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寶書聽到這話也就沒在想著離開，而是繼續(xù)排隊(duì)，等打完了中午飯，他把其中一缸給了閆寶龍后，自己則是端著另外一缸跟著陸向北出了大灶，兩個人找了個偏僻的角落站了下來，“有話你說吧?！?/br>
    陸向北皺了皺眉，“吃醋了？”

    閆寶書上揚(yáng)了嘴角，“顯而易見的事情啊，人家姑娘都把話說的那么清楚明白了，你打算怎么回應(yīng)？你要是說你想和她試試交往，那可以，咱兩掰了就是了?！?/br>
    “你說啥？”陸向北急了，“不這都哪跟哪啊，是……周語紅對我有意思不假，可我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特別的意思啊，再說了，沈剛那頭還牟足了勁兒的追求周語紅呢，沒準(zhǔn)最后成的是他兩呢。”

    閆寶書其實(shí)也沒多生氣，感情的事情一個巴掌總歸是拍不響的，他只是希望陸向北能夠給周語紅一個明確的答復(fù)，想到這里，閆寶書的態(tài)度也有所緩和，“我又沒真生氣，不過，萬一沈剛沒成功咋辦？”

    陸向北松了口氣，“讓你給嚇?biāo)懒?。?/br>
    閆寶書憋著笑，“那你說，萬一沈剛沒成功你打算咋辦？”

    “哎呀，周語紅跟我認(rèn)識多久了，她還能不知道我咋想的？反正我是沒那個意思，總不能強(qiáng)迫我吧？”陸向北走過去替閆寶書整理了一下腦袋上的帽子，“這里怪冷的，咱兩……哎”陸向北反射弧太長，這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啊，明明是我該生你的氣，咋還反過來來呢？”

    閆寶書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誰讓你笨呢。”

    陸向北這會兒也不像昨晚那么生氣了，哼了一聲說：“你小子就欺負(fù)我能耐?！?/br>
    “誰說的，完四寧不是也照樣……”閆寶書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個名字，隨后笑容就僵在臉上，片刻后他哀傷的說：“前段時間我去農(nóng)場看過他，造的都沒人樣了?！?/br>
    陸向北嘆了口氣，“你說你們啊，干這事兒還能有好？這次的事情就當(dāng)個教訓(xùn)，往后咱可不能在這么干了。至于完四寧，等他出來了，我得好好謝謝他，要不是他啊，你估摸著也得被咬進(jìn)去?！标懴虮痹秸f心里越不得勁兒，“完四寧這人吧就這德行，我也算是看出來了，兄弟義氣比啥都重要，倒是顧軍……”陸向北無奈的搖了搖頭。

    閆寶書抬眼注視著陸向北，“我聽寶龍說了，你和顧軍生氣了？”

    陸向北陰沉著臉，“可不咋地，你說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嗎，他不遠(yuǎn)千里的來找我，他怎么就想不到我能猜到呢，結(jié)果還跟我編了一大堆理由，說什么想我了，過來看我過的好不好，這家伙把我給氣的。”

    “后來呢？顧軍走了？”

    “自己做錯事情說都不能說了，還給我臉子看，我當(dāng)時的話是有些重了，可他呢，一掉頭拎著鋪蓋卷就滾蛋了，我當(dāng)時也在氣頭上，沒過去攔著他，等我氣消了再去找他的時候，人早走了，也不知道這會兒跑哪野去了?！?/br>
    閆寶書無奈道：“放心吧，顧軍比我們?nèi)魏我粋€人都有主意，他絕對不會出事的。倒是你，趕緊把話跟周語紅說清楚了，我可不想事情演變到最后，整出個三角戀的狗血戲碼?！?/br>
    “狗血？啥意思?。俊?/br>
    “沒啥?！?/br>
    陸向北撅了撅嘴，趁著沒人他走上前抱住了閆寶書，“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小子是真稀罕我啊。”

