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為什么深淵還在。

    這就是為什么，戰(zhàn)后有著比天界更多好牌的深淵，為何如今進退維谷，被困在了那里。

    大德魯伊與精靈牽引被污染的位面時，星界短暫地在整個主物質(zhì)位面生靈的眼前露面，而后通往星界的通道暫時關閉，兇猛的空間亂流在主物質(zhì)位面外部洶涌不斷，暫時沒人能出去。空間類法術都受到了影響，主物質(zhì)位面的人們只當這次“遠行”的失敗帶來了一些副作用，通往星界的港口被暫時封鎖。他們覺得這種亂流是暫時性的，雖然少見，但也正常，星界本來就是個變幻莫測的區(qū)域。

    亂流持續(xù)了很多很多年，冒險進入星界的強者們?nèi)紨嗔寺?lián)系，他們的一去不復返一次次昭示了星界的危險，久而久之，嘗試的人越來越少。再然后，本該有通行星界之能的傳奇職業(yè)者們，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再離開埃瑞安了，不過那時候傳奇法師的衰亡已經(jīng)開始，這被認為是魔法環(huán)境衰落的諸多后果之一。

    ——被困在埃瑞安的強者們，完完全全弄錯了。

    魔力環(huán)境衰落與傳奇無法進入星界這兩件事之間，的確有一定聯(lián)系，卻并非他們以為的因果關系。倘若主物質(zhì)位面依舊與深淵連通，如果還有法師能從召喚來的惡魔身上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施法者還能在完全衰落前發(fā)現(xiàn)問題吧。這時期的深淵惡魔雖然還能進入星界，但它們已經(jīng)沒辦法效仿天界。

    可以將深淵與天界比作兩艘飛船，想脫離埃瑞安這個“地面”需要消耗能源。深淵飛船有著比天界飛船更多的燃料，但在祂準備起航時，引力變強了。

    “因為埃瑞安的劫難開始了嗎？”塔砂問。

    “不?！崩驳聽柎蠓◣熣f，“攔住他們的不是劫難，而是埃瑞安本身。”

    深淵有深淵意志，自然有自然意志，埃瑞安這個世界，也有著祂的“意志”。

    世界意志包含了整個世界，從天界到深淵，從強大的長生種到朝生暮死的蜉蝣，從鮮活的生命到?jīng)]有靈魂的環(huán)境……一切都在世界意志之中，祂的范圍太過廣播，因此反而存在感稀薄，不像深淵意志一樣容易感知。

    就像各種各樣的顏色加在一起只會得到一片混沌，就像無數(shù)個聲音合在一道只能聽見嘈雜的噪音，匯合了整個世界、無數(shù)不同存在不同意志的世界意志像空氣一樣透明，幾乎難以感覺到祂的存在。大部分時候，對于絕大多數(shù)生靈來說，世界意志的確也和不存在沒什么兩樣。祂是大部分時候都埋頭睡覺的老船長，平時十分好相處，相當懶惰，反應遲緩，唯有涉及大船的生死存亡之際，祂才會走上甲板。

    埃瑞安的意志想要繼續(xù)存在。

    祂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情緒與思維，祂甚至沒有靈魂、沒有自主意識，但祂比誰都清楚劫難的到來與破解之法。祂沒法給全世界的生靈下命令讓他們同心協(xié)力，但祂能發(fā)現(xiàn)哪些事情會讓情況變得更壞，并且做出反應。世界的反應慢上一拍，卻不會不來。

    天界脫離了埃瑞安，主物質(zhì)位面的一批生靈將四分之一個主物質(zhì)位面牽引到星界——世界意志可不會管是非對錯，不管三界之間的恩怨情仇，對祂來說，以上兩件事只代表了一個結果：世界力量的削弱。

