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有這么多符合條件的人。

    這下只能靠手動篩選了。

    秦照放下手中還未改裝完成的望遠鏡，走進臥室，坐在電腦屏幕前，點開第一行的那個人名——

    “張志?！?。

    這個人和秦照沒有任何關系，但是他和老魏有關系。

    所以秦照找他。

    他曾經(jīng)試圖查過張志福。這個人很狡猾，他長期在外務工，不在本省，工作地點不定，行蹤不定。秦照還沒本事能進全國公安系統(tǒng)查他信息并且全身而退。

    所以，秦照想出一個笨辦法。

    快過年了，無論是誰，總要回家。只要回家，他就一定要買火車票。

    火車票是實名制。

    為了獲取這個人的地址信息，秦照干了好幾件不該做的事情。

    但是無所謂了，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他。

    因為符合條件的人過多，為了縮小范圍，套取更多更詳細的身份信息，秦照還會去入侵別的網(wǎng)站，做更多不該做的事情。

    但是無所謂了，反正他也不一定能夠再回到這里。

    除了老魏的這件事，秦照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更多意義何在。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他承認自己膽小。

    他連把她鎖起來據(jù)為己有的勇氣都沒有。

    秦照低頭，看自己這雙修長且靈活的手，第一次覺得它們沒什么用。

    就像他一樣，沒有什么意義。

    秦照回頭，目光穿過臥室的門，看向那臺放在客廳的玻璃窗前，正對著對面9樓的那架望遠鏡。

    這架望遠鏡和老魏的事情無關，只和他自己有關。

    她不高興也無所謂了，他自己高興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快寫完的時候word掛了，電腦死機，我覺得可能是照照隔著屏幕對作者表達的威脅

    and:第二天打開電腦準備碼字的時候還藍屏了qaq

    ☆、第23章

    低矮，潮濕，昏暗，nongnong的霉味和飄散的灰塵，這里簡直不能住人。

    本來就不能住人。

    秦照裹著厚厚的棉衣坐在只有木板沒有床褥的床上，墻上貼了舊報紙，長了毛的青色霉斑透過報紙蔓延，脫漆的桌子和瘸腿的椅子上是厚厚一層灰。

    秦照是這間屋子的非法住客。

    弘前村三成左右的住戶已搬入d縣縣城，還有少部分去了更大的城市定居，過年也不回來。秦照非法入住的這棟小平房的主人，不知道已經(jīng)幾年沒有回來過。

    他戴著耳機，靠在霉菌稍微少一點的向陽面墻壁上，膝上是筆記本電腦亮著的屏幕——這也是這間屋子里唯一亮著的東西。

    耳機里傳來隔壁人家斷斷續(xù)續(xù)說話的聲音，那是一家的男主人在埋怨他的兒子一把年紀一事無成，連老婆也討不到。女主人試圖為兒子說話，被男主人罵回去，而被罵的主人公始終保持沉默，偶爾發(fā)出一兩聲“嗯”以示回應，仿佛是個內(nèi)向老實又孝順的孩子。

    然而秦照知道事實不是這樣。

    在經(jīng)過一系列復雜的條件篩選之后，秦照找到3個符合條件的張志福。當天晚上他收拾行李啟程，擠春運火車，本來以為自己要走遍3省才有結果。好在他運氣不錯，找到的第二個張志富，就是最終目標。

    e縣弘前村的這個張志福，就是老魏所描述的那個人。高個，寬肩，馬臉，厚嘴唇，高額骨，牙齒黃黑，參差不齊，上側右邊第三顆缺損，下頜處左側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處舊抓傷。

    除夕之夜，秦照窩在這棟斷水斷電的老宅，竊聽隔壁家發(fā)生的一切。e縣距離老魏所在的d縣幾十公里，距離不遠，秦照想這個人當年所犯的事，他最親近的父母或許有可能知曉。如果能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一二，那就太好了。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聽了好幾個小時，隔壁都是些家長里短的無聊事情。而且因為張志福格外木訥少言，他父母也不是健談的人，這一家人可以一個小時一句話也不說，他只能從耳機里聽見春晚的聲音，還有外面熊孩子放鞭炮。

    這將是一場持久戰(zhàn)、消耗戰(zhàn)。

    秦照嘆了口氣，一邊聽著耳機里的春晚小品，一邊在電腦上十指如飛地cao作。他在國外某論壇閑逛時，曾經(jīng)無意解開一個加密的小東西，點進去之后發(fā)現(xiàn)是一場直播大會，有人正在炫耀自己發(fā)現(xiàn)了ss7協(xié)議的安全漏洞。

