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jié)
不過兩府兩州就敢要六百萬兩,這個諶閣老胃口可真不小。 周錚應(yīng)是,趙勛又補充了一句:“我記得前科進士孫能亦如今在戶部觀政,讓先生和祝升邈說一聲,此人表現(xiàn)不錯就調(diào)去工部,做什么職位讓他看著辦?!?/br> 孫升邈是左都御史孫章孫大人的表字。 他在賑災(zāi)上駁了諶閣老的面子,所以就以升他學(xué)生為安撫,可又沒有和吏部打招呼,而是繞開和左都御史提了這件事。 左都御史是做什么的,那是糾察百官的,三年一審,一個左都御史和吏部尚書,就捏住了朝廷所有官員的命脈。 周錚當然跟不上趙勛的思路,可隱隱約約是明白的,趙勛是好像是在暗示孫章注意諶閣老此人。 也不著急,慢慢查。 周錚應(yīng)是,又看了眼顧若離,見她已經(jīng)醒了,便尷尬的笑笑,道:“顧大夫!” 趙勛凝眉掃了眼周錚,周錚立刻干干的笑笑,勒住了馬,目送趙勛和顧若離漸漸走遠。 爺也真是,他就打個招呼而已,也不行了。 他好歹和顧大夫也是朋友。 趙勛低頭看著顧若離,語氣立刻便柔了下來,一改方才冷漠的樣子:“吵醒你了?” “沒有。”顧若離搖頭,周錚來時我就醒的,她抬頭看著趙勛,笑道,“只是這樣舒服,便賴著不想起來。” 趙勛笑了起來,將顧若離抱在懷里:“那就再靠會兒,不著急。” 顧若離嗯了一聲,貼在他胸口,懶洋洋的走著。 到綏德時連著下了三天的雨,他們就留在客棧中,趙勛拉著顧若離下棋,看著她道:“你的棋誰教你的,太臭。” “我父親?!鳖櫲綦x收拾棋盤,“他教的很好,是我學(xué)藝不精?!?/br> 趙勛就似笑非笑,顧若離丟了顆棋過去:“趙遠山,你在笑話我父親嗎。” “老泰山,不敢笑話?!壁w勛接了棋擺在棋盤上,顧若離瞪了他一眼,“誰是你老泰山,沒臉沒皮!” 她的樣子是平時沒有的,嬌俏可愛,趙勛看著心頭一熱,便抓著她是手拉著他過來,顧若離不愿意:“好好下棋,不要動手動腳的?!?/br> “我自己媳婦,怎么就不能?!壁w勛不讓她跑,就起身將她摟在懷里,顧若離紅了臉抬頭看他,趙勛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道,“我想親就親,想抱就抱?!?/br> 顧若離將臉埋在他懷里不起來。 趙勛就托著她的臉,將他剝出來,低頭尋了唇吻了下去。 顧若離心頭一軟,就環(huán)上她的腰,趙勛索性抱著她坐在自己腿上,這樣低著頭彎著腰太累了。 “爺!”周錚在外頭敲門,“晚膳好了,什么時候用膳?!?/br> 趙勛的動作一頓,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顧若離推開他笑了起來:“好了,我肚子也餓了?!?/br> 他也餓了,趙勛死死盯著她。 顧若離也不是孩子,他的眼神她看得懂,忙站了起來笑著道:“我又不是周錚,你少給我擺臉子?!?/br> “我怎么不能?!壁w勛拉著她,又在她嘴角親了親,顧若離輕輕笑了起來。 覺得趙勛有時候很有趣。 五月底的時候,大家走走停停一個多月,終于過了清澗往延州去,走在熟悉的路上,離家也越來越近,顧若離也不由激動起來,掀了馬車的簾子看著趙勛:“七爺,上次落崖的地方在哪里?” “往北走十里?!壁w勛挑眉道,“你想去看看?” 顧若離想了想,搖頭道:“還是算了,我們先去延州吧,楊前輩還在等我們呢。” 趙勛頷首沒有再說。 “前面怎么那么多人?!笨斓窖又輹r,蔡先安突然指著前面喊道,“是有什么人來,還是趕集?”