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字面上的意思。 她在心里頭早就腹議個不停,看向劉釗時仍羞澀膽怯,似進一步就會冒犯圣顏,因而過了許久,才被逼無奈般低聲道:“福寶,福寶說了些話,閻嬤嬤就說,不教福寶了……” 劉釗見面前人一副怯生生模樣,便想起閻嬤嬤說道時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 和眼中的人,哪里是同一人? 因為忌諱,所以不敢? 他盯著宋福寶,一時沒出聲。 宋福寶見劉釗不言,只端詳著自己的臉,摸不清來意,更捉不透劉釗的心思。 雖是少年人,卻早早登基,做了三年皇帝,接觸的人或事就足以吊打她那短暫的幾年工作經(jīng)驗了。 好比一個國家領導人和一個吃國家福利的公務員,從業(yè)的水準不同怎么相提并論? 她想著,也沉默著不言。 昏昏的暖光里,卻攜著一絲微微潮濕的涼意,在空氣里四散彌漫。 她穿得不多,薄薄外衫,在靜寂里,冷意逐漸侵襲,她感覺身體有些冷,很想縮縮肩,又怕一直注視著自己的劉釗看到她的舉措會多想,便強行忍住,心里念了一萬遍“小哥你別心理戰(zhàn)了趕緊說話啊小哥”。 劉釗似乎終于察覺到她無形間散發(fā)的怨念,終是張嘴出聲:“你今日同閻嬤嬤說的話,就與朕再復述一遍吧?!?/br> 復述一遍? 宋福寶抬眼瞅了瞅劉釗,當她復讀機?。?/br> 她不想過多忖度猜測劉釗話里的含義,可劉釗那和鉤子似的眼神,直直甩了過來,她避無可避,正中紅心。 嗓子緊了緊,宋福寶在心中考量了一番,忽眼眸里光線一閃,抬頭直視劉釗:“閻嬤嬤應該和皇上提及今日的事了吧?” 劉釗仿佛沒料想她會反問,不由低低嗯了一聲,一絲上挑尾音聽不出喜怒。 宋福寶老實耿直模樣,低下頭小聲道:“白日里說的什么,福寶……福寶忘光了。嬤嬤記得,那就好了……”聲音本就低,越說越輕,幾乎不可聞。 劉釗一聽斜眼睨了過去,滿臉都寫滿了一股難以描述的情緒。 宋福寶也知道她這借口找的太不用心,可好不好,管用就行。 “真忘了?” “……忘了。” 宋福寶咬死了這答案,劉釗再怎么逼問她,記不住就是記不住。 劉釗眉心一蹙,又繼續(xù)沉默以對,似乎要用這心理的壓迫力來逼她親口說出白日里的話,不過宋福寶不是那種被人盯著看就會心生懼意,不打自招的人。 她不動如山,心理抗壓能力超出劉釗預期。 劉釗眼中看著膽小不敢生事,可分明在外人口中,極嘴利的宋福寶,心中浮現(xiàn)一絲難辨的情緒,忽然劉釗站了起來:“既忘記了,朕不逼你。今日,便早些歇息吧?!?/br> 如此說道,劉釗作勢要走。 耶—— 心里歡呼了一聲,面上毫不顯露,宋福寶惶惶然站了起來,極是靦腆小心,像是怕一不小心會挑起劉釗的火氣,站起身后,福寶迅速低下頭道:“福寶送皇上離開?!?/br> 第18章 心機 宋福寶低頭說罷,劉釗便瞥了一眼她。 她微微垂首,一段藕白頸項,在暖光映襯下透著淺光如玉,她溫順眉眼底下,藏著一雙緊斂的水眸,她走到了跟前,慢慢抬起頭來,似乎在疑惑為何他不再往前繼續(xù)走。 不由想到她剛才那番強裝的作態(tài),劉釗沒言語,轉(zhuǎn)頭便走了出去。 劉釗一走她便緊跟上去,心底暗自琢磨劉釗剛才看她時那模樣,那神態(tài)……一定沒好事。 他深夜里來,想來特意吩咐過宮人不要引起sao動,漫漫長廊一片寂靜,盞盞燈火之間,只有彼此的呼吸聲隱隱約約,幾乎難辨。 走到轉(zhuǎn)角口,劉釗停了下來。 