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丙中和焦氏對視一眼，二丫出門的時候是帶著包袱的，出城回來后就沒有了……

    也就是說，她要送鞋子的人是在城外？

    “那城外呢，可有人看到過她？”顧若離望著周云問道。

    周云目光閃了閃，搖頭道：“時間太短，還沒有問到什么。”

    顧若離打量了他一眼，眉頭緊蹙！

    事情到了這里，就成了絞著狀態(tài)，顧若離望著周云問道：“我們能不能私人貼告示，讓知情的人來提供線索，懸賞的銀子我們自己出。”

    “這……”周云有些為難，頓了頓道：“此事別人做肯定是不行，但是縣主您辦的話，應該問題不大?！?/br>
    顧若離道了謝，和張丙中道：“回去找人將二丫的容貌畫上，寫一份懸賞告示貼在出事的巷子口?！?/br>
    “好，好?！睆埍袘?，當天下午就回去寫了告示貼在了巷子口。

    可整整兩天都沒有消息。

    隔天，劉柏山一個人先來了京城，張丙中焦急的道：“……二當家，您可知道二丫的鞋子是做了送給誰的？”

    “二丫在京城不認識什么人?！眲厣皆趶埍屑艺龔d坐下，回道：“若說認識的話，大概只認識你和縣主，還有趙將軍！”

    二丫年紀不大，當年他們在京城一帶活動時她還是個奶娃娃，后來他們又離開京城四處逃亡等在延州定居時，她也不過才十五六歲……在山里根本不認識什么人。

    張丙中嘆氣，劉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此事不賴你，你不要太自責，我會和她父母解釋?！?/br>
    “我……”張丙中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我絕對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的?！?/br>
    “縣主?！眲厣胶皖櫲綦x拱了拱手，顧若離頷首問道：“您回去問問尋常和二丫走得近的人，看看她的鞋子是給誰做的?！?/br>
    劉柏山點頭應是。

    “槐書還好嗎?！彼龁柕?。

    劉柏山回道：“很好，已經(jīng)啟蒙讀書了，先生每回都要夸他幾句聰明勤奮?！?/br>
    顧若離頷首，正要說話，忽然就聽到外面有人喊道：“有人在嗎?！?/br>
    “有！”張丙中去開門，就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婆子，普通打扮五十左右的樣子，“你找誰？”

    婆子回道：“你們不是貼了懸賞嗎。那姑娘我見過，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城西給人接生，回來的時候見過那姑娘一個人在路上走，因為快宵禁了路上人少，我就多看了幾眼，是個很漂亮的大姑娘，穿著桃粉的襖子，走到三牌樓那邊在一戶宅子前站著，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br>
    張丙中回頭看著顧若離。

    “你確定是畫中的女子？”顧若離問道。

    婆子回道：“確定，我尋常除了接生偶也給人做媒，所以就養(yǎng)成了習慣，看到生的好的姑娘我就會多看幾眼。”

    “哦，對了?！逼抛踊氐溃骸叭茦悄沁叺娜思遥孟褛w將軍的府邸，我認識的?！?/br>
    顧若離心頭頓時一跳，臉色就難看起來，問道：“你是說二丫在趙將軍的院子外轉悠？”

    “是啊，在側門外轉悠，也不知道做什么?！逼抛拥溃骸耙桓笔Щ曷淦堑臉幼??！?/br>
    二丫在趙勛的門外轉悠……

    顧若離拿了十兩銀子給婆子，心事重重關了門，張丙中卻忽然一拍手，喊道：“我想起來了?！?/br>
    大家都看著他。

    “二丫……”他沉著臉道：“二丫對趙將軍不是一直有意嗎。當初在延州時，她還和大當家說要將趙將軍留在村子里……”

    “如果是這樣，那二丫做的鞋子就能解釋了。”劉柏山若有所思的道：“當時她確實是和大當家說過對趙將軍有意，這幾年給她說親事她也不愿意，我說我要來京城時，她就來找我，說要跟著我一起見一見世面……”