瞧著不像是集市,也沒有商販。 數(shù)百個人,就這么站在路邊,朝這邊翹首看著。 “我看看。”歡顏也好奇的探了個頭,“把路堵了,不會是山匪吧?!?/br> 她話落,就看到對面有人興奮的朝這邊揮著手,喊著道:“霍大夫……霍大夫……” ☆、113 沖撞 “縣主,是喊您的嗎?”歡顏激動起來,她知道以前大家都稱呼顧若離為霍大夫,“她們是來接您的嗎?!?/br> 顧若離哪里知道,掀了車簾朝前看去,就看到有個人朝這邊跑了過來。 “劉二牛!”顧若離認了出來,忙從車里出來,站在車轅上笑看著來人,忽然一頂帽子罩在她的頭上,眼前頓時變成朦朦朧朧的,她愕然回頭去看,就看到趙勛道:“太陽很曬?!?/br> 顧若離無語,扶正了帽子。 劉二牛跑的極快,喘著老遠就喊道,“霍大夫,您總算到了,我們等了您半天了。” 顧若離跳下車,看著他道:“怎么在這里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劉二牛抹了頭上的汗,回頭指著不遠處的村名,就笑著道:“我們在城里聽說霍大夫要回來建祖宅,大家就算著日子,想著您這幾天應(yīng)該就能到這里,所以就在這里等著了?!?/br> 顧若離失笑,也很感動,她寫信給楊文治,告訴他這幾天她會到延州,屆時想去府中拜訪他老人家。 沒有想到劉家村的人知道了,居然在這里等他。 “天氣這么熱,讓大家快回去吧?!鳖櫲綦x還看到小孩子了,劉二牛就擺著手道,“大家聽說您回來,一定要來接您去村里坐坐,哪怕喝杯茶也行?!?/br> 顧若離就朝他身后看去,那么多人朝她揮著手,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質(zhì)樸的笑。 他們念著她的恩情,所以才會相迎在路口,翹首盼著,其實她是大夫,做這些太稀松尋常了。 顧若離回頭去看趙勛,問道:“去不去?” “你想去就去?!壁w勛很滿意她詢問自己的意見,頷首道,“時間還早?!?/br> 顧若離就笑著點頭,看著劉二牛道:“好,正好有時間,我給你們檢查一下身體,看看有沒有后遺癥?!?/br> “我們都很好的?!眲⒍Pχ龀稣埖氖謩?,“霍大夫你上車,我們跟在車后面就好了?!?/br> 顧若離擺著手,笑道:“我和你們一起走過去,也不遠?!痹捖洌突仡^去看趙勛,他頷首道,“你先過去,我們隨后就去?!?/br> 顧若離笑著應(yīng)了,和劉二牛邊說邊往那邊去。 “縣主太厲害了。”歡顏拍著手,手舞足蹈,“那些人記著恩情,居然迎在路口!” 雪盞看著顧若離的背影,也滿面的高興。 “我也去。”歡顏跳下車,和蔡先安道,“蔡伯,馬車交給您了?!?/br> 蔡先安點頭應(yīng)是,歡顏就拉著雪盞要跟著去,就在這時,前面那百十人突然就跪了下來,動作齊齊整整,高呼道:“劉家村恭迎恩人大駕!” 那聲音不高,卻猶如鐘鳴一般,震顫在人耳邊,擊在心頭。 歡顏走路的步子一怔,看著面前這樣的場面,頓時熱淚盈眶,她攥著雪盞的手,激動的只有一句:“縣主……縣主好厲害?!?/br> 原來,一個好的大夫,可以受到這樣的尊敬。 原來,一個好的大夫,可以得到這樣的榮耀。 這甚至比顧若離縣主時還要讓她們激動,這是真心的,不帶任何功利的,只有真誠的感謝。 “是。”雪盞點著頭,哽咽的道,“我們縣主最厲害了。” 趙勛也是微微一怔,看著這比他練兵時還要整齊的百十人,心頭震了震,沒想到這個丫頭會有這般的影響力。 他唇角輕抿,眼中不知不足的露出與有榮焉的得意之色。 顧若離快走走了過去,朝眾人回禮:“大家快起來吧,我受不起諸位的大禮?!?/br> “受得起?!