宋福寶舒了一口氣,她親口說的要送,就要送到底,除非劉釗開口。 送了好一段路了,她時刻惦念著劉釗能停住腳步,這可算停下了。 “夜深,天涼,你回去吧。”分明一個少年人,說話口氣卻老練穩(wěn)重,和昨日在太后跟前的人比起,宋福寶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本是一句“你回去吧”就成,劉釗加了前邊的話,口吻平淡,仍隱約透出幾分關(guān)照之意。 宋福寶一副受寵若驚模樣,眸光里一絲怯意,一絲不明,最終點了下頭,道:“那福寶退下了?!蔽丛诔蓜⑨撜拗?,宋福寶不想以臣妾自居。 劉釗頷首。 隨即,利落轉(zhuǎn)過身,自行先去。 宋福寶嘴上說退下,仍是和標桿似的,注目劉釗離開,待劉釗的身影全然消失在漫漫長廊,宋福寶才徹底松了松氣。 這宮廷規(guī)矩禮儀,真是令人疲憊至極啊。 劉釗走了,可算能好好松口氣,夜里風寒,確實涼得緊,宋福寶哆嗦了一下,趕緊返身回到殿內(nèi)。 入內(nèi)后一面和蕓秋說:“蕓秋,不用拿新衣裳來了,我著褻衣睡就成?!?/br> 蕓秋:“這怎成……” “我還要記些東西,蕓秋,你也下去吧,早些休息?!?/br> 蕓秋搖頭:“小主子都沒睡著,奴婢怎能先行離開?” 宋福寶:“蕓秋……”她哀聲撒嬌。 蕓秋便想起她之前也說要處理些私密事,頓時想到一些畫面來,終歸是女兒家,都有自己想要掩藏的秘密吧,便微微笑道:“好罷,好罷,便依小主子的話了,奴婢這就下去,不阻礙小主子您了?!?/br> 蕓秋一邊打趣一邊轉(zhuǎn)身撩起長簾,渡過另一端出了殿口。 宋福寶見蕓秋走了,才拿出她的生活記錄小本子,取出炭筆,在上面寫下方正漂亮的簡體字。 日期:十月十八號 ——食物攝取量減少,縮胃行動進行順利。 ——事件:和閻嬤嬤討論了關(guān)于《婦德》此書的不準確性,好像被討厭了(?),被抓了小辮子匯報到劉釗聽了。 指尖炭筆一轉(zhuǎn),筆頭抵在額下,宋福寶蹙眉深思起來。 這樣一看,閻嬤嬤不是太后派給她的人,而是劉釗的人,而太后讓玉嬤嬤來,果然不是監(jiān)督她,而是監(jiān)督閻嬤嬤。 想到這,宋福寶點點頭,繼續(xù)低頭寫到。 ——事件:九點左右劉釗過來問了學習情況,其實是想套話,不過雞賊的我并沒上套(嘿)。 ——總結(jié):這個皇帝,很心機。 落下筆端,將總結(jié)詞一出,宋福寶打量一番今日成果,簡練明白,覺得甚為滿意后,便將炭屑去后收起小本子放入抽屜內(nèi)。 隨后便麻利的褪去身上外衫,鉆入了被窩里,舒心安穩(wěn)的睡下了。 翌日醒來,看漏壺顯示在卯時一刻,果真睡得晚些,都怪昨日劉釗過來找茬,和她打心理戰(zhàn)耽擱了她的睡眠時間! 不過這話可真敢心理埋怨,也不敢當真人面說道。 蕓秋這時收拾好過來,見宋福寶剛醒,松口氣,還以為小主子又早早一人醒了,她這個做奴婢的,讓做主子的等著,多不像話啊。 蕓秋走上前來,命令宮娥將溫水備好,給宋福寶一番洗漱過后,站在身后給她整理發(fā)髻。 期間宋福寶連聲打了好幾個呵欠,蕓秋關(guān)懷道:“小主子可是睡得還不夠?” “困還好……就是有點餓了?!?/br> 蕓秋噗嗤一笑:“早膳在奴婢來前就命小廚房的人去做準備了,待奴婢給您整好發(fā)髻,應就端上來了。小主子且耐心等待會,若真覺著餓,一些零碎干果點心,給您隨時備著呢?!?/br> 說著就命人把今日的份端上來。 