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砰”一聲關(guān)上，沈高妍：“……？”

    站在門口坐了會兒心理建設(shè)，斯陽剛抬手要敲門，沒防備里頭突然有人開門，她抬起頭與景行大眼瞪小眼，還是另一道聲音出來打破兩人之間無聲蔓延的尷尬。

    “進(jìn)來吧！”

    此聲一出，景行回神握拳清咳，自覺出門往電梯而去，斯陽目送他身影消失，回頭見某人立在原地紋絲未動，呆了一瞬。

    “你你不出去么？”

    厲北辭沒接話，幾步過來推她進(jìn)浴室，順手關(guān)上門，淡聲解釋：“我有個視頻會議要開，外面沒有網(wǎng)?！?/br>
    隔著門，他低沉的聲音依然清晰入耳，斯陽扁扁嘴沒答話，確保反鎖好門，才過去打開花灑。

    厲北辭的確有個會議要開，不過并不甚重要，僅幾分鐘便結(jié)束，他端了杯熱茶在掌心輕啜，耳際滿是時斷時連的水聲，他頓了會兒想起件事，撥了前臺電話。

    “麻煩送一塊干凈的毛巾和浴巾上來，謝謝！”

    得到應(yīng)答后他掛斷，回頭想倒水但水壺里水已空，他重新灌滿，插上電等待。

    洗了個暖暖的熱水澡，只覺渾身骨子里的寒氣都驅(qū)散一空，斯陽用皮筋扎好了頭發(fā)，想用毛巾再包住，卻發(fā)現(xiàn)置衣架上空空如也。

    “……”

    知道他在外開會，斯陽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不要打擾，她正考慮著要不之前的衣服將就一下，便有輕輕叩門聲，她一驚，小跑過去按住門。

    “開門。”

    她咬唇：“什么事？”

    “毛巾浴巾?！彼院喴赓W。

    斯陽明白，想了想慢慢開了一條縫隙，躲在門后伸出手去接，待掌心填滿軟物，她飛快收回，關(guān)門松了口氣。

    回到床沿重新坐下，他斂眸凝思方才，明明已經(jīng)偏頭不去看，那門縫里探出細(xì)長蔥白的手依然映入余光，指尖透明水光順著手腕滑下，沒入他看不見之處。思及此，他閉了閉眼，壓下微微躁亂的心思，起身。

    穿好衣服出來，適逢他遞了吹風(fēng)機(jī)過來，斯陽接過將頭發(fā)吹干，關(guān)了這繁雜噪音時，那壓低了的咳聲便無所遁形，在這安靜房間里異常明顯。

    “你感冒了？”她張大眼詫異，放下吹風(fēng)機(jī)就往外走去，“你還說不冷，身體不好還和我換衣服做什么！你在這等等，我下去看看，前臺應(yīng)該會有藥……”

    “等一下?！泵夹囊粩Q，他傾身拉住她手腕。事實(shí)上他不過是喉嚨不太舒服，可能是登山時沒注意有涼風(fēng)灌入，還不至于感冒一說。

    “怎么了？”她回頭。

    五指收緊了些，他平靜地注視著她，語氣微淡：“我沒事，沒有感冒。”

    “騙人，你明明……”明明就……咳嗽了啊！

    聽她話說一半，那自然流露出的擔(dān)心令厲北辭心情十分愉快，他凝睇她幾秒驀地站起，扣著她手腕的長指松開，轉(zhuǎn)而壓下上身貼近她臉龐，微燙粗糲的拇指極輕撫過她柔軟的耳垂，沒忍住捏住揉了揉。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實(shí)在靠的太近，呼吸絲絲纏繞，斯陽緊張地想后退，不料后頭就是椅子，還有他的長臂擋著，竟毫無躲避空間。她圓眼瞪大，結(jié)結(jié)巴巴：“什什么？”

