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節(jié)
下午的時候他們到了合水,顧若離下了車,站在山頭,就看到一望無際的田間地頭,滿是金燦燦的谷物,百姓在地里干勁十足的做著事,不知從哪里傳來的調(diào)子,回蕩在耳邊。 婦人們在田間擺了午飯,吆喝自家的人吃飯休息,她牽著趙勛的手激動不已,“真好?。 ?/br> 幾年前的合水還是死氣沉沉的,因為沉重的賦稅讓大家直不起腰來,一個個都是面黃肌瘦,現(xiàn)如今再看……不說個個日子都過的好了,但是一路過來見過的百姓,孩子都是精神奕奕的,房子也有許多新修新蓋的。 處處都是新氣象。 “我們也去吃飯?!彼麕チ顺抢铮c了本地的菜兩個人慢悠悠的吃著,看著街上的景象,顧若離酒癮上來了,“趙將軍,來點酒啊?!?/br> 他輕笑拿筷子敲了她的頭,道:“一個婦人天天想著喝酒!” 她揉著頭踢了他一腳,他轉(zhuǎn)過頭來喊了小廝,“秋露白有沒有?” “有是有,只是……”小廝笑著尷尬,道:“要不,您二位換種酒。這秋露白我們店里只有一壇,不賣的?!?/br> 顧若離挑眉,隨即笑著道:“成啊,那隨便上一種就好了?!?/br> “好叻?!毙P應(yīng)了,趙勛卻是問道:“為何不賣?” 小廝就呵呵笑著道:“是這樣。我們合水城里的酒館,家家都有一壇秋露白,還是三年前我們從京城搶著訂到的。一直留著不賣的……” 顧若離聽著也是一愣看著小廝,小廝就笑著道:“二位外地來的不知道。我們縣主啊最喜歡喝秋露白,上次她在前面一家酒館吃飯就點了這酒,一個人喝了大半壇子。后來我們就想著,要是哪天縣主再來吃飯,點了這酒我們要是沒有,那多掃她的興,所以我們就一家存了一壇子,隨便我們縣主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想喝,都能有?!?/br> 原來……是這樣。 顧若離一時間沒了話,和趙勛對視一眼,他輕輕笑了起來。 “你們真是太好了?!鳖櫲綦x笑著,道:“那隨便給我們上一種酒吧,秋露白就給你們縣主留著?!?/br> 小廝高興的應(yīng)了一聲,“那您二位稍等,小的這就去取酒!”話落,蹬蹬的下樓,過了一會兒抱了一壇子上來,顧若離換了大碗倒了半碗,酒很烈還燒喉嚨,她喝了就憋著笑看著趙勛。 “感覺怎么樣?!彼麊柕?。 她又喝一口,滿面的點著頭,道:“舒坦……全身上下的舒坦!” 這種感覺太過于奇妙,奇妙到她不敢說自己是顧若離,奇妙到讓她很羞愧卻又極大的找到了一種存在感,身心舒坦…… 扭曲著,使她不知所措。 兩人興致很高的喝了一壇子酒,她半醉著瞇著眼睛,看著他都是重影了,“怎么我的酒量變小了,喝了這么點就頭暈。” “這酒烈?!彼麧M眼興味的看著她,欣賞她醉后迷離的樣子,格外的有趣,“還喝嗎?!?/br> 她眉頭一簇,瞪著他道:“哪有人灌自己夫人酒的,你還是不是我夫君?!?/br> “是啊。”他抱著臂靠在椅子,看著她托著下巴,將自己的小臉推著一團兒,眼睛耷拉著,長長的睫毛顫巍巍的遮在眼簾上,咕噥著道:“不喝了,再喝我就要出丑了,我回家看兒子去?!?/br> 她喜歡合水,喜歡慶陽,喜歡這西北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質(zhì)樸的百姓。 你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就能百倍千倍的回報你。 “走吧?!彼鹕磉^去扶著她,她搖搖晃晃的起來,拉著他的手,道:“等一下?!痹捖浜攘艘豢跊霾?,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挺直了腰,道:“走吧?!?/br> 盡量的,讓自己走直路,看起來和平時無異。 這是她自己覺得。 在別人眼里她走的是直線,挺著腰怪里怪氣的,他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走著,也不催她,看的興致盎然。 “車在哪里?”她下樓梯,走的極其的慢,他回道:“在門口停著的,出去就有?!?/br> 她哦了一聲騰挪著下樓,小廝站在樓梯口迎著她,笑著道:“客觀走了啊,吃的好下次再來啊。” “一定會再來?!彼囝^有點大,臉紅紅的笑著,“很滿意!” 