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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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了! 他大意了,他低估了林樘。自己是有備而來,林樘更是有備而來。在他查林樘的底細時,林樘也查了他。他忘了自己的底細根本經(jīng)不得半點查探??尚λ曾Q得意,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結果一敗涂地。 “做賊心虛,他怎么敢說?呵,還是由我來告訴你吧,安安。” 林樘優(yōu)雅地換了個姿勢。他一手托腮,一手無聊地轉動著手機,欣賞對面兩個人變幻莫測的表情,一個緊張、害怕、慌亂,一個疑惑、驚訝、不知所措。 十分精彩。 “安安,你還不知道吧,坐在你身邊的這位好鄰居,是個少年犯?!?/br> 這才是今晚的最后一道菜。 林樘微笑,娓娓道來:“我托有門路的朋友查了查這個人的身份信息,有案底的人很容易查出來。這個人,他去年4月底剛剛出獄?!绷珠虒χ无堪?,用兩指比了一個“十”。 “利用網(wǎng)絡設置精妙的騙局,聯(lián)合詐騙本省幾個實業(yè)家共計數(shù)千萬資產(chǎn),作為主犯之一的這個人,”林樘指了指秦照,“接受審判時剛滿17,未成年?!?/br> “不要再說了!” 秦照的牙關緊咬,雙手攥緊成拳,青筋畢現(xiàn),身體因為巨大的羞憤、恥辱不由自主抖動。 仿佛是被人扒光了扔在地上。 “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林樘看著他慘白如紙的臉,感到十分快意,他勾唇一笑,“年滿16周歲的自然人對刑事責任是絕對負責,不過他未滿18,且認罪態(tài)度良好,并歸還大部分所得贓款,得以減輕處罰。他在少管所待了1年,成年后轉移到a市監(jiān)獄服刑10年。那樁大案的首犯現(xiàn)在仍在坐牢,當年這個案子十分轟動,當時他們設局所用的手法,現(xiàn)在看來似乎依然相當先進哦?!?/br> “我……我是因為……”秦照試圖解釋,他艱澀地開了個頭,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林樘說的全部是事實,至于那些藏在案情之下的悲傷、絕望、無助和惡意的誘哄,他明白,這是誘因,但不是犯罪的借口。 如果用那樣的理由向何醫(yī)生辯解,推脫責任,她會更加看不起他吧。 這樣不堪的過往,即使他已經(jīng)服刑期滿釋放,但卻永遠是他生命中一個無法抹去的黑點、污跡。 秦照感到羞愧。他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得當場蜷縮起來,蜷縮成小小的一個點,藏進地板縫中,好讓誰都看不見他。 “呵呵,無話可說了?”林樘“啪啪”拍了兩下手,故意用稱贊的口氣說:“真是了不起啊秦先生,聽說你在計算機上有獨特的天賦,嘖嘖,真是很讓人害怕啊?!?/br> “我,我不會再做壞事了?!鼻卣盏穆曇羲粏∩?,澀得像沙石在刮擦。 “狗改不了吃屎?!绷珠汤淅涞卣f。 他忽然轉頭,看向何蘅安:“安安,我查這一切不是為了泄憤,而是為你的安全著想。這個人出獄之后不知道抱著什么心思,有目的地接近你。你居然還傻乎乎加他的微信?呵,小心明天他就把你搞得傾家蕩產(chǎn)?!?/br> “我不會!”不是這樣的,他從來沒想過要騙何蘅安什么! 和林樘的振振有詞相比,秦照的辯解顯得如此蒼白單薄。 何蘅安竟然一個字的意見都未曾發(fā)表,這本身就已證明她的態(tài)度。 她討厭他,她一定非常討厭他的過去和他現(xiàn)在的一切,包括他本身。 秦照感到絕望。 我贏了。林樘靠在椅背上,微微揚頭,俯視著對面被他徹底擊潰的對手,冷冰冰地給他判刑:“罪犯永遠是罪犯。秦照,和你坐在同一桌,都讓我覺得惡心?!?/br> 他瞇了瞇眼,向?qū)γ娴暮无堪矁?yōu)雅地伸出手:“安安,還不過來?!钡轿疑磉厑?。 只有在我身邊,你才最安全。 何蘅安卻沒有動。 她像是整個人黏在了椅子上一樣,一動不動。她不是討厭秦照,只是需要一點消化和反應的時間。 并非林樘給的信息量太大,而是隨著他的講述,她的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出許多細碎的畫面,那是早被她掃進角落的記憶碎片。 4年前的a市監(jiān)獄,潔白的墻壁,明凈的窗,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記錄紙,永遠放在同一個位置的筆,和一杯溫度正好的白開水。 