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爺也去京城？陪你??？”

    “不是?！碧朴翊ㄏ崎_簾子看看左右，見與別的馬車離得較遠，這才湊到相思耳邊，道：“為了沈繼和的事？”

    “沈繼和？”

    “可不是，我那見風(fēng)使舵的老爹，這次終于辦了一回人事兒，他要出面指認沈繼和協(xié)助治疫不利的罪名。”

    相思略有些驚訝，卻也佩服唐永樂這棵優(yōu)秀的墻頭草，低聲問唐玉川：“我讓你幫我?guī)淼臇|西，帶了嗎？”

    唐玉川一愣，隨即手指朝上點了點：“帶來了帶來了！但你這東西怎么藏得這么隱秘，我在你床底下找了半天，才摸到那箱子?！?/br>
    相思眼睛一瞪：“見不得人的東西，當(dāng)然得藏得嚴實些，哪能這么容易被找到?！?/br>
    “我去給你拿！”唐玉川說完這句，便跳下尚在行進中的馬車，不多時又跳上馬車，手中捧著個質(zhì)樸的小木箱子：“是這個吧？”

    相思點頭接過，掀開小箱子仔細查看了一遍，便滿意地點點頭，收入自己的行囊里。

    “這里到底裝的是啥呀？”

    “這些年我在沉香會搜集到的證據(jù)，或許能用到呢！”

    唐玉川點點頭，對這并不感興趣，只是下巴往車后面一指：“后面那幾輛馬車是忍冬閣的吧？你現(xiàn)在和他們閣主熟不熟？”

    “你要干啥？”

    唐玉川眼中閃爍著金銀銅臭之光，面上露出商人本色：“經(jīng)過這次韶州府的事兒，溫閣主在咱們南方六州可是名聲大噪，老幼皆知，我尋思這也到秋季進補的時節(jié)了，我家藥鋪你是知道的，就等這秋冬兩季多賣些補藥，要是這溫閣主能給我家寫幾個進補的方子，那這可是張張能賣千金的！”

    相思捂著額頭，略有些無奈：“溫閣主這幾日身體不大好……”

    “也不用他自己寫，就說出來，咱們記錄便成，用不了多少時間的?！碧朴翊ㄒ粨]手，顯然已想好了對策。

    相思無法，只得道：“等有空時吧。”

    *

    當(dāng)夜，一行人在客棧落了腳，王中道被幾個忍冬閣的人叫去開內(nèi)部會議，相思便被唐玉川拉著去找溫云卿。

    他屋里的燈還亮著，唐玉川這廝又是個自來熟，自去敲了敲門：“溫閣主，我是云州府唐家的，仰慕你的聲名，所以冒昧來訪?！?/br>
    屋內(nèi)傳來男人略有些沙啞的聲音：“稍等?！?/br>
    片刻之后，溫云卿開了門，見門外站著相思和另一個面皮白凈的少年，微微一笑，對唐玉川道：“現(xiàn)下不哭了？”

    唐玉川一愣，隨即便憋紅了臉：“好……好了?！?/br>
    溫云卿請二人進了門，沏了兩杯茶水遞給二人，笑道：“有什么事嗎？”

    相思還未開口，唐玉川便道：“我家藥鋪是專門賣補藥的，這不是入秋了嗎，想請溫閣主賜兩張補身用的方子?！?/br>
    見眼前白凈的少年竟如此坦率直接，溫云卿便笑著應(yīng)了：“唐小弟既然說了，我便不推辭，只是今日不太方便，不如入京之后我寫給你？”

    “不用你親自寫，你說出來就好，相思替你寫！”唐玉川仿佛怕溫云卿后悔一般，竟變戲法一般從袖子里掏出了筆墨紙硯等物，然后倒上些茶水磨起墨來：“相思寫東西可快了，你說讓他寫！”

    若是相思此時有棒子，肯定饒不了唐玉川這個坑貨的。她以前曾因見溫云卿的字，而生自卑之感，哪里還敢在他面前獻丑？

    哪知溫云卿似沒看到相思吃了黃連一般的表情，開口道：“進補亦看體質(zhì)，我只把較常見的幾類補方說與你們，到時要看進補之人體質(zhì)抓藥?！?/br>
    唐玉川一口應(yīng)下，溫云卿便不急不緩地說起來。相思如今箭在弦上，只得提筆努力寫得工整些。

    寫完四張藥方，唐玉川就獻寶似的拿給溫云卿檢查是否有錯漏，溫云卿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從方子上邊看了相思一眼，幽幽嘆息一聲：“方子內(nèi)容倒是沒錯的。”

    相思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拉著沒嘮夠的唐玉川逃命似的跑了。

    后來這幾張藥方自然被唐玉川用檀木框子裱了起來，正正當(dāng)當(dāng)掛在藥鋪中央，借以攬客。

    *

    五日之后的傍晚，相思看到了王氣所在的京城，雖有些遠，但也看那城墻比別處高許多，墻上旗幟比別處招搖許多，城門守衛(wèi)比別處多很多……

    眨眼到了城門口，相思才看清城門外還站著幾個穿著官服的人，其中一個人頗有些眼熟。

    門前停車，眾人下馬，唐玉川才忽然看清，扯著相思的袖子，小聲而激動道：“你大外甥！你大外甥在那兒呢！”

    相思眼里都是笑意，也小聲回道：“我看見了，收斂點兒，別讓京城的人覺得咱們小地方兒來的沒見過世面！”

    唐玉川于是閉了嘴，只是卻壓不下嘴角的弧度，眨眼瞅著顧長亭，顧長亭雖是一臉莊重之色，卻對兩人擠眉弄眼。

    這時，一個太監(jiān)打扮的白胖宮人細著嗓子恭敬道：“諸位一路辛苦了，老奴在這里恭候多時，昨兒已到了幾位救疫有功的爺，現(xiàn)在都在驛館休整，諸位也請在驛館稍住兩日，等候旨意?！?/br>
    眾人應(yīng)是，那宮人便行至溫云卿旁邊，十分恭敬地行了個禮，客客氣氣道：“太后娘娘在宮外準(zhǔn)備了個別院，十分清幽，溫閣主請跟老奴去吧。”

    “多謝?！睖卦魄溥€禮，抬頭看向相思的方向，見她和唐玉川正拉著顧長亭說話，本想上前道別，卻覺得胸中翻騰欲嘔，忙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

    那宮人一走，相思和唐玉川便也不顧周遭眼光，一人一邊沖上去抱住了顧長亭。

    唐玉川捶了顧長亭胸口一拳：“走的時候你就是我們五個里最高的，現(xiàn)在看來還是嘛！”

    看著由少年變成青年的顧長亭，相思有一種難言的惆悵之感，但這惆悵自比不過喜悅之情，拍了拍顧長亭的肩膀：“長大了??！大外甥你長大成人了??！”

    顧長亭雙眼明亮如星，看著掛在自己身上的兩人：“聽說你們倆個要來京城，我便請了這差事，專等你們過來?！?/br>
    三人才說幾句話，有個宮人便要引著他們?nèi)ンA館，顧長亭對那宮人說了幾句話，復(fù)又折回來，對相思道：“姑母現(xiàn)在在家中等著呢，留個小廝在驛館里聽消息，你們住在姑母家便好?！?/br>
    “姑母？”相思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