    世界意志要想繼續(xù)存在，那祂就不會允許自己被繼續(xù)削弱。

    船長關閉了能放下救生艇的通道，城主鎖上了逃離城市的大門。世界意志存在感稀薄又在某些時候強大得可怕，這個世界中的所有生靈，都沒辦法無視世界的封鎖線。你要如何對抗一場天災？

    這封鎖越來越嚴苛。

    開始只是前往星界的生靈無法回去，后來人們無法進入星界，乃至開始遺忘星界；開始只是整個深淵不能像天界一樣輕易逃脫，后來連有著空間天賦的惡魔領主也很難離開。埃瑞安如同即將溺斃之人，越衰弱越不肯松手放人，世界的求生本能運作之下，逃生之路被一條條關閉。

    巨龍中出現(xiàn)了預言，它們趕上了末班車，舉族遷徙。或許因為它們受造物主寵愛、強大到被稱為“神話生物”，也有可能那個“巨龍始祖來自異界”的起源傳說所說不錯，巨龍之王得以打開星界的通道，帶著全族安然離開。這輛末班車后，舉族遷徙完全變成了癡心妄想，最優(yōu)秀的傳奇職業(yè)者也失去了打開星界的能力。

    世界意志關上了門，但在門被關上之后，一切并沒有好起來，反而變得更加糟糕。

    天界與深淵被驅(qū)逐，天界生物與惡魔帶著這個秘密被隔離在外。有所猜測的人要么去了星界而后無法回來，要么在魔力衰退中死去，要么在戰(zhàn)火中覆滅。當魔力環(huán)境不斷衰弱，不明內(nèi)情的恐慌者們，開始為占有剩下的資源大打出手。

    真是可怕的真相。

    這一番長話短說的講述中，包含了多得驚人的信息量，它簡單粗暴地揭露了這么多謎語。一大片迷霧被驀然撕開，底下的實情并不美麗。尋找答案的人一無所獲，找到謎底的人無法公開傳達，過去幾百年間的那么多秘密被整個世界隱瞞，居然要到世界以外，才能得知真相。

    塔砂站在老法師的影像邊上，她什么都不用說不用做，地下城卡片的進度條就在短短的時間里刷刷向上猛漲。

    【地下城塔砂】

    合并重組中，進度：90/100

    對埃瑞安最普通的認知構成了百分之二十五的進度，得到深淵眷顧加百分之六，一系列對星界的了解讓進度條推到56/100，對美景產(chǎn)生的感慨莫名其妙加了百分之四，得知大德魯伊與森精靈的遠行真相加百分之十五。到現(xiàn)在，關于埃瑞安的所有秘密似乎都已經(jīng)被揭開，進度從75/100，進展到了現(xiàn)在的90/100。

    “我是最后一個逃離埃瑞安的法師。”利安德爾說，“那時候我所剩下的時日不多，索性最后一搏，而我賭贏了。雷歇爾的法師塔頂層是通往星界的道路，那條路在我走過后坍塌?！?/br>
    他看起來有點遺憾，就像回憶自己在沉船事故中拿走了最后的救生筏。

    塔砂安慰他：“除了我們之外，再沒有別人找到那里了?！?/br>
    利安德爾微笑了一下，笑容一如既往摻著點苦味。

    他搖了搖頭，甩掉剛才的悵然，話鋒一轉(zhuǎn)道：“這座法師塔，是此前離開的傳奇法師們合力打造的產(chǎn)物。我能出來已經(jīng)交了天大的好運氣，能來到這里更是魔法保佑，余下不多的力量與壽命都只能讓我當一個留影。但在我之前，前往星界的通路沒被完全封鎖的時候，有一些法師冒險穿過了亂流，成功來到了星界。他們還沒受魔力環(huán)境衰退的影響，有著實打?qū)嵉膫髌媪α??！?/br>
    那些離開埃瑞安后渺無音訊的傳奇職業(yè)者，反而有不少都好好活了下去。

