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風暮寒將手下侍衛(wèi)分散開,仔細搜尋周圍。 一陣夜風吹過,一處樹后閃過一縷白色的布條,風暮寒幾步趕到近前,一把將那布條從樹枝上扯下來。 那正是杜薇衣裳的一角。 風暮寒猛地腳尖點地,身形飛旋而上,幾次在樹干上借力,直直縱上一棵大樹頂端。 林中,手持火把的侍衛(wèi)來來去去,但卻無人注意到樹上的情形。 突然間,風暮寒瞥見一處高高的樹杈背后露出衣裳一角。 縱身躍至近前,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那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子此刻正面朝下趴在英王的懷里,兩人渾身泥污。面色慘白,感覺不到絲毫氣息。 風暮寒一手攀住樹干,準備伸向杜薇的手卻忽然停在了半空。 他不知一會若是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沒救了自己該如何面對,他真的不敢去想。 頓了片刻。但在他看來就好似幾個時辰那么久。最終他還是伸過手去,將她自英王的身上拉開,探手按在她頸側(cè)的脈搏上。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去感知她冰冷皮膚下的微弱生命力。 杜薇的脈搏很微弱。但他確實感覺到了。 “來人!”他高喝一聲:“找到人了!”話音未落對面的林子里“咻”地射出一支冷箭。 風暮寒一手抱緊杜薇,寬袖一揮,那支冷箭便被他的真氣吸附住,再一揮衣袖,那支箭竟然原路返回。 黑暗的林中傳來極微的一聲悶吭。 風暮寒雙眸微瞇,也不讓人去追,讓人抬了英王,一行人以最快速度回了營地。 自回了帳篷風暮寒便再也沒出去過,外面的事務(wù)全部交由青衣,柳煙見到杜薇被世子爺抱回來時的模樣嚇的險些癱軟在地。 皇上知道了消息派來了內(nèi)侍總管親自過問世子妃傷勢,皇后接連指派了數(shù)名太醫(yī)前來,但全都被風暮寒拒了。 皇后派來的太醫(yī)誰敢用?他被毒癥折磨了整整三年。那都是拜她所賜。 好在當初崔藥師替杜薇開的方子他還留著,他命柳煙去備藥,而他自己則親手將杜薇濕透的衣裳脫掉,又用溫水替她擦去身上的泥污,仔細檢查她身上各處,恐有漏掉的傷處。 杜薇昏昏沉沉的,只覺自己的頭部,四肢,胸口,各處都像被巨石壓著,讓她動彈不得,難以呼吸。 她想睜開眼睛,但眼皮卻根本不聽她指揮,她想開口說話,但嗓子里卻痛的要命。 風暮寒見她睫毛微微抖動著,覺出她要醒過來,俯下身望著她,低聲喚著她的名字。 “薇兒?” 杜薇秀眉深蹙,好似在忍受著什么痛苦似的,但仍沒有睜開眼睛。 風暮寒抓住她的手坐在床邊,“薇兒,你醒了嗎?”他耐心的盯著她的眼睛。 杜薇腦子里這會亂成一團,好像那只黑熊仍在追著她,她兩腿下意識的抽動著,肌rou傳來陣陣刺痛。 風暮寒伸出空著的一只手按住她的腿,過了一會她才平靜下來,眼睛微微張開道縫。 眼前的景物模糊不清,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她不得不重新閉上了眼睛。 “薇兒?”風暮寒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些焦急的語氣。 杜薇再次睜開眼睛,面前人影綽綽,但只看那身影她便知道是誰。想喊他的名字,但是張開嘴只吐出些氣來。 “先把藥喝了再睡?!憋L暮寒見她醒來稍稍松了口氣,不過目前她的情況仍不容樂觀,柳煙剛才去煎藥,回來稟報說是藥材不齊。 藥材不齊,所以這藥效嘛,自然也要縮水。 盡管身上動也不能動,但在聽到“藥”這個字后,杜薇仍是習慣性的蹙眉,這個世界的藥太難喝了,為什么不能給她來片阿司匹林?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那苦澀的液體不斷的流入她的口中。 杜薇只覺心里委屈的要命,她真的不想喝這些令人作嘔的玩意,為什么就不能加點蜂蜜或是糖之類的也好啊。 風暮寒這時倒也不心軟,直接將藥給她灌了下去。女低余弟。 剛放下藥碗,轉(zhuǎn)頭就見杜薇已經(jīng)重新睡了過去。 風暮寒一直留在帳里,內(nèi)侍總管又過來了幾次,送了些皇上賞的藥材后便回去了。 天快亮的時候,杜薇突然發(fā)起了高熱,風暮寒又讓柳煙去煎藥,回頭讓人將青衣叫了過來。 “外面情形如何?”風暮寒一直沒出帳篷,外面都是青衣在打理。 “回世子爺,經(jīng)太醫(yī)診治英王幸喜無恙,只不過要多養(yǎng)些日子,太子那邊聽說昨夜受了些小傷,又染了風寒,這會正在帳篷里休息呢?!?/br> “小傷。”風暮寒冷笑一聲,昨天夜里那支冷箭看來夠他受一陣了,想到這他吩咐青衣道:“你現(xiàn)在騎快馬回京城去,將崔先生帶過來,務(wù)必要快!” 圍場離京城快馬只需一日半的功夫便可到達,若是青衣騎馬跑的話最多只有一日時間,不過回來時要帶著崔先生,可就要慢上許多了。 “難道是世子妃她……”青衣張了張嘴,后面擔心的話沒敢說出來。 “務(wù)必要快?!憋L暮寒沉聲道。 “屬下遵命!” 青衣騎馬悄然離了營地,風暮寒這邊讓丫鬟打來清水,一遍一遍幫著杜薇擦拭身子,一直忙到天快晌午高熱也未退下。 風暮寒真的有些害怕了。 