她一笑,小廝就跟魂被人吸走了一樣,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她挑了眉頭擺了擺手,“再見!”話落,下了最后一個臺階,去了門口…… 趙勛看著小廝,瞇了瞇眼睛負手停在他面前,小廝被他的氣勢一壓才清醒過來,一頓道:“客……客觀有什么吩咐。” “去車上取了茶壺來,給你們縣主泡壺茶帶著,她喝醉了!”他說著又掃了小廝一眼,大步出了門。 小廝一愣,隨即咯吱咯吱的轉(zhuǎn)著脖子回頭看看外面正費力上車的顧若離,又咯吱咯吱的轉(zhuǎn)頭去看他們的掌柜。 兩個人都聽到了。 “縣主?”小廝重復(fù)了一聲,掌柜一拍桌子,道:“沒錯啊,這是趙將軍,上次我還見到了。那她就是縣主了啊,糊涂……你怎么也不問一聲!” 話落,推開小廝忙追了出去,站在馬車外,“縣……縣主!” 顧若離靠在車壁上已經(jīng)昏昏欲睡,聽到喊聲眉頭一簇強打了精神掀開車簾看著掌柜,“怎么了?” 果然是縣主啊,掌柜的立刻行禮,道:“對……對不住,小的們眼拙,有眼不識泰山……” 顧若離就斜睨著趙勛,對方負手立在門口,正和孫刃說著話。 “沒事啊。我就來走走,這就回慶陽了。”顧若離尷尬的道:“下次再來你這里吃飯!” 掌柜點著頭應(yīng)是,喊小廝,“愣著做什么,給縣主泡茶去啊?!?/br> 小廝應(yīng)是而去,忙過來拿茶壺,都不敢抬頭看顧若離。 等離開了合水,顧若離嗷嗚一口咬著趙勛,問道:“你這是惡作劇?!?/br> 他沒說話,抱著她親了一口。 崔婧容被捆在馬車里,嘴被封住,兩位婢女各坐在兩側(cè),等車出了外城才慢慢停了下來,在一處偏僻的林子里,婢女將她的嘴上的布掀開,繩子解開,她頓時驚恐的問道:“你們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們主子會告訴你?!痹捖?,兩個婢女不再看她,而是直接跳下了車,隨即崔婧容就看到車外站著趙梁闕,她一驚喊道:“闕郡王!” 趙梁闕含笑看著她,如沐春風(fēng)的道:“聽說賢妃娘娘自小的心愿就是出去游歷。本王憐惜,今日就成全你,助你一臂之力!” “什……什么意思?”崔婧容坐了起來,不解的看著他,“我是妃嬪,你這樣做會……” 趙梁闕抬手打斷她的話,道:“這二位是你的婢女,你只要記住聽她們的話就行。還有,到了慶陽以后,若是你透露半句我們的事和她們的身份,那你在京城的父母還有你宮里的所有人,就只能和你在陰曹地府相會了?!?/br> 他什么意思?什么慶陽,他在威脅她? “你要送我去慶陽?”她瞪著眼睛看著他,好一會兒想到了什么,“你想利用我去打探趙將軍的軍情?” 她是顧若離的jiejie,聽說二人關(guān)系很好,顧若離對她也非常的維護,趙梁闕滿意的道:“你這腦子剛剛好,不聰明可也不至于太蠢……只要你事情辦的好,三個月后我就接你回來。你還是賢妃,如何?!?/br> 崔婧容搖著頭,“不要,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br> “也行?!壁w梁闕道:“你那兄弟,父母……”話落轉(zhuǎn)身就走,悠悠的道:“賢妃娘娘潛逃離宮,有違婦德,送……” 崔婧容臉色大變,一瞬間腦子里一片空白,馬車嘚嘚走了起來,她立刻撲在門口,喊道:“去,我去!” 她的父母,還有……她不是潛逃出宮的,她不想死了都被人恥笑。 “真乖!”趙梁闕看著她頷首道:“去吧,路上也要像現(xiàn)在這么乖。見到了靜安縣主該說什么,做什么,她們會告訴?!?/br> 崔婧容掩面而泣點著頭。 她什么都沒有做,為什么要對她這樣…… “走吧,夫人!”兩位婢女上了車,放了簾子,馬車慢慢的往通州方向而去,趙梁闕站在路邊滿意的看著。 ☆、262 救命 崔巖跳下了馬車沖進了宜春侯府,婆子在后面喊道:“伯爺,我們世子在書房里?!?/br> 他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人瞬時拐出了影壁去了書房。 “釋文!”他到門口時顏顯已經(jīng)從里面出來,蹙眉看著他正色道:“怎么了,這么急匆匆的?!?/br> 崔巖喘著氣,道:“賢妃娘娘被闕郡王請去以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宮里沒有她?!?/br> 顏顯一驚請他進了書房,將門關(guān)上,兩人坐下后他問道:“誰告訴你的,你進宮了?” 