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我和韓野都是小心謹慎的,根本沒這個可能。 但張路是行動派,一言不合就溜出門去,再回來時手里拿了一盒驗孕棒,以十分強硬的態(tài)度將我推進了洗手間,但是結果證明,我并沒有中大獎。 喻超凡一直沒回來,推脫說商演太多,張路竟然也信。 我和徐佳怡都是不信的,奈何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種事情說多了反而不好,請韓野看電影一事也被張路給攪和了,她很快組了一個小小的團隊,由譚君開車帶著徐佳怡和齊楚,韓野開車帶著我和張路。我們六人浩浩蕩蕩的朝著張家界天門山出發(fā)。 出發(fā)之前的裝備也是齊全的,聽說山上白雪皚皚,棉衣棉鞋保暖的一應東西都有,就連暖寶寶貼都在我們進入張家界時就在服務區(qū)貼上了,結果當天的張家界山下出太陽,我們都穿的很厚,最后都熱到汗流浹背。 當天住在市區(qū),我們找了一家口碑良好的店吃了一頓,晚上我想回去早點睡,張路卻硬是要拉著我去做足療。 聽說拔罐能去除體內的濕氣,足療過后,張路好奇的拉著我拔罐,我當然是拒絕的,拔罐的疼痛,沒拔過罐的人豈懂? 我和徐佳怡都看好戲似的看著張路脫了衣服,光著背趴在小床上,張路皮膚很好,后背光滑細膩,就連拔罐師都忍不住贊嘆張路有著難得一遇的美背。 “老大,我打賭第一個罐子下去,路姐肯定會發(fā)出殺豬般的哀嚎,估計會把我們倆都咒罵一百遍?!?/br> 徐佳怡從身后摟著我,我戲謔:“豈止一百遍,至少一千遍,我想先撤一會兒,你在這兒看著,我稍后就回來?!?/br> 出門時,我果真聽到張路鬼哭狼嚎的唱著,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韓野在隔壁,見我進來好奇的問:“張路在做什么?” 我往韓野身旁一坐,輕描淡寫的回一句:“拔罐,都說了明天要上天門山看雪。她經不住別人勸說,硬要拔罐,我阻止不了,只好先跑了?!?/br> 齊楚聽了臉色驟變:“拔罐這么疼嗎?” 我大笑:“不疼,跟殺豬一樣,反正我不疼?!?/br> 話音剛落,齊楚這個娘娘腔的家伙竟然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逃出了房間,一向寡言的譚君都被逗樂了,我茫然的問:“他這是要去拯救英勇美少女嗎?” 韓野摸了摸我的后背:“在你進來之前,齊楚預約了拔罐,說是要去除一下體內的濕氣?!?/br> 我們哄堂大笑,十五分鐘后,我看見張路像個老態(tài)龍鐘的阿婆一般被徐佳怡攙扶著走了進來,眼眶都紅了,指著我喊: “你不是說跟蚊蠅叮咬一般嗎?結果疼死老娘了,到底是誰發(fā)明了這么遭罪的除濕方式,老娘我寧可發(fā)霉爛死,也再也不拔罐了。” 我忍住笑:“一年拔罐兩次對身體有好處,你要信我,拔罐也會上癮的?!?/br> 張路抹著眼淚:“這么殘忍的方式也就你們這些有受虐傾向的人才喜歡,反正老娘我是抵死都不拔罐了,再拔罐的話,老娘就不姓張。” 徐佳怡悠悠來一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這把年紀也該結婚了,以后跟著夫家姓也未嘗不可,只是我覺得傅太太這個稱呼太富態(tài)了一點,不好聽啊?!?/br> 我一時間都沒聽出來有何不可,還是張路轉過身去瞪著她:“是喻太太,喻超凡的喻,太太樂的太?!?/br> 徐佳怡小聲反駁:“反正我徐半仙已經給你算好了,你這輩子只會嫁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姓傅?!?/br> 張路急了,作勢要打她:“傅少川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別再老娘面前提起他,聽到他的名字,老娘背疼?!?