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外面陸陸續(xù)續(xù)人都到了，能聽到各類打招呼的聲音，顧若離正襟危坐，白世英就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別緊張，今兒你是主角，誰都不能為難你?！?/br>
    顧若離頷首應(yīng)是。

    “準(zhǔn)備好了嗎？”方朝陽從外頭進(jìn)來，見顧若離還穿著中衣，便道，“快把彩衣?lián)Q上。”

    白世英起身朝方朝陽行了禮，方朝陽打量著白世英，問道：“你姓白？”

    “是！”白世英應(yīng)是，方朝陽就點了點頭，問道，“湖廣白氏的？”

    顧若離聞言也是一愣，想要告訴方朝陽不要問這話，白世英好像很不愿意說自己的私事，可不等她說，白世英已經(jīng)垂著眼簾淡淡的回道：“是！”

    “生的還不錯?！狈匠桙c了點頭，就不再看白世英，對顧若離道，“趕緊換衣服，你怎么這么不懂事的，馬上吉時就要到了?！?/br>
    真的是湖廣白氏的人？難怪她的藥制的這么好，且手法也很與眾不同。

    顧若離飛快的拍了拍白世英的手，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娘的脾氣不大好相處，你千萬別介意?！?/br>
    “不會。”白世英朝她笑笑，過去和歡顏雪盞一起幫她換上了彩衣。

    太后做的主賓，皇后和方朝陽則是坐在一起當(dāng)了主人，有司顧若離不認(rèn)識，是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梳著雙螺髻濃眉大眼和方朝陽也有幾分神似。

    梅念茹穿著件芙蓉面的革絲妝花緞褙子，笑盈盈的看著來客，唱了開場的禮，顧若離便被白世英扶著出了內(nèi)殿……

    和方朝陽，皇后以及太后行了禮，顧若離面東南席地而坐，先加了羅帕，梅念茹又唱了禮，白世英服侍她換了中衣和襦裙再出來拜，添了曲裾深衣，再拜……

    則換上正式的大袖長裙禮服。

    接下來則是梳頭，顧若離看著那枚梳子不由失笑，是白玉做的非常的精致，緩緩的落在她的頭發(fā)上，讓她想起趙勛的手。

    挽發(fā)后太后插了發(fā)釵。

    梅念茹引著她拜了，禮便成了。

    眾人紛紛過來道賀，方朝陽坐著沒動，倒是樊氏牽著顧若離一一和眾人打招呼，她就看到方才給她做有司的姑娘去了方夫人身邊，她忽然想起來，上次方夫人說家中有位表妹和她年紀(jì)一般大。

    “恭喜縣主。”有人走了過來，顧若離忙行了禮，笑道，“楊夫人！”是楊文雍的夫人。

    楊夫人打量了顧若離一眼，笑容淡淡的說不上親近，笑道：“常聽大伯提到你，你得空去家中坐坐?！?/br>
    這話說的太客氣了，她要是去也定然是去找楊文治，去楊府里難免有些尷尬，畢竟中間還有方朝陽和崔延庭的關(guān)系。

    “是！”顧若離應(yīng)是，恭恭敬敬的，楊夫人就點了頭去一邊去顏夫人說著話，顏夫人笑著道，“婚事的事您盡管放心，都已經(jīng)備好了，到時候只管讓她出門就好了?！庇值?，“說起來，我還真是盼著她早點過門，她那么乖巧又懂事，往后我也能當(dāng)個甩手掌柜，好好養(yǎng)老了?！?/br>
    “她年紀(jì)小就沒了娘，少不得您多關(guān)照?！睏罘蛉撕Φ溃叭羰怯惺裁床煌?，你盡管打罵，就當(dāng)自己孩子便是?！?/br>
    顏夫人掩面而笑，道：“怎么會呢，她懂事的叫人心疼，我哪舍得打罵。祖母，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往后兩個人日子一定過的和和美美的?！?/br>
    楊夫人笑著頷首，目光就落在顧若離身上，見她正跟著皇后身后與榮王妃說著話，她羨慕的嘆了口氣。

    這有娘的孩子和沒娘的孩子就是不一樣，縱然如方朝陽這樣離經(jīng)叛道的，也能將自己的孩子照顧的好好的，而她的文姐兒那么乖巧，偏偏娘早逝了爹又是個靠不住的，如今婚期將近，都沒個主事的人。

    楊夫人心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目光一轉(zhuǎn)落在白世英身上，微微一愣，擰了眉頭……這姑娘方才沒仔細(xì)看，如今再一看倒是覺得有些面熟。

    “謝謝王妃娘娘?！鳖櫲綦x接了榮王妃給她的錦盒，笑著道，“這么好的料子，大約我也只舍得做個帕子慢慢用了?！?/br>
    榮王妃笑了笑，拍了拍顧若離的手，道：“要是喜歡盡管用著，往后若是再有我給你留著?！?/br>
    顧若離道不敢。