就是換了正常人也受不住昨天那番折騰,更何況杜薇現(xiàn)在的身子根本就經(jīng)不住風浪。 柳煙一直伺候在帳子里,眼見著主子眼底全是血絲,擔憂道:“要不要先送世子妃回京去?” 風暮寒看了眼床上的杜薇,搖了搖頭,一路上馬車勞頓,那樣反倒是害了她。 突然間,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 帳篷外傳來青衣的聲音:“世子爺!” 風暮寒一愣,青衣剛離開半日,怎么現(xiàn)在就回來了? 幾步來到門口,挑起帳簾一看,只見青衣身后跟著一位出家的老和尚,正是慧悟主持。 風暮寒連忙拱手施禮:“有勞大師?!?/br> 慧悟會意,也不急著跟他寒暄,邁步直接進了帳篷,青衣與柳煙全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慧悟來到床前,看了看床上面白如紙的杜薇低聲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癡人啊!”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只藥瓶,從里面倒出一顆白色藥丸交到風暮寒手上。 風暮寒忙伸手接過,來到床前托起杜薇的頭,讓她腦袋向后仰起,將那藥塞進了她的口中。 慧悟雙手合十,閉目不語。 待杜薇將那藥咽下去了,風暮寒才直起身來道:“不知大師為何會到此處?”慧悟離了涼州后便回了天禪寺。 慧悟微微一笑,“老衲只是依照師傅所言前來解救你們這些甘回頭的癡人?!?/br> 慧悟的笑容里帶著佛的慈祥,但不知為何,風暮寒突然覺得背后竟?jié)B出絲絲寒意。 不甘回頭的癡人……是指他們嗎…… ☆、第266章 放手?人家還沒玩夠 風暮寒正色道:“不知大師所言何意?” 慧悟看著風暮寒,微笑道:“施主不必緊張,老衲只是奉了師傅之命,度與不度還要看你與她——” 風暮寒劍眉深蹙。這事若是放在以前,他定會連理都不理,可是自從那日杜薇將自己的事告訴了他,他才終于知道原來她與自己并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佛預(yù)里提到了她,但卻并沒有預(yù)示兩人會在一起,只說是能夠相見。 “只是不知大師要如何度她,又如何度我?”風暮寒定定的望著慧悟,下意識的,他用身體擋住了床上的杜薇,仿佛生怕眼前的慧悟會將她如何。女低鳥扛。 “阿彌陀佛?!被畚蛘b了聲佛號,“想度施主并不難,只需放手便可?!?/br> “放手?” 慧悟臉上帶著一成不變的慈祥笑容,“正是,她本為你而來。也將因你而去,若是強留,只怕最后只能落個萬劫不覆?!?/br> 風暮寒冷笑出聲:“縱是萬劫不覆又有何防?” 慧悟不慌不忙:“對于施主來說,自然無防。生生死死只不過是重新入輪回。而她卻不同,此處她只有一世,若是回不去,到時萬劫不覆的只有她一人。而施主仍可安享回輪,生生不息。 ” 慧悟的話就像鐘鼓敲響在風暮寒的耳邊,他一時間竟然呆立當場,久久無語。 “老衲話已至此,望施主好自為之?!被畚?qū)⑹掷锏乃幤糠旁谧郎希读硕渡?,悄然離了帳篷。 待到風暮寒被青衣稟報的聲音驚醒時,才發(fā)現(xiàn)外面天色已晚,他居然在不知不覺間站了一個下午。 他猛地想起床上的杜薇,幾步來到床前,探手去摸,發(fā)現(xiàn)她身上的溫度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 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冰冷的肌膚,帶著光滑的觸感。 “莫非這就是你想對我隱瞞的?”風暮寒喃喃自語。 稍晚時候杜薇才幽幽轉(zhuǎn)醒,但卻不見風暮寒在跟前,丫鬟柳煙眼底含了淚上前服侍,低聲道:“奴婢無用,護不住世子妃……” 杜薇見她要哭,淡淡一笑,“不怪你,就連青衣當日都被他們想法困住了,更何況是你?!?/br> 柳煙服侍著杜薇簡單的用了點飯食。 “世子爺呢?”杜薇問,她還記得自己在迷迷糊糊中他一直握著自己的手,怎么醒來卻再沒見到他。 “主子一直守在世子妃跟前,從昨天到現(xiàn)在一直都未合眼呢?!绷鵁煱参康?,“外面事務(wù)繁雜,說起來這些奴婢也不太懂?!?/br> “對了,英王如何了?”杜薇問。 柳煙便把這幾日外面的情況細細說給她聽,當提到太子受了風寒也臥床不起時,杜薇心中冷笑。 什么風寒,只怕是做多了壞事被風暮寒暗中反擊傷到了吧? 又不情不愿的喝了碗湯藥后杜薇便沉沉睡去,等她醒來時帳篷里還是黑著,她不知到了什么時辰,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黑暗中她聽到帳篷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不多時帳簾被掀起,營地里用來照明的火把微光投射了進來,倒映出一個修長英挺的身影。 杜薇躺著一動不動,盯著那個人影來到床前。 那人靜靜的站在床前,好像也正在注視著她,過了許久,她聽到微微一聲輕嘆。 本來她一時起了頑皮之心,想嚇唬他一下,可是突然間,她感覺到了他情緒中的異樣。 為何會有種疏離的感覺?難道他是因為看到自己跟英王在一起時生氣了?或者是因為自己一時沖動離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