/br> 我們都心知肚明,譚君卻出口揭穿:“我沒聽到佳怡說傅少川啊,傅少川是誰?莫非路姐也是先知?” 張路氣的直跺腳,指了指譚君,又指了指徐佳怡,氣的話語都結巴了:“你...你們...曾小黎,這就是你手下的兵,氣死老娘也?!?/br> 徐佳怡指了指張路的后背:“路姐,你今天晚上應該要趴著睡,而且今晚不能洗澡,你確定現(xiàn)在要急火攻心燥熱難耐嗎?” 看著張路哼哼唧唧的慘狀,退了拔罐這個項目的齊楚一直拍著心口感慨:“幸好有路路這個女中豪杰,不然我今晚也死翹翹了?!?/br> 張路擰著齊楚的耳朵:“小樣兒的,你要拔罐怎么不早說,你是男子漢就應該打前站,不然我要你何用?” 齊楚立刻攙扶著張路:“娘娘慢點走,天黑路滑,小心摔跤?!?/br> 向來怕疼的張路第二天竟然沒起床,說是趴著睡難受了一整天,天門山上她就不跟我們一起去了,還讓齊楚也留下來陪她。 我舉著雙手:“共患難這種事情,同性之間才是真心,異性都是狼子野心,不如我留下來陪你吧。” 張路蹬了蹬腿:“滾,曾小黎你個馬后炮,老老實實去山上挨凍吧?!?/br> 揮一揮手,我就真的滾了。 因為是冬天,上山的路都封了,我們只能坐纜車上去,一開始比較平穩(wěn),徐佳怡拿著手機自拍,我還能配合著她擺幾個動作,只是纜車里搖搖晃晃的,我有恐高癥,又不想在韓野面前丟臉,就一味的強忍著。 等到纜車越來越高的時候,張路給我打電話,壞笑道:“寶貝兒,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我瞬間覺得上當了,我跟張路有一個相同的恐懼癥,那就是恐高。 我們去游樂場玩過山車還好,勉強能夠承受,但是烈士公園有狂呼,自從我和她坐過那個三百六十度高速旋轉的狂呼之后,我們就相約從此以后再也不強迫對方上高處比勇氣。 現(xiàn)在纜車徐徐上升,我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張小路,你這么陰險,容易沒朋友的,我恨你?!?/br> 看一眼前方,一座座巍峨的高山近在眼前,山上的白雪暈染了叢林,此時后悔來不及,張路狂笑不止:“別怕,我調查過,韓大叔沒有恐高癥,并且悄悄告訴你,韓大叔是個速降高手,對付你這種膽小鬼很有一套的,你等著被王子解救吧,我的公主。” 我咬牙切齒的對她說:“惡毒的皇后,你最好別吃我買的蘋果。還有房間里的魔鏡,不然你一定會看到這個世上最丑陋的女人?!?/br> 張路那端清脆的聲音傳來:“寶貝兒,已經晚了,蘋果我已經在吃了,順便告訴你,我正在欣賞我后背上的奧運環(huán),你抬頭看看纜車外面,是不是很美呀?!?/br> 我啊的一聲掛了電話,捂住雙眼:“mama咪呀,救命啊?!?/br> 徐佳怡笑的直不起腰來,還在纜車里左右搖晃著:“老大,怕什么呀,我都不怕,再說了,就算纜車掉下去,不還有韓總陪你一起嗎?一對有心人雙雙殉情。天啦,你們的愛情故事一定驚天地泣鬼神?!?/br> 韓野一直緊緊的摟著我,讓我深呼吸,讓我慢慢的睜開眼睛。 但是纜車上升的太慢,看著幾乎垂直而上的索道,我的小心臟都快要撲通撲通的跳了出來。 都這個時候了,我也顧不得面子了,撲在韓野懷里示弱:“不行,我恐高,韓叔救我?!?/br> 韓野左手摟著我,右手指著山崖上結了冰的樹:“看那棵樹的形狀,像不像老大爺推著車叫賣的冰糖葫蘆?” 我知道韓野是在轉移我的注意力,但我實在是不行,這個法子我都自我催眠過幾百次了,恐高這個魔咒卻依然揮之不去。 韓野也不再強迫我,只是給我講了他的糗事,不過是小時候偷穿薇姐的高跟鞋和長裙摔了個狗吃屎而已,一點都不好笑,對于我而言,此刻的恐懼勝過生妹兒時上手術臺。 越往上,寒意越深。 好在總算是到了山頂,一出纜車,風直往褲腿里灌,涼颼颼的。 