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夾著那以素色手帕包裹起來的銀票,柳嬋豈止幾分得意,“長修大師果然有錢。” “你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報(bào)官了?!币矝]看她搶到的銀票,長修看著她那得意的樣子,低聲道。 “這荒山野嶺的,大師打算去哪兒報(bào)官?哎呀,你說報(bào)官還真是嚇著我了,我這小心肝要蹦出來了?!闭f著,她直接把靴子脫下來,然后把搶到的銀票塞進(jìn)了靴子里。 看著她的動作,長修緩緩搖頭,“你現(xiàn)在完全可以買一處宅子了。”她從他那里搶走了那么多錢,能買一處相當(dāng)不錯的宅子。 “這主意倒是不錯,就是我現(xiàn)在還不是自由身,買了宅子也沒用。你說,我要是真的斷發(fā)出家行不行?讓柳侍郎徹底失望,然后就不管我了。待得他不管我了,那我就自由了。”邊說邊搖頭,柳嬋每每想到這事兒她就覺得心里不舒坦,不管怎么說她現(xiàn)在還是一個沒有翅膀的小鳥。 “那就要看你有多大的用處了。若是用處很大,即便你真的落了發(fā),也逃不出去?!遍L修看著她,聲線淡漠。 “用處?你覺得我用處幾何?”柳嬋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用聯(lián)姻來鞏固關(guān)系,她大概就是這個用處了。 “死了三個男人,大概還會有第四個?!泵郎?dāng)前,前赴后繼大有人在。 提起這個,柳嬋的眼神兒立即變得惡狠狠,“我倒是想看看誰是第四個?!?/br> “長修師兄,柳三少,你們在干什么呢?”一空一直坐在火堆另一側(cè),一直不眨眼的看著他們倆。在他看來,他們倆很奇怪。剛剛還一副不熟的樣子,可是眨眼間的,又變成這樣,真是奇怪。 看向一空,柳嬋哼了哼,“沒看到我在打劫么?若是敢出去亂說,我就把你的褲子扒了,然后掛到城樓上去?!?/br> 一空無言,柳嬋喜怒無常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若是哪天她好聲好氣特別溫柔那才是出了問題。 那邊,尹逸飛轉(zhuǎn)悠了一大圈回來了,可能是真的很費(fèi)力氣,所以臉色有些發(fā)紅,腦門兒上也沁出了冷汗。 看著他那樣子,柳嬋不禁搖頭,“依你這個體力,我覺得你今晚沒戲?!?/br> “不行,我必須得把那一魂找回來,否則,我必死無疑?!币蒿w也覺得自己的體力不行,所以面上浮起擔(dān)憂之色。 柳嬋和長修對視一眼,沒有再接茬。 她沒見過陰兵,沒有任何經(jīng)驗(yàn);而長修似乎也不太熟,所以,在他們倆都不熟的狀態(tài)下,去冒險顯然是不明智的。 再說,他們和這個尹逸飛又不熟,好像也沒必要為他去冒險。 心里焦急,尹逸飛也坐不住,在篝火附近走動,但是他的確沒什么力氣。 三個人看著他,各自不做聲。 “他身上帶著道門的東西,符文保命,所以只被陰兵帶走了一魂。若是普通人,怕是當(dāng)即便死了?!遍L修低聲開口,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尹逸飛只丟失了一魂。 轉(zhuǎn)頭看向他,距離過近,使得柳嬋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唇。 那一瞬間,隱藏心底的尷尬再次升騰而起,柳嬋隨即轉(zhuǎn)開視線,“這么說,他還是幸運(yùn)的?!?/br> “若是能找回來固然好,找不回來,也活不了多久,談何幸運(yùn)?!遍L修淡淡的說著,聽起來真的有些冷血。 “我以為長修大師應(yīng)該樂善好施才對,怎么現(xiàn)在看起來這么冷情呢?”他會同情一些鬼,但是對待人,似乎并沒有多少熱情。 “熱心的一直是你,就是有些貪財(cái)。”長修倒是沒什么表情,說他冷情冷血他似乎都不在意。 撇嘴,這廝別看語氣淡漠,又滿身圣光的,其實(shí)嘴損的很,有時說話能把人氣死。 晌午過去了,下午來臨,尹逸飛看起來就更焦急了。他身體沒什么力氣,而且只在早上吃了一些東西,現(xiàn)在身上更沒力氣了。 一空不停的往火堆里添柴,雖說天色沒暗下來,可是他也不想讓這火滅了。 