    懶洋洋地笑了下，從喉間擠出的音節(jié)低沉磁性，他就著這樣的姿勢俯盯著她，慢悠悠道：

    “不要隨便懷疑一個年輕氣盛男人的身體問題，尤其是……”他特意頓了頓，眸色暗下意有所指，“我身體各方面都很不錯，不信的話，以后你可以試試，我很歡迎?！?/br>
    “……”

    這調(diào)戲來的毫無防備，關(guān)鍵斯陽還秒懂，她倏地漲紅臉落荒而逃，跑出門外又想起衣服沒拿，低頭跑回來抱起再跑。

    房間里瞬息只剩下他一人。

    看著她跑遠(yuǎn)的方向久久不移，厲北辭尚未收住笑意，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方才摸過她耳根的指腹，疏涼眉目柔和叢生。

    斯陽進(jìn)屋時沈高妍已經(jīng)睡著，桌子上放著叫好的早飯，她輕手輕腳地放下衣服在浴室，拿著早飯去陽臺解決完，無聲無息爬上/床，攏著被子蓋過頭頂，臉紅欲滴血。

    別想了，斯陽，別想了……

    默默給自己洗腦，斯陽不敢再回想方才在他房間里度過的每分每秒，強(qiáng)迫自己睡覺，好在的確是困了，沒多久就陷入夢中，沉沉入眠。

    直到再次被敲門聲驚醒。

    第十四章

    盡管睡著極快，夢中卻并不安穩(wěn)，尤其是在模糊聽見敲門聲后，斯陽立時驚醒。

    房間內(nèi)所有的窗簾都在睡覺前被她拉上，此時此刻映入眼簾的全然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斯陽眨了眨眼，聽聞敲門聲還在繼續(xù)，她掀開被子一骨碌爬起。

    已近午飯時間，走廊上偶爾有人出來往電梯而去，厲北辭靠著門耐心等待，只一個抬眼的瞬間，門就從里開了一半，他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眼，不動聲色地?fù)Q了個姿勢。

    確保外頭路過的人無法看見，他方低頭，淡淡問：“剛醒？”

    斯陽點(diǎn)頭：“有什么事嗎？”

    “現(xiàn)在正好十二點(diǎn)?！?/br>
    話落斯陽便明白，耳內(nèi)似是聽見里頭沈高妍在叫自己名字，她按住門關(guān)小了些，遮的只剩了一雙眼睛，方壓低聲音。

    “五分鐘，很快就好?！?/br>
    語罷斯陽飛速關(guān)了門，小跑至里看見沈高妍瞇眼念著口渴，趕忙倒了杯熱水遞到她手邊。

    “拿穩(wěn)了啊，”斯陽放了一只手在她眼睛上方，傾身打開壁燈照亮一方天地，等她適應(yīng)再移開，“清醒一下，我們下午吃午飯?！?/br>
    沈高妍抿著水不好說話，點(diǎn)頭表示知曉。等兩人都收拾完正好五分鐘，斯陽走在前頭先去開門。

    厲北辭和景行已經(jīng)在外等待，見兩人出來，一道往電梯走去。四人所在的樓層偏高，進(jìn)去時位置還算空余，斯陽自覺找了個角落位置，垂首摸手機(jī)。

    隨著電梯下降，每隔幾層的停留加上人潮的不斷涌入讓本就不大的空間一下子逼仄擁擠起來，斯陽放了手機(jī)想看看到了幾層，猝不及防身側(cè)有人朝自己擠來，臂彎里挽著的包的尖角正正好好戳在斯陽腰側(cè)，她擰眉，不適地想躲開，可毫無退路。

    因著電梯里偶爾的推搡，那尖角更深地戳進(jìn)來，簡直和尖刀一般疼，斯陽左顧右盼想看看能不能換個姿勢躲開，眼簾卻忽見有一只大手伸過來，掌心平展貼住自己腰側(cè)，那尖角霎時就被分隔，改為戳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可他紋絲未動，好似毫無知覺。

