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節(jié)
那人嗷的一聲驚叫暈了過去。 趙勛讓人帶他下去休息,又看著慌亂做一團(tuán)的幾百人,道:“要?dú)⒛銈円兹绶凑?,現(xiàn)在是為你們好。識相的就快干脆點(diǎn),不止你們這里一個地方。” 鬧哄哄的,那些百姓就想逃走,誰也不愿意把胳膊劃開滴那么惡心的東西進(jìn)去。 更何況,這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明明沒有得病,還非要讓人得了,這事情有什么意義。 不是害人是什么。 這幾個大夫加當(dāng)官都是腦子不好。 這幾百人就都被控制住,顧若離站在一邊看著想要解釋,可是現(xiàn)在去解釋這些沒有用,她低聲對楊清輝道:“稍后讓文書寫個公告貼衙門外,讓大家自己去讀吧,免得鬧的人心惶惶的,等明天我們?nèi)e的地方就不好辦了?!?/br> 楊清輝頷首,看著她道:“你瘦了一些,感覺可還好?” “我沒事了?!彼Φ溃骸吧院竽愫推郀斠黄?,把夫人和孩子帶著一起,我們收集了牛痘,稍后給你們種上,牛逗要比人痘的效果好危險(xiǎn)系數(shù)也低?!?/br> 牛痘太少,她只能顧著自己人了。 “好?!睏钋遢x道:“縣主已經(jīng)親身試過,我等就更加不能退縮了?!?/br> 她微微點(diǎn)頭轉(zhuǎn)頭看著虎賁軍們押著大家種痘的情形,心中感嘆……有一天,所有人都會主動自發(fā)的來要求種的。 現(xiàn)場哀嚎聲不斷,顧若離頓了頓上前去站在趙勛身邊,挽起袖子給眾人看,“大家不要慌,這些是為了預(yù)防。就在前天我親身試過也種了,不但是我,其他的六位大夫也都種了,安然無恙。所以,請你們放心,我們一定保證你們沒事?!?/br> 鬧哄哄的那些百姓就停下來看著她,她和幾個學(xué)生抬著手臂過去給大家看傷口,“一樣的傷口,若我們沒有親身去試是不會讓你們冒險(xiǎn)的,相信我們,這樣才是真正杜絕你們再次感染天花?!?/br> 他們手上的疤真真切切,那些百姓看著就都沉默下來,有人問到:“那那些得病的人,你們治好了嗎,為什么不讓我們過去探望了?!?/br> “我們來了七天,已經(jīng)有十二位在康復(fù)中?!鳖櫲綦x回道:“再等幾天會有更多的人好起來。你們要相信大夫,我們千里迢迢來這里不是為了看熱鬧,進(jìn)了這里也不是為了休息,而是真正想要你們好,想幫助大家度過這次難關(guān)?!?/br> 她唱著白臉,再看看一邊冷面紅臉的趙勛,那些百姓就是心有害怕也不敢反抗。 大周歷史上第一撥種人逗的百姓,就在這樣誕生了,再很多年后牛痘在顧若離的推及下如同傷風(fēng)咳嗽吃藥一樣普通的時(shí)候,清泉的百姓時(shí)常還得意洋洋的說起這些事,他們是第一批種牛痘的,是由靜安縣主和鎮(zhèn)國將軍親自督促種上的。 顧若離回頭看著趙勛輕輕一笑。 顧若離留下來觀察了三天,三天后這一批接近四百人的人痘種植者的癥狀都消失了,反應(yīng)最重的是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子,高燒了近三天,小腿和手臂上都起了皰疹,但是第三天后半夜就退燒了,身上的疹子也隨之消失了。 而他們來時(shí)的感染的天花病人,在吃過消炎藥得到護(hù)理之后,一百多人的病者只有初期進(jìn)來時(shí)當(dāng)天死去的兩個,其余的人都活了下來。 他們緊接著又去了別的幾處,效果都出乎意料的好。 唯一不樂觀的是,他們的白藥只剩下幾十顆。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剩下的藥肯定不夠了,她看著趙勛,“要盡快和白jiejie聯(lián)系上才行。” 