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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刺猬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要我在家陪你嗎?”

    “不用了?!蔽乙庵緢詮姷煤埽骸澳阕屛冶б幌戮秃谩5葧胰フ胰送颇靡幌?,又是一條好漢?!?/br>
    七點起床,叫了按摩師到家里來,楊玥安排的人向來靠譜,至少一通揉捏下來,我總算拿得起勺子了,喝完一碗粥,去找做造型,順便把上次的衣服錢一起給了不肯收,做頭發(fā)時又跟我講這個那個,我全程裝死,半睡半醒,一個字都沒聽過去,光知道他又說了一堆尹奚,說尹奚現(xiàn)在跟聶源怎么怎么博弈,他自己都被華天掃地出門了,大概還在試圖化解我跟尹奚的事,真是忠肝義膽。

    五點到c城,差點沒被接機的人弄死。我全場面癱臉,被擠到懷疑人生,不知道她們哪來那么多激動情緒,我發(fā)誓錄完這期節(jié)目就要找個助理。就算沒有紀容輔那幾個助理那么能干,至少多一個人幫我挨擠。

    sv臺的化妝師向來好,而且一直夸我皮膚好,說我是硬照臉,人紅真是好,還可以顛倒黑白,我這種標準狐貍臉也成硬照臉了,上個女性雜志估計都嫌low。不過也難說,現(xiàn)在風向向來奇怪,那群女孩子玩得很變態(tài),我?guī)滋鞗]上微博,回頭一看未讀消息上十萬,而且她們還給我p了很多女裝。

    錄節(jié)目穿白給配的,奶白色毛衣,里面淺藍襯衫,下面牛仔褲,打乖乖仔牌,我自己都沒眼看。而且這個節(jié)目是sv臺王牌綜藝,學韓娛,頂燈亮瞎眼,照得人皮膚特別白,熱度也高,都快能烤rou了。估計這身也就上去露個面,等會做游戲什么還得換襯衫。

    好在沒有撞衫,律那傻逼不會穿,他最近畫風清奇,學韓國pop明星,上面黑衣服,下面穿了個裙子不像裙子褲子不像褲子的屁簾兒,剛好到膝蓋,再下面是緊身褲,跟女孩子的黑色絲襪差不多,本來就矮,還斬成三截。鞋子也是那種帶翅膀的高幫sneaker,好在他向來不懼于畫眼線,臉還能看。

    徐藝仍然是溫吞水,林小白亂嗨,穿了個鵝黃t恤,上面還很多彩色emoji表情,季洛家仍然保守,其實我這身更適合他,無需辯解,我們確實長得很像,所以付雍的行徑才讓我覺得特別惡心。

    陸宴我沒看,免得他問我那三個未接電話的事。

    都是紅人,彩排也就半小時,走個過場而已,我完美避開陸宴,但節(jié)目組臺本很討好cp粉,我們出場是安排在一起的。sv臺真是能屈能伸,我們都是華視出來的選秀歌手,出場音樂放我們選秀時的主題曲《陽光》,大概是林小白上次在蘇州給了簡柯啟發(fā)。也沒辦法,他們自己的選秀弄了五六年,好苗子有幾個,也紅,都被他們殺雞取卵毀掉了,怪誰。

    后臺很暗,我站在屏幕后,忍不住看了一眼陸宴。

    大屏幕分開的那條線,有一道極細的光從舞臺上漏進來,正好照在他眼睛上,他偏了偏頭,那根線就移到了他眉心,端正到極致的一張臉,端正又驚艷,這才是真正的硬照臉,很多人猜他是不是整了容,所以復出后脫胎換骨,其實他只是輪廓長開,而且瘦了太多,顯得鋒芒畢露,眉骨,鼻尖,還有抿唇時的形狀,和線條明顯的下頷骨,都是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錚錚硬骨一般。

    但是我從來沒摸過他的臉,以后大概也不會有機會了。

    外面音樂響起來,熟悉歌詞,大幕緩緩打開。

    陸宴的眼睛抬了起來。

    “我們走吧?!彼f,然后嘴角帶上笑容,耀眼而專業(yè)地走了出去。

    我還是沒想好怎么跟陸宴道別。

    其實走到這步,就算這世界上死到只剩我們兩個人,我們也沒有可能了。我總會記得他當初選了季洛家,他也知道我現(xiàn)在每次錄完節(jié)目第一個拿起手機不是因為他,大家都是同類,聰明人,所以對這一點尤其心知肚明。