他們現(xiàn)在是進不了宮的,聽說,就連長春宮里的人都出不來,更不用說圣上和太皇太后以及幾位皇子的情況……只知道太子失蹤了,具體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 現(xiàn)在京城看著風(fēng)平浪靜,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海嘯來前的平靜,不知什么時候就開始狂風(fēng)大作,攪的天翻地覆。 “我剛才去衙門里,有個小公公塞了我一張紙條?!贝迬r說著從懷里拿了一張手指上的紙條遞給顏顯,“我不敢和那人多說話,拿了紙條就又重新出來了。” 顏顯接過來一看,就看到上面寫道:“賢妃被闕召見后兩日未歸。”看完,他和崔巖對視,好一會兒他才道:“闕郡王抓賢妃娘娘做什么?” “前幾日聽說賢妃娘娘去過御書房?!贝迬r道:“不會是知道了什么事,被殺了滅口吧?” 崔巖說完又覺得不應(yīng)該,搖了搖頭道:“宮中那么多人,她是最沒有危險的一個,何故對她動手?!?/br> “應(yīng)該不會?!鳖侊@擺了擺手,道:“很有可能另有陰謀。” 崔巖想不到趙梁闕抓崔婧容的用處,兩個人靜默著,忽然顏顯臉色一變,道:“……他會不會將賢妃娘娘送去慶陽了?” “什……什么意思?”崔巖一臉的懵怔,“他不會是想讓賢妃幫著他打探趙遠山的軍情吧?” 雖然有點出人意料,但是顏顯也想不到別的可能性了,以崔婧容的能力也做不了別的事。 “完全有這個可能?!贝迬r抿著唇,道:“她失蹤了兩天,如果真去慶陽了,我今天去追,說不定還能找到?!?/br> 崔巖要走,顏顯拉著他道:“眼下你走不了,闕郡王肯定會盯著你的,但凡你有動靜就會入了他的眼?!彼撌謥砘刈咧?,又停下來道:“我去?!?/br> 崔巖哪里好意思讓他親自去一趟,他腿腳不好,要是路上再遇到危險,“不行,我不能……” 他的話沒有說完,顏顯已經(jīng)擺手打斷他的話,“我去比你合適。畢竟我有拳腳,就算有危險我也能自保?!彼f著,收拾了桌子上的東西,停下來,“我夜里想辦法出城?!?/br> 現(xiàn)在進出城都不容易,想要出去不被發(fā)現(xiàn),還要再想想辦法。 “我下午想辦法確認一下消息,再去和遠山府里的人聯(lián)系一下。說不定能有點線索?!鳖侊@道。 崔巖點頭,道:“我也去想想辦法?!?/br> 兩人商量了一下細節(jié),下午各自去打探,天快黑的時候又碰了頭,確認了崔婧容很有可能已經(jīng)出城的事,敲定了如何出城,崔巖才回了家中,二夫人正帶著崔甫出門,母子兩人正要上馬車,見到他回來就不冷不熱的掃了他一眼,崔巖問道:“二嬸要出門?” “去貞王府有點事?!倍蛉苏f著上了車,看也不看他一眼,崔甫湊著空回頭和他打了個手勢,低聲道:“郡王妃請的,晚上回來和你說?!?/br> 馬車擦身而過,崔巖沒有攔他們,二夫人的事他向來管不了,可是當下她和闕郡王走的這么近……她要是知道崔婧容當下根本不在宮中,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半夜時,顏顯通過安排順利出了城,他輕騎上路繞著小道,天亮?xí)r上的床,路上不敢聲張,兩天后到的太原并沒有發(fā)現(xiàn)崔婧容的身影。 他不確定對方是騎馬還是馬車,按照崔婧容的身體情況,應(yīng)該騎不了馬,那就只能坐馬車,但實際上從京城過去時間太久,闕郡王等不了一個多月,所以,他們一路上必定是不會住客棧,而是日夜不休的趕路。 這樣算腳程,八天時間他們肯定已經(jīng)過了太原。 他也沒有停下來,一路上避著人快馬加鞭的追著。 不過幾天的時間,崔婧容已經(jīng)瘦脫了形,一直趕路,中間除了方便以外,她一直待在車里,睡不著覺她整夜整夜的睜著眼睛看著車頂……兩個婢女一時都沒有離開視線,輪流盯著她。 她逃不掉,其實就算逃掉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長這么大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京城,就是去城外的法華寺也不過屈指可數(shù)。 如今走了這么多天,她都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