趙勛和楊文治以及楊清輝和他的家眷種的是牛痘,反應(yīng)小一些,幾個人只有一老一小有些微的反應(yīng),其他種完后就如同沒事人一樣做事做去了。 “她在安南北河,離這里不遠(yuǎn)。”趙勛說著牽了她的手,在鎮(zhèn)寧的街道上慢慢走著,他們來了半個月,這里漸漸地開始恢復(fù)生機(jī),兩邊的百姓看到他們夫妻兩人都遠(yuǎn)遠(yuǎn)的,用他們聽不懂的話打著招呼。 顧若離和眾人應(yīng)理,又側(cè)目看著趙勛,道:“我們什么時(shí)候啟程去對面。” “你來決定。”他停下來看著她,道:“這一次,你是主帥,我們都聽你的指派?!?/br> 她掩面而笑,道:“行啊,那就明天下午吧,你負(fù)責(zé)帶好你的兵,今晚我們各自開會將接下來的注意事項(xiàng)以及要做的事都講清楚,明日申時(shí)出發(fā)?!?/br> “好?!壁w勛看著她,蹙眉道:“這一次過去無論做什么決定,都要事先和我商量,不準(zhǔn)自作主張?!?/br> 他還惦記著她拿自己做實(shí)驗(yàn)的事情,點(diǎn)頭道:“行,我知道了趙將軍?!?/br> 他無奈一笑,柔聲道:“回去吧!” 兩個人回了衙門,楊清輝的常隨在門口等著他們,兩人一到就笑著上前來,道:“將軍,縣主,我們大人請你們?nèi)ゼ依镉蒙?。?/br> 顧若離和趙勛都沒有推辭,一起去了楊清輝賃的宅子里。 顏怡親自下廚做的菜,端著湯碗笑盈盈的看著他們,道:“特意跟好幾個人打聽了,趙將軍和縣主的喜好,我學(xué)著做了幾樣,還望二位不要嫌棄?!?/br> “怎么會,這一路來我沒事一次像樣的飯菜都沒有吃著?!鳖櫲綦x微笑和她一起進(jìn)去,楊文治和幾位大夫都在,大家說笑著坐下來,楊清輝端著杯子道:“這一次劫難順利度過,皆仰仗各位,楊某代此地百姓謝各位!” 吃了就,大家將明天的形成商定,第二日下午他們就離開了鎮(zhèn)寧進(jìn)了安南境內(nèi),鎮(zhèn)寧的百姓自發(fā)的來送他們,沿著長長的官道蜿蜒曲奇看不著盡頭,卻能分得清每一條揮舞著的手臂。 顧若離坐在馬背上會看,輕笑,暗暗松了口氣。 事情比她想的要順利許多,但是也只是這里,畢竟都是大周的人就算有外族,也終究是自己人……但是安南那邊就不好說了,語言不通不說,連敵對的關(guān)系都不明朗。 連著在林中走了兩天,夜里他們宿在林子里,趙勛帶了一千人護(hù)送,另外五千虎賁營有事要辦隨后就到。 點(diǎn)著篝火,眾人圍著火堆烤著饅頭,岑琛看著顧若離問道:“我們?nèi)チ税材虾?,是要找乳牛種牛痘,還是和前面一樣?” “人痘方便?!鳖櫲綦x道:“若是人數(shù)太多,我們盡量將這個方法多交給當(dāng)?shù)氐拇蠓颍蠹曳稚㈤_比我們做起來要輕松多了?!?/br> 就是白藥太少了,普通消炎退燒的藥遠(yuǎn)不如白藥來的好,這一次能有好的效果,主要還是白藥…… “白姑娘在哪里等我們?”楊文治蹙眉道:“我聽說剩下的藥不多了,一進(jìn)安南應(yīng)該就要用藥?!?/br> 顧若離回道:“說是在北河,離這里還有四天的腳程。” “不過她制藥還需要十來天的時(shí)間?!睏钗闹握f著微頓,正要接著說,忽然就聽到四周密林里風(fēng)聲乍起,一時(shí)間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四周竄起來,周錚喝道:“大家都不要走動,蹲下來。” 顧若離立刻拉著韓苗苗一起蜷縮下來,余光中她能看到暗處似乎有無數(shù)個影子在晃動。 是什么人,來偷襲他們的? 還是阻止他們?nèi)刖车摹?/br> 她的想法還未落實(shí),就聽到四周傳來嗖嗖的箭離弦之聲,劃破空氣帶著nongnong的殺氣鏗鏗定在他們腳邊,身前。 “偷襲的。”