    閆寶書忍俊不禁道：“啊，不稀罕你我才懶得理你?！?/br>
    第143章

    閆寶書欣賞陸向北的敢作敢當(dāng)，他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去做，至于他是如何和周語紅說的這他就沒問過了，二月三日是一九七三年的除夕夜，閆寶書在這一天里再次見到了周語紅，她似乎和陸向北產(chǎn)生了距離感，這樣一來，沈剛的機(jī)會就更多了。

    今年也春節(jié)要比去年過的更為熱鬧，暫且不說這老陸家，就說閆寶書家都要比去年過的更好，魚rou雞rou豬rou都上了桌，大餅子精面饅頭也都一應(yīng)俱全，雖然到了最后都沒夠吃，但一家人總算是過了一個幸福洋溢的新年。

    陸向北回家的日子是有限的，在正月十五過后他就回到隊(duì)里繼續(xù)奮斗，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膩在一起，閆寶書和陸向北臨時結(jié)成了形影不離小分隊(duì)，堅決貫徹“捆綁不分散”的基本原則。吃喝玩樂都在一起，趕上了文工團(tuán)有活動，閆寶書還能從內(nèi)部拿到比外面便宜的門票，兩個人揣著毛嗑進(jìn)去過個眼癮，出來后就去職工澡堂子泡個澡，隨后在回家繼續(xù)……日子就得這樣過，雖然慢慢地新鮮感少了，略顯平淡，卻也在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種習(xí)慣，改不掉的習(xí)慣。

    正月十五這天，閆寶書留在陸向北家吃了頓餃子，萬年不變的酸菜rou餡，盡管沒什么花樣，閆寶書依舊敞開了肚皮吃了好多，這大概就是老天賦予這個年代的權(quán)利，所有的東西都好像會有個頭，所以才讓人們倍感珍惜。飯后的閆寶書撐的不愿意走路，陸向北就當(dāng)著家人的面把人給背走了。

    陸建軍笑著搖頭，“這兩孩子都這么大了，還是這德行?！?/br>
    吃的太多就得找點(diǎn)事情來做消消食，再加上明天陸向北就要走了，兩個人順理成章的找到了一件意義重大的事情可做。陸向北此時已經(jīng)從一個菜鳥蛻變成了戰(zhàn)斗機(jī)中的精英分子，再也不用閆寶書一步步的去引導(dǎo)他了，其中各門道那叫一個熟練，到了最后兩個人累倒在床上，閆寶書忍不住笑道：“你比以前厲害多了。”

    陸向北側(cè)過頭看了他一眼，“你不舒坦？”

    “嗯，舒坦?！?/br>
    陸向北的喉結(jié)上下聳動，抿了抿嘴說道：“我明天就走了，啥時候回來還真不好說，不過你也別得意，雖然我不能夠在眼前看著你，但我已經(jīng)告訴我爸和我哥他們了，讓他們在礦里頭盯著你?！?/br>
    閆寶書笑道：“你就這么怕我干壞事兒啊?！?/br>
    “那是當(dāng)然了，你可得答應(yīng)我，不管啥時候都得保護(hù)好自己?！?/br>
    閆寶書詫異地看著陸向北，“你不反對了？”

    “也說不上反對不反對，就算我執(zhí)意要攔著你，你還不是和顧軍他們背后搗鬼，既然這樣倒不如你啥都跟我說了，我心里也有個底兒。”

    閆寶書無比興奮，整個人飛撲到了陸向北身上，“向北，你真是太夠意思了?！?/br>
    陸向北雙手箍筋閆寶書的腰，笑道：“不夠意思不行啊，如果我要是執(zhí)意反對，沒準(zhǔn)你小子就投奔完四寧那小子去了。”

    “哎，你胡說八道啥呢，完四寧那是我兄弟?！?/br>
    “好好好，我知道那是你兄弟，等他出來了，我得好好謝謝他，往后啊……那也是我兄弟了成不？”