    顧若離朝孫刃看去，她似乎明白了孫刃為什么有些奇怪，還有周云……他上法華寺時說的話也奇怪。

    當初，二丫身下那么明顯的還沒有融化的積雪，就足以說明她是短時間內(nèi)人移過來的，可周云一句沒有提，查的方向也東一錘子西一榔頭。

    他們，是不是都查到了二丫其實不是死在那個巷子外，而是死在了趙勛宅子的側門外，所以是替趙勛隱瞞？

    “我去找他！”張丙中大怒，紅著眼睛道：“當初他將我們從山谷逼走，讓我們一個村的人流離失所的賬我們還沒有算，現(xiàn)在居然又將二丫殺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br>
    他一動，焦氏就拉住他：“你冷靜一下，事情還沒弄清楚呢。”

    張丙中忽然就反應過來，望著顧若離喃喃的喊道：“……師父！”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氣氛僵持。

    “不會是七爺?！鳖櫲綦x搖了搖頭，語氣很肯定。

    張丙中就道：“趙將軍脾氣不好，他肯定是煩二丫糾纏，才會踹了她一腳，卻不想二丫根本耐不住他這一腳暈倒在門外，所以凍死了呢。”

    顧若離嘴角動了動，不得不說張丙中說的不是沒有可能。

    對方本意不是要殺二丫，只是踢了一腳而已……

    “猜來猜去?！被舴焙t靠在椅子，捶著自己的腿，“去和趙將軍問問不就得了，他也不是不在京城。”

    顧若離看向孫刃，孫刃回道：“我去請爺！”

    說著，孫刃便走了。

    院子里很安靜，大家都各有心思不說話，顧若離在霍繁簍左手邊坐了下來，他道：“你就這么相信他？”

    顧若離沒理他。

    “你在懷疑二丫是被孫刃移走的是不是？”霍繁簍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他第一個找到二丫的，發(fā)現(xiàn)是在趙遠山宅子外面，為了避嫌所以就將移走了?！?/br>
    她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我確實是這么想的。但是二丫的死不可能和七爺有關。”

    “這踹一腳，是他的風格啊?！被舴焙t挑眉道：“不過，任由人死在自己門口，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他府內(nèi)高手如云，一個人死在自家門口不可能等到我們?nèi)ゲ虐l(fā)現(xiàn)?！?/br>
    “等他來了再說吧?！鳖櫲綦x蹙眉沒說話，張丙中和劉柏山在一邊都很沉默，大家不管以前有沒有仇怨，但是后來相處的都挺好的。

    霍繁簍喝了口茶，余光打量著顧若離，面上漸漸露出失落的樣子。

    看來，許多事情確實不一樣了……

    他垂著眼簾沒有說話。

    趙勛是近一個多時辰后才來，大步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正發(fā)呆的顧若離，凝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七爺！”顧若離迎了過去，將事情和他說了一遍，“……我們貼了懸賞，方才有個婆子說看到二丫在你府外走動……”

    趙勛皺眉，看著顧若離問道：“你覺得呢？”

    他在問她是相信不相信他。

    “我覺得疑點太多，所以請你來，那天你見過二丫嗎?！彼粗麊柕?。

    趙勛頷首，回道：“見過，在城外她攔著我的馬車，送了雙鞋給我！”他目光環(huán)顧落在義憤填膺的張丙中臉上，道：“后來我入宮，宵禁前回的家中，不知那位姑娘的事?！?/br>
    他說著微頓，看向孫刃，問道：“你在哪里看到那位姑娘尸體的。”

    “在……”孫刃垂著頭，低聲回道：“在府外側門?！?/br>
    趙勛眼睛就瞇了瞇。

    張丙中跳起腳來，怒指著孫刃：“難怪我?guī)煾刚f奇怪，二丫身下的雪一點都沒有化掉，分明就是剛剛移過去的?！?/br>
    “職責所在，我沒有錯。”孫刃不看張丙中，語氣依舊很肯定。

