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刷刷的雨聲越來越大,這破廟里愈發(fā)的暗了下來,但所幸篝火能提供一些明亮。 柳嬋專心致志的粘貼她的小胡子,細碎的毛發(fā),貼在皮膚上應(yīng)該不會難受。 長修不知何時坐在了對面,他的視線越過了柳嬋,看向她的身后,更遠更黑暗的地方。 長時間低頭脖子發(fā)疼,柳嬋不禁直起脖頸,然后瞧見的就是對面的長修。 火光搖曳,他的眼睛看起來顏色也變暗了許多。只不過,依舊和尋常人的眼睛不一樣。 順著他的視線,柳嬋看向自己的身后,破廟很破,那后面有塌方,而且似乎漏雨。 不過,長修盯著那個地方,顯然是不同尋常,否則他也不會一直盯著。 挑眉,柳嬋轉(zhuǎn)頭再次看向他,“長修大師,又有小鬼兒找你幫忙了?” 眸子終于動了動,長修看向她,微微頜首。 “放心吧,有我在這兒,誰也不敢過來。你這是天生的吧?那你小時候肯定遭了不少罪,無時無刻都有鬼魂來找你幫忙,那時候不懂,想必怕的要死吧?!笨粗鴭炔孪霊?yīng)該是這樣的。 看著她,長修的呼吸有片刻的停頓,“習(xí)慣了。再言,他們大部分并無害人之心?!?/br> “就算是沒有害人之心,但總是來打擾也挺討厭的。你有陰陽眼,不代表就得幫他們做事,而且還沒有報酬。除非長修大師你是菩薩心腸,天生就愛做好事。但顯然的,你也挺不耐煩的?!绷鴭染筒恍牛瑫腥颂焐敢庾雠芡葍旱倪€沒好處。 長修又看了那黑暗處一眼,隨后道:“你的話惹到他了,他有些生氣了?!?/br> “少嚇唬我,生氣又怎樣?要他來找我。敢碰我,就得做好灰飛煙滅的準備?!绷鴭炔恍?,揣度人她沒把握,但小鬼兒,來一個滅一個。 ☆、026 雨夜 雨勢越來越大,天色也越來越黑,伸手不見五指。 伴隨著大雨的,還有亮徹天空的閃電,一瞬間照亮天地,但天地青白,幾分懾人。 破廟里四處漏雨,不過所幸的是,他們所在的地方倒是暫時安全。 不過,雨若是按照這個勢頭下去,誰知道屋頂會不會垮掉。 火光搖曳,車夫已經(jīng)累的睡著了,他上半身躺在石頭上,下半身隔著干草,睡得很踏實。 一空盤膝坐在石頭上,哨棒就放在自己的腿上,不時的左右環(huán)顧,查看一下雨水,很顯然他擔心房頂會漏雨,那就完蛋了。 長修在距離他們都很遠的地方,他沒有聲音,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幾近于無。不過即便如此安靜,也能讓人一眼看到他,他實在太扎眼了。 柳嬋忙于自己的胡子,最后一簇終于即將完工,她更加小心。若是一個不小心,她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終于把最后幾根粘上,柳嬋輕噓出聲,“成了。” “我看看?!币豢蘸檬?,立即從石頭上跳下來,觀看。 “怎么樣,看起來不錯吧?!碧Ц撸鴭茸约汉軡M意。 一空瞧瞧那胡子,又瞧瞧柳嬋的臉,然后搖頭,“想象不出來,柳三少你粘上吧。” “也行?!鳖M首,柳嬋用小刀小心的把木片上的胡子挑起來,隨后緩慢的粘在自己的人中處。 用手指按壓,人中為中心,覆在上嘴唇幾毫米處。 “怎么樣?”以食指摸了摸小胡子,柳嬋挑眉,故作風流。 一空看著她,然后點點頭,“還挺像真的。” “那就成,明兒找個鏡子照一照,瞧瞧我該做什么表情看起來更爺們兒。”柳嬋努了努嘴,還是不太舒服,于是乎小心的摘下來,儲存在小匣子里。 一空看著,雖是沒說什么,但顯然幾分羨慕,不知自己長胡子是什么樣子。 將小匣子放好,柳嬋看向一空,“眼巴巴的干什么呢?睡覺去!不然我把你抱在懷里,再給你唱個催眠曲?” “哦。”立即跑回自己的石頭上,一空盤膝坐下,閉上眼睛,一氣呵成。 身子向后,柳嬋靠在那矗立的柱子上,不知這柱子是否結(jié)實。 