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節(jié)
“聰明也是蠢。”趙安申道:“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讓人覺得聰明,有威脅的。這一點我差的太多了。” 楊清輝輕輕一笑,道:“此話共勉?!?/br> “小楊大人回去吧?!壁w安申道:“我若有事會想辦法告訴你。尋常這里你少來吧,免得連累了你。” 楊清輝頷首起身,道:“太子……保重?!痹捖?,隨手塞給他一個荷包,便出了門,趙安申在凈室里打開一看,里面是疊的整整齊齊的,十兩一張的銀票,估摸著有四五十。 他將東西收好,靠在墻上,苦笑! 顧若離忙了三天同安堂的義診落下帷幕,事情從頭到尾都很圓滿,這讓她很欣喜,而更加高興的是那個婦人的痢疾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又養(yǎng)了一天就痊愈回去了。 傳染的事,只有她次子有些癥狀,但也是吃藥后立刻止住。 此事,就這么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黃章提筆寫了奏疏,要去戶部撥三百萬兩到慶陽來,奏疏送走前他拿去給趙勛看,他看了一遍笑了笑,道:“送去吧,探探路也是好的。” 奏疏就直達了御書房。 果然如他們所料,沒有絲毫的音訊傳來…… 顧若離抱著朗哥兒在樹蔭下乘涼,他穿著一件大紅的肚兜,圓滾滾白生生的小屁股露在外面,趴在母親的肩頭上,一雙安靜滴溜溜的四處看著,也不大吵鬧……祥哥兒則要活潑很多,一邊走就一邊咿咿呀呀的說著話,不知道說什么,總之和抱著他的方朝陽嘀嘀咕咕的聊著。 顧若離忍不住失笑,喊道:“娘,您尋常都不怎么和我說話,何以抱著祥哥兒,你們祖孫兩個就能聊的這么火熱?!?/br> “是他鬧著我聊?!狈匠栍H了親祥哥兒,笑著道:“這孩子和我貼心,我喜歡?!?/br> 她確實抱朗哥兒要少一點。 “那也不至于聊的這么歡暢?!鳖櫲綦x笑著道:“說什么呢,您給我解釋解釋?!?/br> 方朝陽白了她一眼,顛了顛祥哥兒,道:“什么話都告訴你,我們還說個什么勁兒。”話落,她問道:“你們不去河套了?” “看七爺?shù)囊馑迹麜ノ覀兙筒灰チ??!鳖櫲綦x很想去看看,不夠也確實走不開,不是兩個孩子少不了她,是她離不開兩個孩子,一會兒不見心里就沒底了。 “不去就不去吧,那邊太荒涼了。”方朝陽將祥哥兒換了個方向抱著,摘了一片桑葉給他,祥哥兒一把抓住就往嘴里塞,她啊呀一聲,道:“小饞貓,這個可不能吃?!?/br> 祥哥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很不滿意的樣子。 “不哭,不哭!”方朝陽哄著,顧若離就看著她,“娘,我小時候您抱過我?guī)谆兀俊?/br> 方朝陽一愣回頭瞪了她一眼,道:“你有臉說我嗎。要不是我狠狠訓過你一回,你用膳的時候都抱著個書看。我想抱你,你倒是愿意讓我抱啊?!?/br> “我后來沒看過了?!鳖櫲綦x抱著老二,笑著道:“我懷疑我是您撿來的。” 方朝陽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我也想是撿來的,如今也不用陪著在這個破地方養(yǎng)孩子了?!?/br> “是!”顧若離笑著道:“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啊?!?/br> 方朝陽輕笑,看著祥哥兒的臉一時看的有些愣怔……顧若離看向遠處,趙勛大步朝這邊走來,她問道:“事情都辦好了?” “嗯?!彼头匠柎蛄苏泻?,抱了朗哥兒在手里,“我明天去一趟衛(wèi)所?!?/br> 她點了點頭,道:“我去幫你收拾衣物,你要去幾天?”說著一頓起來和方朝陽道:“娘,您坐會兒我去給七爺收拾東西?!?/br> 方朝陽點了點頭沒有過問。 夫妻兩人就將孩子給乳娘,并肩往房里去,趙勛回道:“快則三五天,慢則半個月就回?!?/br> “那我多收拾點東西,天氣熱,你晚上走路中午找個地兒歇會兒。” 他頷首,牽了她的手,低聲道:“你也歇幾天,不用天天往醫(yī)館去,囑咐了他們有疑難的病癥過來告訴你就可以了,尋常的他們也能應(yīng)付。” 楊文治回去了,岑琛現(xiàn)在每天在那邊,不是極其少見的病,他們都能應(yīng)付。 