    “一言為定?！?/br>
    “絕不反悔?！?/br>
    閆寶書笑嘻嘻地沖陸向北挑了挑眉毛，眼神曖昧道：“還有力氣沒？”

    “cao，瞧不起人啊？”

    “那……”閆寶書不停地挑動眉毛。

    陸向北回應(yīng)著，“走著？”

    兩個人折騰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又不得不頂著黑眼圈從被窩里爬了起來，陸向北的行李是他mama幫忙收拾好的，在吃過早飯之后，一行人出發(fā)去了火車站，在那里，閆寶書見到了周語紅和沈剛等人，互相道別后，閆寶書目送陸向北上了車，“寶書，好好地，別讓我瞎cao心啊?！?/br>
    陸向北在車上這么一吆喝，底下的人全都笑了，閆寶書沖他揮了揮手，“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火車鳴笛，陸向北再次地離開了。

    相比前兩次的不舍，閆寶書覺著這回陸向北離開更多的是祝福，祝福他在部隊(duì)能夠萬事順利。出了火車站，閆寶書和陸家人道別，一個人徒步回了廠礦大院，結(jié)果這才進(jìn)門走了沒多遠(yuǎn)，就被一群人給攔住了去路。

    “你是閆寶書嗎？”

    閆寶書愣住了，“啊，是我?！?/br>
    “我們是公安部的，跟我們走一趟?！?/br>
    閆寶書迷茫中被人給帶走了，老地方熟悉的場景，他再次見到了上回盤問他的中年男人，“你小子還真是哪哪都落不下啊，不我就納悶了，咋啥事你都能參合啊?！彼麑⒀b滿了茶葉水的搪瓷缸摔到了桌上。

    閆寶書被這一聲悶響嚇了一跳，抬起頭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叔叔，您說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啥事兒您就罵我，我是不是冤枉了點(diǎn)，還有處說理嗎?！?/br>
    “少跟我扯犢子，我問你，顧軍這個人你認(rèn)識不？”

    閆寶書心里哽噔一聲，“認(rèn)識……”

    “他人呢？”

    閆寶書搖頭，“不知道，年前就沒見過了?！?/br>
    “真的？”

    “真的叔叔，我們年前就沒見過了，我可不敢跟您撒謊?！遍Z寶書故作害怕，緊張兮兮的問道：“叔叔，顧軍犯了啥事兒??？”

    “哼，這小子就是個畜生，糟蹋了人家的閨女，就應(yīng)該拉出來吃槍子?！?/br>
    “啥玩意？”閆寶書整個人都震驚了，“叔叔，您說顧軍糟蹋了別人家的閨女？這不可能吧？”

    “啥叫不可能……嘿……咋反過來是你問我了，老實(shí)點(diǎn)?！庇?xùn)斥完了閆寶書，他端起茶葉缸喝了口水，而后朝地上吐出了茶葉梗，“沒事兒你就可以回去了，別跟這兒礙眼?！?/br>
    閆寶書從地上站了起來，“那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

    “滾滾滾?！?/br>
    閆寶書撇了撇嘴，從凳子拿了自己的挎包就離開了?；厝サ穆飞祥Z寶書還在納悶，顧軍真的糟蹋了別人家的閨女？實(shí)在是太匪夷……閆寶書猛地停下腳步，他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他再也按耐不住，發(fā)了瘋似的一路猛跑，等他到了廠礦大院女工宿舍的時候，他被一個姑娘攔住了去路，“哎哎哎，這里是女職工宿舍，你一個男的進(jìn)來干啥？”

    閆寶書大口喘氣，“我……我找石翠，您能幫我叫下她嗎？”

    那姑娘怔了怔，回頭看了眼樓上，隨后轉(zhuǎn)過頭低聲和閆寶書說：“那個……你沒事兒就走吧，別跟這兒杵著了?！?/br>
    “你幫我叫一下她行嗎？”