    傳奇法師的生存能力在通階層的強者中名列前茅，他們的準備也是。這些漂泊在星界無法回去的法師在星界建立了法師塔，他們搭建的庇護所一日日變得更完善，到了今天，天空中的法師營地反倒比埃瑞安地面上的更好。

    “這里還有學徒？”塔砂打岔道。

    剛才的匆匆一瞥中，塔砂的確看到了一些求學者。這里的人不少，不可能只是利安德爾之前離開的法師。

    “是啊?！崩戏◣熜ζ饋恚斑@片連接無數(shù)個世界的星界當中，可不止有我們這些來自埃瑞安的法師，要與人交易或收學徒并不困難，誰規(guī)定了飄在星界的存在一定是強者呢？因為種種原因離開本來世界的人這么多，逃離世界的、被世界拋棄的、出來旅行的、遇到意外的……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嗎？”

    像一個驚雷在耳邊打響。

    塔砂愣在原地，很快又覺得不該太過驚訝。她之前就猜想過，地球所在的世界或許也是世界樹枝頭的一枚果實，她并非從哪個高等世界掉進了一個故事當中。這個世界如此廣闊，能人輩出，塔砂只是其中渺小的一員。

    老法師早料到她要來。

    驚嚇過去后，她反而感到振奮。

    “我為什么會來到埃瑞安？”塔砂急切地問。

    “我不知道。”利安德爾卻說。

    “您不知道？”塔砂愕然道。

    “如果預言能提示一切，萬物該如何運轉(zhuǎn)啊。”利安德爾笑了起來，對她眨了眨眼睛，“我們一直在外面觀察著埃瑞安，數(shù)百年的研究與推測才能讓我們知道剛才那些真相。預言也只是推算的一種方式，我們知道你要來，卻不知道你會對得到的結果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他頓了頓，說：“我們知道你是‘其中之一’，只是因為你的靈魂并不屬于埃瑞安。作為曾經(jīng)的埃瑞安住民，又在星界呆了這么久，見過這么多漂泊者之后，我們很容易看出這點。”

    “不是因為某些布局嗎……”塔砂低語，她在剛才的某些瞬間幾乎以為認為自己的穿越是這些法師的手筆。

    “我們還沒這個能力?！崩驳聽栒f，看上去好像被逗樂了，“就算能在星界得到落腳之處，我們所知的一切依然非常渺小。我們能檢測到流星，卻無法明白流星出現(xiàn)的原因，關于你的出現(xiàn)，我唯一能回答的是：我不知道?！?/br>
    短暫的沉默。

    地下城的進度條停下有一段時間了，百分之九十似乎就是這次談話的上限，繼續(xù)交談也沒帶來更多進度。關于埃瑞安的重要秘密明明都已經(jīng)真相大白，還有十分之一是什么呢？塔砂心中嘆氣，自嘲地想，她一個人的來歷總不至于占了百分之十的進度吧。

    “所以，作為一個外來者，你要如何選擇？”利安德爾說，“你會留下，還會回去？”

    那雙上了年紀的眼睛看著塔砂，目光中是純粹的好奇。

    塔砂抿住了嘴。

    她并不想裝作沒聽懂，現(xiàn)在也沒有裝聾作啞的時間。

    “我還能‘留下’？”塔砂問，“您知道我所剩時間不多?！?/br>
    “如果你還要回去，剩下的時間的確不多。”老法師點頭道，“但只要你決定了要留在這里，你就可以留下，或者說，永遠離開埃瑞安?！?/br>
    利安德爾等在這里，并非只是為了做好事解答問題。

    法師們很久前就預言到了塔砂的到來，他們設計出了將她的地下城核心牽引到塔中的方法。只要塔砂放棄在埃瑞安的一切，她就能轉(zhuǎn)移到法師塔中，成為法師塔的塔靈——法師們對塔砂的存在形式很感興趣，他們愿意與塔砂交易，以一百年的雇傭時間換取對她施以援手。作為他們的發(fā)言人，利安德爾保證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我們會在事先簽訂平等契約，可以使用你自己的契約?！彼\懇地說，“一百年中你只需要擔任塔靈，配合實驗，實驗不會對你的身心造成任何嚴重的、不可恢復的傷害。并且，一百年后你將得到自由，法師塔能給你塑造新的身體或載具，你會變得比過去更強大。”