顧若離應(yīng)了,幫他收拾了東西裝好,第二日一早他帶著周修徹去了衛(wèi)所,他人一走孫刃就來回道:“縣主,黃大人來了。” “七爺去衛(wèi)所了。”顧若離蹙眉道:“他有急事嗎,我去見見他?!?/br> 她和孫刃一起去了書房。 黃章來回走著,聽見腳步聲迫不及待的道:“縣主,將軍什么時候走的,大約幾時能回來?” “估摸著要半個月。”顧若離請他坐,問道:“出了什么事,大人這么著急?!?/br> “幾家米糧鋪子的東家剛剛來找我,說是這邊的鹽都進不到貨了?!彼钡囊活^的汗,顧若離卻聽的如云里霧里,“什么叫進不到貨?” 黃章喝了一口茶,回道:“是這樣的,慶陽和合水七八家米糧鋪子的鹽,拿的都是鹽巡司衙門固定每年發(fā)放的鹽引,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每年固定給他們的鹽引都被扣著沒有給,說是緊手的很,要到年中才給,他們等五月的時候還是沒有消息……這個月庫存都賣光了,他們又去要,卻是被告知沒有了,要等下今年年底。” 顧若離蹙眉,這事兒是朝廷統(tǒng)一調(diào)度的,每年每個地方都是有鹽引分配的,就算是這一年開鹽少,可鹽引還是會提前預(yù)支的。 只有拿不到鹽,沒有拿不到鹽引的事。 單聽著,就知道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腳。 “他們就想著從揚州那邊勻一些過來,私底下還和私鹽販子接觸過,可是無一例外,那些人一聽是慶陽這邊的,就說沒貨。如今慶陽市場上的鹽統(tǒng)共加起來,也不夠吃上一個月的?!?/br> 再不想辦法,七月整個慶陽的百姓都沒有鹽吃了! “看來,是有人有意要斷西北的鹽。”顧若離也憂心起來,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延州幾處也會來消息說鹽斷了,黃章點頭道:“下官也是這么認為,這才想要找將軍商量此事怎么辦?!?/br> “那你派人去追,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來得及?!鳖櫲綦x說著,道:“你先穩(wěn)住幾個東家,別讓大家慌了神,鬧的人心惶惶的,容易出亂子。這邊等七爺?shù)南ⅰ!?/br> 黃章的嘆氣,只得點頭道:“也只能暫時如此了?!?/br> 柴米油鹽,這沒有鹽日子過不下去啊。 黃章派人去并沒有追到趙勛,他也沒有去衛(wèi)所,但延州幾處的鹽卻是坐地起價開始生了亂象,又過了五日,平?jīng)霭l(fā)生了動亂,百姓將米糧鋪子打砸一空,才發(fā)現(xiàn)幾乎全城原本能買得到鹽的鋪子幾乎都空了。 暴亂說起就起,好像早就準備好的一樣,百姓上街游走,鬧到了縣衙門口……慶陽也開始蠢蠢欲動,開始搶鹽囤著……黃章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六月底,慶陽,延州,鞏昌等幾處都發(fā)生了暴亂,百姓狂躁不安,打砸的事層出不窮。 顧若離讓大家守住家里的門戶,也不讓榮王出去走動,他急著道:“我和大和尚約好了,今兒給我單獨說經(jīng)文開光的,這是大事我必須要出去。” “大和尚也沒有空?!狈匠柕溃骸巴忸^亂了起來,你出去就是找死?!?/br> 榮王唉聲嘆氣的,顧若離就將老二塞給他,道:“王爺,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這兩日說不定朝廷就會派兵進延州和慶陽鎮(zhèn)壓暴亂?!?/br> 派兵來,一方面是試探趙勛,一方面,恐怕就是想要賴著不走了。 “縣主。”孫刃從外面回來,回道:“百姓私下里議論,說是朝廷想要逼咱們爺回去,所以才斷了這邊鹽。只要咱們爺一日不回去,西北這一片都不會有一粒鹽進來?!?/br> “放屁!”榮王大怒,喝道:“用這種伎倆逼老七,我真是高看了他們了。” 這伎倆很管用啊,進可攻,退可守,多好! 如顧若離所料,兩日后就有朝廷以鎮(zhèn)壓暴亂的名義,從大同調(diào)兵五千進了延州……一時間延州城緊張的如同弓弦,觸一下就能崩斷似的。 黃章坐在書房里喝茶,房間里放著冰塊,他額頭上的汗還是一滴滴的落著……他正要開口說話,忽然他的師爺急匆匆從外面進來,道:“大人不好了,延州那邊好些打起來了?!?/br> “什么?”黃章蹭的一下站起來,驚恐的道:“是……什么人和什么人打起來了?!?