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我沒事兒。”她嘴唇泛白,卻硬要扯出一個笑來。 溫云卿沒說話,修長的手指飛快解開了她的衣帶,外衫和中衣在這雙手的撥弄下,很快敗下陣來。相思心中一苦,臉上一紅,慌忙按住溫云卿的雙手,顫顫巍巍道:“我自己來……我會處理傷口的……” “我知道你是女兒身。” 只這一句話,相思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目瞪口呆看著眼前這個好看的男子:“你……你知道?” 溫云卿點點頭,雙手繼續(xù)動作,三兩下便把里衣解開。里衣之內(nèi),還有一件樣式古怪的貼身小衣,兩根細細的袋子掛在相思玉樣玲瓏的肩膀上,下面松緊適宜,雖緊貼身上,卻并不十分緊繃,女子的身形畢露,這小衣正是相思靠著手頭有限材料研發(fā)出來的無限自由親近自然深呼吸胸衣…… 雖心里早有準備,但猛然間看見少女如玉一般的身體,溫云卿還是愣了一愣,臉雖然如往日那般蒼白,耳朵卻偷偷地紅了,他別開眼,輕聲道:“要把你身體里的箭拔出來,不然傷口會一直流血?!?/br> 相思此時耳中嗡鳴,腦中混亂,根本沒注意到溫云卿的異樣,聽了這話便呆呆應聲:“喔,好啊?!?/br> 溫云卿起身,在屋里尋了一把剪刀,再回到床前時,神一如往常,他讓相思坐正,自己則在側面扶住她的肩膀,剪刀平穩(wěn)地剪斷箭尖兒,只是微微牽動傷口,滲出一些血來,溫云卿松了一口氣,溫柔問道:“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 相思額頭上都是冷汗,纖細潔白的手緊緊抓住床沿,慘兮兮氣若游絲:“疼??!疼死了!” 看著少女面露悲戚之,溫云卿略有些動容,不禁哄道:“箭多在里面一刻,便多傷你一刻,拔出來傷口才能好。” 相思認命地點點頭,眼睛微微閉著,一副任君采擷……不,是任人宰割的模樣,著實有些可憐,溫云卿在她旁邊坐下,因怕她亂動,便一只手從她身前繞過,扳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緩緩握住羽箭尾部,稍稍用力,羽箭沒動,相思身體猛地顫動了一下。 “聽話,別動,不然要傷到內(nèi)腑了?!币坏卫浜?,從溫云卿額角流了下來。 相思緩了好一會兒,才能說出話來:“我也不想動,可是真的好疼啊?!?/br> 此時傷口流出的血更多了些,溫云卿的手指也沾上了那些溫熱粘稠的血,讓他焦急更甚,他握住相思肩膀的那只手緩緩收緊,將相思整個人箍在手臂與胸膛之間,她的身體很纖細,像是尚未綻放的花骨朵,讓男子輕易一臂環(huán)抱住。 溫云卿低頭在她耳畔勸道:“你忍一忍好不好?拔出來就再也不疼了?!?/br> 相思拼命搖頭,只是為什么要搖頭她也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拔,不敢讓溫云卿碰那箭:“不要拔……好疼……唔!” 溫云卿緩緩握著那羽箭抽離相思的身體,她疼得低聲**起來,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然而這并不能減輕絲毫疼痛,她想把自己藏起來,藏到黑暗里去,那就不會疼了…… 羽箭帶著幾滴血珠抽離了相思的身體,然后被拋擲在地上,溫云卿拿出傷藥輕輕灑在少女背后傷口上,然后有些躊躇地拍了拍她的肩:“箭已經(jīng)拔出來了,上些藥,再將養(yǎng)幾日就能好了?!?/br> 相思沒有回答,此時她整個人縮在溫云卿的懷里,臉埋在他的胸前,仿佛睡著了一般。溫云卿又喚了幾句,相思依舊沒吭聲,顯然這方才已經(jīng)疼昏了。 此時,從來沒近過女的溫閣主,懷里趴著一個半裸的少女,少女身體溫熱芬芳,散發(fā)著無窮無盡的吸引力,而溫閣主雙手高高舉在身體兩側,生怕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第52章 溫云卿小心動了動,把相思胸前的傷口露出來,輕輕敷了傷藥上去,便想把她安放在床上,哪知相思雙手竟依舊緊緊攥著他的衣襟,他怕太用力扯到傷口,于是只得小心翼翼把相思的衣服勉強穿好,然后從床上扯過一條薄被將相思的身體嚴嚴實實包裹住。 往日發(fā)病時,溫云卿整夜不能寐,時常聽著院中風聲,看著窗上竹影到天明,黑夜于他來講,比常人要漫長。 此刻他懷里抱著一個女子,女子溫熱的氣息輕輕噴在他的胸口,讓他感覺有些異樣。 手指下是她纖細的手腕,透過薄薄的皮膚,能感覺到平穩(wěn)微弱的脈搏,讓他稍稍安心,于是手指就一直這樣放著。 