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節(jié)
“瞧你的樣子?!狈匠栔卑櫭迹熬退銘言心阋驳檬帐笆帐白约喊?,蓬頭垢面的?!?/br> 顧若離摸了摸自己的臉,她這也是趕路的好吧,再說,她的樣子也不至于蓬頭垢面,可是這話她不敢說,笑著道:“是,您來了正好,以后我就跟著您打扮。” 方朝陽白了她一眼,視線又去看趙勛,就道:“她要去戰(zhàn)場你就帶著,他要是跟別的男人跑了,你是不是還送她一程呢。” 趙勛嘴角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抱了抱拳,沒說話。 “什么樣兒?!狈匠柡吡艘宦?,丟了顧若離和趙勛當(dāng)先進(jìn)了門,顧若離回頭看著趙勛,憐惜的拍了拍他的手。 這氣,他非得受了不可。 趙勛牽著她隨著方朝陽一起進(jìn)了門。 方朝陽慢慢走著,這里除了比以前要新很多以外,幾乎沒有變化,和她走時(shí)一樣……甚至于,新栽的樹的位置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內(nèi)院里有個(gè)亭子,亭子四周垂著淡紫的帷幔,這會兒被風(fēng)吹著慢慢輕舞著,她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來,似乎看到了亭子里正個(gè)有穿著天青色潞綢直裰,眉目清冷如畫的男子正在舉著一枚白棋,劍眉輕蹙顯然有些猶豫的樣子,他仿佛聽到了動靜忽然轉(zhuǎn)頭過來,看到了她。 他展顏淡淡一笑,喊道:“朝陽,來!” “怎么穿的這么少?!彼帕似遄舆^來扶著她的手,“你有身孕了,千萬不要受涼了!” 她漫不經(jīng)心的道:“風(fēng)寒了也有你,怕什么?!彼谒麑γ孀聛恚l(fā)現(xiàn)棋盤已經(jīng)下了大半,她看了一刻抓了一顆黑棋三只捏著,毫不猶豫的放在了中間。 “這里可不行?!彼c(diǎn)了點(diǎn)她方才擺放的位置,“這里我只要再添三顆,你就要潰不成軍了?!?/br> 她看了兩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是道:“落棋不悔。就算潰不成軍也是我的果。” “你啊?!彼χ鴵u了搖頭,看著她微微凸起來的肚子,道:“大嫂說你的肚子太小了,怕將來孩子太瘦不好養(yǎng),讓你多吃點(diǎn)?!?/br> 她指了指棋盤,道:“要那么胖做什么,我方朝陽的孩子不會矮丑的。” 走了幾步,她卻并沒有潰不成軍,她知道他走了別的路,唯獨(dú)留了這個(gè)地兒讓她自己玩兒……她也沒什么高興不高興的,讓棋是他愿意,輸了她也不會哭鬧。 游戲而已。 “累不累?”他起身扶著她,道:“我陪你去回去,這里風(fēng)大。” 風(fēng)吹著紫色的帷幔飄動著,他們攜手出來慢慢往后院而去…… 正院住的是顧青沾一家,她和顧清源住在偏院,說的偏院其實(shí)也不遠(yuǎn),繞過這個(gè)亭子去對面穿過一叢花圃就是他們的院子。 “郡主!”秋香碰了碰方朝陽的手,方朝陽并未去正院,而是繞過了亭子去了對面,又穿過了花叢就看到了她的院子。 院子里還有兩個(gè)花圃,原本種的都是牡丹花,現(xiàn)在空落落的滿是黑泥。 她站在院子里,就看到兩張一高一矮椅子的并排放著,左邊坐著的是穿著月白直裰的顧清源,他捧著一本藍(lán)色封皮的書,右邊坐著的是人是顧若離,穿著大紅的短褂抓著兩個(gè)小辮兒,臉蛋粉撲撲的小腿規(guī)規(guī)矩矩的垂在椅子下面,手里亦是捧著書。 溫嬤嬤的話響在耳邊,“我們?nèi)〗憧烧媸菂柡δ?,才四歲的年紀(jì),就能看得懂醫(yī)術(shù)了,不但看得懂還能背的出呢?!?/br> 那父女兩人仿佛沒有聽到別的事兒,一人一張椅子,并肩坐著,一人一本書,靜靜捧著。 看的全神貫注。 院子里四處靜悄悄的,所有的畫面都模糊的厲害,卻唯獨(dú)眼前兩個(gè)人,如畫卷一般掛在那里,從未褪色。 她以為她忘記了,連他的臉都不記得,可是一到了這里,所有曾經(jīng)的回憶毫無保留的涌現(xiàn)了出來,那么的清晰…… “你娘呢?!辈恢肋^了多久,顧清源放了書看著一邊的小人兒,“嬌嬌,爹爹問你話呢?!?