顧若離低聲喊道:“水壺呢,將火撲滅?!?/br> 她說著,抓了手邊的水壺將水倒火堆里,轉(zhuǎn)眼之間十幾個火堆的火都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四周徹底暗了下來,顧若離耳邊響起趙勛的聲音,“對方人數(shù)不少,稍后我撕開西面的出口,你跟著大家往那邊撤。” 這樣的事顧若離都不問,只聽他的吩咐,“好。我們的藥都在車上,怎么處理。” 這些藥都是他們接下來要用的,絕對不能丟。 “我會帶出去?!彼ь^四周一看,目光微瞇略掃過沉聲道:“明天中午前,我去找你,” 顧若離握著他的手,道:“好!我在那邊等你?!庇值溃骸澳阕约盒⌒摹!?/br> 趙勛輕嗯了聲松開她的手消失在她的身邊,她扶過楊文治低聲道:“先生,我們走。” 楊文治頷首,跟著顧若離往西面走。 風(fēng)聲箭聲在耳邊呼嘯,顧若離第一次感覺到安南內(nèi)境的情況遠(yuǎn)比他們想的還要嚴(yán)峻! 行宮中,長長的桌案之后,一男子穿著深紫的繡蟒蛇圖案的廣袖腳踏朱紅色馬靴,大刀闊斧的坐在桌案之后,他對面立著一人身著墨綠的錦袍,將手中的信件遞過來,道:“陛下,請您過目?!?/br> 男子拿過信件翻開一目十行的掃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將信丟在桌子上忽然起身往外走,他身后的隨之跟著問道:“您打算親自去接趙遠(yuǎn)山?” “嗯?!蹦凶踊氐溃骸八Ю锾鎏鰜磉@里,地主之誼不敬不可?!?/br> 他身后的男子嗯了一聲,道:“不過,趙遠(yuǎn)山來這里的目的可能不單純,若是處理不好,他可是比大皇子一行人難纏多了,您看,我們是不是要想對應(yīng)之策?!?/br> “他鞭長莫及,所以安南對他來說如同雞肋,他來的目的我知道,不過是想要談好條件約束我一二,以保大周邊境幾十年無外患而已?!彼?fù)手停下來看著冷冷清清的宮殿,淡笑,“他與我所想一樣,我為何不應(yīng)?!?/br>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隨后男子轉(zhuǎn)頭看著對方,道:“隋景,霍繁簍可回來了?” “沒有?!彼寰盎氐溃骸八咔罢f半個月后回來的,現(xiàn)在還沒回來,估摸著是碰見靜安縣主了。這世上除了那個女人外,也沒幾件事能大亂他的節(jié)奏了?!?/br> 隋景又道:“素璋?!痹捖渌@覺自己喊錯了名字,又改了口,“陛下,可要我派人去找?” 白徵擺手,道:“我親自去接趙遠(yuǎn)山,你留在這里照看。疫情未穩(wěn)定前,一切都是虛妄?!彼捖浯蟛匠隽碎T,走在半路上就看到白世英從小巷中出來,穿著一件鵝黃的對襟褙子,人比以前瘦了一些,越加的清冷,看著他問道:“嬌嬌他們到了?” “嗯?!卑揍缁匾暎膊徽f過多的話,對于白世英他說多了也沒有多少的用,“你可要一起去?” 白世英抿唇轉(zhuǎn)身就走在了前面,白徵看著搖了搖頭跟在她后面,兩人走了一盞茶的時(shí)間,白世英想起什么來,問道:“我族人,你如何安置的。” “在白家的宅子里住著。”白徵淡淡的道:“他們既是來到這里,我斷不會虧待他們?!?/br> 兩個月前,白夫人帶著人找到安南來,白世英和白夫人見過,也見過白徵,許多事情說清楚說透了便沒有再過多糾纏,白夫人就在行宮外住了下倆。 白夫人也在等,等白徵和白世英的結(jié)果,成,他們便留在安南,白家憑的藥所以無論在哪里他們都能立足,不成,他們就帶著白世英離開這里回白家寨子,有白世英這個傳人在,白家定然會東山再起。 白夫人留下來的理由白世英知道的,但是她當(dāng)下并不關(guān)心,她在等顧若離來,等顧若離帶來克制天花的療法。 就在幾天前她聽說了,鎮(zhèn)寧那邊的天花已經(jīng)壓制了,她還聽說顧若離以身試險(xiǎn)嘗試過后,才推廣讓百姓們都接種了人痘。 