眲⒄忌降?,“沒有你,就沒有我們今天的劉家村?!?/br> 顧若離鼻尖微酸,她不過做了身為大夫應(yīng)該做的事情罷了,卻受到了他們?nèi)绱说母卸骱痛蠖Y,她羞愧,上前扶劉占山起來:“劉里長,我受不起,您快起來。” 劉占山點了點頭,旁邊他的兩個兒子劉慶和劉賀過來扶著自己的父親。 “大家也都起來吧?!鳖櫲綦x看著眾人,“真的不必如此。” 眾人這才陸陸續(xù)續(xù)的起身。 顧若離松了口氣,笑看到了劉占山,他比當時胖了一點,人也很精神:“您身體還好嗎?!?/br> 劉占山點頭道:“托霍大夫的福,老朽身體好的很。”說著,請道,“劉大夫,去生祠看看吧,自從建好以后,您都還沒有去看過?!?/br> “讓大家破費了。”生祠都建了,她也沒有什么好推辭的。 眾人都道:“莫說一座,便是十座,我們劉家村也該為您建?!北娙斯Ь吹牡?,“若非您,就沒有我們今天的劉家村,早在去年這里就絕戶了?!?/br> 顧若離慚愧。 “jiejie?!庇袀€小姑娘擠著人跑了過來,拉著顧若離的手,“霍jiejie,你以后就留在我們村里吧,我們大家給您蓋房子?!?/br> 顧若離認出來,是那個憋氣暈過的孩子,大大的眼睛水靈靈的看著她。 “jiejie雖然也很想,可jiejie還有事,而且,我家的房子也要修呢?!鳖櫲綦x摸摸她的頭,彎腰看著她,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上次太忙了都沒有問過你?!?/br> “我娘喊我妮兒。不過我有名字,是我里長取的,叫杏花,就是樹上開的那個杏花,可美了。”杏花梳著兩個羊角辮,笑瞇瞇的道,“jiejie叫什么?!?/br> 她話一落,她娘就喝著道:“怎么這么沒大沒小的,霍大夫的閨名是你能隨便亂問的嗎。” “嫂子,沒事的?!鳖櫲綦x笑著道,“我其實姓顧,我娘喊我嬌嬌,你隨便喊我什么都可以。” 杏花就點著頭,劉占山微微一愣看了眼顧若離,沒有明白她不姓霍怎么改姓顧了,可是又不好多問,便忍了下來。 “我是慶陽顧氏的人。”顧若離和他解釋,“當時情非得已,改名換姓了,往后大家喊我顧大夫就可以了?!?/br>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慶陽顧氏的小姐,難怪醫(yī)術(shù)這么好。 原來如此,劉占山了然,當時慶陽顧氏的事情他們聽說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來,問道:“聽說朝廷封了顧老爺子爵位,還封了一位縣主,難道您就是那位……”他驚訝的說不下去。 “是?!鳖櫲綦x回道,“是圣上念我祖父忠心,顧氏滿門忠烈,追封的爵位。” 劉占山大驚,忙回身朝顧若離行禮:“原來是縣主娘娘,我等草民冒犯了?!?/br> 眾人一看劉占山行禮,忙跟著行禮,顧若離擺手道:“縣主也好,大夫也罷,不過是個名頭,大家不要這樣,折煞我了。” “這是身份,我等能認識顧大夫,認識縣主是我門劉家村的福氣?!眲⒄忌礁吲d不已,往后他們劉家村在這一代真的是出了名了,當初救他們的,居然是顧氏的后人,還是縣主。 顧若離莞爾,回頭看見趙勛大步而來,她停在原地等他,劉占山就回頭去看,一見趙勛的氣度就被震住,問道:“這位是……” “這是趙公子?!鳖櫲綦x笑著道,“是我的朋友?!壁w勛對于他們來說,實在是位高權(quán)重的象征,說了反而會駭著他們。 劉占山就朝趙勛抱了抱拳:“趙公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