    她怔了下，抬眼望去。

    他并不在看自己，而是注意著樓層數(shù)，但手臂隔著，清冽氣息便圍在周側(cè)，陌生又好聞。恰巧又到達(dá)一個樓層，斯陽走神間毫無防備被推了一下沒站穩(wěn)，一慌本能尋求著力點(diǎn)，手憑空在抓，下一秒揪住了他的衣角。

    衣角染了山頂?shù)臎鲆?，從相貼的指尖四散蔓延，透入四肢百骸，斯陽一站穩(wěn)便放開，偷瞄發(fā)現(xiàn)他依舊看著外面，似乎并未發(fā)現(xiàn)這個小插曲，她悄悄舒了口氣，垂下腦袋。

    便是她低頭的時刻，厲北辭回首，眸光無聲落在方才被她抓過的衣角，幾秒后再移到她毛茸茸發(fā)頂，喉結(jié)微滾，他勉力壓住心口躁動的異樣心思，調(diào)整手臂方向嚴(yán)實(shí)護(hù)著她。

    樓層終于到達(dá)，站在外圈的人率先走出，窒悶的空氣總算流通不少。方才身畔推她的中年女人朝她道了歉，斯陽笑了笑道沒關(guān)系，跟在厲北辭身后往外走。

    餐廳里已有不少人，語聲喧嘩竟有些吵鬧，還有不少人集結(jié)在一塊兒，將一酒店服務(wù)人員裝扮的男性圍在中間，斯陽和沈高妍對視一眼，不明情況。

    好像是發(fā)生了什么，景行主動過去探聽，沒半分鐘就回來。

    “那邊都是滯留在山頂?shù)牡巧娇?，”景行扶了扶眼鏡，“聽大堂經(jīng)理說，下山的路有一段路面受損，需要時間修復(fù)及處理，如果一定要下山，要么按上山時原路返回，若搭車就只能明天?！?/br>
    默聲片刻，厲北辭偏首問斯陽，烏黑眼眸深邃寧靜：“今明有沒有急事？”

    斯陽愣了下，搖頭。

    “那好！”他淡淡地道：“等會兒去把房間后續(xù)安排一下?！?/br>
    景行點(diǎn)點(diǎn)頭：“好的?！?/br>
    聞聲斯陽明白今晚是要留宿這里，幸好這兩天她都休息，否則就給李玥菱造成麻煩了。這么想著，另外三人已經(jīng)找了一桌空位，她跟著過去坐下。因?yàn)樗龟柌惶羰常渣c(diǎn)菜的工作就交給沈高妍和景行。

    兩人動作麻利，沒一會兒就選好。酒店餐廳的后廚十分給力，這才十幾分鐘就上滿，五菜兩湯很是豐富。

    厲北辭就坐在斯陽對面，即便不抬眼，她的一舉一動也能清晰落入眼底，他喝了口湯，不動聲色留意她手到達(dá)的位置，記下這一桌她的偏好。

    一頓飯?jiān)诔聊薪Y(jié)束，沈高妍休息了會兒，提議：“早上太困了，除了日出都沒好好欣賞風(fēng)景，反正今天也走不了了，等會兒我們再去一次吧？”

    這提議很快得到景行的贊成，沈高妍將目光落向斯陽，不料被拒絕。

    “我就不去了，”掩嘴打了個小呵欠示意自己還很困，斯陽吸了吸鼻子小聲，“你們?nèi)グ?，小心一點(diǎn)，玩的開心?！?/br>
    沈高妍無奈：“好吧！”