    “如果那個婆子說的不假?！被舴焙t道：“那就是說，二丫在城外送了鞋子后，又去了趙將軍府門外轉悠……然后被人踹了一腳暈倒在門外凍死了，孫刃發(fā)現(xiàn)后怕這事引到趙將軍身上，所以就將二丫的尸體放在一個巷子里……是這樣吧?！?/br>
    大家都沒有說話，事情經(jīng)過確實是這樣的。

    很蹊蹺啊。

    “如果是這樣，那這事兒就復雜了。”霍繁簍道：“三種可能，第一，二丫胸口那一腳確實是趙將軍所為，他本意不是殺人，只是不耐煩而已。第二，就是二丫在門口時還發(fā)生過什么事，是我們不知道的，她被人傷了所以死在了那邊，第三……那就是有人要陷害趙將軍了?！?/br>
    用一個小丫頭的死陷害趙勛，也太可笑了。

    莫說沒有證據(jù)證明是趙勛動的手，就算是那又怎么樣，大理寺敢審趙勛？

    毫無意義。

    張丙中暴躁的在院子里來回的走，又停在趙勛面前，“我們不能對你怎么樣，趙將軍你只說你到底有沒有踹二丫那一腳就行了，不管說什么，我們信你。”

    趙勛凝眉，回道：“不曾！”

    “你！”張丙中面色發(fā)白，顯然不信趙勛，他抱著頭蹲在地上，劉柏山也是冷冷站在張丙中身后不說話。

    顧若離不由慶幸來的是劉柏山而不是司璋，要不然以他的脾氣，怕是已經(jīng)和趙勛動手了。

    趙勛沒有過多解釋。

    張丙中看著劉柏山，道：“二當家，勞煩您和二丫的爹娘說一聲，就說……就說我張丙中對不起他們，有愧于他們，我不能為二丫報仇?！?/br>
    劉柏山拍了拍張丙中的肩膀。

    “你很忙的話就快回去吧，讓你走一趟。”顧若離望著趙勛，抿唇道：“我也有些累了，和你一起走吧?！?/br>
    趙勛微微頷首，轉身出了門，顧若離和張丙中還有劉柏山道：“今天碗了，明天我陪你一起上山。”又看著霍繁簍和崔婧語，“我先告辭了！”

    霍繁簍想說什么，崔婧語手中的茶忽然就潑在了他的衣服上，他被燙的一跳怒道：“你長眼睛沒有?！?/br>
    “我有不是故意的?！贝捩赫Z挑眉道：“回去我給你洗還不行嗎，一驚一乍的?！?/br>
    霍繁簍皺眉瞇了瞇眼睛，冷冷的道：“不要逼我，我忍耐是有限的?！?/br>
    “是，除了她你對誰都沒有忍耐力。”崔婧語嗤之以鼻，“哪有怎么樣，她不是你的！”

    霍繁簍冷笑一聲，再抬頭時院子里已經(jīng)沒有顧若離和趙勛的身影。

    顧若離和趙勛并肩出了門，孫刃和周修徹并著歡顏和雪盞遠遠隨著。

    “近日朝中很忙嗎。”顧若離側目看著他，問道：“我好想聽說顏世子帶兵退到了河套，開平衛(wèi)要重設嗎。”

    趙勛看著她，知道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河套很重要?！彼α诵Φ溃骸伴T戶不能丟?！?/br>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道：“難為你還知道這些。針黹學的怎么樣了？”

    “這兩天因為二丫的事心神不定，都沒有拿針?！鳖櫲綦x嘆了口氣，“阿丙愧疚，我也不好受，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還找不到兇手?！?/br>
    趙勛沒說話，顧若離忽然停下來看著他，道：“你覺得……二丫為什么又重返你的府外，大晚上的不回去，還在哪轉悠?！?/br>
    “不知道！”趙勛搖了搖頭，回道：“你認為呢。”

    她也想不明白：“我覺得太蹊蹺了，想不到任何說的通的理由?！彼踔劣谙脒^，會不會周崢或是別人踹了二丫一腳……對于他們來說踹一腳是小事，所以算不的殺人。

    “等結果吧?！壁w勛摸了摸她的頭，“你也不要太自責！”

    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