    “恭喜你?！泵纺钊阈χ吡诉^來，她身后跟著個乳母，乳母手中抱著個一歲左右的小姑娘，穿著大紅的短褂，依偎在乳母懷中吧嗒吧嗒的嗦著拇指，望著一個地方發(fā)呆。

    小姑娘生的和梅念茹不大像，到是和榮王妃有幾分像似。

    “今兒給您添麻煩了?！鳖櫲綦x朝她行了禮，看向小姑娘，道，“這是……”

    梅念茹就笑著道：“這是晴兒?！痹捖?，過去拉著趙晴兒的小手，柔柔的道，“叫姑母！”

    趙晴兒只看了一眼梅念茹，接著嗦手指。

    顧若離就褪了手上戴的鐲子放在趙晴兒手中，笑道：“有些失禮了，今兒不知道會遇到晴兒?！痹捖洌嗣w晴兒的小臉，“要不要吃糖？”

    趙晴兒目光動了動掃了顧若離一眼，小嘴吧嗒吧嗒一直未停過。

    梅念茹有些尷尬，笑著道：“這孩子自小就這樣，喊她她也不理你，自顧自的玩，也不知道想什么。”

    “小孩子有個性更加的可愛?！鳖櫲綦x松開了趙晴兒的小手，又看了眼她的眼睛，梅念茹道，“聽說你前兩日還在醫(yī)局開課了，全城的大夫都去了，你真是厲害?！?/br>
    “謬贊了，其實是大家見我年紀(jì)小，捧場罷了?！鳖櫲綦x話落，那邊樊氏和她招招手，顧若離就和梅念茹福了福走去那邊樊氏就道，“一會兒圣上會來，我和你提前說一聲?！?/br>
    顧若離應(yīng)是，轉(zhuǎn)身就看到白世英正在和楊夫人說話，她挑了挑眉走了過去，就聽到楊夫人道：“……我道看你有些熟悉。沒想到這一晃已是十來年過去了，如今你祖母可好？”

    “她已經(jīng)去世了?！卑资烙⒌牡?，“有些年頭了?！?/br>
    楊夫人微微一怔，隨即遺憾的道：“她也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沒想到這么早……”話落，望著白世英，道，“你如今一個人住在京城？”

    “是！”白世英回道。

    楊夫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做白家的姑娘不容易。往后你若有事就去楊府找我或者找我家大伯都可以。不管怎么樣，我們和你祖母也是相識一場?！?/br>
    白世英行禮道謝，一回頭看到顧若離站在她身邊，白世英目光動了動，和楊夫人行了禮拉著顧若離走在一邊，低聲道：“早年間，我曾隨著祖母去過延州，在楊府住過幾日，所以和楊夫人認(rèn)識?！?/br>
    原來是這樣，難怪楊清輝第一次見到白世英時也說她看著有些面熟。

    “我的事有些復(fù)雜?！彼@么久都沒有和顧若離提過她的身世，現(xiàn)在卻叫她在別人口中聽到，她便有些尷尬，“等有機(jī)會和你慢慢說?！?/br>
    顧若離確實想知道，卻也不會刻意去問，每個人都有不想和別人說的秘密，她笑道：“無妨的，只要你是白世英就好了，其他的，你說不說在我心中你都是你?！?/br>
    這大概就是他們能一見如故的原因吧，白世英笑道：“不是不能說，只是不知從何說起罷了?！?/br>
    “圣上駕到！”說著話，外頭金福順唱和一聲，隨即眾人各自按禮立著，除了太后大家站在在兩旁蹲身行禮，圣上由一群內(nèi)侍簇?fù)碇鴣?，邊走邊道：“都起來吧。”他在太后身?cè)坐了下來。

    眾人一一起身。

    “靜安呢?！笔ド夏抗庖粧撸湓陬櫲綦x身上，顧若離上前，圣上含笑打量著她，頷首道，“不錯，從今兒開始可就是大姑娘了?！?/br>
    顧若離面頰微紅，垂著頭應(yīng)是。

    “今兒是大喜，朕也有禮送你?！彼捖渚统鸶ｍ槾蛄藗€顏色，金福順就捧了個明黃的卷軸出來，眾人一見紛紛跪了下來，心里卻在猜測圣上要送什么禮。

    顧若離已經(jīng)算是賞無可賞了，賜了封號還破裂給了封地，可謂是史無前例。

    顧若離也很好奇，不由朝金福順看了眼，就見他對她擠了擠眼睛，滿面的曖昧之色。

    她不禁莞爾。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今靜安縣主品貌端莊，賢良淑德……”這是極其老套的開頭，幾乎一念出來，方朝陽就猛然抬起頭來，臉色很難看的盯著圣上，圣上卻是笑瞇瞇的聽著，一副沒有看到方朝陽的樣子。

    顧若離愕然，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接下來金福順會念出什么話來。

    大殿中，其他人亦是愕然不已，梅氏跪在榮王妃身后身體不禁晃了晃，好一會兒她才穩(wěn)住了心神。

    “……鎮(zhèn)國將軍與靜安縣主，二人男才女配，佳偶天成，特下旨賜婚，擇日完婚。望婚后能夫妻敬愛，早日開枝散葉子嗣綿延！”

