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節(jié)
“我不會有事的?!彼吐暤溃骸斑@對我來說是個機會。而且,我打算從書院調(diào)個學(xué)生一起帶著,也讓他們歷練一下?!?/br> 人手多了,辦事也容易。 趙勛摸了摸她的手,問道:“不怕?” “怕啊?!鳖櫲綦x嘆氣,“我們一走兒子們沒爹娘在身邊就好可憐?!?/br> 可是,要是她成功了,他們?nèi)齻€知道了,也會為有這樣的父母而感到驕傲的。 所以,她非去不可。 “那就去準(zhǔn)備吧?!壁w勛道:“后日一早啟程?!?/br> 顧若離點頭在桌子上取了筆墨,鋪開紙仔仔細細的將她要準(zhǔn)備的東西和事情都列了下來,等列好了已經(jīng)是半夜…… 第二日她去了青囊書院,將要去安南的事告訴了所有學(xué)生,她話一出頓時底下一片嗡嗡之聲,議論起來,有的人懼怕有的人興奮,有的人躍躍欲試…… “先生?!贬〉溃骸斑@次還讓我和你一起去吧?!?/br> 顧若離是要帶一些人,岑琛無疑是最好的,比劉大夫和方本超他們這樣家眷念著的更好,“好,那岑大夫你去收拾收拾,明天我們就啟程?!?/br> 岑琛應(yīng)是而去。 韓苗苗在下面急的揮舞著手,“先生,我和翠娘也想著跟著您去,我們能幫忙的,也不怕苦累?!?/br> “嗯?!鳖櫲綦x點了頭韓苗苗和翠娘高興不已,她們話落,下面一陣陣請愿的,顧若離挑了兩個有經(jīng)驗的大夫和兩個新收的學(xué)生。 將書院的事交給孫道同幾個人,她和楊文治一起回城里,臨分別時楊文治道:“明日一早老夫在城外等縣主?!?/br> “好。先生記得多帶兩件厚實的衣物,這一路至少要走一個月,路上可能就要冷了?!?/br> 楊文治頷首而去。 顧若離回去看著三個小不點,圍著桌子坐了一圈,顧引之道:“娘,您要出門?” “嗯。娘要出門。”她說著摸了摸顧引之的頭又看著暉哥兒,“娘走的急,我們老三的抓周禮都來不及看了,等娘回來一定給你帶好吃的。” 暉哥兒不懂,也體會不到離別的愁,但是大家心情都不太好他感覺到了,也不鬧騰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娘,你什么時候回來?!壁w含之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顧若離心疼的道:“最快,也要過了年才能回來,等娘回來我們祥哥兒就已經(jīng)三歲了?!庇值溃骸安贿^,娘答應(yīng)你一定早點回來。” “嗯,嗯。”趙含之點著頭,拍著胸脯,“我一定照顧好大弟和二弟?!?/br> 顧引之點頭,暉哥兒指著大哥,“壞!” “你再說一句,等娘……”等娘走了我就把你丟出去。后面的話他沒膽子,就沖著暉哥兒瞪了瞪眼睛。 暉哥兒抬腳踢哥哥,兄弟兩人就在桌子底下,你來我往的倒騰起來了。 沒良心的小家伙,顧若離撫額頭,覺得趙勛說的對,養(yǎng)兒子沒用,這兩個東西她都要走了也不嚎兩嗓子哭一哭表達一下不舍。 “娘去收拾東西去了?!鳖櫲綦x哼了一聲,顧引之看了一眼老大老三跟著娘后面,“娘,我?guī)湍?/br> 顧若離的心情終于好了一點,笑著牽著老二的手,道:“還是娘的朗哥兒好,知道心疼娘。”她回頭又看了一眼斗的不可開交的兩人,決定不管了。 一個都不吃虧,打哭了她再罰。 見著娘走了,趙含之哼了一聲也跟著下地,暉哥兒也跟著喊了一聲,“娘……”也跑過去了。 顧若離收拾衣服,擺了一件棉衣在床上,趙含之就趴在床上好奇的道:“娘,還沒冬天?!?/br> “現(xiàn)在不冷,過段時間就冷了?!鳖櫲綦x回道,趙含之一愣,“???” 好像剛剛意識到他爹娘這一回真要走很久呢,這都帶著棉襖了。 “爹?!