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她在某品牌的旗艦店里試衣服？”“嗯。”“你這邊完事之后，要過去找她嗎？”

    宋澤越的問題讓岳舞遲疑了兩秒，隨后她搖搖頭：“不了，晚上再見吧。”

    宋澤越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電影節(jié)開幕式的前夕，岳舞還是不得不在休息室里與江淼會合了。

    甫一碰面，她就先失了氣勢，雖然心里罵著自己不爭氣，頭卻仍是有千斤重，就是抬不起去看他的臉。

    “莫非是今晚禮服沒選好，連你都不忍直視了？”江淼用他特有的語調(diào)戲謔著，車?yán)镒钠渌撕軕?yīng)景地笑了，卻使得岳舞更加煩惱：對啊，就應(yīng)該像他這樣，為什么我非要這么在意不可?。磕阏媸怯忻“≡牢?！

    這么想著，她終于緩緩地抬頭，沖著他笑了一笑：“哪里話，禮服很好看。”

    她沒說假話，江淼身上穿著的這件來自dir副線的象牙白緞面長裙，是挺美的，配上清淡優(yōu)雅的妝容，就更賞心悅目了。

    看著原本屬于自己的那張臉之后，岳舞總算暫時能從那種心亂如麻的狀態(tài)里脫離出來，看著這樣的江淼，總是會有些出戲的。

    “那我好看嗎？”某人得寸進(jìn)尺，岳舞算是徹底從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里拜托出來了，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好看，當(dāng)然好看?！?/br>
    我的臉，我的身材，能不好看嗎？

    江淼把她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里，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氣：終于恢復(fù)正常了啊……

    之前岳舞落荒而逃的時候，他還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過火了，但想了想，覺得也還好……原劇本不就是這么發(fā)展的嗎？

    都對了大半了，難道要半途而廢嗎？不過看著岳舞好像真的很不高興的樣子，他也沒敢說出來。

    為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岳舞趕緊找了個話題：“咦，這條裙子是你自己選的？還是胡……女士幫忙選的？”

    胡敏替“岳舞”答了：“是我挑的，這個副線品牌主打少女風(fēng)，我倒是希望她能穿的更成熟穩(wěn)重一些，不過選擇有限，這丫頭又懶，所以最后是我選的……江先生不要見笑?！?/br>
    岳舞興趣上來了，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那條裙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今年春夏的新款吧，這個牌子還是挺好的嘛，借了最新款的高定。”

    江淼但笑不語，胡敏卻是有些驚訝：“沒想到江先生挺關(guān)注時尚的？”

    岳舞笑容一滯：靠，得意忘形了……江淼怎么會對這些如數(shù)家珍呢……

    宋澤越也落井下石：“就是啊，我怎么都不知道你這么關(guān)注這些??？”

    “其實(shí)……”她一緊張就要原形畢露了，不知道該怎么帶過這一節(jié)，不曾想旁邊的人卻輕笑一聲：“其實(shí)，是我告訴‘他’的，不然‘他’哪會知道這些?！?/br>
    胡敏和宋澤越顯然很能接受這個答案，笑過之后又談起了別的，比如今晚誰壓軸之類的話題，而岳舞悄悄地抹了一把汗之后，沒忍住，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卻正好與他含笑的雙眼對上，立刻迅速地移開了。

    沒用沒用沒用！你真沒用啊岳舞?。。?/br>
    他們是和《燕歌行》劇組的人一起上的紅毯，不是壓軸，但也是靠后的順序，踏上紅毯的時候，也是氣氛最好的時候，圍觀的群眾很給面子地歡呼著，紅毯兩旁扛著□□短炮的攝像師們更是一陣猛拍。

    女主角鐘素蓉缺席，近來曝光率激增的“岳舞”自然成了一行人中的焦點(diǎn)，何況“她”身邊還有“江淼”這個最佳裝飾物。

    從頭發(fā)絲到腳趾頭，鏡頭把“岳舞”自上而下掃描了一遍，沒有遺漏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這是女星們站在紅毯上必經(jīng)的考驗(yàn)，所以每個人都要全副武裝，重裝上陣。

