我們已經(jīng)讓保安扭送到派出所，據(jù)他自己交代，是長期潛伏確定只有小姐一人居住，才趁今天動手，”物業(yè)工作人員道，“不管如何，我這邊都理應(yīng)和小姐說一聲，今后安保方面一定會加強，給小姐造成驚嚇真的非常抱歉，請原諒我們的失職?！?/br>
    “沒關(guān)系，也是我自己疏忽防范……”

    廚房里很安靜，她和物業(yè)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入耳內(nèi)，令厲北辭無法克制地回想這件事，從發(fā)現(xiàn)到結(jié)束。

    雖說沒造成任何損失，但到底在他這里留下了深刻痕跡。

    如果……沒有沈高妍那個電話，他到現(xiàn)在興許都不知道這件事，更不知道事情會按著另一個什么走向發(fā)展。

    無論如何，都是他不想看見的。

    只一分鐘就接完這個電話，斯陽要繼續(xù)做菜，可耳邊手機還緊貼著，她略微奇怪地回頭想看看怎么回事，冷不丁身后之人一步靠近，長臂伸展撐在流理臺兩側(cè)，將她結(jié)結(jié)實實環(huán)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