    通過這個漏洞能輕松攻擊任何使用ss7信號系統(tǒng)的手機，只要知道他的手機號碼。

    秦照正在試圖做這件事。

    因為時間有限，自己技術水平一般，國內(nèi)外信號協(xié)議也有細微差別，他必須靠近目標才能完成攻擊。

    不能一天24小時跟在這個人后面，他只好將這個人一天24小時全定位、全監(jiān)控。

    如果這樣還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呢？

    不會的，老魏說那天晚上的事情時，這個人處理尸體的冷靜、果決、熟練給老魏留下了深刻而恐怖的印象。

    秦照有理由相信他是慣犯。

    qj后滅口，多年不被抓捕，很容易上癮的。

    可是，如果他犯案的間隔時間很長，長達一年甚至兩年呢？秦照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可能，他沒有經(jīng)驗，不過他想，如果自己等得不耐煩，就把這個人直接抓起來好了。

    電視里放過那么多的刑偵審訊手段，他可以一一在張志福身上實施。

    大概就這么計劃好了。秦照撓了撓頭，屏幕上顯示入侵快要成功，不過做完這件事之后要干什么，他完全沒譜。

    立志要幫老魏翻案，但是真的找到這個人，他又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不能直接弄死他真的好麻煩。

    秦照苦惱。

    這時，電腦顯示入侵成功。

    秦照的精神為之一振。他坐直身體，活動十根手指，打算將張志福的手機文件好好翻找一遍。

    不信揪不出蛛絲馬跡。

    忽然，他自己的手機響了。

    短促的提示音，是短信。

    秦照嚇一跳，他趕忙抓起手機切換成靜音模式。一間久無人住的老宅里突然傳出任何聲音都讓人起疑，幸好現(xiàn)在外面的鞭炮聲越來越響，這一點輕微的短信音被巨大的炮響完全淹沒。

    短信來自李愛國。

    一看就是復制粘貼別人的，一大段拜年的話洋洋灑灑，不像他能寫出來的。

    毫無誠意。

    秦照失望地放下。

    這時候手機屏幕忽然又是一亮。

    又一條短信進來。

    “新年快樂”，后附一個微笑的表情。

    來自何蘅安。

    秦照愣住。

    四周烏漆嘛黑，他盯著這條短信看了好久，手不自覺地放到一邊，撫摸那條隨身帶的圍巾。手機屏幕一直亮著，直到電量紅線報警，他才慌忙放下。

    他想了想，又拿起，想給她回一條。

    新年快樂？

    可是，如果她也是群發(fā)，并不想收到來自我的回復呢？

    秦照反反復復，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始終不知道怎么辦好。最終他咬咬牙，關機。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在電腦鍵盤上按下幾個鍵，將屏幕畫面切換。微微亮著的屏幕上顯示出亮著點點燈光的樓棟，和拉著窗簾、漆黑一片的903。

    她不在。

    她回家了。

    秦照落寞。

    c市，何蘅安才從飯店吃完年夜飯回來，正靠在臥室飄窗的軟枕上發(fā)消息、搶紅包?？蛷d的電視放著春晚，爸媽在和朋友同事打電話、發(fā)微信、搶紅包，忙得不行。

    秦照的賀年短信她是最先發(fā)出去的，然而等了許久，始終沒有任何回復。

    她不相信他沒看見。從李警官口中得知，秦照在老家已經(jīng)沒有任何直系親屬，何蘅安想，他該上哪兒過年？

    何蘅安心神不寧。

    自己走之前，應該去告訴他一聲。

    她真怕秦照會干出點什么嚇人的事情。

    她知道他做得出。

    透過窗戶，看見外面許多小孩子在放煙花，今明兩天不禁鞭炮，挨家挨戶放個過癮，空氣里充斥著硝煙味。

    微信有新消息，土豪林樘給她單獨發(fā)了一個拜年紅包。

    不用想也知道是上限200的大紅包。

    何蘅安沒有點開。

    她深深吸了口氣，正襟危坐，點開通訊錄的聯(lián)系人名單，找到“奇怪的快遞小哥”，撥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好聽的女聲，提示她，您撥的電話已關機。

    唉。

    “安安！快來，這個怎么弄??！”何mama在客廳喊她。

    過完節(jié)她早點回a市吧。何蘅安拍拍臉，努力露出笑容：“等一下，來了來了！”

    這大概是秦照過得最冷清的一個大年三十，監(jiān)獄里尚有那么多人一起熱熱鬧鬧包餃子，如今出獄，連一頓像樣的年夜飯都沒有。過零點，四處炸起鞭炮聲的時候，秦照離開老宅，獨自往十幾公里外的e縣縣城去。之后幾天的生活單調(diào)而重復，張志福就像他所表現(xiàn)的那樣，老實、內(nèi)向、木訥，不與任何人產(chǎn)生矛盾，連說話也很少，常常是唯唯諾諾的樣子。

    他甚至很少出門。除了和父母一起走訪幾個親戚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里，看電視，玩手機。偶爾他會嘀咕，怎么手機耗電越來越厲害。

    一周時間，秦照躲在e縣一個小旅館的房間內(nèi)。電腦屏幕被分為兩半，他一邊監(jiān)視著張志福貧瘠無聊的生活，一邊通過遠程視頻觀看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的903。

    她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