/br> 顧若離放了書抬頭看著顧清源,搖頭,“我不知道。爹您去陪娘吧,我回我自己的房間了。” “那行,爹爹送你回去?!彼f著起身,一把將顧若離抱了起來,顧若離哎呀一聲道:“我不用抱,我自己能走。還有我的書!” 顧清源捏著顧若離的臉,寵溺的笑著,“爹爹偏要抱,等我姑娘長大了,爹爹就再抱不了。” 顧若離就懂事的沒有再掙扎,趴在顧清源的肩膀上,父女兩人和方朝陽擦身而過。 方朝陽目送著,直到他們越走越遠(yuǎn),身形漸漸消失在視線里,她提著裙子上了臺階,暖閣里的擺設(shè)和以前一樣,唯一不同的大約是她以前擺的都是宮里出來的珍品,這里擺著的都是刻意制造的贗品。 像是有人想留住這里的畫面而刻意打造出來的。 “顧嬌嬌?!彼牧俗雷樱粗趯γ嬉贿叧燥?,視線不停往炕上擺著的書上瞄的顧若離,道:“你這是打算不吃飯,只吃藥吃書了是吧?!?/br> 顧若離被嚇了一跳。 五歲了,她這個(gè)女兒說的閑話她都能數(shù)出來,整日里不是看書就是倒騰藥,真是像極了顧解慶。 “嬌嬌不怕?!鳖櫱逶疵嗣櫲綦x的頭,無奈的看著她,“你和嬌嬌發(fā)什么脾氣,她這么乖巧是我們的福氣。哪家的孩子也沒有她這么省心……” 就是太省心了,她都覺得這孩子白生了。 “吃飯?!鳖櫱逶葱χ崧暤溃骸懊魈煜氩幌肴ネ饷娉?,爹爹帶你去吃烤鴨好不好?” 顧若離搖了搖頭,笑著道:“我和祖父越好了去同安堂,祖父好不容易同意帶著我去看看?!?/br> “那爹爹和你一起。”顧清源笑著回頭看著她,“朝陽和我們一起吧,你不是想去街上走走嗎,我們在同安堂,你可以去在附近看看。” 她原是想拒絕的,可是頓了頓還是點(diǎn)頭,道:“好?!?/br> 一家三口安靜的吃著飯。 “娘!”忽然,她的手被人握住她一愣回頭去看,五歲的顧若離已經(jīng)長大了,和她一樣高,并肩立著甜甜的喊著她,她視線一轉(zhuǎn)落在凸出來的肚子上,疑惑道:“怎么這么大,幾個(gè)月了?” 顧若離笑著道:“六個(gè)月。”她摸了摸肚子,“我也覺得太大了,現(xiàn)在肚皮下面好癢,崩的我難受,我真怕還沒生我就成了西瓜肚子了?!?/br> 妊娠紋太丑了,可是它要真的生她也攔不住。 “我?guī)Я讼懵秮?,是太皇太后給你帶來的,晚上你就開始抹,很有用?!彼f著,拉著顧若離坐下來,“遠(yuǎn)山呢。” 顧若離哦了一聲,回道:“黃大人來了,他在前院呢?!?/br> “這里都是你后來弄的,這格子上擺的東西,你都還記得?”這里擺的東西還是顧若離很小的時(shí)候擺的,后來她和顧清源吵架,上面的東西她都摔了。 看得出來,顧若離對這里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她離開以前。 “當(dāng)然記得。”顧若離笑著道:“就連你當(dāng)時(shí)蓋的什么顏色的褙子,常用的茶具還有你愛穿的衣服,我都記得。” 方朝陽忽然覺得很心酸,當(dāng)時(shí)她離開以后,對這個(gè)孩子來說一定是莫大的打擊。 “行了。”她深吸了口氣,道:“太丑了,你要擺也不知道擺正品,弄個(gè)贗品在上面,也不怕丟人?!?/br> 顧若離笑了起來,道:“我找不到那些好東西。再說別人不會發(fā)現(xiàn)的。” “我發(fā)現(xiàn)了?!狈匠栔钢鄬氶w和秋香道:“東西都收了,我瞧著難受?!?/br> 秋香應(yīng)是,忙帶著人搬了個(gè)箱子來收拾將一應(yīng)的東西都收走了,又將方朝陽帶來的擺設(shè)一一放了上去。 顧若離才知道,她來居然還帶了這些沒用的擺設(shè)器皿。 “娘?!鳖櫲綦x看著方朝陽,驚喜的道:“您……打算住在這里?” 方朝陽回頭眼角睨著她,“我不能?。俊?/br> “能啊。”顧若離一把抱住她撒著嬌,“我和您的外孫都喜歡您住在這里?!?/br> 方朝陽笑了起來,道:“沒羞沒臊的,還沒生就知道是兒子了?” “想一想也不行啊?!鳖櫲綦x道:“您出京城還順利嗎,圣上沒說什么,讓您來了?” 瑞珠泡了茶進(jìn)來,方朝陽正要說話,陳順昌在門外喊來一聲,“姑奶奶……” “陳伯,你進(jìn)來吧。”顧若離應(yīng)了回頭和方朝陽道:“是陳順昌,您還記得吧?!?/br> 方朝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 “郡主!”