不時的看一眼尹逸飛,能看出他很焦急,若是換位思考的話,一空想必也會很怕。 只是,他這么來回的走,就能想出法子么? “尹施主,不如你坐下來歇歇保存體力吧。不然到了晚上,你就更沒力氣了?!币豢蘸眯膭竦?。 “唉,太陽要下山了,我這心里就更沒底了?!彪m說早上還信心滿滿,可是根據(jù)現(xiàn)在自己的身體狀況,尹逸飛覺得兇多吉少。 柳嬋席地而坐,一條腿支起來,挑著眉尾看向略愁苦的尹逸飛,隨后又扭頭看向長修。 四目相對,長修的眸子清透無比,盡管看起來沒什么表情,可柳嬋卻能看出他想說的話來。 撇嘴,柳嬋收回視線,對于長修來說,眼下就是視情況而定,他不會主動聲稱幫忙。 其實(shí)柳嬋理解,其實(shí)她也不會說主動幫忙,畢竟兇險未知。 逐漸的,太陽落了西山,天色也暗了下來。 尹逸飛將手腕上的手環(huán)拿下來,從那端口微微一扯,一根黃色的絲線被拽了出來。 柳嬋瞧著,注視著那黃色的絲線在火光中閃閃發(fā)亮,看起來像黃金鑄成的。 他將黃金的絲線抽出來,然后一下一下的纏在手臂上,轉(zhuǎn)眼間,兩條手臂都纏滿了。 沒想到這黃金的絲線這么長,柳嬋倒是好奇他那手環(huán)了,想來是道家神品。 如此,尹逸飛似乎看起來心情平靜了些,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隨后站起身,“我要去了。若是、、、若是我不幸身亡,希望長修大師和柳三少能將我的尸體帶回家中。青州尹家,只要進(jìn)了青州城里就能打聽的到。” 柳嬋挑眉,然后點(diǎn)頭,“舉手之勞,這個我們還是能做的?!边\(yùn)送尸體嘛,不算什么危險的活兒。 “多謝了?!币蒿w拱拱手,隨后轉(zhuǎn)身離開。 一空瞧著他走開,隨后扭過頭來看著柳嬋和長修,“柳三少,長修師兄,你們不幫他???”就他自己一個人,說不準(zhǔn)兒還會送命。 “我們?yōu)槭裁匆獛兔Γ俊绷鴭韧犷^,幾分閑散。 一空哽了哽,的確沒有理由要他們幫忙。 “不過,看熱鬧還是可以的。”驀地一笑,柳嬋不幫忙,可沒說不看熱鬧。 一空無言,就知道會這樣。 “你撒泡尿畫個圈,把自己圈在里面,然后不要出去。不然,若是遇到什么危險的事兒,我們可不管?!闭酒鹕?,柳嬋拍拍手,這就打算去看戲了。 長修也起身,青色的僧衣在火光之中幾分脫塵,讓人看起來他好似剛剛從天邊墜落下來。 “一空,切記不要亂跑。每每夜里這山林便不平靜,很危險?!遍L修叮囑,語氣淡漠。 一空立即點(diǎn)頭,“我知道了,你們快些回來。” 他們二人離開,一空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當(dāng)中,他立即起身,解開褲子在火堆旁撒尿。 邊尿邊轉(zhuǎn)身,很容易的就畫出了一個圈兒。系上褲子,一空左右看了看然后坐下來,盡管呼吸的空氣有些尿味兒,但是他心里安定許多。 林子里很暗,沒有了火光,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之色。 能聽得到前方尹逸飛的腳步聲,他身體無力,所以走動之時發(fā)出的聲音也很大。但畢竟是練過功夫,似乎夜視什么的也沒問題,不至于像柳嬋似得,一直揮舞著雙手,生怕橫生出來的枝椏刮到她的臉。 “你說,咱們倆若是和那些陰兵擦肩而過,之后回頭,你覺得會怎樣?”柳嬋其實(shí)很好奇,她對自己的體質(zhì)很自信,她不認(rèn)為她的魂會被勾走。 “你要試試?”長修走在她身后,倒是沒有與她爭搶誰該在前開路。 “我好奇,不如,長修大師你去試試?!绷鴭然仡^看了他一眼,黑夜?jié)獍?,她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輪廓。但僅僅是輪廓也很清楚,其實(shí)就算看不見,柳嬋也能知道他是什么模樣的。 “我若去表演,你打算付我多少錢?”和她談錢,似乎才是正道。 “付錢?讓我占便宜還行,付錢免談。”柳嬋立即冷哼,別想付錢。 長修無言,不過她這個反應(yīng)也在常理之中,她若大方談價錢,那才不正常。 驀地,柳嬋的腳步放緩,深呼吸,“起霧了?!笨諝獬睗瘢妥蛲硪粯?。 “嗯,看天上?!遍L修也認(rèn)證,又進(jìn)入迷障了。 