    “舞兒?！苯翟诖似鸨朔拈W光燈中保持著優(yōu)雅的微笑，竟然還有空同岳舞說話，岳舞不明所以：“怎么了？”

    江淼張了張嘴，本來他是想跟她道個歉，不過余光觸到她的眼神忽然又覺得不妥，這樣說出來的話，按照她的性格可能覺得更加難堪吧……算了，還是找個更合適的機(jī)會吧。

    于是他笑了笑：“沒什么，就是想叫你一下?！?/br>
    這話又令岳舞的心率亂了一下，她有些無語地想著：搞什么啊，想說什么就說啊，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而且這理由……也太糟糕了吧。

    但不知道為什么，先前有些壓抑的心情，這會兒要好一些了。

    “小江啊?！弊呒t毯的間隙，梁國棟悄悄地在“江淼”耳邊問，“你說素蓉這是怎么了？這些天狀態(tài)這么差，這次電影節(jié)也推了……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兒了？”

    岳舞聞言不由得瞟了一眼某人，然后對梁國棟抱歉地笑笑：“我也……不清楚呢?！?/br>
    梁國棟的心里早就有個**不離十的猜想，之前的問話也是故意下的套，沒想到這小子還是這么狡猾，完全不上鉤。

    鐘素蓉頹廢成這樣肯定江淼脫不了干系，梁國棟很肯定這一點(diǎn)，而他套路“江淼”倒也不是出于八卦，而是想暗示“他”去勸勸鐘素蓉，別讓她繼續(xù)消沉下去，影響工作。

    誰知“江淼”完全不按套路來。

    其實(shí)岳舞也有自己的難處，通過幾次相處，她覺得以“江淼”的身份去勸估計會弄巧成拙……而且她也真的怕了鐘素蓉，還是算了吧……

    紅毯結(jié)束之后，還要應(yīng)付主持人的短暫采訪，象征性地問過幾個關(guān)于電影本身的問題之后，焦點(diǎn)果然被聚集在男主角江淼和他的女朋友身上。

    可能是被問的多了，加上老是那些套路，岳舞現(xiàn)在應(yīng)付起來也算是輕車熟路了，打太極拿些似是而非的話來糊弄主持人。江淼在一邊觀察著，心下甚慰：總算是練出來了一點(diǎn)。

    采訪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燕歌行》劇組一行人總算通關(guān)要進(jìn)內(nèi)場的時候，另一位主持人正拿著話筒介紹新一批踏上紅毯的嘉賓：“現(xiàn)在向我們迎面走來的是百成影業(yè)副總裁楊成偉先生與他的夫人安如均女士，以及他們的女兒楊小姐。楊副總的大名在業(yè)內(nèi)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安女士今夜一身暗紫色禮服，顯得分外端莊典雅。楊小姐也是十分活潑可愛，身上的dir定制禮服十分適合她……”

    本來江淼也沒有在意后來來的人是誰，卻聽到女主持“咦”了一聲：“奇怪，楊小姐穿的禮服……和岳小姐身上的很像呢……”

    江淼聽得明明白白，但他只是稍稍擰了一下眉，而岳舞的反應(yīng)比他還大，她迅速地回過身，看了一眼楊小姐的裙子，面色一變：“簡直……一模一樣啊……這是怎么回事？”

    第67章 一場損失

    撞衫了。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也許是身為男人的緣故，江淼對這個事情的敏感度不如岳舞，但過了幾秒，他也開始意識到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了。

    之前已經(jīng)說了，紅毯對女星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她們用最精美昂貴的華服和首飾來武裝自己，也只是為了那短短幾分鐘的大放異彩。

    撞衫本就是女人間的尷尬事，何況是在三百六十度都埋伏著攝像機(jī)的紅毯上。

    江淼到底不是個女人，并未覺得難堪，他考慮的是一些更深層次的后果，并有了一個不太妙但很有可能的假設(shè)——是不是有人在整他？

    岳舞憂心忡忡地望著他：“這可怎么辦？”