夜風從半開的窗子吹進屋里,吹開了相思頰邊的幾縷頭發(fā),方才那一場變故中,她的發(fā)帶也不知掉到了哪里,此時柔順如瀑的頭發(fā)鋪散在背上,又兼面色蒼白如雪,看起來竟像是一只魅,一只誤入塵世的魅。 她顰眉,似是有許多煩心事。 “沉香會……好煩人……” 她忽然嘟囔了一句,額頭輕輕抵在溫云卿的胸口上蹭了蹭,被當樹蹭了的溫云卿竟一動不敢動。 “沈繼和壞……壞得冒黑水兒!”這句話里夾雜著許多氣憤之意。 溫云卿愣了好一會兒,才隔著薄被拍了拍相思的后背,溫聲道:“壞人早晚都要被抓走的?!?/br> 相思嘟囔了一句,實在太過模糊,溫云卿沒聽清,也不用聽清。 “你為什么……不走?。俊?/br> 相思小眉頭皺著,似乎有些憤然,溫云卿沒說話,只是又安撫一般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歡你啊……” 這幾個字一出口,溫云卿的身體便是猛然一僵,雖然此時懷中少女是在說夢話,亦看不見他的表情,他還是忍不住把臉轉向一邊,兩抹紅暈緩緩爬上他的臉頰,然后爬上他的耳朵,他輕輕咳嗽了兩聲,卻不是因為宿疾,而是因為第一次被女子當面說喜歡,竟略有些嬌羞之意。 “但我不能喜歡你……爺爺知道……會跳井的……”相思嘟囔,眉宇之間,全是愁苦之色,顯然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 溫云卿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子,眸中羞色盡數(shù)斂去,輕聲問:“為什么爺爺會跳井呢?” 相思皺眉想了想,斷斷續(xù)續(xù)道:“因為……因為我這個嫡孫……沒有鳥兒啊!” 溫云卿猛地咳嗽起來,這次依舊不是因為宿疾,大概是因為相思這話……實在粗鄙了些,又或者是溫云卿第一次聽見“鳥兒”這個生動的詞,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許是傷口有些疼,相思難受地哼了兩聲,溫云卿掀開薄被查看了一下傷口,見血都已止住了,便想放相思躺下,哪知這一放,相思身前沒了人,她竟哼哼唧唧地鬧了起來,手還僅僅抓著溫云卿的衣襟不肯放。 溫云卿嘆息一聲,認命地靠著床坐下,相思便又湊上來,靠在她的腿上哼唧。 “我說羨慕你,是真的羨慕你?!焙鋈婚g溫云卿幽幽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在這靜謐而動亂的夜里,竟有股能安穩(wěn)人心的力量,相思聽著這聲音,就不再哼唧了。 “第一次知道你,是七年前,父親治痘瘟回來,向我說起云州府魏家的小少爺,年紀比我小兩歲,卻極聰穎?!睖卦魄渥旖俏⑽⒙N起,眼睛看著床簾,似是陷入漫長的回憶中去:“更奇妙的是,這‘小少爺’原是個女兒家,從出生起就被當個男孩養(yǎng)著,說話做事十分有趣?!?/br> “我少年時候,時常病得只能臥床靜養(yǎng),出不得門,亦見不得人,只能從父親的描繪中想象外面是什么樣的,他總說起你,總說起你,最后我仿佛真的認識你見過你一般?!?/br> “后來……戚叔叔回忍冬閣,也時常提起你,但他多半是罵你,但我看得出,他其實很喜歡你的。” “再后來,長亭來閣里學習醫(yī)道,和許多少年人的急功近利不同,也與我因病而生的通透不同,長亭他很沉穩(wěn),這在他的年紀上是極少見的,我見他第一眼就知,他以后一定是個很厲害的醫(yī)者?!睖卦魄涞皖^,輕輕把薄被往上扯了扯,蓋住相思的肩膀,然后不自覺地摸了摸她的頭,幽幽道:“但他那樣的性子,提起你,眼里也總是帶著很溫暖的笑意,戚叔叔說你的壞話,即便是他的師傅,他也要反駁回去,生怕你吃一點虧,我那時就想,你肯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少年人?!?/br> 月亮升起又落下,清輝灑在屋內(nèi)泥地上,像是結了一層霜,溫云卿從袖中取出銀針,在自己手上幾處**位扎了下去,緩了一會兒才繼續(xù)道:“我初來韶州府那日,坐在石階上,看見馬車頂上坐著個人,那人很是愁苦,想下又不敢,伸了腿又收回去,不知怎的,我竟覺得那人就是我聽了許多次的魏相思?!?/br> 這夜,溫云卿說了許多話,他極少說這么多話,因為不知同誰說,如今說出口,竟分外輕松。 “我曾希望自己成為世間最厲害的醫(yī)者,我曾想行醫(yī)天下,我曾想醫(yī)盡世間疾病,但我快死了,所以,你千萬不要喜歡我。”說完這句話,溫云卿輕輕閉上雙眼,熹微的晨光映在窗欞上,院中的麻雀唧唧叫著,鄰院的婦人打水搗衣,他睜開眼,重復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