張路的電話倒也來的及時,像是恰好了時間點似的。 只是山上的信號不太好,斷斷續(xù)續(xù)的聽著張路在電話里邊說:“曾小黎,你現(xiàn)在答應了韓大叔的求婚,你就要做好準備,談戀愛的時候哪怕是睡在一張床上,你們對彼此都是心存幻想的,但是婚姻是兩個人捆綁在一起一輩子,你要做好這樣的準備,那就是合二為一?!?/br> 我聽的糊涂:“你到底想要表達什么?” 張路吼著:“敢情老娘說了一大堆,你半個字都沒聽進去?” 這家伙的脾氣簡直不能用火爆形容了,我柔聲說:“你讓我獨自面對恐高這件事情,在看到滿山的美景之后,我已經原諒你了,但是,你最近的邪火太甚,我建議你趕緊找個男人消消火,小心臉上長痘?!?/br> 張路沒好氣的說:“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要理會我的好心,我是想著你和韓大叔領證結婚在即,在此之前我得讓你放松,你只有敢于將自己不好的一切,包括缺點恐懼或者是不美好的那些東西通通能夠很自然的在他面前流露出來,你才能嫁給他?!?/br> 這么說來還算是用心良苦咯。 我嘆口氣:“你能不能有話明說,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這個人沒腦子?!?/br> 張路哈哈大笑:“你還算是有自知之明,我的意思是你要把你的一切都很順其自然的表現(xiàn)給韓大叔看,比如當著他的面剔牙,比如當著他的面脫衣服,比如當著他的面放屁,甚至是拉粑粑都不需要關著門,你只有做到這些,才能第二次踏入圍城,不然我不同意?!?/br> 天啦,那些事情簡直... 我哀嚎一聲:“老佛爺,饒了我吧,臣妾做不到啊。” 張路收斂了嘻嘻哈哈的語氣,義正言辭的說:“必須做到,也許你覺得我說話很粗魯,但我說的都是事實,如果你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展示自己了,你和他之間才能建立起今后生活的默契,你蹲坑時只要喊一聲,他就知道你缺的是面包巾而不是紙?!?/br> 要做到那樣的默契和自如,想想就覺得前路艱險。 我打心底里覺得張路說的很有道理,但要讓我真正的實施起來,還是很有難度。 “山上太冷,信號也不好,聽你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要不我先掛了,毒皇后?!?/br> 張路哼唧一聲:“反正旅行是最能考驗兩個人之間默契度的,再好再帥再有錢的男人要是跟你沒有默契,那也是扯淡?!?/br> 我忍不住低呼:“張小路,你現(xiàn)在越來越粗魯像個鄉(xiāng)里婆子了,等我回來跟你分享拍到的美景,不過可惜的是玻璃棧道結了冰沒開放,不然的話我走玻璃棧道給你看。我現(xiàn)在可是不怕高了呢?!?/br> 張路直接揭穿我:“你就別逞英雄了,曾小黎,就你那二兩膽子,再借你兩噸你都不敢多看玻璃棧道半眼。” 我很不滿:“張小路,你能不能別五十步笑百步,這樣很沒意思耶?!?/br> 張路那邊有點吵,好像是在外面:“那你們就趕緊去做點有意思的事情吧,黎黎,我訂了今天下午的機票去喻超凡所在的城市,之所以避開你就是怕你為我擔心,你乖乖的哈,等我回來?!?/br> 我想下山都來不及,原來張路心知肚明,喻超凡和王燕的事情沒有那么簡單,而這一次的商演去了那么久,也是有蹊蹺。 徐佳怡不愿多說。我問再多她都只一句靜候佳音。 天門山的雪景再美,也阻止不了我紛亂的思緒。 我的直覺告訴我,徐佳怡和張路查到了很重要的線索,但是她們都不愿意告訴我,能讓張路開始懷疑喻超凡,證明這條線索已經觸及到了張路的底線。 譚君和徐佳怡拍了很多的雪景照,下山的時候站在纜車里,失重感太嚴重,我的耳朵一直不舒服,回到酒店躺了小半天才緩和了回來。 