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閆寶書回過神,輕咳一聲道:“沒啥,咱加快點腳步,別一會兒又下大了?!?/br> 兄弟兩個一路上連跑帶顛的終于回到了家里,進門之后金桂琴給他們一人下了一碗疙瘩湯,到了晚上,傾盆大雨再次降臨,甚至淹沒了老閻家的院落,如果不是門檻子夠高,這水一早就灌進屋里了。 閆寶福下班回來時澆成了落湯雞,盡管他此時此刻狼狽不堪,卻也不難從他的臉上看到幸福的喜悅。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這么個道理了。閆寶福換了身干爽的衣服,隨后甩了腳上的鞋爬上了炕。閆寶書的身上蓋著四方形的小棉被,他正享受著睡意來襲的時刻,突然閆寶福掀開被子,把他那雙冰涼的腳丫子塞了進來。 閆寶書頓時精神了,一扭頭看到閆寶福笑嘻嘻的說:“咋了,不睡了?” 閆寶書和閆寶福也有很久沒這樣聊過天了,他轉了過身,手托腦袋的笑著說:“哥,還有幾天俺嫂子就進門了,到時候你可得加把勁兒啊,我還等著抱我的小侄子呢。” 閆寶福依舊是老樣子,再涉及感情問題時臉上一紅,“瞎扯啥呢?!?/br> “咋了,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遍Z寶書從炕上爬了起來,和閆寶福肩并肩靠著火墻坐著,“哥,這幾天我都沒時間和嘮嗑,俺嫂子的彩禮你最后是咋整的?” 閆寶福嘆了口氣,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閆寶書說了個詳細。家里窮這都是沒辦法的,可總不能讓閆寶福打光棍吧?還是那句老話,人姑娘家能嫁過來那是看重他這個人了,至于彩禮,意思意思就得了。 客套漂亮話誰不會說啊,老丈人家雖然把話說的好聽,但閆寶福不能不懂事,最后他是咬著牙關東拼西湊再加上自家有的錢,總算把三十六條腿湊的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大件”嗎,閆寶福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每個人活著都有數(shù)不盡的坎坷和與困難,但只要腳踏實地的去做事,老天爺總不會對他太苛刻。喜事將近,閆寶書也決定了這幾天不能總往陸向北那邊跑,他還得幫著閆寶福忙活忙活。一想到這里,閆寶書也沒什么睡意了,而是輾轉到了小屋,拿起鉤針和毛線開始準備給未來嫂子的禮物。 第二天一早,閆寶書用挎包把毛線團之類的都塞裝了起來,在吃完早飯后帶著閆寶龍就出門了,抵達文工團以后,閆寶龍就老實的跟后臺坐著,看著那些演員排練節(jié)目,而閆寶書則是一邊干活,閑暇之余找個沒人看得見的地方鉤會兒東西。 由于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整個城市到處都是泥巴,尤其是廠礦大院附近,因為這里是出產煤炭之類的,于是這泥土和煤灰一混和,那結果真是不堪入目。等到了中午,太陽終于舍得從云朵里露出了頭,好似要將四面八方無死角的照個通透。閆寶書此時正帶著閆寶龍往大造方向走,由于是飯點時間人太多,兄弟兩個不得不繞了個遠路,也正是因為閆寶書想要圖個輕快,他和閆寶龍這才剛繞到樓后頭,迎面就撞到了一個熟人。 杜新國和幾個完四寧的兄弟正躲在樓后頭抽煙,從他的穿著打扮來看,杜新國也成功的進入了廠礦大院工作。閆寶書和杜新國說起來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就是因為陸向北的關系,兩個人打了個照面后都沒給對方什么好的臉色。 杜新國一甩手扔掉了手里的火柴,煙就銜在嘴角,一副放浪不羈的德行仰頭看著天空,“哎……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幾個先回去工作吧。” “新國,你……沒事兒吧?” 杜新國笑道:“cao,我能有啥事兒啊。”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臨走之前警惕的看了閆寶書兄弟幾眼后才舉步離開。待樓后頭陷入了一片尷尬的寂靜后,閆寶書在閆寶龍的腦袋上摸了一下,“寶龍,你一個人先到樓頭等我,哥有點事兒?!?/br> 閆寶龍似乎有點擔心,“哥……我能跟……” 閆寶書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去吧,哥沒事兒的,在樓頭等著我,別亂跑啊?!?