    但總有沒有機會說,好像也不必說,因為壓根就沒開始過,最正常的做法應該是順其自然漸漸淡化。

    但我不知道陸宴心里想不想淡。

    何況我們的cp粉坐滿半個演播廳,場面非常可怕,各種燈牌,橫幅,拿平板電腦循環(huán)放著各種口號,很多姑娘臉上都貼著我們的q版小人。節(jié)目組有意慫恿,一直讓我們玩各種曖昧游戲,夾大腿,面對面吹氣球,還有雙眼對視比誰先眨眼,下面尖叫一陣陣,演播廳都快被掀翻。

    好在陸宴專業(yè)素養(yǎng)不錯,都是他在把控節(jié)奏,我跟他節(jié)奏走就好,我看得出他的態(tài)度是在對待工作。唯一出問題的是眨眼游戲,我們對視不超過三秒雙方都會移開眼睛,不是他先就是我先,屢試不爽,最后連女主持人都捂著臉尖叫起來,兩個主持人一邊一個充當按頭小分隊,逼著我們完成這游戲。

    最后一次對視,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他安靜地看著我。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深黑色,像藏著星辰,然而此刻漫天星辰都沉了下去,只有黑漆漆的暗夜,他就這樣看著我,最后連笑意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的眼睛瞬間發(fā)熱,我甚至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知道我此刻仍然深愛紀容輔,但這個人,我十九歲就遇見的這個人,他曾經(jīng)驚艷了我整個青春時光,我們一直在捉迷藏,總覺得有時間有時間,自尊重要,占上風重要,報復重要……

    唯獨他對我不重要。

    他不會有機會參與到我的余生中了,就像我不會有機會參與他的。我們始終是隔著海面相望的兩座燈塔,盡管借著彼此的光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暗夜,但最終各有各的太陽。

    我沒有辜負他,他也沒有辜負我。

    我們只是辜負了曾經(jīng)的自己而已。

    “你輸了?!蔽衣犚娮约赫f。

    “是啊。”

    陸宴整齊的睫毛一眨,眼睛里又重新帶上笑容,主持人過來開玩笑,我也笑起來:“這游戲好難?!?/br>
    “我們太認真了?!彼奈壹绨?,臉上笑容坦蕩,我也對他笑,勾著他肩膀一起走回休息區(qū),粉絲大概很喜歡看這個。希望sv臺會把我們做游戲那段的近景剪掉一些,畢竟陸宴是他們自己的準天王,炒男男cp炒到戲假情真也不好。真情流露反而難看,不如多放點cp粉會喜歡的橋段。

    第33章 風雨

    離開c城的那天晚上,我接到陌生電話。

    我本來以為是sao擾電話,結(jié)果接起來,那邊的聲音我一聽就知道是誰。

    “葉桑青?”

    葉桑青是白毓老婆,葉家大概有音樂基因,華天音樂總監(jiān)葉霄,天賦高到我難以望其項背的人,就是她雙胞胎弟弟。她作曲,我也作曲,同行相見分外眼紅,而且她擅長抒情大歌,適合天后倪菁這種頂尖的女歌手,《最愛的人》《云端》《白日焰火》都是她的歌,都是很標準的流行音樂,方正的4/4結(jié)構(gòu)。主歌婉轉(zhuǎn),副歌磅礴,層層遞進,最高音一般都在第三段。我卻喜歡劍走偏鋒,《街燈》偏民謠,《空歡喜》有點布魯斯,《狂》的搖滾風很重,她都看不起。偏偏白毓喜歡我的歌,最好的詞都給了我,她氣得不行,一直跟我很不對付。

    “是我,”她向來先發(fā)制人:“怎么,你還沒餓死?”

    “你都沒死,我怎么會死?!蔽覍λ男〉缎寜焊挥枥聿牵骸艾F(xiàn)在怎么淪落到偷電話了?我跟白毓之間的事,你別插手,沒你的事?!?/br>
    “怎么沒我的事了,”她開始拿出白毓夫人的架勢來:“你這混蛋,每次偷偷摸摸寄一首歌來,扔下錢就走,當我們這是什么地方?自動售賣機嗎?我們白毓忙得很,每次把你的歌最先處理,一句謝謝都沒聽你說過,你自己合適嗎?”

    “要說謝謝也不跟你說。白毓呢?讓他接電話。你自己歌太爛,白毓不肯提前填,怪我?”

    葉桑青被我氣得發(fā)抖。

    這兩年華語音樂市場整個低迷,葉桑青雖然間或有一首好歌,終究無力回天,倪菁新專輯創(chuàng)歷史新低,我這話戳到她痛處了。不過我當年在華天遇瓶頸時剛好碰見她豐產(chǎn)期,她也沒少嘲笑我,最多打個平手而已。

    “我真想掐死你,”她恨得咬牙切齒:“老娘瘋了才會讓白毓先填你的詞,真是好心沒好報!”