/br> 師爺回道:“是大同的兵,但是和誰打還不知道?!彪m不知道,可是八九不離十是和趙將軍啊,“就在延州城外十里,哪里的百姓都舉家逃難了?!?/br> 黃章看向顧若離,一臉的苦笑,他知道趙勛早晚要動手,可是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快就動手。 不是要等八月的秋糧做糧草嗎,怎么這么著急。 顧若離也搖了搖頭,回道:“……大人不必看我,我也不知道?!彼娴牟恢?,趙勛沒有和她說,他現(xiàn)在就要動手。 京中,趙梁闕激動的道:“你確定是虎賁軍?多少人?” “這兩日一直沒有正面交鋒,但是確實動手了。多少人還不能確定,不過人數(shù)應(yīng)該不多?!蹦侨苏f完,趙梁闕就笑了起來,道:“那就不要和他們客氣,若能趁此機會將虎賁軍滅了,也就省了我們接下來的事情了。” 他的兵已經(jīng)有三萬調(diào)到了大同,這五千就是他的人! 還有剩下的三萬,包括這一年暗中招手的三萬多,他已經(jīng)有近十萬的兵了……至于趙凌的海防線,也只有他這個蠢貨才會覺得真能建什么海防線,把海擋在外面,沿海得有多少的百姓餓死! 所以,這些撥去的銀子,都是他用來養(yǎng)兵的。 “是!”來人應(yīng)是而去,趙梁闕負手來回的走著,又停下來看著桌子上的疆域圖,手在西北劃了一道又重新落在了京城…… 離他期盼等待的那一天不遠了。 “王爺,圣上請您入宮?!蓖饷?,小廝隔著門回了一聲,趙梁闕頷首收了桌子上的東西出了門,徑直去了宮中,趙凌就質(zhì)問道:“你派去延州了?” 趙梁闕頷首,道:“是!趙遠山果然有謀反之心,他的虎賁軍已經(jīng)動手了?!?/br> “虎賁軍?朕怎么聽說是一股山匪?因為大同的兵無辜剿了他們的山頭,他們發(fā)狠下山來報復呢。”趙凌將折子摔在桌子上,趙梁闕聽著一愣撿起來看了看,蹙眉道:“不可能,延州附近哪有山匪,早絕跡數(shù)年了。這些人分明就是虎賁軍假扮的?!?/br> “是不是根本不重要,因為在所有人眼中,那就是山匪?!壁w凌氣怒不已,趙梁闕就掃了他一眼,道:“圣上,這是大好的機會,我們接著鹽的事進了西北,往后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br> “你!”趙凌要說什么,趙梁闕已經(jīng)道:“此時決不能婦人之仁!” 他說他婦人之仁,趙凌氣的臉都紅了,怒道:“王叔,你果真要這么做?” “自然!”趙梁闕話落,趙凌就對外面喊道:“來人,闕郡王累了,請他去后殿休養(yǎng)幾日?!?/br> 趙梁闕一愣看著趙凌,瞇著眼睛道:“圣上這是何意?” “王叔,我讓你屯兵是為了造勢,若能不動干戈收復遠山,何樂而不為呢?,F(xiàn)在我們都沒有細談過,你突然就動用了兵馬,你置百姓于何地!” 趙梁闕挑眉,冷笑了一聲,道:“這不是圣上你的本意吧?你這是嫌王叔礙事了?” “我沒有?!壁w凌撇過頭去,他確實是嫌棄趙梁闕了,他擅作主張比當時的趙勛還要獨斷,他和趙勛決裂不就是因為這些事嗎…… 趙梁闕挑眉,笑了笑,道:“你可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闭f著,在椅子上坐下來。 趙凌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命令發(fā)出去后,好半天都沒有人進來。 他蹙眉,大喝一聲,“來人!” 只有成一在門口露了個半個臉,又迅速縮了回去。 趙凌頓時變了臉色。 ------題外話------ 留言我晚上回,這兩天字碼好了就不得空了。o(╯□╰)o…不過我都看了,哈哈。連錯別字第二天我自己看到了都沒有修改…。 辛苦你們猜字了。啵一個! ☆、257 懊悔 “關(guān)我?”趙梁闕一臉的驚訝,激動的道:“微臣一心一意為了大周,為了你,你現(xiàn)在反過來為了趙遠山來關(guān)我?” 趙凌反駁道:“我是為了天下的百姓。額森剛消停下來投降服軟,國庫都被耗空了,眼下根本經(jīng)不得大戰(zhàn)?!庇值溃骸澳阒鲬?zhàn)也要和朕商議一下,這樣做太激進求功了。” 趙梁闕搖了搖頭,笑道:“圣上若是不忍,此事就讓微臣全權(quán)去辦,圣上就當做不知道吧?!?/br> 話落,他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