本來準備當天晚上回星城的,但是面對韓野的追問,我給不出更好地答案,只好聽他的晚些回去,從張家界到鳳凰,順便去看看袁老板店里的生意如今怎樣了。 第二天到的鳳凰,袁老板見到我來熱情的不得了,非得請我去吃魚。 我去店里視察過,三家門店的生意都很火爆,他說以前門店一年的收入才三萬塊,不夠房租水電和員工的工資,自己根本沒有剩余還要虧空,現(xiàn)在店里生意好了,他準備開第四家分店。 但我阻止了他這樣的想法啊,將其中的種種弊端都一一說給他聽。 看著我談生意時的樣子,住在吊腳樓里,韓野忍不住夸贊:“楊鐸總說我找到了一個雷厲風行的女人,我可一直都不知道你做生意這么厲害,看來他選了你當華南區(qū)總監(jiān),完全沒錯,黎寶,今年你們就要從湖南區(qū)擴展開來,你真的承受得了這么大的工作量嗎?” 我坐在吊椅里??粗鴦澊拇颍犞氐赖拿裰{。 突然想起張路的話,我回頭去看韓野:“每個人都吃五谷雜糧,都會有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丑陋面,韓叔,你真的做好準備娶我了嗎?比如我可能只顧生意不顧家庭,又或許哪天我突然厭倦了職場,就想回家做個閑人,我品位低下,花昂貴的錢買的衣服還不如地攤貨,又或者我舉止粗鄙,去西餐廳里吃牛排用不怪刀叉就拿手來,我還會...” 韓野蹲在我腳下,雙手放在我的腿上:“比如你會磨牙打嗝說夢話,還會防臭屁屁拉臭粑粑,生活不是童話。不可能永遠都是展示在世人面前優(yōu)雅的那一面,每個人都需要接地氣,我也一樣,明星也一樣,天王歌后也一樣,我們都要吃飯睡覺上廁所卸妝邋遢和頹廢,誰又能夠永遠保證自己光鮮亮麗呢?”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韓野:“你怎么知道我要說這些?” 韓野緊握著我的手:“你知道有一種焦躁,叫做婚前恐懼癥嗎?” 我當然不知道,第一段婚姻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踏入了圍城,完全不知城內艱險,更不懂人情冷暖,何來的恐婚一說。 韓野見我沉思良久不作答,嘴角一揚:“看來我家的黎寶除了恐高之外,還真就沒有別的懼怕的東西了,這樣也好,那我就跟你說說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吧?!?/br> 我倒是很好奇,低頭看著他問:“你最害怕什么?” 我以為韓野會說害怕愛人離開家人病逝朋友遠去等等的話,結果他有些難為情的說:“其實我最怕的是老鼠,過年的時候住在你家,我睡的那間房有老鼠,嚇的我一晚上都沒敢睡?!?/br> 根據(jù)家里的規(guī)矩,沒有領結婚證辦喜酒之前,我和韓野是不能睡在一張床上的,我媽刻意將我們分開,我睡的是一樓,韓野睡的二樓,我家確實有老鼠,農村人的家里怎么可能沒老鼠,但我根本不知道竟然有男人怕老鼠的。 我忍著笑問:“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說?” 韓野抹了一把臉:“說多了都是淚,小時候我也住過老房子,那時候還很小,夜里睡覺之前偷吃了供臺上的餅干,可能是掉了餅干屑在床邊吧,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一醒來時發(fā)現(xiàn)老鼠正在我眼前,這還不算最慘的,最慘的是有一次老鼠咬住了我的腳趾頭,從此以后我對老鼠這種神出鬼沒的生物就充滿了恐懼?!?/br> 聽韓野說完,我已經笑的臉頰生疼了。 想起小時候關于老鼠的光輝戰(zhàn)績,還有一段小小的典故。 只是此老鼠非比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