    “哦?這樣啊,那謝了,你叫白毓來吧。”我毫不走心地道了句謝。

    “你老找白毓干什么,他在給你填詞呢?!?/br>
    “還沒填好?那你找我干嘛?”我隱約察覺到了什么。

    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后葉桑青這種臉皮厚的人,竟然也微帶一點心虛地說道:“尹奚他現(xiàn)在跟聶家斷絕……”

    我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十秒鐘后電話又響起來,我再掛掉,然后拉黑了葉桑青的號碼,徹底斬草除根。

    比經(jīng)歷過惡心的事更惡心的是,你周圍所有你看得起的人都在見縫插針地提醒你,想讓你原諒那個惡心到你的人。

    我絲毫不受那個電話影響,開開心心地回了北京。

    這個月的任務基本完成,剩下一周時間都是休息的,簡直不要太開心,我每天沉溺溫柔鄉(xiāng),賴在紀容輔身邊。懶得做飯,整天彈著些膩歪的小情歌,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了。搬了家之后,地方更大了,又去騎了一次馬,這次開始小跑,還是沒怎么學會,圍著湖邊轉(zhuǎn)了一圈,骨頭都顛散了,回來疼了兩天。

    紀容輔仍然忙得很,我把自己的車開了過來,有時候睡一覺到中午起來,到紀容輔那去找他一起吃中飯,其實我現(xiàn)在多少算當紅,出門也不方便,好在冬天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我裹得嚴嚴實實,露一雙眼睛,直接從停車場電梯到紀容輔辦公室。紀家現(xiàn)在非常寶貝他,身邊常年有保鏢,都是退役軍人,畢竟已經(jīng)有一個坐在輪椅上了,這個怎么都得保住才行。

    說到這個,其實紀容澤的院子離我們很近,不過我一直沒怎么去過。紀容澤對我而言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角色,如果想看黑化版的紀容輔,我去他們談判桌上看就好了。

    紀容輔工作時有種特別的美感,倒不像變了一個人,只是像慵懶的豹子忽然露出爪牙,我偶爾撞見過兩次,很是驚艷。這樣看來我運氣也不錯,連紀容輔不帶笑的樣子都沒怎么見過。

    以前年輕的時候,更欣賞陸宴那種鋒芒畢露的樣子,一眼就看得出的精明強干,后來漸漸明白過剛易折的道理,像陸宴,現(xiàn)在也被打磨出溫潤外殼,硬骨錚錚都藏在外殼下。而紀容輔卻是天生的好獵手,知道什么時候該出手,什么時候該隱匿鋒芒,我當初被他吸引,很可能是嗅到了他溫文爾雅外殼下的危險氣息。

    他說他靈魂與我平等,大概是指我們其實是靈魂上的同類,不想要的東西,就算再好也懶得多看一眼。想要的東西,披荊斬棘也要去追。小于說陸宴空窗期長,我活了二十六年,最終遇見紀容輔,這個空窗期不知道該怎么算。

    可惜我沒有早些年遇見他,那時候的我更鋒利些,也更勇敢些,如今雖然勉強保住內(nèi)核,卻只能給他帶著無數(shù)尖刺的外殼。

    如果是年輕時的我,大概第一次去馬場就會陪著他去騎馬了。不會說出那些看似詼諧冷幽默其實都是冷嘲熱諷的話,也不會膽怯到不敢去接觸新的東西。

    我沒有被歲月馴服,只是被嚇破了膽。我漸漸長出一身硬刺,刺傷每個敢于接近我的人。而紀容輔,因為他喜歡我,因為他伸出的是毫無防備的手,所以才更容易被刺得傷痕累累。

    我努力想變得溫和一點,再溫和一點,仍然是徒勞無功,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拼命說服自己:紀容輔是不一樣的,他是我深愛的人。

    然而總是沒有用。

    周五,去接紀容輔下班之前,我跟葉寧一起吃的中飯。

    葉寧這混蛋,別說人生的風雨,大概連陰天也沒見過。我們搬家過來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他電話,他很努力地在那邊裝奄奄一息,說自己快餓死了,要來我家蹭飯。