篝火燃燒,噼里啪啦,和著外面的雨聲,轟隆隆的讓人無法安睡。 這破廟里共四個人,只有車夫一人睡得特別香,那真是雷打不動。 長修沒有任何的聲音,和他這樣的人同處一個屋檐下還是很舒服的,起碼不會打擾到別人。 靠著柱子,柳嬋閉上眼睛,晚上那干糧她沒吃,肚腹有些空空,不過疲累襲來,她隱隱的有些迷糊。 雷電轟隆,雨聲不停,不知過去多久,長修驀地睜開眼睛。火光之中,他的眸子隱隱的有些光亮??聪?qū)γ娴牧鴭冗€有旁邊的一空,隨后他的視線緩緩轉(zhuǎn)向破廟的門口。 不過片刻,一個人影忽然沖了進來,淺綠色的長裙,精致的繡花鞋,長發(fā)輕挽,溫婉嬌美。 “哎呀,總算找到躲雨的地方了?!睕_進來,她輕嘆一聲,驚醒了柳嬋和一空。 倆人同時看過去,柳嬋的眸子瞇起來,視線從那女子的頭一直打量到腳。 一空則睜大眼睛,沒想到在這兒還能碰到同樣躲雨的人。 “你們也在避雨?太好了,有火。”那女子朝著這邊看過來,或許是因為有兩個和尚打扮的人,她沒有絲毫的戒備心,直接快步走了過來。 “jiejie,你自己一個人???”一空瞧著她身后也沒人跟進來,這荒郊野嶺的,她一個女子只身一人,很危險的。 “是啊,只有我一個人。我姑母就住在離這兒不遠的鎮(zhèn)子上,要不是因為這突然而來的大雨,我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到她家了?!弊哌^來,女子在火堆旁的一塊石磚上坐下,火光搖曳,她的臉也被烘的暖融融的。 一空點點頭,看了一眼柳嬋和長修,他們倆都不吱聲。 “那jiejie的膽子也很大,這么黑的天,還敢自己一個人走?!币豢杖耘f覺得她很厲害,他自己的話,這么黑的天還是不敢亂走的。 “怕什么?我從小就經(jīng)常去姑母家,自己一個人走了無數(shù)次了,沒什么可怕的。這附近的山上沒有野獸,城里的官兵又經(jīng)常巡邏經(jīng)過這里,也沒有壞人?!迸涌粗豢眨Σ[瞇的說道。 “那就好,若是明日jiejie自己不敢走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程的?!币豢湛粗?,倒是佩服她的膽量。 “謝謝你?!迸有Φ暮每?。 一空摸摸自己的小光頭,被感謝反倒有幾分不好意思。 一直沒有言語,柳嬋和長修看著一空和那女子,除卻他們的說話聲,只有篝火燃燒時發(fā)出的噼啪之聲。 雨真的越來越大,破廟里其他地方漏的水已經(jīng)流過來了,一空看起來真的挺擔心,不時的張望查看。 柳嬋閉上眼睛,繼續(xù)睡覺,長修也默念心經(jīng),他不發(fā)出任何的聲音,單單是他盤膝坐在那里,看起來就已經(jīng)是十分的神圣不可侵犯了。 那避雨而來的女子也很安靜,烤著火,臉上有著恬淡的笑,似乎真的沒什么擔心的事兒,使得笑容一直掛在她的臉上。 終于,一空也熬不住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雷電一夜沒停,睡著的一空曾數(shù)次被雷電驚醒。不過他沒睜開眼睛,因為心里清楚外面在下雨打雷。 身邊有數(shù)個人,他也根本不用怕。 “這雨還是不停,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br> 說話聲入耳,一空睜開眼,天亮了! 坐了一夜坐的屁股疼,一空從石頭上下來,一邊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說話的是車夫,他一夜好眠,早上醒的也早。而且還出去了一趟,身上都是雨水。 “還在下雨?哎呀,那咱們今天不會還得在這兒待著吧?!迸艿狡茝R門口看了一眼,外面地上的水積得很深了,踩下去估計會浸濕鞋面。 “這樣大的雨哪里敢走,若是半路上遇到危險,不止馬兒要完蛋,咱們都得跟著遭殃?!避嚪蛘驹谒赃叄贿吪拇蛑砩系挠晁贿呎f道。 一空點點頭,認為車夫的話有理。 轉(zhuǎn)身跑回去,柳嬋和長修已經(jīng)醒了,他分別看了看兩個人,忽然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 “誒,昨晚半夜跑進來避雨的那個jiejie呢?她不會冒雨離開了吧?”轉(zhuǎn)了一圈都沒找到人,一空不禁佩服,真是有膽量。 柳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你們怎么不說話?長修師兄?柳三少?”得不到回應(yīng),一空繼續(xù)追問,而且看他們好奇怪哦。 “一空,你看車夫現(xiàn)在在做什么?”長修開口,淡淡問道。 一空扭頭看了一眼,“他剛剛出去了,身上都是雨水,拍打雨水唄。”這算什么問題? “在這下雨的天氣里,但凡在外行走,手里沒有任何擋雨的工具都會被淋一身的雨水。那你想想,你昨日看到了什么?”長修繼續(xù)道,沒什么表情,但是他就是沒表情,說出來的話才幾分懾人。 一空眨眨眼,下一刻小臉兒忽然變白,“昨晚那個jiejie進來的時候衣服和頭發(fā)都是干的,一點雨水都沒有!”那,她是鬼! ☆、027 跟蹤者 握緊了哨棒,一空緩緩的在石頭上坐下來,他腦子里很亂,需要鎮(zhèn)靜鎮(zhèn)靜。 看著他那模樣,柳嬋搖搖頭,“嘖嘖,長修大師,你干嘛說的那么直白,瞧把他給嚇得?!?/br> “年紀小尚可不細心,但長此以往下去,總會吃虧?!比绱顺WR都需要別人告訴,真不知他以后還能做成什么。 “一空少俠心地善良,即便惡鬼也不忍害他性命。不過,別的地方就不敢保證會完好無損了?!绷鴭入p臂環(huán)胸,以一種可惜又無奈的眼神兒看著他。 一空一愣,“我怎么了?柳三少,長修師兄,到底怎么回事兒?”嗖的站起身,查看了自己一下,什么都沒缺啊。 柳嬋彎起唇,“你脫下褲子看看?!?/br> 沒多想,一空迅速的解開褲子低頭查看,認真至極。 笑出聲,柳嬋瞧著他那模樣,只是覺得超級好笑,簡直肚子疼。 “柳三少,你笑什么?”一空當真欲哭,自己并沒有缺少什么。 “缺東西了么?反正你是和尚,有些東西有沒有也沒區(qū)別,反正你也不用,沒了就沒了?!绷鴭刃Σ豢梢?,眼淚都要出來了。 “柳三少,你騙人?!边@回一空明白了,柳嬋就是在逗他。 “說你沒頭腦還真是沒頭腦,你說你毛都沒長齊,誰要你那東西干嘛?又不能用。昨晚的是鬼,但是可能她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所以也根本沒有害人之心。天亮了,她就自動消失了?!绷鴭茸拢Φ臎]力氣了。 一空眨眨眼,然后看向長修,“長修師兄,柳三少說的是真的么?” 長修微微頜首,“看情況是這樣,她以為自己也是人,所以不管是舉止還是言談都與活人無異。” “不知道自己死了,那真可憐??!”一空將褲子系緊,一邊嘆道。 “永遠被困于此,的確可憐。”柳嬋微微頜首,這一點她是同意的。 “那怎么辦???那就不能想辦法讓她知道自己死了,然后去投胎轉(zhuǎn)世?”一空幾分關(guān)心,不禁想起昨晚的情形,她是個看起來很好的女子。 “熱心腸呢是好事,但是她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又如何告訴她她已經(jīng)死了?如果我說你現(xiàn)在是個死人,你信么?”柳嬋挑眉,這問題提的本身就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