鳖櫼吹节w勛從外面進來,三個孩子一起行禮,行了禮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暉哥兒在一邊假忙活,把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朝顧若離的行禮里塞,顧引之就跟著后面,念著,“這些是你的,娘不用?!?/br> “壞!”暉哥兒瞪哥哥,把哥哥拿出去的東西又統(tǒng)統(tǒng)塞了回去,還護著一副不讓哥哥再拿出去。 趙勛就坐在一邊看著三個兒子鬧騰,視線又落在顧若離的肚子上……還真是想要生個閨女。 顧若離收拾好了又帶著三個兒子去了郡主府,方朝陽也知道了他們夫妻要走的事,就道:“三個就放這里吧,你們安心去就行了?!?/br> “我真要和您說這件事?!鳖櫲綦x道:“若是放這里,那王爺肯定要經(jīng)常來的,到時候您不要和他斗嘴了?!?/br> 方朝陽嗯了一聲,算是答應(yīng)了。 晚上,一家人在郡主府用晚膳,榮王大搖大擺的進來,方朝陽難得的沒有趕他,一頓飯吃的安安穩(wěn)穩(wěn)的。 第二日一早三個兒子早早就醒了,顧若離在門外牽了馬看著榮王方朝陽抱著牽著的三個小不點頓時心中酸澀不舍,三個小家伙卻是沒心沒肺的沖著她擺手,哪有半點不舍。 難怪說養(yǎng)兒都是討債的,顧若離憤憤不平的上馬走了! 青囊書院并著大夫一共十六個人,都是會騎馬的,所以速度很快,至于輜重則是在后面由周錚和胡立押著……楊文治畢竟年紀(jì)大了,跟著趕了兩天就以后跟著周錚他們一起,坐著馬車了。 一路上,趙勛不斷收到安南的來信,每一封信的內(nèi)容都要比前一次嚴(yán)重,顧若離斟酌著給白世英去了一封信。 微暗的篝火下,她趴在馬鞍上,趙勛在一邊看著,道:“明晚我們找間客棧休息吧?!?/br> “不用?!鳖櫲綦x回頭看著他,“大家精神都還好,不如趁著天氣還暖和多走點路,后面就要漸漸冷了。” 趙勛望著她,“你真的沒事?” “沒事。”她接著寫信,趙勛則去和幾個屬下商量事情,他們這一去說不定還有戰(zhàn)要打,所以虎賁軍已經(jīng)早一天出發(fā),會在沅江附近等著他們。 顧若離將天花的接種方法在信中大概告訴了白世英。 白世英對這些的實際cao作的熟練要遠比她有技巧和周到,說不定她沒有到白世英就已經(jīng)想到辦法了。 信第二天送走,他們一行人接著上路,顧若離獨自騎馬大家都走的很快,一開始的幾天還很興奮,因為要出遠門還是橫跨了整個大周,可是走了二十多天以后大家就都沉默下來。 氣溫驟降,騎馬不再是有趣的體驗,一天下來臉被風(fēng)吹的開了列,大家累的倒在火堆旁就開始睡覺,說話都沒了力氣。 韓苗苗翠娘并肩靠在一起,翠娘道:“沒想到真正趕路的時候這么累,當(dāng)初你們……”她壓低了聲音,“你們打到京城來的時候,路上是不是也這么累?” “比這個可累多了。那時候可是寒冬呢,凍的我手滿是凍瘡?!表n苗苗低聲道:“還有腳,一進房間里鞋上的冰坨子化開后才有了知覺,就又疼又癢,用藥水泡腳后才會覺得略舒服一點?!?/br> 翠娘嘖嘖驚嘆,指了指那邊的火堆,“我們也去聽聽。” “好。”兩個人就挪到對面,顧若離原本和楊文治以及齊戎幾個人在說商討藥方的事,說著說著打盹的人不再打盹兒了就過來聽著,大家否決一味藥又添進去一味,就這么來來回回的,不知疲倦。 兩個月后他們到了滇南,楊清輝派人在閘口等著他們,虎賁軍已扎營在鎮(zhèn)寧附近,對面就是安南,一行人又走了近十天終于到了鎮(zhèn)寧。 “趙將軍,縣主!”楊清輝在鎮(zhèn)寧駐軍衙門口等著他們,一進鎮(zhèn)子里他們就感覺到這里和別的地方的不同,異族人多且不說,而且看見他們漢人來目光中隱藏著敵對。 