抬頭往天上看,橫生的枝椏間,云彩緩緩移開,那隱藏在云彩之后的月亮也露了出來。 天地間立時被照亮,不再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柳嬋緩緩的扭頭看向長修,月光下,他的臉也看得清楚。雖說幾分朦朧,可是卻朦朧的很帶感。 垂眸看著她,她臉上的傷結(jié)痂了,但并不影響她的美。 “想說什么?”她就那么看著自己不說話,長修低聲道。 “我在想,我失去方向了,昨晚是在哪兒碰見那些陰兵的?”柳嬋眨眼,這就是她想說的。 緩緩抬手,帶著檀香的手擦過她的鼻尖,然后指向前方,“往前走就是了?!?/br> “是么?”柳嬋看了一眼,這她倒是不確定,本來這就是迷障,她就更分不清方向了。 順著長修所說的方向走,借著月光,能看得清前方的路。撥開橫生的枝椏,柳嬋一步步向前走,靜悄悄的,蟲鳴鳥叫都沒有。 終于,在走了一段路后,那條昨晚出現(xiàn)的大路出現(xiàn)了。月光凄白,這前后不見盡頭的大路看起來也幾分陰森。 走上路邊,一眼便看到十幾米之外的尹逸飛,他蹲在那里,看起來身體很無力。不過,他倒是在強(qiáng)撐著,看起來倒是充滿了男兒氣概。 柳嬋看著尹逸飛,隨后與長修對視了一眼,他們倆并沒有打算上前幫忙。 尹逸飛大口喘著氣,那健碩的身體也在微抖,看得出他有些支撐不住了。 “他若是不行,沒準(zhǔn)兒真的會把自己的小命搭進(jìn)去?!蔽⑽櫭?,柳嬋看尹逸飛那模樣覺得懸,他可能真要失敗了。 “正好讓你見識一下陰兵的能耐。”長修依舊冷血。 柳嬋嘆口氣,回頭看向長修,“把你的錢搶來真是我做的最棒的決定,反正長修大師不講情義,還是錢比較實(shí)在?!?/br> “言下之意,你打算幫忙?”長修很容易聽出她的畫外音。 “看看再說。而且,他那手環(huán)很特別,扯出來的絲線是黃金的。你說,我若是討要一截做報(bào)酬,他會不會給?”柳嬋雙臂環(huán)胸,她看上人家的黃金絲線了。 幾不可微的搖頭,長修似乎很無言,“你可以試試?!?/br> “說得對?!痹捖洌鴭扰e步朝著尹逸飛走過去。 長修站在原處,看著那趁火打劫的人,無言以對。 黑夜寂靜,月光慘白,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很詭異。 若是誰真的在夜里不小心走上這條大路,估計(jì)也會心頭發(fā)慌。 片刻后,柳嬋回來了,眼角眉梢?guī)еσ猓@然是得逞了。 “他那黃金絲線都纏在手環(huán)的內(nèi)側(cè),還有很多,而且那絲線上還雕刻了道門的符文,真不是凡品啊。他承諾可以給我三尺,當(dāng)做謝禮?!绷鴭瓤雌饋硎钦鎰恿诵模敲淳碌臇|西,她在那個世界也沒見過。 垂眸看著她,長修眸色無波,“所以你會幫忙?那么,我回避了。”話落,他轉(zhuǎn)身欲走。 柳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行,長修大師你是得道高僧,怎么能見死不救?不許走。”拽著他,柳嬋可是用力很大的力氣,堅(jiān)決不讓他走。 長修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這個時候我又成了得道高僧了?”他可沒忘了她說他道貌岸然。 “你說你一大男人總那么小心眼兒干嘛?那些話是以前說的,過去式,完全可以忽略不計(jì)。走,咱們在那邊埋伏。要是尹逸飛不成功,咱倆就去把他那一魂帶走,只要不回頭,一切都沒事?!弊е鴭瘸舐返牧硪粋?cè)走,堅(jiān)決要把他帶上。 長修被她拖著走,“你不是最喜歡沖鋒陷陣么?這次拉上我,就不怕?lián)屃四愕娘L(fēng)頭?” “你不是說我不擅長沖鋒陷陣么?別客氣,你說的話我都記著呢。”柳嬋死死地抓住他不放手,生怕他再遁了。 主要是對付陰兵她沒把握,雖說路遇人他們不會搭理,可是她體質(zhì)不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做出反應(yīng)來。 所以,拉著長修比較保險,畢竟他跑得快。若是不行,關(guān)鍵時刻可以帶著她逃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