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顧若離走過去,含笑道:“二姐客氣了。”又道,“四meimei還好嗎?” “邊走邊說吧?!贝捩何目粗?,待顧若離頷首她才轉(zhuǎn)身往外走,輕聲道,“才給她梳洗睡下,并沒有受過打罵,只是瘦的脫了形??忠屑?xì)調(diào)養(yǎng)一段才能恢復(fù)了。若非她鬧著,我也不會這么晚來打擾你和母親。” 她已經(jīng)檢查過崔婧語身上,確定她沒有受到過打罵和凌辱,這一點讓她很欣慰…… 顧若離嗯了一聲,側(cè)目看她:“可知道是什么人綁的她?” “問了幾句她只說不知道,便睡了?!贝捩何膿u頭,她想道崔婧語的樣子心都覺得碎了,若讓她找到那人,必要親手將她碎尸萬段了,“可能是才回來,等她情緒平復(fù)一些就好了吧?!?/br> 兩個人往后院走著,四處靜悄悄的,只有崔婧語的院子里人來人往,燈火通明。 顧若離進(jìn)了門,崔延庭,崔延孝夫妻以及崔延福夫妻兩人,崔巖和楊清輝都坐在廳堂內(nèi),就聽崔延孝道:“看她的樣子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她說她不知道,就等等再問,逼得狠了恐怕她受不住?!庇值?,“人回來又沒出什么事,就是最大的安慰,至于到底是什么人抓的她的,我們再慢慢查,細(xì)細(xì)問便是。” “真是太奇怪了。”三夫人道,“將她綁走關(guān)在那間黑屋子里,也不打也不罵,還每隔三天送點吃的去,他到底想干什么?” 要是窮兇極惡的土匪,抓著人就會要贖金,要是人販子就該賣了,要是仇人早就殺了。 可是崔婧語除了受了驚嚇外,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三弟妹這話說的。”二夫人譏誚的看著三夫人,道,“她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和驚嚇,難道還算輕的嗎。非要死了害了,才算嚴(yán)重?” 三夫人眉頭一皺,干笑著回道:“她沒事我自然高興,只是這件事蹊蹺,我這么想也并不離譜啊?!?/br> “好了,好了。”崔延孝打斷妯娌兩人的對話,看著崔延庭道,“我看,若是語兒問不出什么,大哥,您就找順天府的人私下去查?!?/br> 崔延庭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三妹來了?!贝捩何穆犞突仡^看了眼顧若離,就看她也是眉頭輕蹙,眸光懵懂的樣子,她步子微頓進(jìn)了正廳,“我先陪她去見四meimei。” 崔延庭掃了眼顧若離,面無表情的擺著手:“去吧?!?/br> “嬌嬌啊?!比蛉擞诉^來,當(dāng)著大家的面將顧若離拉在一邊,低聲叮囑道,“語兒神智有些不清,你和她說話時,離她遠(yuǎn)一點?!庇挚粗鴣淼睦頼ama,“讓李mama跟著你,擔(dān)心些?!?/br> 這么嚴(yán)重嗎,顧若離點了點頭,應(yīng)道:“我知道了,三嬸。” 三夫人頷首沒有再說。 崔婧文推開房門,新提上來的大丫頭彩娟開了門,和她低聲道:“四小姐口中念念有詞,可是聲音太低,奴婢聽不清楚?!?/br> “知道了,”崔婧文頷首,回頭去看顧若離。 顧若離和李mama隨著她進(jìn)了房里。 粉色的莎帳,淡紫的簾子,多寶閣上擺著許多可愛的木制娃娃和不知名的小玩意兒,房間里處處洋溢著少女的青春活力,而此刻,不大的房間里,點了十幾盞燈,橫豎擺著,將房里照的燈火通明。 崔婧語身邊的幾個丫頭也悉數(shù)守在床邊。 顧若離走到過去,就看到崔婧語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一張原本精致明媚的面容,變的慘白消瘦,顴骨高高凸起,下巴尖利,若非早就知道,只看外表便宛若死人一般。 她的手腕露在被子外走,緊緊攥著被子的一覺,似乎夢見了什么很害怕的樣子,瑟瑟發(fā)抖。 而手腕上,數(shù)道深淺不一的勒痕觸目驚心。 她念念有詞的說著話,說的什么聽不清,可聲音嘶啞,像是喉嚨里被塞了什么,悶悶的聽不清。 “語兒。”崔婧文坐在床邊,握著崔婧語的手,輕聲喊道,“你三jiejie來了,你有什么話要和她說?” 幾乎是崔婧文的聲音一起,崔婧語便猛然驚醒過來,一雙眼睛圓圓瞪著,滿是驚恐是害怕,她尖利的叫了一聲,抓著崔婧語的手:“你別走,求求你別走,我一個人在這里害怕,這里好黑還有老鼠,還有人在哭,別走行不行,求你?!?