但是具體如何cao作她還不知道。 安南各處已經(jīng)是民不聊生,就算不是同胞同族,可看到這么多無辜百姓死去,作為醫(yī)者她也不能全然無動于衷。 這是她留在這里不走的原因,和白徵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 白徵跟著她看著她背影,岳慶城在死的時(shí)候告訴他,他并非他親生的兒子,而是很多年前從安南偷出來的……他不姓岳不姓白,而是隨著安南王朝姓李。 李什么?岳慶城去世后半年他就親自查到了,他心里有恨卻又恨的不那么真實(shí),霍繁簍走青禾幫,他便也暗中開始做私鹽做生意……生意做的不算大,但是銀錢卻已不少。 他回過安南,還曾在這里住過一段時(shí)間,他在這里開了藥鋪,現(xiàn)在安南境內(nèi)最大的藥鋪就是他名下的,他接了岳慶城的手藝,安南的乞丐大周邊境的乞丐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人在世總要做點(diǎn)什么打發(fā)時(shí)間……所以他做了這些,卻不曾想過他要回這里來爭奪王位。 有了這個念頭是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呢。 應(yīng)該是在草原上,白世英棄他而去的那一刻,他和隋景過沅江到了安南,回到宮中…… 隨后歷經(jīng)了兩年的內(nèi)戰(zhàn),最終他贏了,他站在了這里,而白世英也站在這里了。 白徵目光柔和,牽過馬來遞韁繩給她,柔聲道:“我們要趕路會走的很快,你若是受不住可以坐馬車。” “不用。”白世英翻身上馬居高零下的看著他,“白素璋,你不用假仁假義對我,也沒有必要委曲求全,因?yàn)闊o論你做什么,都改變不了我對你的厭惡?!?/br> 她說著策馬而去,白徵無奈搖了搖頭緊隨其后。 其實(shí)無所謂她說什么,只要能看到她在這里,他就心滿意足了。 白世英很拼走的很快,白徵帶著數(shù)千騎兵緊隨其后,走了一天的路,夜里只是略休整了一下,兩人沒有再說話,天亮?xí)r他們到了北河,一進(jìn)北河就明顯感覺到氣氛不一樣,這里離王都遠(yuǎn)且一直都是大王子官轄。 所以就算白徵登基也得到了大周的認(rèn)同,但是這里的權(quán)他還沒有騰出手來收復(fù)。 街道上行人匆匆但都多沒什么精神,整個城市中都彌漫著一種極其難聞的腐朽之氣,白世英從馬上下來,白徵看著她也隨在她身后,低聲道:“天花就是從這里傳出去的?!?/br> 是有人將以為天花病人的衣服四散出去,許多人接觸過,然后就在幾天之內(nèi)爆發(fā)了天花瘟疫。 白世英四處看了一遍,低聲道:“嬌嬌就在這里?” “還不清楚?!卑揍缈粗溃骸八麄冊谶^境的密林里遇到了大王子的人,想必他打算阻攔趙遠(yuǎn)山他們過來,所以半路設(shè)了埋伏?!?/br> 白世英慍怒看著他,道:“那你在這里做什么?他們是來幫你的,你不去救他們,還在這里云淡風(fēng)輕的說著話?!?/br> “你如何知道我不曾派人去?!卑揍缈粗?,似乎想要伸手去摸她的頭,可手指動了動還是收了回來,“我來這里,也是為了迎他們來的?!?/br> 白世英蹙眉,沒有耐心和他說話,只要一天不落實(shí)顧若離和趙勛一行人安全,她就是一刻都不會踏實(shí),安南太亂了,亂到她無法想象……才來時(shí)會有男子在路上和她說話,一開始她以為對方是普通百姓來問路的,可沒有說兩句,對方就是一副色胚的樣子。 夜里,白徵不讓她出門,她也不出去,因?yàn)槟悴粫A(yù)料的到,從這個門出去,還有沒有可能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