    那姑娘嘆了口氣，“一看你就是啥也不知道?！彼龎旱土寺曇?，“石翠這會兒連床都下不來，你讓我咋給你叫啊?！?/br>
    閆寶書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她……”

    那姑娘嘆了口氣，“你說她咋就碰上這檔子事兒了，倒霉催的?！?/br>
    閆寶書趁著姑娘哀憐時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他幾步邁上臺階到了二樓，他記得石翠是豬哪屋，他不顧身后那姑娘的叫喊聲敲了門，“石翠，我是寶書，我可以進(jìn)來嗎？”

    屋里沒有動靜，身后的姑娘也追趕了上來，“你這人怎么回事啊?！?/br>
    閆寶書剛要開口說話，石翠的屋門突然打開，她頂著一張憔悴的臉說：“紅梅，沒事兒的，你忙去吧?！?/br>
    那姑娘叫紅梅，一臉警惕的看著閆寶書，“石翠，你有事兒叫我，我就在樓下洗衣服?！?/br>
    “知道了?！?/br>
    紅梅走后，閆寶書跟著石翠進(jìn)了屋，他找了張椅子后坐下，“是顧軍干的？”

    石翠低著頭，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除了他還能有誰?！?/br>
    閆寶書緊握雙拳，自責(zé)道：“石翠，對不起，是我告訴了顧軍你和別人……”

    石翠一愣，瞪大了的眼睛很快又消失了神采，她低下頭，“那天你走了我就知道你會告訴顧軍的?！?/br>
    “可我……”閆寶書激動道：“可我沒想到顧軍會對你干這種事?！?/br>
    石翠冷笑道：“你當(dāng)然沒想到，因?yàn)槟氵€不夠了解他?！笔洳亮讼卵蹨I，“其實(shí)他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時我還隨便扯了個理由給搪塞過去了。要說怪誰，那肯定要怪我自己，我明明對顧軍沒啥意思，結(jié)果卻……引火燒身啊?！?/br>
    “你……你說顧軍一早就知道了？”

    石翠點(diǎn)點(diǎn)頭，“有一次讓他撞見了，回來以后，顧軍就跟屋里一個人擺弄菜刀，我當(dāng)時嚇壞了，就趕緊過去哄他?！笔涞难劬Πl(fā)紅，她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后又說：“顧軍這個人太可怕了，恐怕連陸向北都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他。”

    閆寶腦子亂糟糟的，“那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石翠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還能咋辦，這里我是待不了了，我想回家了?！笔湔酒鹕恚叩介Z寶書身前在他肩膀上砸了一拳，“你不用自責(zé)，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完全是我自找的?！?/br>
    閆寶書懊悔道：“石翠，你雖然有你的不對，但這不能構(gòu)成顧軍對你做這件事的理由?！?/br>
    “現(xiàn)在還說這些有什么用呢。”石翠嘆了口氣，“顧軍臨走前說了，等他日子過好了以后，會回來娶我的。”

    閆寶書一愣，“你要嫁給顧軍？”

    石翠笑了笑，“嫁，為啥不嫁呢，但前提是他有辦法把日子過好?！?/br>
    閆寶書迷茫了，“石翠，你確定你自己在說啥不？”

    “確定，我等著顧軍回來。”石翠停止了腰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笑道：“閆寶書同志，這可能是我們最后一見面了，謝謝你在得知我出事了以后過來看我，我一早就看出來了，你是個不錯的人，我也很慶幸，我能交到你這個朋友。”

    閆寶書有點(diǎn)看不懂石翠的想法了，“石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別說了，我有自己的打算，至于要抓顧軍的那些人，也不是我自己要報案的，是別人發(fā)現(xiàn)了我……”石翠頓了頓，“我明天就去解釋清楚，后天就回老家。”

    閆寶書已經(jīng)不知該說什么了，吱吱嗚嗚好半天還是石翠先開的口，“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br>
    閆寶書迷茫地離開了石翠的宿舍，回去的路上他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他實(shí)在搞不懂石翠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