    真是……相當有誘惑力。

    “如果我拒絕呢？”塔砂說。

    “那我們只能感到遺憾。”利安德爾說，“你沒有被埃瑞安封鎖，因為你的靈魂不屬于埃瑞安。但你并沒有隨意穿梭星界的能力，當埃瑞安覆滅之時，你也無法獨善其身?！?/br>
    “我曾以為埃瑞安已經(jīng)在復蘇了?！彼皣@息道。

    “你的確近乎力挽狂瀾?！崩驳聽栒f，“但是不，埃瑞安的劫難，根本還沒有來?！?/br>
    一個世界的壽命如此漫長，它能茍延殘喘的時間也長過其中大部分生靈的一生。塔砂的存在的確將這輛可勁兒作死往懸崖跑的火車放緩腳步，乃至后退了不少，可它還在陡峭的下坡上，谷底還沒有到來。

    第二只靴子還沒有落下。

    主物質(zhì)位面依然沒有傳奇職業(yè)者，沒人能晉升傳奇，就像深淵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都沒有新的惡魔領主，所以維克多對怒魔賽門“近年來是否有新生大惡魔”的詢問才會招致懷疑。

    塔砂現(xiàn)在才明白，當時維克多到底在哪里漏了餡。他威脅賽門要將深淵通道關閉幾千年，還把賽門“你不想活了嗎”的質(zhì)問當成了低等級狠話——怒魔所說的并非狠話，而是實情。如果深淵通道繼續(xù)關閉幾千年，惡魔領主們無法從主物質(zhì)位面掠奪足夠補給，沒辦法攢夠能源讓深淵脫離埃瑞安的話，它們未來兇多吉少。

    機會可能只有一次。

    塔砂借助星界旅者的能力，靠著信物穿梭星界，每次星界之行都會消耗掉那一樣信物。失去了信物當錨點，即使下次塔砂能夠來到星界，她也不見得能找到這座法師塔，從他們那里得到第二次機會。而說得更近一點，不需要等待不知幾百年后的埃瑞安劫難，幾年后深淵通道就將打開。這一回的深淵之戰(zhàn)可不是普通魔災，惡魔領主們想要找到活路，那必定是你死我活的一場。

    如果點頭，留下，一切都可以避免了。只不過換個地方從頭再來，怎么樣都比在埃瑞安的那個開場條件更好。在面對過去的各種危機的時候，塔砂不也想好了只要保存核心就能東山再起的最后條件嗎？

    只是……

    然而……

    塔砂腦中閃過了很多東西。

    她想到了跟她進入法師塔的那些人們，一些人死在了之前的戰(zhàn)斗中，一些人沒及時走上傳送陣，這一趟能幸存的人只有半數(shù)而以。他們?yōu)樗拿钋皝?，響應積極，塔砂知道加入隊伍的競爭十分激烈，他們信任她。塔砂答應過那些法師，要給他們建造比過去更好的法師塔。

    她想起了精靈王，獨自守候數(shù)百年的王者在遇見她后終于吐出最后一口氣，他給塔砂種子，而后閉目安息。塔砂記得漂泊世界散落的剎那，記得那四個留守在埃瑞安的精靈。生命樹的種子栽種在她的森林中，精靈王在最后對她微笑，相信他的族人將會重新踏上埃瑞安的土地。

    她想到了天界的逃脫，神明們在過去享受了數(shù)百年的供奉與膜拜，真正大難領頭時逃得比誰都快。她想到了深淵的停留，禿鷲的停留不是因為仁慈，而是因為貪婪，最終貪婪到無法離開。她想到周圍的法師，這些離開埃瑞安已久的法師們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埃瑞安的覆滅，研究者們更關心自己的研究，何況這里的人可能早就更新?lián)Q代，故土在他們心中變得模模糊糊。