    緊接著她想問厲北辭，卻又突然福至心靈，硬生生將到喉口的話噎回去。果然她和景行起身準(zhǔn)備走的時候，他依舊坐著絲毫未動。

    “那我們走了?！鄙蚋咤抗庠趦扇酥g巡了一圈，微微瞇眼和景行前后離開。

    座位上瞬時只剩他們二人。

    反正已經(jīng)吃完，斯陽便打算回房，她的確是有些困，可更多的是不舒服，總覺昨夜的登山或多或少有些著涼，弄得她現(xiàn)在有些頭暈?zāi)X脹。

    扶著桌角起身，尚未等她跨出一步，手腕被對面之人扣住，她怔了秒，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等一下?！笔直匙匀坏刭N住她的額際，細(xì)心感受溫度，確定并沒有發(fā)燒后，他直接問：“哪里不舒服？”

    斯陽反應(yīng)有些遲鈍，張大眼，“沒有……”

    可一副臉色不好的樣子實(shí)在讓厲北辭無法相信她的話，他緊緊盯了她幾秒，眸色沉下：“我送你回房?！?/br>
    話落便不由分說地帶她回去，跟著進(jìn)了房間后，他借著她房內(nèi)的電話呼叫前臺，問有沒有感冒藥。

    “先生，感冒藥已經(jīng)沒了，”前臺小姐不好意思道，“不過還有一包板藍(lán)根，您需要嗎？”

    厲北辭答好。

    電話掛斷，厲北辭回身見她靠著床頭在看自己，緘默片刻低聲問：“什么時候開始覺得不舒服的？”

    斯陽腦子有點(diǎn)暈，想了想才回答：“就一會，其實(shí)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睋Q季的時候忽冷忽熱，也會這樣容易難受，她都習(xí)慣了把自己扔被子里一裹，出一身汗第二天就繼續(xù)活蹦亂跳。

    “嗯，是要休息?！睙o視她中間那四個字，厲北辭環(huán)顧四周，尋著電熱水壺先燒了壺水，斷電的時候剛好板藍(lán)根送了上來，他謝過服務(wù)生，折回泡好。

    “喝掉?！?/br>
    紙杯里裝滿板藍(lán)根，過高的水溫令杯子上方飄起裊裊白霧，不大的房間里頓時彌漫著藥的味道。等涼到可以入口，他遞過去放至她掌心。

    所幸板藍(lán)根有一點(diǎn)甜味，倒沒像中藥那樣難以下咽，斯陽小口小口抿完，一時間被刺激的只覺發(fā)暈的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休息吧！”接過紙杯扔入垃圾桶，他大步到窗前拉上所有窗簾，隔絕室外光源房間里立刻變得暗沉，他走回，等她自覺躺下，沉吟：“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嗯？”

    “好。”她乖乖點(diǎn)頭，想了想又補(bǔ)充，“謝謝?！?/br>
    “不用謝，”他深深看她一眼，嘴角緩緩勾起，“有來有往，再來不難，都是要還的?！?/br>
    畢竟……來日方長。

    斯陽：“……”資本家果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壓榨人民百姓的機(jī)會！

    不過借此斯陽倒是想起之前的衣服和修車費(fèi)，可惜想問的時候他已經(jīng)關(guān)門離開，只好作罷。她拉高被子蓋過頭頂，陷入黑暗時也困意來襲，不多時呼吸均勻墜入夢鄉(xiāng)。

    厲北辭回房后便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后平視天花板，一夜登山未眠，早上又處理了些公事，直到現(xiàn)在總算得空。閉眼想歇會兒，又擔(dān)心隔壁某人萬一叫自己時睡著沒有聽見，思來想去還是爬起，開電腦繼續(xù)工作。

    一旦投入，再度空閑回神時竟已天黑，他起身。山頂?shù)囊股浅Ｃ溃瑥姆块g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漫天的星辰仿佛觸手可及，他站立良久，拿過手機(jī)給斯陽發(fā)短信。

    但消息好似石沉大海，他等了許久都未有回復(fù)，想來應(yīng)該是還沒醒，厲北辭看了看時間，打算直接去敲門，一出去卻正好碰上游玩回來的沈高妍和景行，他信步過去，至沈高妍面前低頭，嗓音溫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