    “岳舞”剛剛走過紅毯不久，人們對她身上的那條象牙色的長裙還記憶尤深，小楊小姐身上的同款，自然引起了眾人矚目。

    這可是個大爆點(diǎn)。在娛記這行混著的自然沒有遲鈍的人，一時間鏡頭分成兩批，一波對準(zhǔn)小楊小姐，一波則是對準(zhǔn)“岳舞”。

    就連紅毯主持人都沒放過這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絕佳時機(jī)，話筒重新遞到“岳舞”面前，連珠炮一般追問：“岳小姐，這是場意外嗎？你可曾預(yù)料到這次的‘事故’？品牌方那邊要如何回復(fù)呢？”

    江淼在圈里混了這么長時間，還真是頭一回遇上這個事，因?yàn)槟行缘亩Y服很單調(diào)，撞了也就撞了，沒人會在意，從前的他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男人，自然也不可能提前考慮要是哪天撞衫了該怎么應(yīng)付。

    “這……應(yīng)該是一場意外吧?！彼詈罂嘈ζ饋?，“至少對我來說，的確是意料之外的?！?/br>
    女主持對于這句話作出了不同的理解，她眨了眨她的杏核眼：“那按照您的意思，也許楊小姐那邊可能是意料之內(nèi)的？”

    這個反問的惡意實(shí)在太明顯，江淼并不意外，這樣的提問他遇到過很多，很多時候提問的人也未必是真的針對某個對象，不過是為了收視率。

    “這……斷章取義不好吧？”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身邊的岳舞卻先開口了，她微笑著望著女主持，“我們與楊小姐并不相識，不過想來，她那邊也一定措手不及，就像岳小姐一般……這種事，當(dāng)事人肯定都不愿看到?！?/br>
    江淼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岳舞，真的成熟了不少啊。

    而“江淼”主動為“女友”說話，顯然令主持人找到了新的八卦點(diǎn)，她正要開足火力轉(zhuǎn)移炮口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人群一陣嘩然，便暫時放下了追問的事情，轉(zhuǎn)頭望去。

    江淼與岳舞自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原來?xiàng)钚〗惆l(fā)現(xiàn)有人和自己同場撞衫之后，登時惱羞成怒，提起裙擺就要提前離場，卻被自己的母親攔住。

    看來這位小楊小姐在家里也是受寵的主兒，脾氣不小。

    但這樣，毫無疑問讓尚未離場的“岳舞”處境更加微妙，連帶著整個劇組都有些尷尬。

    “總之，我們先離開吧?！苯诞?dāng)機(jī)立斷，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內(nèi)場，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之后也跟著走了進(jìn)去。

    至于小楊小姐還要怎么發(fā)作，這就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事情了。

    一就位，岳舞就忍不住問：“這是怎么回事?。吭趺淳妥擦?，這也太倒霉了吧？也不知道媒體會怎么寫……”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江淼繼續(xù)苦笑，“不過很明顯，這本應(yīng)該是一件低概率的事情?！?/br>
    這個低概率倒不是指撞衫本身，畢竟大牌的設(shè)計有限，要是一不小心，撞個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就是因?yàn)檫@樣，所以品牌方會盡力協(xié)調(diào)各方，盡力避免發(fā)生這種撞衫事故。

    尤其這一款是dior副線的定制款，按理來說，品牌在借出高定的時候，會特意通知其他擁有這款禮服的客戶，算是提前預(yù)告，為的就是不撞衫。

    “岳舞”身上穿的自然是贊助而來的，不知道小楊小姐是借的還是自己買的，不過從她的家境推斷，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但無論是哪一種，按理來說，品牌方應(yīng)該都會告知啊，如果真的是品牌方的原因，那這個錯誤未免太低級了。

    江淼此時自然只能自認(rèn)倒霉，這事情一報道出去，被群嘲是肯定的，而且還很可能會有更糟糕的后果——這么嚴(yán)重的事故，也許以后dior就不會再與“岳舞”合作了。

    對江淼來說，這是比被群嘲嚴(yán)重得多的事情。dior這邊是好不容易搭上的線，時尚圈的高端資源，沒有那么好找，何況“岳舞”目前咖位不高，逼格不足。

    但自認(rèn)倒霉并不妨礙江淼猜測更多的可能性——禮服是胡敏選的，他相信她不會害“岳舞”；也不能排除品牌有疏漏，但鑒于這個錯誤太低級，江淼決定暫時先把它排除。這樣的話，就只剩下兩個可能性了。