    埃瑞安并不是塔砂的故鄉(xiāng)。

    她只是在這里停留了十多年，從一個廢棄的大廳變成大半個世界的地下室，見證了她的居民從人人喊打到能普普通通地走上街頭。她只是見過恐慌的面孔露出笑容，見過空洞的眼睛展現(xiàn)神采，見過嚴苛死板的城市多出許多色彩，見過各式各樣的美麗景色與美麗生靈。

    塔砂記得自己第一次展翅起飛的那天，她乘風扶搖而上，俯瞰青山綠水、城市村鎮(zhèn)，高空的風吹拂著她的頭發(fā)。

    塔砂記得批閱文件的夜晚，地精阿黃銜著匠矮人做的小玩具放她腿上，她摸摸阿黃的腦袋，阿黃高高興興地走了。半精靈梅薇斯走進來，給她送了一碗特別好吃的湯，真的特別好吃——湯的食材完全叫不出名字，在魔力環(huán)境復蘇后，梅薇斯的美食越發(fā)無法在地球上復制。

    塔砂記得某個春天去森林里視察，游吟詩人杰奎琳的歌聲從遠方飄來。森林里剛下過雨，地面濕漉漉的，跟她同路的瑪麗昂變成了狼，用大腦袋拱她的腰，要馱她往前跑。那會兒的龍翼之軀還有一雙和普通人一樣的腿腳，翅膀也不方便在森林里飛，于是塔砂脫了鞋爬上瑪麗昂的背，感覺像踩在厚厚的毛毯上。維克多在鏈接里嘀嘀咕咕地抱怨什么，塔砂心不在焉地聽著，只把他當背景音。

    包裹著維克多的繭，現(xiàn)在還在魔池當中無法移動。

    “不了，謝謝?！彼罢f。

    “你確定嗎？”利安德爾有些驚訝。

    “您剛才說過，世界沒有注定的‘死期’，只有低谷與劫難?！彼罢f。

    “巨龍離開的時候，最杰出的預言法師預見之眼瑪格麗塔曾做過占卜，她沒有公布結果，反而選擇了自殺?！崩驳聽栍终f，“等到我來到這里，我才明白她絕望自殺的原因。世界終將衰落，這么多可以同舟共濟的強大生靈已經(jīng)逃脫，人類又在戰(zhàn)火中自斷臂膀，挽救世界已經(jīng)是癡心妄想。這樣的答案，對于無法離開的人來說太過殘酷，但你還有選擇?！?/br>
    “那是數(shù)百年前的事情了?！彼罢f，“如今的埃瑞安和那時候不同，而且您也說了，我是個意外的變數(shù)。我并沒有選擇一條死路，只是選擇一個挑戰(zhàn)罷了?！?/br>
    “放棄一個埃瑞安，在未來你可能在許多的新世界中旅行?！崩驳聽柾锵У卣f。

    “的確，但是……還是算了吧?！彼靶Φ馈?/br>
    如果她離開，埃瑞安穩(wěn)定下來的構架又可能天翻地覆，如同抽掉一根房梁。許多人會遭難，許多人會失望，許多生靈將失去好好生活乃至出生的機會……但讓塔砂留下的原因，不是仁慈。

    就只是因為“她樂意”。

    無關高尚或卑鄙，塔砂的選擇說到底只跟她本人有關。她想要留下來，因為埃瑞安之于她，就像某個童話故事中小王子的玫瑰花。今后會遇到的玫瑰再美，也不是屬于她的、獨一無二的那一朵。

    “比起這個，”塔砂說，“關于某些深淵材料，或許我們還有可以交易的地方?！?/br>
    第125章

    黑暗中出現(xiàn)一雙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