    居然賜婚了。

    趙遠(yuǎn)山！

    方朝陽恨不得立刻站起來將圣旨撕了才解氣，她不過見他找嬌嬌時非常用心，不惜在風(fēng)口浪尖上調(diào)動了軍營去找，她才會退了一步，給他們時間讓他們互相看清對方。

    他到好，順著桿子就爬上來了，居然先斬后奏求旨賜婚！

    可惡。

    顧若離雖然已經(jīng)想到了，可還是很驚訝，因為趙勛早前可是半句口風(fēng)未露，她不由嘆氣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方朝陽，果然她臉色黑沉沉的，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

    “請接旨，靜安縣主。”金福順笑看著顧若離，顧若離起身接了旨跪謝了圣恩。

    圣上和樊氏都笑瞇瞇望著她，圣上道：“朕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心愿，等成了親，遠(yuǎn)山可就交給你了，有你照顧他，朕也放心了?！?/br>
    顧若離紅著臉應(yīng)是，忍不住回頭看向殿外。

    趙勛并沒有來。

    太后臉色也不大好看，她早上還和榮王妃說這件事一會兒要說叨說叨，沒成想轉(zhuǎn)過頭賜婚的圣旨就來了，連她也瞞在鼓里。

    “娘！”顧若離笑看著方朝陽，搖了搖頭，低聲道，“金口玉言，您可千萬別在這里發(fā)作。”

    圣上脾氣再好那也是圣上，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方朝陽要是讓他下不了臺，他也不會一直給她留著面子的。

    方朝陽瞪了她一眼，低聲道：“還沒送你出嫁呢，我舍不得死?！?/br>
    顧若離抿唇微笑。

    “朕有些不舒服，你們女人家聊著吧。”圣上起身要走，樊氏就扶著他道，“哪里不舒服，正好嬌嬌在，讓她給你號瞧瞧?！?/br>
    圣上就仿佛想起了什么，看了眼顧若離，又笑著道：“改日吧，今兒是嬌嬌喜日子?！庇值?，“朕也沒什么事，就是有些困頓。”

    樊氏就沒有再攔著他。

    眾人就簇?fù)磉^來，一邊恭賀著榮王妃，一邊涌過來恭喜方朝陽。

    “說起來，趙將軍真是沒有話說，你也是有福氣的，有這么乖巧能干的女兒，還有這樣的得力的女婿，往后，我們可就要多得你照顧了?！鳖伔蛉诵χ炝朔匠柕母觳?，笑道，“還和榮王成了親家，真的是親上加親。”

    好個鬼！方朝陽心里腹誹，面上卻是露出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道：“嬌嬌優(yōu)秀，自然也不能尋個太差的。不過，遠(yuǎn)山再好，其實我也沒什么可求的，只要他往后對嬌嬌好，就什么都夠了。”

    顧若離愕然，沒想到從方朝陽口中能聽到夸贊趙勛的話來。

    “嬌嬌?！碧蟪辛苏惺郑櫲綦x走了過去，太后攜了她的手問道，“這事兒，你和遠(yuǎn)山商量好的？”別的姑娘她能肯定不會這么大膽和男子商量婚事，可顧若離她卻是不敢肯定。

    “我也是才知道?！鳖櫲綦x回道，“沒有想起來他今兒求了圣旨?！?/br>
    太后臉色好看了一些，頷首道：“也是好事，可見他將你放在心上了，等過了年了你除服后，選個好日子，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過去?！?/br>
    “是！”顧若離紅了臉，當(dāng)初她并沒有想的那么遠(yuǎn)，沒想到事情就走了這一步。

    白世英站在后殿內(nèi)和她招了招手，顧若離和太后行了禮：“我去凈手。”太后頷首，顧若離去了后殿，問道，“怎么了？”

    “在屏風(fēng)后面?！卑资烙⑹种噶酥?，顧若離一愣就繞過圓桌去了屏風(fēng)后面，居然看到趙勛正優(yōu)哉游哉在后面喝著茶，她驚訝的道，“你什么時候來的?！?/br>
    “方才?！壁w勛打量著她，她穿著淡紫的廣袖禮衣，裙擺逶迤落在地上，聘聘婷婷的站在他面前，不知不覺已有了少女的溫婉，他含笑握住了她的手，道，“恭喜！”

    小丫頭長大了。

    “恭喜什么?！鳖櫲綦x走過來嗔怒的瞪著他，“恭喜我笄禮，還是恭喜我定親了？”

    她的唇粉嘟嘟的在他面上，趙勛便毫不猶豫的啄了一下，回道：“兩樣都恭喜?！?/br>
    “趙遠(yuǎn)山?！鳖櫲綦x就捏了他的耳朵，“你居然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我說了要嫁給你嗎，你就自作主張，明兒我就去和圣上說我不嫁。”

    趙勛就看著她氣的紅撲撲的小臉，心頭微蕩。

    走到這一步，嫁不嫁可由不得你了，真是個傻丫頭！

    “嬌嬌！”忽然，方朝陽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隨即腳步飛快的超這邊而來，不等顧若離松開手，方朝陽已經(jīng)站在她的身后，目光似箭一般盯著趙勛，恨不得將他扎出幾個洞來，“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趙將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