/br> 崔婧文哭著點頭,回握著她的手:“不走,jiejie不走,jiejie在這里?!?/br> “我害怕。”崔婧語雖看著崔婧文的,可是眼睛卻是放空的,什么都沒有看到似的,她漫無目的的喊著,念著,“要不然……要不然你殺了我吧,怎么樣都行,求你別把我一個人關(guān)在這里,我害怕?!?/br> “語兒?!贝捩何钠怀陕?,“你已經(jīng)回家了,在家里了,別怕!” 崔婧語搖著頭,另一只手胡亂抓著:“殺了我吧。求求你了!”她搖著頭,并沒有哭鬧,而是一直重復(fù)著這幾句話。 “她從小就怕黑?!贝捩何倪鴐eimei的手,“從來不敢一個人睡覺,床邊總要留一個人守著夜,要不然她就整夜整夜的哭……” 雖然崔婧語到現(xiàn)在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有說,可是從她只言片語的呢喃中,她推測,是有人將她關(guān)在那間黑屋子里……前后半個月的時間,她一個人待在那里,看不到人,說不了話,入眼的只有黑暗,和不知名的各種各樣令她害怕的聲音。 她能想象得到,崔婧語一個人待在那里,精神是何等的崩潰,以至于她求著那個惡人,讓他殺了她! “語兒?!贝捩何拇罂?,“是jiejie對不起你,jiejie沒有把你照顧好。” 聽到崔婧語的哭聲,崔婧語好像突然再次從夢里驚醒了一樣,翻身坐了起來:“姐,你怎么在這里?”她聲音干啞,但眼神漸漸清明起來。 顧若離這才看清她全身的樣子,以前崔婧語雖是弱柳扶風(fēng),可卻是健康活潑的,此時此刻她瘦的皮包骨頭,仿佛輕輕一用力就能將她掐斷了。 “不是我在這里?!贝捩何谋е拗?,“是你回來了,你被救回來了。” 崔婧語一怔,好像漸漸回憶起來,那個人三天沒有來了,她沒有吃也沒有喝,就在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有人進(jìn)來了,她拼命的拿腳瞪著墻,直到看到那扇門被人推開,強(qiáng)烈的光線投射進(jìn)來…… 她求他們,去建安伯府報信,之后的事她便都記不得了。 不對,她記得她回到了家,記得崔婧文哭著幫她洗澡,記得哥哥和父親在她的房里大聲爭吵。 她回來了。 “姐!”崔婧語嚎啕大哭,抱著崔婧文,“姐,我好害怕!” 崔婧文點著頭,不敢和她一起哭,怕刺激她,抹著眼淚抱著她道:“不怕,語兒不怕,你在家里了,沒有人能欺負(fù)你。” 崔婧語哭的上氣不接下去,軟軟的倒在崔婧文懷里。 “語兒,先吃點東西好不好?!贝捩何慕o她擦著眼淚,“吃了東西,才有力氣說話?!?/br> 崔婧語搖著頭,她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饑餓:“我不餓,你給我點水喝就行了,” “快去拿水?!贝捩何幕仡^吩咐丫頭,丫頭忙倒了溫水過來,崔婧語一口氣喝完又遞過去,“再來一杯?!?/br> 她連著喝了三杯,才舒服的道:“喝了水,覺得舒服多了?!?/br> “語兒!”門被推開,聽到動靜,客廳的人除了楊清輝和崔巖外,都跑了進(jìn)來,崔延庭一看到崔婧語醒著的,便道,“語兒,到底是誰將你綁走了,這幾天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贝捩赫Z目光閃了閃,搖著頭聲音很大,好像怕別人不相信一樣,“我的眼睛被蒙著,那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是誰,真的?!?/br> 崔延庭和崔延孝對視一眼,前者怒道:“怎么會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們幾個人,目的是什么,為什么要綁你?” “是個男的?!贝捩赫Z道,“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彼f著搖著頭,一副根本不想回答的樣子。 顧若離看著,眉頭微擰,想到了什么。 “怎么會不知道。”二夫人柔聲問道,“那你告訴二嬸,他除了關(guān)著你以外,可還曾對你做過別的事情?!?/br> 她的話一落,房間里眾人臉色皆是一變。 二夫人言下之意,是崔婧語是不是受到了侵害。 雖然檢查過了,可問一問她們心里還是放心,只要她是完璧的,這件事又沒有傳揚出去,崔婧語就還能留在京城,即便傳揚出去,將來把她遠(yuǎn)嫁了,她也不至于受婆家人的奚落。 “沒有!”崔婧語搖著頭,“他不和我說話,也沒碰過我,只將水和吃的塞在我嘴里,一個饅頭一碗水,我吃完他就走。” 大家面面相覷,不明白此人為何要這樣。 綁架了崔婧語,不要錢也不要命,就將她關(guān)著,給吃給喝…… 難道只是為了嚇唬她? “這太匪夷所思了?!比蛉讼氩幻靼?,“那今天要是你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他會不會還要來給你送吃的?” 崔婧語搖著頭,道:“他原本昨天就該來了,可是他沒有,我也不知道?!?/br> “大哥?!贝扪有⒗扪油コ鋈?,他壓著聲音道,“你看,是不是要請大夫來看看,語兒的腦子會不會……” 崔延孝在外頭走動見的多了,他懷疑這些是崔婧語想象出來的。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離奇的事情。 “現(xiàn)在她還不清醒,少等一等再請大夫?!贝扪油グ欀迹[忍著怒氣,若是傳揚出去,崔婧語以后還怎么做人。 崔延孝朝房里看了一眼,就看到崔婧語好似很正常一樣的和二夫人說著話,沒有前面神智不清時的害怕不安,侃侃而談,神色輕松。 一點都不像被人綁架了,受了委屈的樣子。 “我再去問她?!贝扪油ゲ凰佬模按耸?,決不能就此罷了?!彼麄兘ò膊男〗悖f抓就抓,說關(guān)就關(guān),當(dāng)他們是泥人捏的不成。 要不找到這個人,他就像被誰打了一巴掌,卻還不知道是仇家是誰。 將來還會不會對他們下手。 崔延孝欲言又止。 楊清輝和崔巖站在院子里,互相對視一眼,崔巖攥著拳頭,道:“表哥,你對此事如何看?” “我也不知道?!睏钋遢x搖頭,崔婧語和崔延孝的話他都聽到了,覺得太蹊蹺讓人想不通,“我覺得語兒是知道什么,卻不愿意說?!?/br> 他的話一落,崔巖跳了起來,隨即后背的疼痛讓他弓腰背,倒在常隨身上,可還是不敢置信的道:“你是說,語兒是故意不告訴我們?” “我只是感覺?!睏钋遢x若有所思,“并不敢肯定?!?/br> 崔巖臉色陰沉,因為后背疼的受不住,而跌坐在地上,楊清輝過去扶著他:“你回去歇著吧,語兒既然回來了,事情我們可以慢慢問?!?/br> “嗯?!贝迬r堅持不住,由常隨扶著回了外院。 房間里,崔延庭不死心,追問道:“那天你是怎么被此人擄走的?” “我站在街邊等芍藥,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有人上來用帕子捂住我的嘴,我掙扎了幾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崔婧語努力回憶著,似乎很痛苦的樣子,“爹爹,您別問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br> 崔延庭臉色極其的難看,覺得崔延孝說的是對的,崔婧語的腦子根本就不正常了。 “我會請大夫來?!贝扪油シ愿来捩何?,“這兩日你照顧她,不要再讓她出去?!?/br> 崔婧文點著頭,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再讓崔婧語一個人離開家里。 “爹爹?!贝捩赫Z看著崔延庭道,“我沒事,就是手腳被捆的有點疼,擦點藥就好了,一點事都沒有,你不用請大夫?!?/br> 這一次,連三夫人也覺得她不正常了,受了這么多罪,她居然這么輕松的說自己一點事情都沒有。 “你歇著吧?!贝扪油ケ┰瓴灰?,拂袖便出了門,崔延孝和二夫人點了頭,他跟著崔延庭出去。 “那你好好歇著?!比蛉丝粗捩赫Z道,“我和你三叔先回去了?!?/br> 崔婧語點著頭應(yīng)是,三夫人又看了眼崔婧文,朝她招招手,兩個人站在門口,她壓著聲音道:“我看,請大夫怕是沒有用,要不要請道士回來做法?” 她覺得崔婧語是中邪了。 “請道士嗎。”崔婧語回頭看了眼崔婧語,猶豫的道,“我和父親商量一下,讓三嬸您跟著費心了?!?/br> 三夫人擺擺手:“一句話而已?!痹捖?,又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差人去告訴我?!?/br> 崔婧文送她們出去。 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顧若離和二夫人以及崔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