一般食物怕放久了,都會換新,她這般身份更如此。 吃剩下的這宮里一堆人吃不上的,宋福寶一句話分下去,多不會浪費了。 只熟食還是上的慢些,畢竟要現(xiàn)煮現(xiàn)蒸。 煎炸一早被宋福寶取締,蕓秋看出她心思,便和廚房里特意吩咐過,多養(yǎng)胃潤肺,不易發(fā)胖的,而蒸煮花樣多難免費時,湯水都是熬制,都是費工夫的活計,可主子要吃,就得做。 宋福寶不是菩薩,不會熬身子來省勞力,但她也并非理所當然的受著,那些剩下完整的,都會率先賞給小廚房那些給她做膳食的人,再多的就讓蕓秋來分派。 她在宣陽殿剛沒進來,就博了個待人和善的名聲。 宮里上下人見她都笑呵呵,大家伙兒和睦相處這自是宋福寶愿意看到的景象。 這會兒熟食也上來了,宋福寶嚼著嘴里的酸梅子,吐了小核后上了飯桌前,今兒有蒸糕,她眼睛一亮,拿起咬了一口,糯米蒸糕,帶著花的一絲淡香,極好聞,嘴里軟軟糯糯,格外好吃。但看眼前擺了一盤,整五塊,小籠包的大小,倒做的精致,粉藍黃綠紫,乍一看色濃鮮亮。 剛吃了一塊粉的,轉(zhuǎn)手取了一塊紫的,蒸糕分量小,糯米卻易飽腹,吃了兩塊,喝點湯水,胃慢慢就撐起來了。 少食多餐不易胖,她摸摸肚子,掂著胃容量,想著待會餓了再吃,便停了手。 她倒想每一塊都咬一口嘗嘗味兒,但咬過的再丟給別人吃,感覺總有點微妙。 停嘴后,把碗里蛋花枸杞湯喝光,覺著差不多了,宋福寶道:“蕓秋你嘗一塊這個,很好吃。剩下二塊分給小廚房的人吧,其余的蕓秋你看著分。”她這樣交代著,蕓秋看她吃得心滿意足的模樣,吃了這些許少量,換她都吃不飽??尚≈髯佑凶约旱闹饕?,蕓秋知道她說了小主子也會拿別的話出來,便順著她的話,吃了塊蒸糕,確實滋味美妙。 蕓秋笑了笑:“這樣下去,不過多日,小主子你就要瘦下來了?!?/br> 瘦身哪里幾日就能的,且起初瘦的都是水分,外形上還很難看出來,等多余的水分下去后,再慢慢減脂肪,體型才會開始有所變化。 說起來,多虧她現(xiàn)代在健身房總結(jié)的一套經(jīng)驗,只是,體質(zhì)不同方法不同,這具身體適不適用有待考量,但堅持下去總是沒錯。 因蒸糕好吃易飽,宋福寶記錄下來,打算先吃上幾日,等膩了再換。 記過后,宋福寶走出殿外,進行散步消化。 里辰時一刻還有些時候,此時日光還不大,空氣已淡淡熱氣彌漫。 宋福寶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宣陽殿雖不比太后寢宮,繞院子一圈也費了些時候。 一圈下來,微微出了些汗,宋福寶用毛巾擦了擦面上額頭滲出的細汗,接著繼續(xù)繞圈,繞到接近辰時時分,宋福寶停下來,回到殿內(nèi)躺了下來,稍作片刻休整過后,看了眼漏壺,還有一刻左右閻嬤嬤就會來。 宋福寶取出《宮規(guī)》繼續(xù)讀,但瞧了就忍不住就犯困,頭天身體還跟不大上,精神頭老容易打岔,她拍拍臉,瞄了一眼時候不多了,便放下手里的書,躺椅子上瞇會準備迎接待會的教導。 閻嬤嬤是掐點來的,來了后就問道:“小主子可在讀了?感覺如何,不懂的地方多嗎?” 古代生僻字不少,加之又是文言文,并非譯本,看著確實格外費勁,幸好蕓秋識字,看不懂的她會問蕓秋,蕓秋說過后她會在旁邊注解,結(jié)合上下文就好理解多了。 這種學習狀態(tài)讓宋福寶想到之前還處于學生時期的她,上過應試教育,適應起來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