    一是這確實(shí)是個意外事件，大伙兒各回各家，自認(rèn)倒霉；二是……小楊小姐那邊有問題。

    在演藝圈混的久了，江淼習(xí)慣以最不好的角度去揣測各種人和事，他不是針對小楊小姐，卻擔(dān)心是對方在針對他。

    “你之前認(rèn)識那位楊小姐嗎？”江淼低聲詢問岳舞，后者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認(rèn)識??？見都沒見過！”

    這個答案在江淼的意料之內(nèi)，畢竟岳舞這么些年都無聲無息的，顯然沒有什么途徑和機(jī)會去結(jié)識大電影公司副總裁的獨(dú)生女。而且小楊小姐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應(yīng)該是近兩年才開始在交際圈露面，地位和年齡的差距，讓江淼基本排除岳舞得罪過楊小姐的可能。

    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有什么樣的理由能讓一個家境優(yōu)越的人放下身段去對付一個地位懸殊的人呢？

    難道……對方要針對的不是她，而是……我？

    再怎么小心翼翼的扮演另一個人，也不可能忘記自己到底是誰，但有時候這種本能也會成為一種疏漏。

    這個“我”不是指他自己，而是“岳舞”，畢竟在別人眼里，他現(xiàn)在就是岳舞。

    這樣一來，他忽然就有了點(diǎn)茅塞頓開的意思，接著想起來，不久前好像有個人警告過他，有人放話說要整“岳舞”。

    所以這是應(yīng)驗(yàn)了？

    江淼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要高一點(diǎn)，可同時也有些頭痛，他仔細(xì)地回想了一下，確定自己跟這位小楊小姐也沒有什么交集。

    江淼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這其間的聯(lián)系，只得搖搖頭，姑且先認(rèn)為是一場意外吧。

    岳舞見他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心下就更沉重了，心里想著他現(xiàn)在肯定很不好受，于是試著安慰道：“沒關(guān)系的，這也不是什么黑點(diǎn)，最多就是……被嘲一嘲……過兩天大家就忘了?！?/br>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很沒有說服力，聲音也變小了，江淼卻是一笑：“是啊，躺平認(rèn)嘲就是了，這我倒是不放在心上?！?/br>
    他沒有把也許從此就與dior絕緣的后果告訴她，一來說了也沒用，二來反而會令她更不安。

    但岳舞卻知道他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輕松。

    正如江淼知道岳舞在扮演他的時候需要負(fù)擔(dān)多大的壓力，岳舞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自然也明白扮演自己也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她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江淼搖了搖頭，輕聲道：“臺上要開始了，專注一點(diǎn)，免得又被人抓住了把柄?！?/br>
    岳舞只得作罷。

    電影節(jié)的開幕式有條不紊地走著流程，江淼看起來也很平靜的樣子，他留意了一下，似乎并沒有在場內(nèi)見到小楊小姐的身影，只看到楊成偉和他的夫人安如均，估計女孩子還是負(fù)氣先離開了。

    江淼看著那對夫婦，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小楊小姐可以說走就走，“岳舞”就沒有任性的資本了，只能度日如年地坐著，接受來自四面八方各異眼神的洗禮。

    岳舞在進(jìn)行到一半的時候，忍不住拿出手機(jī)想看看網(wǎng)上的反應(yīng)，卻被身邊的人按住了手：“不用這么在意外界的聲音，專心地做好現(xiàn)在的事情?！?/br>
    被他這么一說，岳舞又把手機(jī)放了回去，強(qiáng)迫自己更加鎮(zhèn)定一些，而在那之后，她才留意到他的手還放在她的手背上，不知怎的，她有點(diǎn)想反握住他的手，也許這樣能讓他感到安慰些，但隨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人這么強(qiáng)大，根本就不需要她的慰藉吧？

    江淼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反而在注意別的人——楊氏夫婦，尤其在楊夫人有意無意地掃過“岳舞”一眼之后，江淼從捕捉到的眼神里，隱隱察覺到了一點(diǎn)頭緒。

    也許，問題是出在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