    我說我搬家了,而且廚房牛rou豆腐馬上要出鍋了,五分鐘內(nèi)口感跌三檔,來不及等他老人家了。

    結(jié)果兩分鐘之后門鈴響起,他跟他姘頭夏淮安衣冠楚楚站在門口。

    夏淮安這人我偶爾見過兩次,如果南極冰山能成精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樣子,行走的高冷模板,高,身架子好看,面龐英俊冷酷,非常漂亮的丹鳳眼,我見過他穿軍裝樣子,他端正外表下其實叛逆到骨子里,成年后直接反抗家里安排,去s城打下一片天下,所有人都還在疑惑時,他已經(jīng)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跟世交家的葉寧訂了婚。他羽翼已豐,夏家也不能真的打斷他的腿。

    這種人跟著葉寧,也學會蹭飯了。

    葉寧這人的骨氣是常年呆在薛定諤的箱子里的,聊起為什么不跟夏淮安去s城,他就拿出文人的那一套,整天氣節(jié)信仰掛在嘴上。一旦跟蹭飯有關(guān),他二話不說住到了夏淮安買的房子里,就在我們隔壁,兩分鐘路程,別說牛rou豆腐,壽司都能吃到溫熱的。

    我第一次見到夏淮安跟紀容輔同在一個房間里出現(xiàn),畫面賞心悅目,其實夏淮安去s城應該也是一山不容二虎,我不是見過紀容輔跟同輩年輕人見面的畫面,像麥田里來了一陣風,萬千麥穗全部低下頭去。搞不好這兩個人早就各自劃分好領(lǐng)地,一人揀了一個地方。以他們的交情,這樣也不奇怪。

    我了解的兩個紀容輔同輩——章文彬付雍,全沒上過什么好學校,章文彬不清楚,付雍是在國外留過學的,但我從他那唯一聽到的就是各種狂熱迷亂的party,還有國外的“飛行員”文化。

    這樣看來,紀家夏家有這樣前瞻性,六七歲就送去吃苦,輪也輪到他們兩家閃耀了。

    吃完飯葉寧還不滾,我站在外面門廊上吹風,他還在我面前期期艾艾,我一把推開:“干什么,沒斷奶?”

    葉寧笑嘻嘻:“聽說你見過紀容澤?”

    “有話直說。”

    “你能不能替我去見見他啊?!彼豢淳透闪颂澬氖拢骸八抢镉懈北彼蔚漠?,我想借來看看?!?/br>
    “你自己不知道去?”

    “他不見外人的。上次聽說他去了ze,我特地趕過去也沒見到?!?/br>
    “拿你的畫去敲門,這點自信都沒有?”

    葉寧也是作死,竟然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支煙來,點起來吸了兩口,忽然又問我:“要不我給你畫幅八尺,你幫我去借他的畫,別說是我借的就行。”

    這人正經(jīng)起來倒也點文人的樣子,我掃了他兩眼,猜出原委:“紀容澤難道是鑒賞大師?你怕他干什么。”

    “也不是怕他,就是……”他吞吞吐吐的,長睫毛垂著,皺起秀而長的眉毛:“再等兩年吧,現(xiàn)在還不行?!?/br>
    我還想再說,只聽見背后腳步聲,紀容澤跟夏淮安走了出來,夏淮安眼尖無比,一眼就看向葉寧手中的煙。

    葉寧眼疾手快,不由分說把煙塞到我手里,裝出一副乖巧樣子,對著夏淮安笑得露出兩只尖尖虎牙。

    夏淮安也沒說什么,大概是準備回家再算賬,把葉寧拉了過去。

    “走了?!彼o容輔點一點頭。

    “再見啊……”葉寧還不知道死期將近,還笑瞇瞇朝我揮手:“林睢,我明天還來蹭飯啊,我要吃鵪鶉!”

    第二天他果然又來,踩著中午十二點的飯點來的,很困的樣子,還披著塊跟水田裝一樣的毯子,色塊很漂亮,眼睛都睜不開,進門就賴到了沙發(fā)上:“還沒開飯是吧,我再睡睡,吃飯叫我?!?/br>
    我耗不過他,叫了唐家菜送到家里來,他一聞到香味就爬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拍馬屁:“林睢你真厲害,點的外賣都比我好吃。”

    第三天他被我鎖在門外,第四天學乖了,門鈴響起來,我先看監(jiān)視屏幕,先看見一只栩栩如生的水墨蝦,他舉著一張畫對準監(jiān)控鏡頭,大概是新畫的,墨都沒吃進去。

    我倒不是嫌麻煩,但是我暫時沒有養(yǎng)寵物的打算,雖然這只寵物的畫還畫得不錯,長得也好看,我第一次見他也把他當成遺世獨立的天才畫家,后來才知道是一頓飯就能騙走的吃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