還有那個穿著號服剃了光頭,生著一張娃娃臉的年輕犯人,在怯生生朝她看來的時候,有點慌亂無措,又想要邀功的可愛表情。 她終于記起來了。 為什么第一次看見秦照的時候會覺得他面善。 那不是巧合。 自己確確實實曾經(jīng)見過他,見過他很多次,只是每一次她都沒有在意,唯一一次正眼看他,是在最后一次去監(jiān)獄的時候。然后,她很快將之拋諸腦后,并且不愿意再記起。 因為她在監(jiān)獄里調(diào)查分析的那些犯人,每個人手上所犯的案子都比秦照的要十惡不赦得多,幾乎她研究的每一個人都是死緩。對何蘅安來說,這是不愉快的回憶,所以她選擇忘記。 ——連帶將秦照也一起忘記。 萬萬沒想到,他會重新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 為什么? 何蘅安再次緩緩轉過頭,看向旁邊的這個人。 她的視線被秦照的余光捕捉,他幾乎是下意識深深將頭埋下,不敢看她。他羞愧,緊張,恐懼,他全身的血液凝固,臉色慘白得像死人。 不要看我! 求求你,不要用嫌惡的眼神看我! “秦……”何蘅安忽然發(fā)出一個音,然后吞了回去。 秦照一抖,他的牙齒害怕得打顫。 她想說什么? 質(zhì)問他的用意嗎? 讓他滾嗎? 以后都不想再看見他嗎? 求求你。 不要說話! 不要趕他走。 求求你了…… 何蘅安不知道他心底的懇求,她的嘴唇發(fā)干,用舌尖舔了舔,濡濕雙唇,鎮(zhèn)定了一下心神后,再次輕輕開口:“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秦照突然站起來。 椅子的腳和餐廳地面摩擦,巨大尖銳的“吱吱”聲,讓半個餐廳的客人都轉過了頭。 “誒,你……”何蘅安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她只是下意識伸手,想拽住秦照的衣角,就像那天起火的夜里那樣拽住他。 然而這次,她撲了個空。 秦照什么也沒說,他甚至連一個眼神也不給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不,說走,并不貼切。 是逃。 秦照的姿勢僵硬,剛起來的時候走的幾步,像僵尸一樣難看不協(xié)調(diào)。他整個人像失去了意識一樣,不辨方向,不知所措,胡亂撞到隔壁空桌的椅子,椅背的尖角狠戳了一下他的腹部。 疼痛讓他回神,他捂著肚子,狼狽地、像逃命一樣,倉皇跑出餐廳。 真難看啊。 林樘不想阻止,他樂意看到這一幕??煲獾匦蕾p完對手的潰敗后,他從容起身,繞到桌前,伸手,想將何蘅安帶入懷中。 女人在這種時候最需要安慰了。 然而,他也撲了個空。 何蘅安避開他的手,她的椅子往后挪動,起身朝外跨出,匆忙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包,眼看著就要追出去…… “站住!” 林樘喝道。 “何蘅安你的腦子進水了?那種人你要去追?他是罪犯!”林樘粗著嗓子吼道。剛剛的失手讓他自尊受挫,不由怒氣上涌,血管擴張的紅色從脖子往上蔓延。 “他不是,他已經(jīng)付出過代價了,現(xiàn)在,他不是?!?/br> 林樘冷冷道:“你看他長相不賴,所以昏頭了吧?” “林師兄,我本來就認識他。”何蘅安輕輕嘆了口氣,仿佛對林樘今晚的自作主張感到無奈,但是依然原諒了他。 “你說謊!” 何蘅安回頭,對他笑了笑:“林師兄,4年前我去a市監(jiān)獄調(diào)研的時候,是秦照接待的我,我當然認識他?!?/br> 什么?林樘愣住。 她去過a市監(jiān)獄調(diào)研? 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竟然失算了? 林樘只呆愣了5秒,可是何蘅安早跑掉了。 從頂層的旋轉餐廳下到一樓的高速電梯非常快,氣壓的飛速變化足以讓耳膜產(chǎn)生壓迫的不適。 但是何蘅安第一次覺得它好慢。 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不知道為什么要追出去,但是她直覺不能讓他就這樣走掉。 再快一點! “秦照!” 何蘅安穿著高跟鞋,出門時絆了一下。右腳的鞋子脫卸,她來不及穿上,踉踉蹌蹌朝那個單薄的身影奔去。 冬夜的風真冷,她跑得肺里都是冰冷的空氣,呼吸之間冰涼冰涼。 然而那個人竟然頭也不回。 “秦照!咳咳,你站住!” 眼看越追他反而走得越快,何蘅安氣急,干脆將右腳的鞋子朝那個背影擲去。 “咚”。 居然扔中了。 秦照終于站住。 他僵硬地轉身,彎腰,機械地撿起那只鞋。