/br> 閆寶龍只好點頭答應了,一路小跑的離開了這邊兒。 在樓后只有閆寶書和杜新國兩個人時,杜新國選擇先聲奪人,“我就猜你會來找我的,不過沒想到會這么遲?!?/br> 閆寶書笑了笑:“陸向北的情況剛穩(wěn)定一下,我只是沒騰出功夫找你罷了?!?/br> 杜新國抽了一口煙,“那正好啊,今兒誤打誤撞讓你碰上了,說吧,你想知道啥?” “明知故問,我就想知道那天到底是誰對陸向北下的手。你可別說你不知道啊,畢竟是你偷偷告訴我的?!?/br> 杜新國猛的一拍腦門,“有這回事兒嗎?我咋就不記得了?!?/br> 閆寶書瞇縫著眼睛,“杜新國,你好歹和陸向北稱兄道弟那么多年,就算現(xiàn)在不跟著他混了,難道過去的情誼你一丁點都不記得了?” 杜新國笑了,“你別激我,我知道你后面會說啥?!?/br> 杜新國可比陳宏兵聰明多了,既然剛才的話沒用,那閆寶書也只能直截了當?shù)膯柫耍班?,我不激你,不過你肯定也沒忘了過去跟陸向北東跑西顛時建立下的感情吧?不然你不會見到我就讓我去找他的,對嗎?” 杜新國不可置否,聳了聳一撇嘴說:“隨你怎惡說吧,我說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至于那天是誰對向北下手的我也沒看見,我不止對你這樣說,就是前兩天來人調查時我也是當著那些人的面這么說的?!?/br> 閆寶書猜想大概是遼寧那邊和這邊的人聯(lián)手開始調查此事了,“杜新國,其實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就是不說,我也能猜到是誰干的?!?/br> 杜新國噗哧笑了:“那你還問我干啥?難道就因為沒有證據?所以不敢對那個人下手?”杜新國掐滅了手上的煙,吊兒郎當?shù)某Z寶書走了過來,到了跟前,他小聲說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你想干啥都隨便你,不過要快。……其實,我很早就看出來了,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狠。”說完,杜新國邁開大步快速走到樓拐角處離開了。 閆寶書不知道杜新國怎么突然就說出這么一番話來,他到底怎么狠了?看樣子想要從杜新國這里問出那天的事情不大可能了,就算是用陰招,以杜新國的個性來看也未必會說實話,既然是這樣,那就干脆去找“當事人”吧。 閆寶書從樓后出來時閆寶龍一副擔憂的表情看著他,“哥,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吃飯去吧?!?/br> 中午飯吃完以后,閆寶書和閆寶龍回了文工團,又是一下午的忙碌時間過后,閆寶書讓閆寶龍自己回了他家,他則是去食雜站上給陸向北買零搭嘴吃,可是這路程才走了一多半,閆寶書突然就想起了杜新國的話,“不過要快”四個字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閆寶書停下腳步,輾轉反側想了好半天,最終還是決定了接下來的要去做些什么。 閆寶書沒有去食雜站,而是回了廠礦大院,他在女工宿舍那邊找到了正在給石翠洗襪子的顧軍。 “你……你咋來了?”顧軍顯然沒料想到閆寶書會來,手里拿著石翠的襪子有些抹不開面子了。 閆寶書笑道:“不就是給媳婦兒洗個襪子嗎,沒啥丟人的?!?/br> 顧軍連忙綻放了笑容,“就是就是,那是我媳婦兒,別說給她洗襪子了,就是端屎倒尿俺都樂意。” 閆寶書不過是想給他一個臺階下,結果卻引來這么一句讓人rou麻的話。閆寶書連忙撲棱了一下胳膊,“rou麻死了,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br> 顧軍笑嘻嘻的繼續(xù)洗襪子,“你咋來了?有事兒找我啊?!?/br> “嗯,我想去找陳宏兵。” 作者有話要說: 額……雖說那個時候打架斗毆經常有,但作者我真的不想讓閆寶書變成一個暴力的人,于是……下一章來個猛料吧! 顧軍和石翠這一對啊,咳咳……還真沒那么容易,別忘記,人的價值觀是會變的。 還有完四寧,cp給馮海棠?哈哈哈哈 第123章 先不說顧軍看陳宏兵是否順眼,就是沖著他背地里陰了陸向北這么一下子,顧軍想要把陳宏兵大卸八塊的心都有了。在閆寶書提出要去找陳宏兵算總帳時,顧軍立刻摩拳擦掌起來,目光跟宿舍樓底下好一通尋找,閆寶書猜測他大概是在看有沒有什么可以順手的武器吧。