而且,鎮(zhèn)寧的守衛(wèi)明顯要別的地方更加的嚴(yán)一些。 “楊大人?!北娙思娂姾蜅钋遢x行禮,楊清輝一一回了又看到伯祖父從車?yán)锍鰜?,忙過去扶著,道:“大家舟車勞頓快和我進衙門休息一下,客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br> 一年多不見,楊清輝比在京城的時候消瘦了許多,有一種人入中年后的沉穩(wěn),但又多了一些月朗清風(fēng)般的親和。 大家散開去了各自的客房休息,楊清輝請了趙勛和顧若離在書房落座。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鳖櫲綦x有些焦急,他們路上走了兩個月,這兩個月早期得病的人能活的應(yīng)該已經(jīng)痊愈了,死了的早就死透了,她問的是傳染的情況。 “明天我?guī)Эh主去看看。當(dāng)初和您說的一個鎮(zhèn)子上有近半的人得病,上個月那鎮(zhèn)子只剩下了十之二三的的人活下來,其他的人……我讓人抬去深山里燒了。”他頓了頓又道:“還有衣物也按照你的說法悉數(shù)燒掉了。” 顧若離凝眉,情況和她想的差不多。 “現(xiàn)在的情況是,不但那邊了,還有周邊的兩個莊子里都有人染上,村民們自發(fā)的將人送山里隔離了,現(xiàn)在到底里面是什么情況,活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沒有人知道?!?/br> 他要管的事情太多,實在分身無暇了。 “除了這兩個地方外,沅江也出現(xiàn)了幾列,但其中有一個孩子族中地位不同,他的父親是族長,所以他不同意將孩子送走隔離,以至于……那個孩子現(xiàn)在還在村里?!?/br> 顧若離點頭看向趙勛,趙勛喝了口茶放了茶盅,問道:“安南那邊這幾日如何?” “有的城幾乎成了空城?!睏钋遢x想到那種場面便有些受不住,無論是誰遇到那種尸橫遍野的場景,都會受不了,“聽說幾處都發(fā)生了暴亂,謠言說新王乃是不祥人,以至于一登基就發(fā)生了這種大規(guī)模的瘟疫。如今新權(quán)動搖,國本不穩(wěn)?!?/br> 在這個時候不止住天花肆虐,做什么說什么都是虛的。 “你和那邊聯(lián)系過嗎,白先生你應(yīng)該見過吧?”顧若離道:“白世英你見過嗎。” 楊清輝擺手,又回道:“兩邊都封鎖了,我和安南的新王還不曾見過,但是有書信來往,至于白姑娘,前幾日還給我來過信,她的自有并未受到影響,似乎一直跟著那邊的大夫在研制新藥。她信中問我你何時到,那時候你們剛?cè)刖?,我便回信估算了你們來的時間。” 顧若離也打算和白世英還有幾位一起研究一下,她有兩個方法,一個比較快但是效果并不算好,另外一個則是略慢的,且到底如何提煉她還要再做幾次試驗。 “那你速速派人去告訴她,就說我到了?!鳖櫲綦x和楊清輝道:“我在路上給你畫的圖紙,你有沒有照著樣子讓人做出衣服來?” 她畫的是加厚的隔離服,沒有新科技的材料,但是略擋住一些接觸和隔離總是好的。 “做,做好了。這半個月我們趕制了六百套。”他說著和兩人道:“稍等一下?!痹捖溟_門出去,過了一刻就提著兩件衣服回來。 一件墨黑的男式的隔離服,連身服裝并著涂了防水漆曾的手套,帽子一直兜住臉,只露出用紗隔著的口閉眼的位置。 女式的則是白色的,和男式相當(dāng)?shù)『芏唷?/br> 材料都是顧若離建議的,也是她和楊文治幾位大夫一路過來商量出的結(jié)果。 “和我想的一樣。”顧若離將男式的衣服遞給楊清輝,“讓所有將要和我們一起去疫區(qū)的人都穿上,我這里你留下三十套就行,若是可以再多做一點出來?!?