陳順昌一進(jìn)門就磕,“老仆陳順昌叩見郡主!” 方朝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起來說話吧?!?/br> 陳順昌起來,打量了一眼方朝陽,發(fā)現(xiàn)她還是和十幾年前一樣,幾乎沒有變化,心里越發(fā)的酸楚……人回來了,可是二爺卻不在了。 “這幾年辛苦你了,幫著嬌嬌守著宅子?!狈匠栔钢巫诱堦愴槻?,“你也別太傷心,人都有走的一天,習(xí)慣了就好了。” 陳順昌知道方朝陽的性子,從來在她的嘴上都聽不到暖心的話,但是人卻是很好的,“是。郡主能回來真是太好了,二爺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br> “他高興什么,我又不是為了他回來的?!狈匠柕牡溃骸耙皇菋蓩善谶@里生孩子,我也不會回來的。這地兒,我待的太膩了?!?/br> 陳順昌起身道謝,“有您在,姑奶奶心里也定一些?!?/br> “郡主愛吃清蒸的魚,老仆這就去讓廚房做去?!标愴槻f著就告辭,“這里缺什么,您盡管吩咐?!?/br> 方朝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對外只說李mama來?!狈匠柕溃骸拔易谲嚿纤膊豢赡苋グ€(gè)查車子,半夜出的門。吳孝之安排人送我走的,等我到了太原他們才知道我不在府里了,想追來又不能明著來。再說,趙遠(yuǎn)山的人也一直跟著的,他不能拿我怎么樣?!?/br> 這么說,趙勛是早就安排好了啊,都沒有和她提一句,顧若離無奈的笑笑,又松了一口氣,道:“那您這兩年就住在這里,等以后我們一起回去?!?/br> 方朝陽沒說話。 “七爺來了?!比鹬榇蛄撕熥樱w勛從門口進(jìn)來,顧若離問道:“黃大人來有什么事嗎。” 趙勛坐下來,回道:“說京中許多彈劾我的折子,說我開荒囤地,私養(yǎng)兵馬,意圖不軌。說我大戰(zhàn)已了也不回京回稟圣上!” “左右不過這些事?!狈匠柦恿嗽挘澳憔土粼谶@里,等有一天他跪在你面前求你回去,你都不要理他?!?/br> 趙勛嘴角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聽岳母的?!?/br> “聽我的,你現(xiàn)在是越會說話了。帶著嬌嬌東奔西走的,也不知道心疼?!狈匠栕ブw勛就想發(fā)泄心中的不滿,故意拿話刺他,“聽說你還一心想要生兒子,她要是生了女兒呢,你準(zhǔn)備丟河里喂魚去?” 趙勛沒說話,顧若離笑著道:“娘,他怎么會丟了呢。生兒子還是生女兒,不都是想想的嘛,最后是什么都是自己的骨rou?!?/br> 方朝陽嗯了一聲。 “趙安申挺乖巧的。”方朝陽終于轉(zhuǎn)了話題,“每日去兩宮請安,至于新進(jìn)的幾個(gè)宮,雖不消??梢矝]有鬧到天皇太后和皇后面前去?,F(xiàn)在滿朝的人都夾著尾巴做事,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br> 趙勛走前大家商量好的,包括楊文雍都是低調(diào)行事,能不出頭就不出頭。 這大約是開朝以來,最安靜平和的一段時(shí)間了。 “先過年。”趙勛道:“后面的事至少也要等到明年年底。” 一年啊,挺好的,顧若離也生完孩子也能好好休養(yǎng),方朝陽頷首,又看著顧若離,“那邊沒有來煩你吧?” 方朝陽說的,是顧氏的顧解福那邊。 “沒有?!鳖櫲綦x回道:“我們也是今天才到,他們就算聽到了動靜也不會這么快來的。娘,如果他們真的來了,我去應(yīng)付就好了?!?/br> 方朝陽向來看不上他們,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才不會理他們。” “嬌嬌?!卑资烙拈T外進(jìn)來,看見方朝陽上前行了禮,方朝陽請她坐,道:“聽說你帶著家里的秘藥和嬌嬌一起上戰(zhàn)場了,辛苦你了?!?/br> 白世英笑著說不累,又說了幾句在路上的情形。 那邊陳順昌就端著菜來了,他問道:“郡主是要住在這個(gè)院子,還是住去正院,那邊也收拾好了?!?/br> “就住這里?!狈匠柶鹕砝櫲綦x的手,道:“你也住原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