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閆寶書今兒來找顧軍,兩個人又都沒什么重要的事情,倒不如就今晚趁黑去找陳宏兵算賬。這樣一來,陸向北想要吃點好吃的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距離天黑還有段時間,閆寶書就陪著顧軍在石翠的宿舍樓底下待著,不過也就是這短短的一兩個小時內,閆寶書似乎對顧軍有了新的認識。 顧軍被閆寶書撞破了給石翠洗襪子一事后,閆寶書順利的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因此顧軍就此放開了,在給石翠洗完襪子之后,又進屋拿了石翠的外衣外褲出來洗,洗的時候無比認真,袖口衣角領袖口全都照顧到了,打上胰子揉搓起來那叫一個聚精會神,就連閆寶書搭話他似乎都沒怎么聽進去。 閆寶書坐在一旁微笑的看著他,“顧軍,我是真沒發(fā)現(xiàn)啊,你竟然還是個三好男人?” “三好男人?啥意思?”顧軍抬頭瞟了閆寶書一眼。 閆寶書笑道:“這個你都不知道啊,真是個棒槌。不過看樣子,你和石翠的事兒是要板上釘釘了?” “啥板上釘釘啊,這才哪到哪,你說我一個窮小子要啥沒啥的,這往后保不準就得告吹?!鳖欆姾完懴虮蹦酥劣谕晁膶幎疾灰粯樱陨頉]什么大的志向,但有一點,他對自己的生活是具有強烈的規(guī)劃性的,怎么才能過的好,他是有過深思熟慮以及精打細算的,從剛剛這番話中來看,他對自身的條件是做過縝密的分析的,石翠家里雖然是農村的,可石翠長的好看,若她能夠在廠礦大院里落穩(wěn)腳跟,那往后追她的人還不得海了去了。 顧軍的現(xiàn)實有利也有弊,好處就是能夠讓他認清自我,不好的就是容易把自己想的太過于卑微,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還是不錯的,畢竟他和石翠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只要彼此之間互相珍惜,終有結成正果之時。 閆寶書和顧軍閑聊了許久,待顧軍把石翠的衣服洗完后掛在了樓下的衣繩上之后,顧軍便提議出去吃個飯,閆寶書則是疑惑道:“你不等石翠回來一起吃嗎?” 顧軍笑道:“不用了,一大早石翠走的時候就說了,她晚上會晚點回來?!?/br> “這樣啊,那去大灶上吃?” 顧軍嘖了一聲,“去啥大灶啊,咱兩現(xiàn)在又不是沒錢,我提議啊,咱兩去老毛子餐廳改善一下伙食?!?/br> 閆寶書哭笑不得的說:“顧軍,你真是有點錢都不知道咋得瑟好了,雖然我也很想去吃?!闭f完,兩個人便大笑起來。 閆寶書等顧軍收拾好之后,兩個人就出門去了老毛子餐廳,當兩個人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等菜肴上桌時,顧軍終于忍不住笑道:“你說向北要知道咱兩來開小差,會不會揍咱兩啊?!?/br> 閆寶書笑道:“還真沒準,他肯定得說咱兩不夠意思。還有啊,我昨天早上從他家出來的,他給了我錢讓我去食雜站給他買點東西吃,結果我到今天也沒去,哈哈哈哈哈?!?/br> 顧軍拍手叫好,“平時你都是一副很在乎他的德行,現(xiàn)在突然不去了,我估計向北在家里肯定得氣出個好歹的?!?/br> 閆寶書非常贊同顧軍的觀點,也不知道陸向北現(xiàn)在在家干嘛呢,是不是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坐在窗口期盼這自己的到來。閆寶書難得心情蕩漾一下,雖說是幻想出來的,但依舊歡愉的不得了。 “來了來了?!鳖欆娨呀涴囸I難耐,看到服務人員端著盤子往這邊走來的時候,他真恨不得沖過自己把盤子端過來。 閆寶書也非常懷念這口,雖然口感什么的不如現(xiàn)代做的好吃,但在這個年代那絕對是無可挑剔的美食,當然,這還得在有錢的前提下才能夠享受的。期待已久的美食終于上桌,接下來就是閆寶書和顧軍狼吞虎咽顧不上說話的時間,等到酒足飯飽之后,閆寶書拍了拍肚子,慵懶的往椅子上一靠,二世祖的德行說:“飯后一根煙,賽過活神仙,給我一根煙?!?/br> 顧軍扔了一支煙給閆寶書,“我咋就沒見你自己買過煙?” 閆寶書笑道:“沒想到是你先察覺到重點,我這不是沒錢啊,蹭你們的抽啊?!?/br> “jian詐、狡猾、哼?!?