/br> 楊清輝一一應(yīng)是,顧若離提著女式的衣服,和他道:“我讓苗苗過來,一會兒將大家召集過來,給大家演示一遍這衣服如何穿,在疫區(qū)要如何防備?!庇值溃骸拔易屇銣?zhǔn)備的藥材在哪里,我要取一部分出來先煎出來,再給我?guī)讉€大缸裝要,還有牛車。我們略休息吃點東西就出發(fā)?!?/br> 時間不等人,病她并沒有辦法治好,去了只能幫著得病的人盡量減少痛苦……最終要做的,還是預(yù)防和隔離。 “好,病區(qū)的事就交給縣主您了?!睏钋遢x第一次和顧若離共事,也第一次感受到她在做事時的嚴(yán)謹(jǐn)認(rèn)真,就連和趙勛說話也是公事公辦不留半分私情,他眼中不由露出敬佩的樣子。 “嗯。你派幾個當(dāng)?shù)氐娜私o我們,每到一處都要找?guī)讉€能聽懂我們的話也能說本族方言的人過來?!鳖櫲綦x說著打開門出去,又想到什么看著趙勛,“七爺記得穿這衣服,雖不一定有用,但一定比你們暴露皮膚任意接觸要好?!?/br> 趙勛頷首看著她道:“稍后就穿?!?/br> 夫妻二人就對視了一眼,又恢復(fù)到以前合作時的狀態(tài),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互相配合互相支持,她微微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回去略梳洗了一下召集了所有人出來,讓韓苗苗演示過衣服怎么穿,又教會了衙門里的捕頭,讓他帶著衣服去告訴所有人。 一個時辰后,藥煎好裝入翁中,顧若離就帶著三十個人的隊伍騎馬駕車有著衙門里的捕快開路,往清泉鎮(zhèn)而去。 清泉鎮(zhèn)靠近安南,離的很近,近到翻過一座十來里路的森林就到了,所以,這里最先染上瘟疫……聽說是因為有染病的人半夜逃出森林躲在了清泉,最后,病情是從一個好心給他看病的大夫傳出來的,就這樣,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清泉的百姓都染上了。顧若離站在集鎮(zhèn)外面,這里設(shè)了關(guān)卡,比上次大頭瘟疫時還要嚴(yán)密,但是不同意當(dāng)時的官員態(tài)度,楊清輝要仁慈很多,他只是隔離了,卻不曾將所有得病的人燒死。 “你們是京城來的大夫嗎?!备綦x守備的軍士見著一隊人過來,忙帶著人迎過來,岑琛抱拳,回道:“我們正是從京城來的大夫,還請你打開閘門讓我們進去?!?/br> “進去是能進去的?!蹦菐讉€人顯得很高興,京城來的大夫當(dāng)然比這里的大夫要好,而且聽說來的還是那位舉世聞名的靜安縣主,有她在這一次天花瘟疫肯定能熬過去,“但是你們進去以后,輕易就不能出來了。” 雖然知道意思,可是大家還是皺了眉,顧若離帶來的學(xué)生就有人跟在后面嚷道:“這里治好了我們當(dāng)然就要出來,要不然別處怎么辦。” “可是……你們進去了說不定會染病,很可能會……” 兩面就爭執(zhí)了起來,顧若離擺了手,對方說的確實如此,她回頭看著楊文治,道:“先生,你看我們要不然分成兩路,一路在外面守著,要是我們有進展了,你們還能立刻去別的地方救治。” 楊文治頓了頓,道:“你說的有道理?!?/br> 他們就將大夫和學(xué)生分成了兩路,顧若離和楊文治帶著十五人先進了里面,岑琛則領(lǐng)著剩下的人在外面候著。 鎮(zhèn)子原本應(yīng)該是個繁榮的鎮(zhèn)子,街面兩邊店鋪林立,但是現(xiàn)在里面死氣沉沉,包子鋪不再冒著香噴噴的熱氣,胭脂鋪子里也沒有婆子上街來拉著小姑娘們進店試試他們新制的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