/br> 閆寶書叼著煙,“我剛才還想著要不要給向北帶點東西吃回去呢……” “打住”顧軍打斷了閆寶書的話,“咱們一會兒要去干啥,那是要去找人算賬,要是兩手還拎著點吃的,咋地,打完他還得給他點飯吃補充一下體力?” 閆寶書大笑,“我又沒這么說,我話不是沒說完嗎?!闭f完,閆寶書起身站了起來,“行了,付賬走人?!?/br> “唉唉唉唉,我的錢都跟你那兒呢,你讓我結賬?我拿什么結賬?” 閆寶書開玩笑道:“你不是籃子挺大的嗎,就用那個當?shù)盅喊伞!?/br> 顧軍瞪大了眼睛笑罵道:“我cao,你咋知道我籃子大的?哎呀……你該不會偷看我洗澡了吧?” 閆寶書翻了個白眼,“我怕長針眼?!痹捯袈湎?,閆寶書從口袋里掏出了先前顧軍給他的紙包,從里面拿了錢交了飯錢,等到從老毛子餐廳出來,閆寶書把紙包還給了顧軍,“這里面是正好的三十塊錢,其余的我都放起來了?!?/br> “你這是啥意思啊?” “給你那兩個兄弟的,雖然我沒見過他們,但我絕不能忘記這茬,畢竟他們都辛苦了一個多月了不是嗎?” 顧軍連聲稱贊,“啥也不說了寶書,你這兄弟認識的太值了?!?/br> 閆寶書笑道:“少給我?guī)Ц呙绷?,趕緊把錢收好別掉了?!?/br> 顧軍把錢收進兜里,隨后就跟閆寶書快馬加鞭馬不停蹄的朝陳宏兵家趕去。守株待兔是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更何況這個時間陳宏兵未必在家,他說不定得在外面野到半夜才能回來,于是閆寶書和顧軍在找到了陳宏兵家之后就躲進了黑暗的角落里伺機而動。 兩個人蹲在犄角旮旯,雖然黑咕隆咚的,卻能夠看清陳宏兵家門口十幾米開外的地方,這樣一來只要陳宏兵出現(xiàn)在啊視野當中,兩個人立刻就能夠把這犢子生擒活捉。 顧軍蹲的累了,就改成了席地而坐,順便還摸到了身旁的一塊石頭,“待會兒老子就用這塊石頭讓那個陳宏兵腦袋開花。” 閆寶書這回沒有阻止顧軍,反而對顧軍說:“讓我來吧?!?/br> “你說啥?”顧軍吃驚地看著閆寶書,結巴道:“你……你說你要來?” 閆寶書說:“咋了?我不行嗎?還是說我連塊石頭都拿不起來?” 顧軍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平時感覺你連殺雞都不敢的人,咋突然敢對個大活人下手?還是說,陸向北被人陰了你就這么生氣?” 閆寶書哭笑不得,“難道說你不生氣?” “當然生氣了,那天在猜出來是陳宏兵干的之后,我恨不得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殺過來?!?/br> 閆寶書點頭,“那不就得了嗎,你能生氣,我為什么不能生氣?” 顧軍不停的搖頭擺手,“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要是讓向北知道了你這么做,那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的。” 閆寶書板著臉說:“別說那些沒用的,先瞞著向北吧,等到他知道了,我自己會解釋的。” 顧軍還有些猶豫,閆寶書卻連忙推了他一下,“顧軍你看,那是陳宏兵不?” 顧軍連忙往陳宏兵家的這條路上看,果不其然,陳宏兵回來了,不過卻不是他一個人,而是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回來的。閆寶書和顧軍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難道說陳宏兵有所察覺了?不應該……閆寶書目不轉睛的看著陳宏兵家門口的這些人,由于人太多,閆寶書是等到某幾個人撒開后才看清的,閆寶書大吃一驚道:“顧軍,陳宏兵那腳是咋了?” 顧軍也很吃驚,“我cao?他這是被人給削了?難得有人趕在咱們前面替天行道了?” “怎么會是這樣啊?”閆寶書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到底是誰干的你能猜到不?” 顧軍搖頭,“這我上哪知道啊,陳宏兵這種小人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吧?哎寶書,你說他這腿是折了?還是以后都成瘸子了?” 閆寶書不得而知,直到陳宏兵被一群大人扶進院里以后,門口的幾個人便駐足在那里說著什么。閆寶書急的抓耳撓腮,他真的好想過去聽聽他們到底在討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